第9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睛特別好看，可清冷可嚴厲可溫柔可風流——那是唐谡最迷人的地方。但是現在唐谡閉着眼睛，程穆才發現，唐谡的五官每一處都很好看，就是唇色有點蒼白，應該是剛才痛的。不過他的唇形很好看，看起來也很柔軟的樣子，要是吻上去一定會很舒服吧？

程穆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起來了，而且差一點點就要吻上唐谡的唇。

程穆吓壞了，一屁股坐回去，緊緊捂住嘴，生怕心髒就從裏面跳出來了。他心驚膽戰地去看唐谡，唐谡睡得很熟，一點感覺都沒有。程穆這才慢慢緩過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有點後悔，剛才就該直接親下去的，可是現在他已經沒勇氣了。

程穆去衛生間沖了會兒涼水，等心髒跳動緩和了下來，才重新走回去。這一次他不敢再看唐谡的臉了，眼神飄忽很久，落在了唐谡搭在腹部的手上。

唐谡的手也很好看，修長白淨，看起來有幾分柔弱，像唐谡這個人一樣。可實際上，程穆很清楚，唐谡的手非常有力，這也和他這個人很像——看着沒有攻擊力，可實際上非常強大。

程穆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搭在唐谡的手上。

他記憶中唐谡的手是熱的，甚至帶着灼人的溫度。可這會兒他的手背卻很涼，想必他的胃痛真的很嚴重。程穆原本是想把唐谡的手拉進被子裏，可這會兒忽然就有點舍不得了。不敢用力握下去，卻又舍不得放開。

唐谡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想法是：我怎麽睡着了？小巷子裏偷襲的人是誰？他到底想對誰下手？還有沒有別的計劃……這些問題一個都沒處理，怎麽就睡着了？

然後唐谡才發現程穆單手趴在他床頭睡得正香，另外一只手還握着他的手。說是握着也不準确，因為程穆幾乎沒有用勁，手只是虛虛地搭在他的手背上，但又看得出來他想保護的意思——很小心翼翼地保護着他。

唐谡又愣了一下，程穆在這裏守了他一整晚？他下意識地動了下手，程穆一驚，立刻醒了。

唐谡正想說話，卻見程穆像是受了什麽驚吓，瞬間坐直了，飛快縮回手，表情看起來也有點奇怪。

“怎麽了？”唐谡也莫名被吓了一跳。

“我，我睡迷糊了……您醒了？”程穆冷靜下來，問道，“胃還難受嗎？”

“沒事了。”唐谡頓了頓，“你就在這裏守了一晚上？怎麽不回去睡？”

程穆這時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聽說唐谡沒事也就放心了：“我怕您晚上想喝水什麽的，我在這裏您要什麽不是方便一點嗎？”

唐谡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下：“那你也可以上床睡啊，坐一晚上多累。”

Advertisement

程穆整個人都僵住了，想說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唐谡看出來他身體有點僵，放在頭上的手順勢一滑，落在程穆的頸脖上：“累壞了吧？我給你揉揉？”

他的手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溫度，程穆感覺被燙了一下，想也不想就退開老遠：“不用了。”

“不用就不用，有必要這麽嫌棄嗎？”第一次被人嫌棄的唐先生有點郁悶。

程穆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太大了，聽唐谡這語氣又覺得有點好笑，忙解釋道：“不是嫌棄，您還是病號呢，我怎麽忍心？”

唐谡也被自己的語氣驚到了，岔開話題道：“上床睡一會兒吧。”

他下了床，朝衛生間走去。

程穆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需要我幫忙嗎？”

唐谡：“幫……什麽忙？”

程穆“刷”一下紅了臉，去衛生間能幹什麽？他能幫忙幹嘛？扶那啥嗎？

唐谡剛才也就随口那麽一說，看到程穆窘迫的樣子，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要不要一起？”

程穆：“一起……幹嘛？”

唐谡眼神故意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比大小？”

“唐谡！”程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027

唐谡話一出口, 也有點後悔。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更何況程穆還是他的晚輩，他怎麽會和他開這種玩笑？

看起來程穆是真生氣，都直呼他的名字了。

唐谡摸摸鼻子, 默默去了衛生間。

程穆看他走了, 這才靠在旁邊的牆上大口喘氣, 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唐谡是病糊塗了嗎？居然跟他開這種玩笑？他本來就忍得夠難受了，這混蛋居然還來撩他？

唐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程穆坐在一邊，沉着一張小臉, 看起來還在生氣。

唐谡甚少有這麽尴尬的時候，可話是他說出來的, 哄人的事也得他來做。只是唐谡實在對這種事情沒什麽經驗，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走到程穆身邊，然後明顯感覺到程穆僵了一下。

唐谡輕咳一聲, 道：“開個玩笑，還真生氣了？”

“我怎麽能生您的氣呢？”程穆暗中嘆了口氣，站起來道，“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再躺一會兒？”

“不用。”唐谡看程穆不生氣了，松了一口氣, 道，“還是你去睡會兒吧。”

程穆沒多說，轉身去叫了早飯。

唐谡覺得今天程穆有點奇怪, 不過，程穆沒給他多想的機會，很快又沒事人似的問：“唐叔，昨天晚上到底是誰襲擊我們？會不會是蘇恺？”

說到正事，唐谡馬上就自然了：“我覺得很有可能，昨天晚上的偷襲毫無章法，顯然并沒有經過周密計劃。那人的身手也一般，很像是倉促之下進行的。我估計，是蘇恺惱羞成怒，臨時決定的。”

也幸好是這樣，昨天晚上在他身體不适的情況下，才沒有出漏子。不過，這也夠讓向來謹慎小心的唐谡生氣了，他邊說，邊拿了手機給李嘉嘉發短信。

程穆一聽，卻想歪了：“如果是蘇恺，那他想殺的人應該是我吧？”

唐谡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想表達什麽，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想殺你和想殺我，有什麽區別嗎？”

程穆一顆心又開始亂跳，唐谡這句話，從淺了想，是說兩個人當時在一起，誰也逃不掉；往深了想，是說兩個人現在是一體的，殺誰都沒分別；再往深了想，是說唐谡把程穆看得和他自己一樣重要。

程穆不敢多想，卻又忍不住會多想。唐谡這人看起來精明得很，實際上在情感這一塊，卻非常單純，明明對人很好，自己卻還不覺得。

可能是因為他身邊親近的人少，所以有了一個就會無條件地對對方好。就比如對老程，就算當年老程對唐谡有點知遇之恩，可這麽多年，唐谡為老程做得已經夠多了。可他到現在，在四木也一分錢的股份都沒有。但是在老程遇到困難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挑起了所有的負擔。打理四木，照顧程穆，一點都不計較。

對程穆也是一樣，明明程穆一開始是懷疑唐谡的，唐谡對這一點也很清楚。可是，他能對程穆多好就半點不打折扣，無論是管理公司還是學業或者私生活，唐谡能照顧到的，就全都照顧到了。

程穆心裏既感動又有點酸楚，如果他沒喜歡上唐谡，對着這麽一個“叔叔”，他當然會很開心。可是，他喜歡唐谡，卻又很清楚自己和唐谡之間的差距，而且唐谡心裏還有個喜歡了七年的人，程穆堅信唐谡不會喜歡自己。這樣的情況下，唐谡越好，他反而越煎熬。

唐谡看程穆一直不說話，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他自覺對程穆還是不錯的，這段時間兩個人相處也很融洽，他以為程穆已經把他當成親人了，可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那麽回事。

他正想說話，程穆的手機卻響了。

響了好幾聲程穆都沒動靜，唐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卻見程穆看着電話皺眉，想必是個他不想接的電話。

是誰呢？唐谡也忍不住跟着皺眉。

程穆卻在這時候接起了電話，聲音低沉，沒有稱呼：“喂？”

電話那頭似乎挺激動，唐谡只能隐隐聽到幾聲尖銳的尾調，但聽不到具體的內容。程穆的臉色越發沉郁，嘴唇緊緊抿着，捏着電話的手越來越用力，手背上青筋暴出，唐谡都擔心他會把手機直接給捏碎了。

這樣的程穆，他似乎見過一次。

正在思索，程穆忽然說了一句：“您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差點被人殺了。”

唐谡忽然想起來，上次見到程穆這樣，是他剛回國那天，在機場出口。所以，打電話來的，是穆凝珊？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麽，程穆忽然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我、還、就、告、到、底、了。”

然後，就挂了電話。

唐谡更加确定了，電話是穆凝珊打來的，應該是質疑程穆對蘇恺的态度。

可是，安慰人不是唐谡的強項，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程穆先開口了，很平靜地問：“唐叔，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當然是去報案。”唐谡立刻道，“還有竊取公司機密的事情，這可是有真憑實據的，反正蘇恺這次別想翻身。”

程穆愣了一下，這可不像唐谡會說的話，他很快想明白唐谡的意思，明白唐谡已經猜出來剛才的電話是穆凝珊打開的。程穆心裏一暖，那些亂七八糟的自怨自艾的想法都不見了。剛才穆凝珊給他造成的傷害，好像也輕了許多。

“謝謝唐叔。”程穆笑道，“現在也只有您會這麽安慰我了。”

但唐谡并不只是安慰，他真的帶程穆去報案了。

只不過，雖然報了案，可偷襲的事，他們到底沒證據，警方調查也沒這麽快出結果。

但是程穆的心情好了不少，每天積極地打理公司的事情，晚上就跟着唐谡補課，日子倒是過得忙碌而充實。

唯一讓程穆郁悶的是，A大的補考在開學前，程穆挂科太多，唐谡讓他提前半個月回學校複習。程穆對補考實在沒信心，已經做好了重修的準備，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放棄。所以，兩人定好了，八月中旬一起回A市。

可是，沒過兩天，公司總部出了一點事情，柏舟都擺不平，唐谡只好先回去，剩下程穆一個人在H市。

程穆之前一個人在國外待着其實也習慣了，可這次唐谡要走，他卻覺得特別舍不得，唐谡收拾行李的時候，他就跟屁蟲似的一直跟着轉。

唐谡看得好笑，主動道：“別愁眉苦臉的了，不管遇到什麽問題，解決不了的，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程穆這才重新換上笑臉，親自送唐谡到樓下。

老胡親自過來接唐谡，程穆都不能多送他一段。等到唐谡的車子一走，他臉就垮了下去，不情不願地回了酒店。

在房間裏待了一個小時以後，程穆又一陣風似地出來了，直奔公司。與其在酒店裏胡思亂想，還不如投身工作，沒時間去想唐谡，把工作做好了，唐谡也會開心。

程穆數着回家的日子，每過一天都很開心。這天卻忽然變天了，晚上的時候電閃雷鳴，程穆一個人在房間裏，用被子捂住腦袋，心裏倒沒那麽害怕，只是覺得老天爺坑人。

之前唐谡還在H市的時候，他曾偷偷祈禱，再打一次雷，他也好再蹭一回唐谡的床。可是，唐谡在這邊的時候，天氣每天好得不行，別說打雷閃電了，連陰天都沒有。

現在，倒是打雷閃電了，唐谡卻不在了。

正在郁悶，手機忽然響了，程穆顫巍巍地摸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明晃晃地顯示着：唐叔。

程穆愣了好一會兒，才接了電話。

“我看天氣預報說，你那邊今天晚上有……”唐谡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聲雷響，同時還有程穆粗重了一點的呼吸聲，他聲音更加溫柔，“怕嗎？”

程穆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得不行，說出來的話卻很懂事：“本來很害怕，聽到您的聲音就不怕了。”

唐谡那頭頓了頓，道：“那我不挂電話，陪着你。”

“唐谡……”程穆喃喃叫了一聲，感覺手機可能漏電了，一股電流從手機貼着耳朵的地方，一直流到身體的四肢百骸，電得他酥酥麻麻的。

唐谡沒聽出來“唐谡”和“唐叔”的區別，引導他道：“說說你你在國外的生活吧，說着話就沒那麽怕了。”

程穆順從地開口：“我剛出國的時候，連英語都不怎麽會說，每天關在家裏，不願意和人交流。後來有一天，鄰居家起火，有位阿姨被困住了，我當時都不想活了，就想着救人一命也不錯，便沖進家裏把阿姨救了出來。後來，她兒子回來，特別感激我，才常帶着我出去玩……”

程穆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昨天晚上和唐谡通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

程穆發了瘋似的想唐谡，唐谡剛走那幾天他雖然也想，但通通電話偶爾視頻一次，也就解了相思。可這幾天不行了，電話和視頻都解不了相思，他想見唐谡，看得見摸得着的那種。

原本定的是8月15號回去，程穆現在硬是加班把事情處理完，提前了兩天回到A市。

程穆沒提前和唐谡打招呼，想給他一個驚喜。知道這個時間唐谡肯定在上班，他直接去了公司。

但是程穆到了公司才發現唐谡不在，連柏舟也不在。問了秘書才知道，唐谡和柏舟一起出去見客戶了。

程穆打發走秘書，慢慢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太瘋狂了。不是說提前兩天回來瘋狂，而是他對唐谡的感情，已經往一個不可控的方向開始發展了。

之前程穆發現自己喜歡唐谡，但并沒有真正想過要和唐谡怎麽樣。可是現在，他發現他控制不了了，他想和唐谡在一起，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

但是，唐谡肯定不會同意。程穆有些懊惱地起身，在唐谡辦公室轉了一圈，忽然看到那道小門。忽略了很久的事情重新浮現出來，唐谡和老程明明沒有什麽暧昧關系，兩個人的辦公室為什麽要裝成這樣？

程穆試着去推那道門，發現推不動。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那是一道假門。

這也實在太奇怪了，程穆好奇地又去了老程的辦公室，可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兩個辦公室相通的地方，只有那面透明的牆很奇怪。

程穆正百思不得其解，秘書小姐忽然敲門進來說：“程少，穆女士來了。”

程穆怔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穆女士是誰。

有人粗暴地推開了秘書小姐，穆凝珊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尖銳：“穆穆。”

程穆一皺眉，看着秘書：“不是我們公司的人，進來為什麽沒通報？”

秘書小姐也很無奈：“這是之前程董定的規矩，穆女士可以随意進出公司。”

程穆閉了閉眼，老程可真是個情種。

“穆穆，你什麽意思？”穆凝珊一進門的臉色就很不好看，這會兒更加難看了，“這就是你對媽媽的态度嗎？”

“好了，你先下去吧。”程穆打發走了秘書小姐，這才看向穆凝珊，“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沒事就不能來找我兒子……”穆凝珊一邊說一邊往裏走，話沒說完，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忽然輕輕“咦”了一聲。

“怎麽了？”程穆發現穆凝珊的目光落在那一面玻璃牆上，便問了一句。

“我以前提過喜歡把辦公室裝修成這樣，沒想到……”穆凝珊喃喃自語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不對，隔壁是誰的辦公室？”

程穆頓時就明白了，這樣的辦公室是穆凝珊喜歡的，所以老程才這樣裝修。但是因為隔壁已經不是穆凝珊的辦公室，所以那道門是假的，根本打不開。這一面牆，基本上也是用百葉窗遮住了。

“是唐谡對不對？”穆凝珊像是終于抓住了老程和唐谡的把柄，既生氣又得意，“我就說他們倆有奸情，你看辦公室裝修成這樣，不就是為了方便兩個人秘密私會嗎……”

程穆恨不得現在就去把老程抓起來，讓他看看穆凝珊的樣子。

他實在想不明白，老程到底喜歡穆凝珊什麽？沒錯，穆凝珊是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可是從程穆記事起，穆凝珊其實對老程就不好。雖然那個時候沒那麽明顯，但穆凝珊時常數落老程，趾高氣揚的态度程穆還是記得很清楚。後來就更明顯了，那時候還沒有四木，老程雖然掙了一點錢，但是和現在的身家完全沒法比，那一次投資失敗，其實也是因為穆凝珊。

可是，穆凝珊一點也沒猶豫，轉身就重新嫁人，老程卻從來沒怪過她。程穆偶爾受不了，稍微表示一下對穆凝珊的不滿，就會被老程教育一頓，還幫着穆凝珊說好話。

程穆真的不明白，穆凝珊到底哪裏值得老程這樣相待？

“我們出去說話吧？”程穆不想看到穆凝珊待在公司，不想看到她待在老程的辦公室，他會忍不住罵人的。

穆凝珊倒也不堅持，兩人去了樓下的咖啡館。

“說吧，您找我到底什麽事？”程穆開門見山地問。

“穆穆。”穆凝珊顯然很不滿程穆的态度，但是瞪了他一眼後，卻又勉強溫柔了起來。

這态度顯然是有事相求，程穆皺了下眉。

看程穆不接話，穆凝珊只好繼續道：“你真的非要逼死小恺嗎？”

果然是為了蘇恺來的，程穆氣得想把面前的咖啡潑過去，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程穆忍住了：“不是我要逼死他，他如果沒有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誰也拿他沒辦法。”

“你這是什麽話？”穆凝珊在程穆面前向來頤指氣使慣了，現在看到程穆幾次三番不給面子，也漸漸沒了耐性，“如果不是你，他怎麽會被抓起來？”

“蘇恺被抓起來了？”程穆還沒得到消息，現在一聽，頓時喜上眉梢。

穆凝珊被他的态度氣得不行：“都是你害他！”

“到底是誰害誰？”程穆冷笑一聲，“我害他，為什麽被抓起來的人是他不是我？”

“你……”穆凝珊一時語塞。

程穆本來還想問問具體情況，但是他現在也不想和穆凝珊多說了：“我還是那句話，他要是沒犯法，警察為什麽會抓他？”

“哪個有錢人沒點不幹淨的事情？”穆凝珊怒道，“你在這圈子裏待久了，也會和他們一樣。”

程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所以，您知道對嗎？您知道他想害我們，想害我爸？您明明知道，不僅不阻止，還幫忙？事情敗露了，還來幫他求情？我現在真的懷疑，蘇恺和我，到底誰才是您親生的？”

“胡說八道！”穆凝珊拍了一下桌子，看到周圍人都看了過來，勉強壓低了聲音，冷笑一聲：“別在這裏裝清高，你以為你那個爸爸，就是什麽正人君子嗎？蘇恺不過小打小鬧，你爸做的事情，才是真惡心！”

“我爸做什麽了？”程穆沒想到穆凝珊為了蘇恺，居然往老程身上潑髒水，“我看我爸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愛上你這麽個無情無義的人！”

“你這個不孝子！”穆凝珊怒極，揚手就将手裏的咖啡朝着程穆潑了過去。

程穆閉着眼睛沒閃避，心裏想着，潑吧，把最後一點母子情分都潑掉才好。

可是，預想中的狼狽并沒有到來，一只手忽然将程穆拉起來，避開了那杯咖啡。

程穆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繞，程穆感覺自己像在做夢，都不敢睜開眼睛看。

直到頭頂傳來唐谡熟悉的聲音，是對穆凝珊說的：“母子之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要這樣大動幹戈？”

程穆吸了吸鼻子，把所有情緒都藏起來，猶豫着睜開眼，一擡頭正好看到唐谡熟悉俊朗的臉。

唐谡低頭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還是沾到了一點。”

程穆這才發現，T桖的下擺被咖啡弄髒了一塊，但不算很顯眼，比直接一杯咖啡潑到臉上要好多了。

他幾乎忘記了對面的穆凝珊，傻傻地盯着唐谡：“您怎麽來了？”

唐谡還沒來得及回答，穆凝珊先反應過來了，她對唐谡明顯不敢太嚣張，但臉色還是很不好看：“我們母子間的事情，不勞你一個外人插手。”

唐谡淡淡道：“我也不想插手，但是老程既然把程程托付給我，我就要對他負責。他叫我一聲叔叔，我就不算外人。”

不等穆凝珊插話，唐谡又道：“你們大人的恩怨，不該牽連到孩子身上。不管怎麽說，程程才是你親兒子。穆女士，我勸你一句，事情別做太絕，明天會是什麽樣，我們誰也不能保證。就像當初，你也想不到老程能創立四木。”

聽到最後一句，穆凝珊臉色微微變了，唐谡看看她：“還有事嗎？沒事程程得先回家換衣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鞠躬感謝支持正版的寶寶們，愛你們，麽麽噠~

伊然雪洛扔了1個地雷；夏望扔了1個地雷

☆、028

程穆跟着唐谡回到辦公室以後, 才緩過神來，勉強問道：“唐叔您怎麽會來？”

唐谡暗中嘆了口氣，反問：“怎麽提前回來也沒和我打聲招呼？”

程穆這才想起來自己提前回來的原因，他是想回來見唐谡的, 可是他卻并不想在那種情況下見到唐谡。雖然唐谡可能對他家的狀況早就很清楚了, 可是讓唐谡看到穆凝姍那樣對他, 程穆還是會覺得難堪。

不過，唐谡對他也真是好，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他都總是在保護他。

“我不是想給您個驚喜嗎？”程穆本來是想開個玩笑, 但到底沒忍住，說出了自嘲的味道。

驚喜最後變成了一個笑話。

“是挺驚喜的, 看到你我很開心。”唐谡笑道，一轉眼看到程穆的行李箱，有點驚訝，“你還沒回家呢？”

程穆這時候早沒了那些旖旎心思, 被唐谡一問就覺得有點尴尬，忙道：“我就是路過，想着上來看看，沒想到碰上……對了，我剛才聽她說, 蘇恺被抓起來了？”

“嗯，昨天被抓的，我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本來打算晚上和你說。”唐谡道，“不過，他不是因為老程的事被抓的。”

“那是為什麽？”程穆原本還以為蘇恺被抓是因為老程的事情，還在高興這事終于快真相大白了，卻沒想到竟然不是因為老程？

唐谡似乎有點猶豫，頓了一下才道：“是一起輪.奸案，一直沒破。這次警方調查樂樂的死，查到蘇恺那裏，沒想到……”

程穆一時也呆住了，他一直都知道，那些富二代渣，仗着有錢有勢，做過很多壞事。可是，至少在這方面，程穆以為，倒貼他們的人應該不少，他們身邊也不缺人。程穆覺得，他們最多用錢去威逼利誘，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能幹出強.奸甚至輪.奸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而且，蘇恺都還未成年，他需求至于那麽高嗎？

最主要的，穆凝姍明顯知道蘇恺是因為什麽才被抓的，居然還幫他說話？到底是那些人的道德底線太低，還是他的認知出了偏差？

“怎麽？沒想到？”唐谡看他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程穆嘆了口氣：“其實，我心裏很清楚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只不過沒有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不願意相信罷了。難怪，很多人一聽到富二代，都覺得不是東西，現在看來，還真不怪別人這麽想。”

“那倒也不一定，富二代裏也不見得都是人渣。”唐谡看着程穆，“你不就和他們不一樣？”

忽然得到這樣的誇獎，程穆心髒微微一縮，凄苦中終于滲出一絲絲甜。

“我當初聽老程說，你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玩，就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沒想到，你比我想得還要好。”唐谡又道。

雖然并不只是想在唐谡這裏當一個“好孩子”，但是聽到唐谡說“你比我想得還要好”，程穆還是覺得渾身酥軟，有點站不住。

“可是，我很笨，什麽都不懂，連讀書也不行……”程穆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我們家不需要書呆子。”唐谡看程穆臉漲得通紅，似乎不太适應這樣的誇獎，忍不住伸手想揉揉他的腦袋，順便檢讨一下自己平時是不是太嚴厲了。

可是，手還沒碰到，程穆就飛快躲開了，好像很不喜歡他的碰觸。

唐谡一愣，程穆又急匆匆地問：“那樂樂的死查清楚了嗎？還有，我爸的事情……”

“樂樂的死的确是意外。”唐谡也沒多想，把得到的消息告訴程穆，“我算了一下時間，樂樂死在前，你爸出事在後。估計他們是知道了樂樂的死，才決定利用這件事情的。至于老程的事……現在孫廿和杜尉那裏還沒有突破，蘇恺也不承認，所以暫時還沒有結果。”

“哦。”程穆低下頭，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肯定沒那麽容易，蘇恺也應該不是真兇。

“別着急。”唐谡安慰道，“已經有很大突破了，總會真相大白的。”

“我明白。”程穆點點頭，道，“我先回家去了。”

他現在心情不大好，跟唐谡待在一起總有點不自在，生怕暴露了什麽。

唐谡也沒多想：“行，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早點下班，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程穆走的時候明顯有點匆忙，看起來像是在逃避什麽。

唐谡看得莫名其妙，怎麽感覺程穆有點怪？他對他好像已經很溫和了吧？

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歸結為程穆心情不好。正在這時，柏舟推門進來了。

唐谡看到他，忙道：“你來的正好，把下午的營銷會推到明天早上吧，我今天要早點回家。”

柏舟一愣：“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唐谡搖搖頭：“沒事，就是程程回來了。”

“我知道，剛才我在公司門口還碰到他……”柏舟一頓，“不對啊，程少回來就回來呗，又不是你老婆回來了，你幹嘛要早點回家？”

唐谡聽到柏舟的“老婆”兩個字，也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道：“兒子比老婆重要。”

柏舟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并不是說兒子真的比就老婆重要。不過，唐谡能說出這句話，柏舟還是很驚訝的：“兒子？你還真把程少當兒子來養了？”

“他說以後給我養老，我能不趁着現在對他好點嗎？”唐谡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語氣過分溫柔，“今天穆凝姍為了蘇恺來找程程了，還潑了他一杯咖啡，程程心情不好，我回去陪陪他。”

柏舟盯着唐谡溫柔的眉眼，糾結地皺了皺眉頭，忽然道：“對了，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碰到程少的男朋友了。”

“程程的……你說什麽？男朋友？”唐谡一頓，似乎很震驚。

柏舟盯着他的表情，道：“對啊，男朋友……不是，你這什麽表情？現在的小孩子，上幼兒園就開始談戀愛了。人家程少好歹也成年了，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不是說他談戀愛，我是說男朋友？程程是同性戀？”唐谡皺眉道。

“同性戀怎麽了？”柏舟好笑，“你自己都是同性戀，難道還歧視程少不成？”

唐谡沒回答，他不是歧視程穆。實際上，正如柏舟所說，他自己都是同性戀，當然不可能對同性戀有什麽偏見。只是，他沒想過程穆也是同性戀。如果程穆是異性戀，他們之間沒有那方面的吸引力，關系親密一點也沒什麽關系。可是，如果程穆也是同性戀，那他們是不是該避避嫌？

而且，他是很早就向程穆坦白過自己的性向，可程穆為什麽不說他也是？他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瞞着自己的？還有剛才，程穆明顯有點抗拒他的觸碰，走的時候也很匆忙……

“你怎麽了？”柏舟看唐谡不說話，表情卻越來越嚴肅，心裏不免有點不安。

“哦，沒事，你剛才說程程的男朋友來找他，他男朋友是什麽人？”

“是個混血兒，長得特別帥。”柏舟故意隐瞞了一部分感受，“不過他沒見着程少，程少剛好走了。但是我聽前臺小姑娘說 ，小夥子不是第一次來了。”

唐谡馬上發現了其中的漏洞：“他既然是程程的男朋友，為什麽會沒有程程的電話？還要跑到公司來堵人？”

柏舟：“……為什麽我覺得你在開心？”

“程程談戀愛肯定不會瞞着我。”唐谡道。

“老唐。”柏舟忽然很認真地叫了一聲。

唐谡一愣：“怎麽？”

“我很認真地問你，如果程穆喜歡你，你會怎麽辦？”柏舟看着他問道。

“不可能！”唐谡想也不想便回答。

“你別管可不可能。”柏舟堅持，“就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唐谡想了想，發現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你會和他在一起嗎？”柏舟換了個問法。

“當然不會。”唐谡立刻道。

柏舟似乎有點無奈：“我就知道……你這個人啊，看起來高冷，實際上比誰都重情。我勸你一句，和程穆保持距離。”

唐谡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