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沒有。”程穆有點不好意思,忙收回打量的目光, 說, “我就是覺得, 他那樣的身份,還能潔身自好,挺不容易的。”

任博禹就忍不住笑了:“他什麽樣的身份?有錢人嗎?你自己不也是富二代?你比他好多了。”

冷不防被這麽一誇,程穆更是不好意思:“禹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我哪裏能和唐大公子比。”

“怎麽就不能比了?”任博禹壓低了聲音說,“連鑫靈見了你之後, 都老念叨你特別好,說想再見你呢。”

程穆更是覺得受寵若驚:“嫂子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憐我吧?”

“什麽可憐?別這樣說自己。”任博禹不贊同,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去年那段時間,我是真挺擔心你的,可是又什麽忙都幫不上。看到你這麽快就恢複過來, 我們都很高興……說起來,還真要謝謝唐谡。我記得,你剛回國的時候, 我好像還說過他可能心懷不軌,讓你防着他吧?如今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禹哥你也是為我好,我都知道,唐叔也不會在意的。”程穆忙道。

“看到你這樣,就知道他真挺好的。”任博禹有點感慨,“唉,唐谡這人也怪可憐的,因為太能幹了,老是被诋毀被惡意誣陷。暗戀一個人這麽多年,也沒結果……對了,人家對你那麽好,你也上上心,勸勸他吧,這麽多年,也該放下了。他也三十了吧?該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了。”

聽到任博禹說起唐谡暗戀的人,程穆心裏被刺了一下,挺想把他和唐谡的關系告訴任博禹,但是礙于答應過唐谡要保密,所以也不好說,只能含糊道:“我看他最近挺開心的,應該是已經走出來了吧?”

“也是,不走出來也沒辦法。”任博禹搖搖頭,“梁教授連孩子都有了,他更不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了。我覺得他現在應該談一場戀愛,哪怕沒那麽喜歡……”

程穆感覺被人從頭潑了一盆涼水下來:“你說誰?”

“唐谡啊。”任博禹一愣。

“不是,我是問,你說唐谡他暗戀誰?”程穆感覺嗓子眼堵了塊東西,說話都有點困難,但還是問出來了。

“梁教授。”任博禹也察覺到程穆的表情不對,有點擔心,“你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可能包廂裏有點熱。”程穆道,又再次确認,“是A大金融系教高數的梁晨教授嗎?”

“是不是金融系我倒是不知道,但的确是A大教高數的,應該是叫梁晨,我聽過是這個音。”任博禹有點不安,“你真沒事吧?臉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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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悶了。”程穆站起來,“我出去透透氣。”

“哎……”任博禹還想說什麽,程穆已經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原來唐谡暗戀了七年的人竟然是梁教授!梁晨!

一直都知道唐谡心裏有個暗戀的人,可是他一直不敢問,頗有點鴕鳥心态,覺得不問可能就不存在。最近和唐谡那麽好,他都快忘記這茬了。現在被人無意中提起來,才發現心裏好難受。

程穆不斷往外跑,好多細節片段忽然都冒了出來,無比清晰。

唐谡非常喜歡數學,書房裏放眼望去全是和數學相關的書,而梁晨就是教高數的!

梁晨送的那枚書簽,唐谡有事沒事都拿在手裏把玩,離開的時候還會鎖起來,旁人連碰都不能碰!

梁晨曾經和程穆開玩笑似地抱怨過,唐谡和他明明在同一個城市,畢業後卻幾乎沒見過面。當時程穆還幫着唐谡解釋,是他太忙了。可是,其實是唐谡不敢見他吧?因為他暗戀梁晨!

那天他看到柏舟送出去的禮物,并不是幫老程送的,是幫唐谡送的!難怪柏舟當時的表情那麽奇怪。

唐谡不願意公開他們的關系,程穆當時以為唐谡有什麽不能說的苦衷,可會不會……是他根本就不想公開?或者說,不想在A市公開?畢竟,在江城和在H市,唐谡其實并不怎麽避諱。

仔細想想,唐谡一直以來對他的感情都是回避狀态,是他撒謊,說他們睡過了要他負責,唐谡才答應的。

可是,實際上,到現在為止,他們倆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發生過關系。

唐谡對他,會不會……只是負責?

還有,去江城的那天晚上,唐谡抱着他喊“程程”。他喊的,是“程程”嗎?還是……“晨晨”?

程穆直接打車去了唐谡家,下車的時候忽然聽到司機說:“小夥子,人生總難免遇到挫折,你還年輕,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哭過就好了。”

哭?他哭了嗎?程穆在臉上胡亂摸了一把,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臉。

不,不能哭!唐谡不是那樣的人,他肯定不是!他那麽好,才不會騙人!

程穆沖進家裏,賀姨在打掃衛生,看到他回來忙過來招呼。

程穆沒心情和她寒暄,匆忙問了一句:“唐叔呢?”

賀姨道:“在健身呢。”

程穆三步并着兩步地往樓上跑,他忽然又想起一個細節。他認識唐谡也快一年了,之前幾乎沒見唐谡健過身,可他們在一起後,唐谡就總是在健身。

年輕人喜歡健身,無非是想要好身材或者發洩情緒。唐谡的身材夠好了,他用不着練。

所以,是發洩情緒吧?為什麽要發洩情緒?是因為他們在一起,他的壓力很大吧?不喜歡,卻又不得不負責任……

程穆推開健身房的門,心髒劇烈地收縮,痛苦、懷疑、期待、害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的感知已經麻木了。

唐谡在玩木人樁,他的手法很标準,和電視劇裏功夫高手的效果差不多。他大概練了挺久,運動T桖已經被汗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漂亮的肌肉線條,身材真的超級棒!

完全不需要練。

程穆推門的動靜太大,唐谡聽到了,回頭看到是他回來,立刻一笑:“怎麽回來這麽早?”

他停止了鍛煉,拿毛巾擦了擦汗,大約是覺得衣服貼在身上不舒服,一擡手脫了,赤.裸着上半身朝程穆走過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唐谡沒穿衣服的樣子了,但程穆還是呆了一下,真的很好看啊。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正想開口,卻發現唐谡的後腰有塊淤青。那淤青有半塊手掌那麽大,看位置,像是被撞的。他們倆即便是滾在床上的時候,程穆也很難看到唐谡的後腰,所以一直沒發現這裏還有傷。

程穆的心髒也被撞了一下,這傷又是怎麽來的?唐谡又去做了什麽?還瞞着他多少事情?

唐谡已經走到了程穆面前,應該是看出來他神色不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怎麽不開心?遇到什麽事了嗎?”

“你這裏,是怎麽傷的?”程穆顫抖着摸上他的傷,“還疼嗎?”

“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沒事,不疼了。”唐谡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他還是什麽都不肯說,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還是覺得自己太弱了,不配和他比肩?其實在唐谡心裏,自己依然只是個孩子吧?困難危險的事情,都瞞着自己,因為自己什麽都幫不了,還要給他添麻煩。不管他們之間是哪種關系,唐谡都是以長輩和強者的姿态在關照他,也僅此而已吧?

“唐叔……”程穆艱難地開口,“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一件事嗎?”

唐谡不知道他怎麽又開始叫“唐叔”了,但還是問道:“什麽事?”

“上學期我補考的時候,你說過,如果我不挂科了,你就把你那枚書簽送給我。”程穆道,“前兩天考試的時候,我所有科目全過了,也算是沒挂科了吧?你,是不是該把書簽送給我了?”

如果你不喜歡梁晨了,那應該不會在乎他送的東西吧?送給我也沒關系對不對?

快答應!快給我!只要把書簽給我,你說什麽我都信。

唐谡覺得程穆有問題,他肯定有事,他的表情太奇怪,唐谡瞬間有點不安,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就那麽喜歡那枚書簽?這麽急匆匆地跑來要?”

“我就是喜歡。”程穆閉了閉眼,有點急迫,“你答應過我的!到底給不給?”

“當然給。”唐谡道,“走吧。”

程穆跟在唐谡身後往書房走,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唐谡肯把書簽給他,說明還是在意他的,對吧?

唐谡拉開抽屜,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程穆心一沉。

“不見了?”唐谡看了程穆一眼,皺眉道,“去哪裏了?”

程穆心已經沉到底了:“放在你書房的東西,你還上了鎖,怎麽可能不見了?”

唐谡也莫名其妙:“難道是放別的地方去了?”

他在書房裏找了一圈,沒找到。

程穆怔怔地望着唐谡,唐谡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啊,真不知道去了哪裏……不是,怎麽還哭了?”

唐谡被程穆忽然冒出來的眼淚吓了一大跳,想要去幫他擦,被程穆躲開了。

“你要是真那麽喜歡,我再給你買一個一模一樣的好不好?”唐谡不知道程穆是怎麽了,但是看他這樣,心裏還是很難受。

“再買一個,能一樣嗎?”程穆用衣袖胡亂擦了一把臉,暗自告訴自己不能哭,“怎麽可能一樣?我就要原來那個!”

唐谡被他忽然的歇斯底裏吓到了:“你到底怎麽了?”

“唐谡,你要是不喜歡我,你直接告訴我就好,為什麽要騙我呢?”程穆渾身顫抖個不停,連聲音都是抖的,“只要你說了,我也不是非纏着你不可的。”

“不是,我騙你什麽了?”唐谡也有點急了,“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行不行?你別這樣。”

“行,你把書簽給我,我就好好說。”程穆咬着牙道。

“這不是不見了嗎?你別無理取鬧,我……”

“我無理取鬧?”程穆瞬間炸了,“你的書簽是真不見了嗎?還是因為那是梁晨送的,是你喜歡的人送的,所以舍不得送給我?”

唐谡怔住了:“梁晨,你……”

你解釋啊,解釋說書簽不是他送的,解釋說你不喜歡他!

可是,唐谡沒有解釋,他眉頭緊緊皺着,眼睛裏閃過複雜的情緒,就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你……”程穆一張口,就嘗到了苦澀的鹹,才發現自己又掉眼淚了,他氣得要死,氣唐谡更氣自己不争氣,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什麽?”唐谡像是終于回過神來。

“那次是我騙你的。”程穆道,“就是在江城,你高燒那天晚上,我們其實什麽都沒發生。那天早上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所以,唐谡,你不用為了負責任和我在一起。是我自己撒的謊,是我自己卑鄙,我不怪你……”

“程程……”唐谡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穆,“你不相信我?”

我該怎麽相信呢?

“你不喜歡梁晨嗎?”程穆問。

“我……”唐谡回答不了。

程穆攥緊了拳頭,轉過身道:“對不起唐叔,我不該逼您的。以前是我太自私,以後再也不會了。謝謝你照顧我這麽久,我,我祝你幸福……”

☆、049

程穆說完, 拔腿就跑,他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後悔。

唐谡伸手拉了一下,只碰到一片衣角。猶豫了一下,唐谡還是追下了樓, 在客廳被賀姨攔住了:“發生什麽事了?”

程穆回了他自己的家, 房間裏依然一塵不染, 說明唐谡一直有讓人過來打掃。

唐谡對他這麽好,怎麽可能是假的呢?可是如果不是假的,那麽多巧合又要怎麽解釋?

程穆說服不了自己,唐谡也不願意給他解釋。

“唐谡……”程穆窩在沙發裏, 哭得喘不過氣來。

心髒的位置像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塊,痛到已經麻木, 空得厲害。

那麽好的唐谡,怎麽能是假的呢?

不可能啊,一定是他弄錯了,肯定是他誤會唐谡了。

程穆跳起來, 跑去酒櫃裏拿了一瓶酒,一口氣全灌下去了。

他酒量雖然不錯,可是一口氣喝這麽多,情緒又不好,還是很快就醉了。

程穆做了個夢, 夢到唐谡去跟蹤宋嶺,然後被宋嶺發現了,唐谡不是宋嶺的對手, 被宋嶺推倒在地。

宋嶺一手掐着唐谡的脖子,一手拔了把刀出來,狠狠捅向唐谡……

“唐谡!”程穆驚叫一聲,醒了過來。

酒意還沒散去,腦袋針紮一樣疼。

程穆從沙發上跳下來,連鞋都沒穿,發了瘋一樣打開門沖了出去。

春寒料峭,深夜的冷風吹來,程穆打了個寒戰,忽然清醒過來。

回去又能怎麽樣呢?唐谡要真喜歡他,他怎麽會不解釋?他有家裏的鑰匙,有他的電話,要想解釋,有一百種方式。可是,他沒有,什麽都沒有!既然這樣,回去也只有讓他為難而已吧?何必呢?

程穆在寒風中站了一會兒,還是往外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終于看到一家還沒有關門的藥店。

程穆像看見救星一樣,沖進去,買了一瓶治跌打損傷的噴霧。那店員看到他的樣子都被吓到了,還以為附近發生了打架鬥毆事件。

程穆攥着藥瓶,慢慢走回家,大門一聲輕響在身後關上,程穆順着牆慢慢跌坐在地上。

其實,唐谡對他夠好了,他該感恩,他本來就配不上唐谡,唐谡不喜歡他也正常。

可是,真的好難過。

一邊想着不能再想唐谡,一邊腦子裏卻不斷閃過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唐谡站在雪地裏低頭吻他,唐谡說“因為我喜歡你啊”,唐谡說“好,一輩子”,唐谡……

到底是他騙人還是單純哄他開心?

“操!”程穆拿腦袋狠狠撞了兩下牆,到底要怎麽才可以不想他?

一夜未睡,程穆早上還是堅強地洗漱出門了。不管怎麽樣,學業還要繼續,公司也不能不管。

走到門口,程穆愣了一下,熟悉的路虎停在那裏。

心髒又開始狂跳,會不會……

車門打開,是老胡。

“程少,我送你去學校吧?”

程穆猶豫了一下,上了車。

程穆一直将那瓶噴霧攥在手裏,都攥得發熱了,下車的時候才遞給老胡:“你幫我給唐……叔吧,別告訴他是我給的。”

老胡神色複雜地接過,最終沒說什麽。

他既然出現在這裏,肯定對兩人的事情有所了解,程穆不知道唐谡怎麽和他說的,他也不想問。

這一天上了什麽課,程穆完全沒印象,整個人都像行屍走肉一般,他唯一确定的,是沒有高數課。

最後一節課上完已經有點晚了,程穆到了停車場,果然看到老胡在。

他也沒多說什麽,直接上了車。

老胡猶豫了一下,問:“程少想去哪裏?”

“泗蘭庭。”程穆道。

泗蘭庭是他家那個別墅小區。

老胡沒說什麽,很快把程穆送到了家。

“謝謝胡叔。”程穆下車,卻被老胡叫住了。

“怎麽了?”他回頭問道。

老胡從車裏提了個袋子下來:“程少還沒吃晚飯吧?我買了點外賣,你多少吃點吧。不管怎麽樣,身體要緊。”

老胡是個中年男人,和老程的年紀差不多,長相同樣很普通。他擔心地望着程穆的眼神,讓程穆瞬間想起了老程,下意識伸手接下了他的袋子。

回到家,程穆根本沒有食欲,随手把老胡給的外賣扔在一邊。

手機響了,程穆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拿起來,卻是分公司那邊的負責人。

他接了電話,因為狀态不好,所以不算很大的事情,兩個人說了一個多小時才說完。

挂了電話,程穆不知道該幹什麽,心裏空得難受。

忽然,肚子很大聲地叫了一聲,程穆這才想起來他沒吃晚飯。準确地說,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沒怎麽吃東西了。

程穆看着桌上的外賣,終究還是打開了。不管多難過,日子都要繼續。他要是再病了,唐谡可能會內疚,又不能不管他,最後還是要連累他。

很普通的外賣,吃到嘴裏卻像極了唐谡炒的菜的味道。

程穆眼淚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還是忘不掉唐谡,怎麽辦?真的好想好想他。

他舍不得扔掉那些飯菜,一口氣全吃完了。

今天晚上他不想喝酒,窩在沙發上翻手機。

他的手機裏只有一張唐谡的照片,是有一天唐谡做菜的時候,他心血來潮拍的。唐谡穿着圍裙,回過頭來對着鏡頭微笑,特別溫暖。

兩個人之前一直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見不到唐谡的一天,所以根本都沒想過要拍幾張照片存起來。

程穆抱着手機,看着那唯一的一張照片慢慢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隐約聽到樓下似乎有停車的聲音。

程穆忽然醒過來,忍不住跑到窗戶邊往下看,只有之前老胡停在那裏的路虎,頓時失望不已。夜風吹來,他打了個噴嚏,只好繼續回沙發上睡覺。

樓下,路虎車裏,唐谡拿着一個小小的藥瓶出神。

車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男人躬身上了車,低聲叫了一聲:“唐先生。”

“嗯。”唐谡将藥瓶握進掌心,問道,“怎麽樣?”

“沒有任何異常。”那人道,“程少把飯菜都吃了。”

“辛苦你們了。”唐谡垂眸道。

“這是我們的職責。”那人忙道,頓了一下,又說,“先生您回去休息吧,周圍都是我們的人,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您每天在這裏熬夜,身體怕是吃不消。”

“沒事,你們不用管我。”唐谡道,“去忙你的吧。”

那人便不再勸,轉身又下了車。

程穆有好幾天沒見到唐谡了,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甚至開始後悔不該沖動地跑出來。可是,唐谡這幾天一直沒聯系他,他也沒臉自己回去。而且,理智上程穆也清楚,自己不該回去。

這天有兩節高數課,程穆都到了教室,又臨陣脫逃了,他實在不想見到梁晨。

程穆不知道老胡有沒有在學校等他,但他現在誰都不想見,就走了通往側門那條路,想從那邊出去。

唐谡也是A大畢業的,要是老天爺垂憐,讓他這時候回來就好了,程穆異想天開,好幾天沒見,真的很想他。

這個念頭還沒落下,程穆就怔住了,校門口那個人,太像唐谡了!

程穆心髒狂跳,下意識地就躲進一旁的樹叢裏。

但是唐谡并沒有過來,他對面還有一個人,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麽。

程穆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貼着牆腳溜過去,越靠近心跳越劇烈,程穆忙捂住了嘴,生怕心髒會跳出來。

他已經看出來了,那就是唐谡!他對面是個男人,一個看着就很猥瑣的男人。

幾天不見,唐谡好像瘦了,而且他現在的臉色非常難看,和那個男人像是在争執什麽。

程穆心髒又劇烈地刺痛了一下,他就見不得唐谡不好。

靠得近了,程穆聽到了那個男人說的話:“……你有什麽資格高傲?害死自己親媽,連親爹都不認的可憐蟲,你就活該一輩子沒人疼沒人愛,孤獨終老……”

程穆忍無可忍,直接沖了出去,一拳打中了那人的臉頰。

那人一直提防着唐谡發難,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程穆拼勁全力的一拳直接打落了一顆牙齒,滿嘴血腥味,頓時就炸了。

他身手比程穆厲害,程穆卻根本不躲閃,仍舊是拼命的打法。那麽好的唐谡,怎麽可以被人這樣說?說一句一個字都不可以!

那人的拳頭剛要落在程穆身上,忽然就被人拽住了手腕,那力道太大,他掙脫不開,擡頭一看,抓住他的人是唐谡。

唐谡的力氣比他想得要大,下手也毫不留情,一個用力,手腕直接脫臼了。而另一邊,他顧不上的程穆,已經又一拳砸在了他另一邊臉頰,再次砸掉一顆牙,兩邊倒是平衡了。

這人大驚,知道自己不是這兩人的對手,慌忙夾着尾巴跑了。

“混蛋!”程穆狠狠地罵了一句,一回頭正好對上了唐谡的視線。

唐谡的眼睛裏像是罩了一層霧,濃得化不開,他看不懂裏面的情緒,卻不自覺地陷了進去。

沒辦法,一看到唐谡,他就身不由己。

唐谡伸手去拉程穆,程穆忽然回過神來,他不該再給唐谡增加煩惱的!

程穆再次拔腿就跑,這次被唐谡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快放開我!”程穆慌了,“我,我要走了。”

“別走。”唐谡的聲音很啞,聽着像是很痛苦。

程穆一慌,頓時動彈不得了,瞪大了眼睛去看唐谡。

可眼睛睜得越大,視線越糊。

唐谡手上一使勁,将程穆拉進懷裏,緊緊抱住了。

程穆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如果是,那就不要醒吧,唐谡的懷抱太暖了,他不想離開。

唐谡卻忽然松開了他,程穆心裏一陣失落,但這感覺才升起來,忽然就被唐谡捏住了下巴,他被迫擡頭,就看到唐谡眼睛裏翻湧的情緒。

他依然看不懂,卻感覺得到唐谡現在很激動,雖然他表現得很克制。

唐谡忽然低頭,吻上了程穆的唇,不管不顧地擠開他的唇齒,激烈地在口腔裏掃蕩,簡直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人吞下肚裏去。

程穆整個人都在顫抖,滿腦子都是唐谡怎麽了?他好像很不開心,誰讓他不開心了?

唐谡過了很久才松開程穆,程穆艱難地退了一步:“你,你……你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我,我不跟你計較,你放我走……”

“跟我回去。”唐谡眼睛裏的濃霧因為他這句話全都散了,再次将程穆牢牢圈進懷裏,“我什麽都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づ ̄ 3 ̄)づ

圓扔了1個地雷;暖心扔了1個地雷

☆、050

程穆稀裏糊塗地跟着唐谡回了家。

剛進門就看到賀姨在, 程穆腦子才稍微清醒了一點,覺得特別沒臉見這位一直照顧他的長輩。賀姨看到他,似乎也有點不自在。

兩人面面相觑,氣氛尴尬。

“我們先上去了。”唐谡是最正常的一個, 和賀姨說了聲, 就拉着程穆上了樓。

程穆被唐谡拉進了書房, 并關上了房間門。

再次回到這熟悉的地方,程穆又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明明才幾天沒來,卻像已經隔了好久好久。

唐谡将程穆按在他以前常坐的那張椅子上,又把自己的椅子拉過來, 兩個人靠得極近。程穆有點局促,卻也舍不得挪開, 分開這幾天才明白,這樣的親密有多奢侈。

不管了,等他說完再說吧,程穆暗自想着。

唐谡想了一會兒, 問出的第一句話就讓程穆很驚訝:“你認識唐寅麒嗎?”

程穆一愣:“當然認識。”

唐寅麒誰不認識呢?唐家的家主,前段時間剛剛成為新的首富,無論是財經還是娛樂版面,鋪天蓋地都是他的名字。

不過,都姓唐……程穆心裏一動, 忽然吃驚地看向唐谡。

唐谡知道他在想什麽,點點頭,說:“他是我親爹。”

程穆吓得差點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 唐谡是唐寅麒的兒子?首富的兒子?

不對,程穆忽然想起之前那個猥瑣男人說的“連親爹都不認的可憐蟲”,想起唐谡這些年一個人過,從來沒有提過他的家人,頓時就清醒過來了。

什麽狗屁首富!都是混蛋!

唐谡看着他的表情由驚訝變為憤怒,心裏熨帖得不行。

“當然,他不肯認我。”唐谡故意道。

“誰要他認啊?”程穆想也不想就沖口而出,“你這麽好,他不配給你當爹。”

“你覺得我好啊?”唐谡盯着程穆,毫不掩飾目光中的熾熱,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程穆反應過來他們應該還在吵架,情緒倒是平靜了一些,低着頭摳自己的手指:“你一直都很好啊。”

唐谡牽過他的手,抓住手裏,輕輕捏着他的手指:“那你還不要我?”

什麽我不要你,分明是你不要我!

“我,我……”程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唐谡也不糾結,繼續道:“你應該見過唐玺吧?”

“我見過……”程穆忽然反應過來,“那唐玺是你的……”

“按照血緣關系來說,他應該是我的……弟弟。”唐谡道。

“弟弟?”程穆怔了一下,說,“他看起來比你老!老很多!”

這孩子氣的話!

唐谡忍不住笑了,程穆卻忽然又道:“我終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唐谡不解。

“我之前見過唐玺幾次,每次都覺得,那個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違和感。”程穆已經忘記了他和唐谡的不愉快,噼裏啪啦地道,“但是我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剛才我忽然就想明白了——他在模仿你!他的動作語氣,都在刻意模仿你,可是因為那不是發自他內心的習慣,所以總讓人覺得違和!”

唐谡倒是從來沒注意過這個,一時間也愣住了,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程穆自帶的濾鏡。

頓了頓,他才道:“他應該不會模仿我……你不知道,我們以前都不叫現在的名字……”

唐谡笑了一下,特別諷刺:“我以前叫唐庶,他叫唐嫡。嫡庶,好笑嗎?”

程穆一愣,現在還有人這樣取名的?可是,一點都不好笑,心髒很痛,很心疼唐谡。不管唐谡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做父親的,也不該這樣給孩子取名。

唐谡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說:“你別誤會,我媽是跟唐寅麒領了結婚證的,唐玺才是那個私生子。”

程穆更驚訝了,唐寅麒成了首富,他家的情況自然會被人扒出來。當然,能報道出來的東西,不一定都是真相。但是,程穆也知道,唐寅麒娶過兩任妻子。據說,第一任好像是政治聯姻,不過後來好像女方家道中落,兩人就離婚了。而據唐寅麒自己承認,第二任才是真愛。

如果那些八卦是真的,難道唐寅麒娶了唐谡的媽,卻愛着唐玺的媽,所以為了讨唐玺媽的歡心,才那樣給兩個兒子起名?這也太特麽狗血了,比八點檔狗血言情劇還要狗血好嗎?那樣的人,居然也能成為首富?

“別想了。”唐谡看他的表情就覺得好笑,“不是你想的那樣,唐寅麒現在的老婆,并不是唐玺的親媽。”

“啊?”程穆又愣住了,不是真愛嗎?

“唐玺他媽是唐寅麒結婚之前喜歡的人,當然,我媽不知道。”唐谡道,“不過,要說唐寅麒有多喜歡唐玺他媽,我看也未必。他要真喜歡她,又怎麽會娶另外一個女人?取名什麽的,不過是哄那女人的一點小手段罷了。當然,他雖然不一定是真喜歡唐玺他媽,卻一定是真心不喜歡我媽。”

他自嘲地笑了笑,程穆覺得那笑苦得不行,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輕輕叫了聲:“唐谡……”

唐谡執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又貼在自己臉頰,這才繼續道:“我承認,我小時候其實挺介意的。不過,後來我外公去世,唐寅麒就逼我媽離了婚。我媽帶着我離開唐家,重新給我改了這個名字,告訴我要記住那些恥辱,将來去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程穆心裏發苦,忍不住道:“你媽怎麽這樣啊?”

唐谡看着他:“我不該找唐家報仇?”

“不是。”程穆忙道,“我是說,她怎麽能和唐家人一樣欺負你呢?”

唐谡怔了一下,這麽多年,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都是站在他媽那邊,鼓勵他去和唐家對抗,程穆是第一個說他媽欺負他的。

“我,我也不是說她不好,但是你那時候還那麽小,她怎麽能逼你……”程穆看他不說話,有點慌了,着急忙慌地想解釋。

唐谡打斷他的話,感嘆道:“你怎麽就沒早幾年出生呢?要是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啊?”程穆又呆了。

“算了。”唐谡搖搖頭,繼續道,“你說得沒錯,我媽就是欺負我。我跟着她過的那些日子,比在唐家還苦。”

他頓了頓,說:“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麽什麽都會嗎?因為我媽從小就要求我不能輸,別的小朋友玩耍的時間我都在學東西,什麽都學。特別是那些所謂上層人士喜歡玩的東西,我都必須學,哪怕不會也要了解……”

程穆想起來,他們去滑雪那天,他問了那句話,唐谡忽然沉默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想過,唐谡有過那麽痛苦的童年。

“可是,更痛苦的是,她還不準我表現出來。”唐谡也覺得無力,“那時候唐寅麒要弄死我們太容易了,所以我媽就讓我在外面表現得像個廢物一樣,這樣唐寅麒他們才不會覺得我是個威脅,才不會動我。”

程穆簡直要心疼死了,他一直覺得穆凝珊對他特別不好,可是和唐谡的媽比起來,穆凝珊的不聞不問真的算仁慈了。

“後來,我媽去世了,但是她留下來的人依然監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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