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忽然皺眉道，“怎麽還有蛋啊？我不想吃蛋。”

“長壽面裏怎麽能不放蛋呢？”唐谡将煮好的面端給程穆，“一根面條加兩個蛋，是100的意思，長命百歲。”

小小的一碗面條，內容卻很豐富，香氣撲鼻，程穆卻還是故意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吃蛋啊。”

唐谡将他按到餐桌上，說：“吃啥補啥，快點吃吧。”

“吃蛋補……”程穆瞪着唐谡，“你怎麽這麽流氓？！”

唐谡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只是看見你就想耍個流氓。”

程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唐谡笑道：“快點吃吧，再不吃都要過十二點了。”

其實還不到十一點半，程穆嘴裏說嫌棄，實際上只用了幾分鐘就把一小碗面條塞進肚子裏了，說不吃的蛋也很快吞了下去。

“走吧。”唐谡拖着程穆出了門。

“去哪兒？”程穆問了一句。

唐谡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程穆不吭聲了，他知道唐谡是帶他去看老程的，他其實也想去。每年生日，老程都會陪着他過，今年他當然也想去看看，可是見了也是傷感，程穆不想唐谡跟着難過，所以沒提。

沒想到，唐谡什麽都準備好了。

十二點之前，兩人趕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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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很安靜，老程躺在床上依然是一點要醒轉的跡象都沒有。

唐谡先去和護工了解情況，程穆坐在老程床邊，笑着道：“老程，您知道嗎？我今天吃長壽面了，羨慕我嗎？您肯定都沒吃過吧？以前還騙我，說長壽面是給老年人吃的。幸好我有唐谡，不然可就上您的當了。不過您也別難過，唐谡都答應了，每年做長壽面給我吃。等您醒過來了，我讓他也每年做給您吃，您以前肯定就是沒吃長壽面才這麽多災多難的，等您吃了唐谡做的長壽面，肯定長命百歲，健健康康的。不過，你得答應我啊，醒過來以後不許為難唐谡……”

程穆嘆了口氣：“今天我生日呢，您不是說好了，每年生日都要陪我過的嗎？怎麽可以失信？您都失信兩次了，還準備在這裏躺多久啊？這都一年……”

程穆忽然頓住了，他看到老程的眼角滲出兩行眼淚，一下子懵得渾身都僵了，驚喜之下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

唐谡剛好進來，就看到程穆吃驚的樣子，忙問道：“怎麽了？”

程穆這才回過神來：“我爸，我爸……”

他指着老程，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唐谡也看到了，在程穆肩膀上按了一下：“你在這裏看着，我去找醫生。”

程穆這時候緩過來了，猛地抓住老程的手，哽咽道：“爸，老程，您醒了嗎？聽到我說的話了嗎？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老程似乎聽到了他的話，手指又輕輕動了一下，程穆更加激動，卻又不知道該幹什麽，只能一直不停地叫着老程，急得眼淚也下來了。

唐谡很快帶着醫生過來了，醫生忙去檢查老程的情況，程穆退了一步，腿忽然有點軟，唐谡忙扶了他一把。

兩人緊張地盯着醫生，醫生很仔細地檢查過後，對上兩人期待的眼神，微微頓了頓，別開目光說：“暫時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怎麽可能？！他明明都哭了！剛才還動了一下手指！他肯定聽見我的話了，他肯定醒了，你再檢查檢查……”程穆激動得不行，一點都接受不了醫生的說法。

唐谡也顧不得別的了，忙将他抱在懷裏，箍緊了不讓他亂動。

“眨眼睛、動手指這些可能是無意識的神經反射，不是自主的，所以不能作為病人蘇醒的證據。”醫生見過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多了，不管程穆怎麽激動他都很平靜，“不過，程先生之前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現在卻開始有反應，這是好事。說不定，再假以時日，他就能醒過來了。以後多過來陪他說說話，也許能刺激病人。”

程穆淚流滿面，還是覺得不願意相信，他剛才真的覺得，老程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了。

唐谡跟醫生道了謝，又讓護工幫忙送醫生離開。這才拉着程穆重新坐下來，幫他擦幹眼淚，說：“你別急，醫生不是說了嗎？這是好事，我們應該高興才是啊。老程有反應了，那離他醒過來的日子就不遠了，不是嗎？”

程穆慢慢冷靜下來，看着又恢複了無悲無喜的老程，怎麽都不願意離開了：“我今天晚上想在這裏陪着老程。”

“行。”唐谡點點頭，“我陪你。”

程穆也沒多說，其實他剛回國的時候，也經常晚上在老程的床邊一坐就是一宿，該說的話，基本上都說得差不多了，老程也沒什麽反應。後來又太忙，他慢慢就來得少了，來了也是車轱辘話來回說，更多時候都只是默默陪着。

今天老程之所以有反應，可能也是因為以前父子倆其實相處的機會也不多，程穆每年的生日他們一定是在一起過的，這一天對老程來說太重要，所以才會刺激到他。

程穆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又挑了很多以前生日的事情和老程說，唐谡在旁邊偶爾接幾句，也會說些他們以前的趣事。但是老程後來就再也沒有反應了。

兩個人一直坐到天亮，也沒什麽結果，徹底相信了醫生的話，不得不先離開了。

☆、060

“別想那麽多了, 先睡一覺吧。”兩人回到家，唐谡将程穆拖回卧室按在床上。

“你去哪裏？”程穆這時候也緩過來了，看唐谡打算離開，又坐了起來。

唐谡回頭親了他一下：“我有點事, 去公司一趟。”

程穆忙道：“那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不用, 就一點小事。”唐谡将他塞回被窩裏, “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乖乖睡覺。”

“你也一晚上沒睡。”程穆覺得特別抱歉，“對不起，我又任性了。”

“說什麽傻話, 我也很希望老程可以快點醒過來。”唐谡揉揉他的頭，開玩笑道, “等他醒了，就把公司丢給他，我們去旅游好不好？”

程穆終于笑了：“那老程真的要揍你了。”

“我不怕，有你呢。”唐谡也笑, 将被子掖緊了點，“好了，快睡吧，我先走了。”

唐谡走了以後，程穆雖然困, 卻又睡不着，還是想着老程，希望他可以快點醒過來。翻來覆去好久,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睡意，手機卻響了。

拿出來一看，程穆愣了一下，是J打過來的。

自從那天知道是J在調查唐谡以後，程穆先是很震驚。後來又仔細想過，他還是覺得J應該不會害他，但又不是特別放心。所以，程穆給J的媽媽打了個電話。其實也沒說什麽，只是隐晦地提了一下，說J在這邊幫他的忙。

程穆和J的媽媽做了多年鄰居，知道她的性格，肯定會和J聯系。按照J對媽媽的孝順程度，只要媽媽開了口，他肯定不會違背媽媽的意思，自然也就不會再和唐谡作對。

J是遇到唐谡之前，程穆最信任的哥哥，所以打了那個電話以後，他一直都很過意不去。雖然這邊的事情他都沒有明說，但是J那麽聰明，他不可能不知道程穆打電話的意思。程穆覺得沒臉見他，最近都沒怎麽和他聯系，而J也沒有主動和程穆聯系過。偶爾有和唐家相關的消息，他也只是發郵件給程穆。

現在J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程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電話。

“你方便出來一下嗎？”J直接道，“我有東西給你。”

程穆和他約了附近一個咖啡館。

程穆到的時候，J已經先到了。每次見面都是這樣，J總會先到，看看環境是不是安全，這大概是他的職業習慣，可是在程穆看來，他是在保護他，心裏的愧疚又更重了一點。

J遞了個袋子過來：“生日快樂！抱歉，昨天有點事情給耽擱了，晚了一點。”

“啊？”程穆瞬間有點慌亂，“沒事，我……對不起，昨天的party我事先也不知道，所以沒邀請你。”

“你邀請我，我也不能去啊。”J笑道，“我這樣的人，就不适合待在人多的地方。”

程穆微微有點心酸：“對不起，哥。”

“為什麽道歉？”J看着他。

“我之前給阿姨打電話了。”程穆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他，“她應該和你聯系過了吧？”

“是。”J點點頭，又問，“唐谡告訴你，之前是我在調查他了？”

“嗯。”程穆也點點頭，想問什麽，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J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道：“我終于明白，你和唐谡是同一種人了。”

“什麽意思？”程穆有點不明白，他和唐谡是同一種人？他哪裏比得上唐谡？

“如果我們易地而處。”J說，“我也會和你采取同樣的處理方法，但是不會愧疚。因為，畢竟是我先對你隐瞞的。”

程穆松了口氣，說：“你隐瞞是因為你的行業規矩，我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而且，我也大概能猜出來，雇你的人是誰。我去打擾阿姨，當然有要幫唐谡的意思，可我也不希望我們最後會站在對立面。”

“你放心，我們永遠不會站在對立面。我說過，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所以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J站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覺得愧疚，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程穆也站起來，J将禮物推給程穆，指尖在上面點了點，說：“至于雇我的人是誰，我的确不能說。但是，我想你猜的也不對，我可以告訴你，不是唐家的人。”

不是唐家的人？程穆愣住了，他一直以為，是唐玺雇了J回來調查唐谡。一來他能想到的，和唐谡最不對付的人就是唐玺，二來J不便宜，能請他的人必定是有錢人。

現在，J竟然說，不是唐家人？那會是誰呢？

“我還有事，先走了。”J沖他笑笑，然後就真的先走了。

程穆看了眼手裏的禮物，想了想，也拿着禮物回了家。

回到家，程穆先拆開J送的禮物，是一塊鑲鑽的手表，樣式很好看，一看就價值不菲。

程穆平時沒有戴首飾的習慣，唯一會戴的，就是手表，但是也不常戴。

以前在國外的時候，程穆每次過生日，J也會送生日禮物，但是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點小玩意，不會花錢，更不會送這麽貴重的禮物。

程穆看着那手表，過了一會兒，忽然跑去了三樓的儲物間。

昨天他收了很多禮物，但是昨晚他一直在醫院，根本沒回來。禮物是老胡直接拉回來的，全被賀姨堆在了儲物間，等着程穆有時間去拆。

賀姨做事情很細致，還把禮物大致做了分類，公司員工送的，朋友送的，長輩送的……

想到J說的那句“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他決定從朋友那堆開始拆。程穆的真朋友不多，但是那些富二代和他都以朋友相稱，所以這堆禮物也不少。

程穆在裏面翻了一會兒，忽然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盒子，和剛才J送的那個很像。

看了一眼落款，程穆驚訝不已，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盒子拆開，裏面果然是一塊手表。

程穆拿着手表和盒子回到房間，和J送的那塊對比了一下，真的一模一樣。

程穆找出工具箱，将表拆了，看到裏面掉出一塊薄薄的芯片時，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種芯片他印象非常深刻，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被人竊聽的時候，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想起來依然清晰無比。

唐谡回來的時候，原本以為程穆在睡覺，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卻發現程穆坐在桌邊發呆。

“怎麽了？”唐谡看他臉色不大好，忙快步走過去，一眼就看到桌上淩亂的一堆東西，被程穆單獨拿出來的小芯片尤其惹眼。

唐谡看了一眼那盒子上的名字，并不意外。

程穆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抓了那一堆東西就想扔掉，被唐谡攔了下來。

唐谡沒說話，只是坐下來将那只表重新裝好，把芯片也裝了回去，又拿着盒子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唐谡再回來，手上已經空了，這才說道：“人家既然已經送來了，就不能浪費，用處大着呢。”

程穆看着唐谡，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你知道是誰？”

“我知道他就是雇了J來調查我的人。”唐谡說，“可我不知道是他在監聽你，一次不成還來二次。”

說到後面，已經隐隐有點怒氣。

“你怎麽知道是他雇的J？”程穆瞪着他，“你上次明明說不知道的。”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唐谡也看着程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沒想到你倒先知道了，你怎麽知道的？”

“J告訴我的，這是他送我的手表。”程穆指着桌上另一只手表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不是說好了，有什麽事情都不許瞞着我嗎？”

唐谡嘆了口氣：“因為他是同性戀。”

“同性戀？！”程穆一下子跳了起來。

唐谡又道：“我懷疑他喜歡你。”

“不可能！”程穆打了個寒戰。

“怎麽不可能？不喜歡你，為什麽要監聽你？”唐谡問。

程穆一愣，反問：“那他為什麽要雇人調查你？我覺得，他喜歡的人是你！”

兩人對視了半晌，唐谡一把将程穆拉進懷裏，低頭就是一番激吻。

等到程穆呼吸都困難了，他才松開，說：“管他喜歡誰呢，反正我們都不喜歡他就行了。先睡一覺吧，別想了，我們都知道是誰了，還怕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嗎？”

他拉着程穆上了床，程穆忽然道：“你剛才就不該把那只表拿出去的。”

“怎麽？”唐谡奇怪。

程穆一翻身，壓到唐谡身上，胡亂親了一通，說：“讓他聽聽，氣死他。”

唐谡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我說了，只準叫給我一個人聽！”

程穆有點不好意思，想要爬下來，被唐谡伸手困住了：“既然主動送上門來了，就再叫一個來聽聽。”

程穆叫完累得不行，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唐谡把他往懷裏摟了摟，也閉上眼睛睡了。

☆、061

不管背地裏有多少暗流洶湧, 表面上日子依然風平浪靜。

六月底，程穆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他這幾個月很少去學校上課，雖然唐谡每天晚上都會逼着他學習, 但這時候心裏還是沒底。

可看了老師劃的重點以後, 程穆又覺得好像還行。

期末考試成績很快出來, 程穆第一次沒挂科，簡直樂得找不着北。

他是在辦公室看的成績，看完就直接跳到了唐谡身上：“你怎麽這麽厲害！”

唐谡笑道：“我厲不厲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要臉！”程穆瞪了他一眼, 但也不是很介意，他現在對唐谡時不時耍流氓的狀态已經适應良好, “我說的是，你押題怎麽這麽準？”

“因為我跟你們老師關系好啊。”唐谡随口道。

“哼，是跟梁教授關系好吧？”程穆扭了扭屁股。

唐谡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程穆會直接把梁晨拉出來開玩笑, 就說明他其實不在意了。畢竟曾經真心喜歡過梁晨，所以唐谡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擔心，但看到程穆這态度，他就輕松多了。

“沒你倆關系好，上次聽柏舟說, 他女兒特別喜歡你？”唐谡道。

程穆聽說了唐谡以前的事情後，對梁晨的感情就變得極其複雜。一方面他很感激梁晨，是梁晨讓唐谡變成今天這樣的。另外一方面, 他又總是忍不住會吃醋。不過，梁晨一直都不知道唐谡曾經喜歡過他，對程穆格外關照，這讓程穆很是慚愧。後來想通了，反正唐谡也不見梁晨，梁晨都結婚了，有什麽好介意的？也就徹底放下了。

梁晨女兒滿月的時候，程穆和柏舟一起去的，後來在學校又見過幾次，那小家夥好像很喜歡程穆，每次程穆一逗她就笑。柏舟每次想抱她都不讓，程穆抱她就開心，把柏舟嫉妒得不行。

“你男朋友人見人愛，你不知道啊？”程穆揚了揚下巴，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唐谡捏了把他的臉：“那我得考慮一下，把男朋友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了。”

“那可不行！”程穆道，“之前你答應過我的，要是這次考試不挂科，你就帶我出去旅游，不可以說話不算數！”

“放心吧，算數！”唐谡笑着看他，“不過，得等股東大會過了再去。”

七月初有股東大會，為了這次大會，唐谡和程穆籌備了很久。

這天開會的時候，唐谡提出了一個計劃：籌備一檔選秀節目，進軍娛樂業。

唐谡話音還沒落定，會議室就炸開了鍋。

這消息唐谡其實早放出去了，這些股東大多都聽說過，但是因為唐谡一直沒有正式提出來，他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不過就因為這個，所以這次股東大會，所有的股東基本上都到齊了。唐谡一提出來，所有人自然就議論開了。不過，議論歸議論，暫時還沒有人站出來。

唐谡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們議論，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站出來：“唐總，這個計劃怕是不妥。”

程穆忙看過去，這人叫高泰和，也是很早以前就跟着老程的老人了。他和趙天榮一樣，一直對唐谡都挺不滿的。不過，他和蘇家沒什麽關系，也沒做過對公司不利的事情，所以唐谡一直沒動他。

高泰和一開口，議論聲就暫停了，所有人都看着唐谡。

“有何不妥？”唐谡也不急，溫聲問道。

“我們地産行業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進軍娛樂業？”高泰和道，“娛樂業很亂，大家都知道，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沒有必要啊。”

“要掙錢就要擔風險，房地産行業就沒有風險嗎？照樣風險很大，可我們不也一直過來了？”唐谡笑道，“做娛樂行業雖然風險大一點，可做好了，賺得也多。高董應該對我們公司有信心才是啊，當年要不是董事長冒着大風險創立了四木，哪裏有我們的今天？當年高董都能無條件支持董事長，怎麽現在反而畏手畏腳了？莫非真是年紀大了，膽子就變小了？”

高泰和氣得攥緊了拳頭，卻又勉強把怒氣壓了下去，盡量心平氣和地說：“當年我們跟着董事長冒險，是因為大家都一無所有，不怕失敗。可是現在不一樣，我們什麽都有了，沒有必要去冒險。再說了……”

高泰和哼了一聲，看看唐谡，也瞄了一眼程穆，不屑道：“你也配和董事長相提并論嗎？我們跟着董事長冒險，那是相信董事長的能力和人品，你有什麽？你不過是公司的一名普通員工，一分錢的股份都沒有，公司的決策還輪不到你來做。仗着董事長的信任，迷惑年輕的程少，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公司的主人了？司馬昭之心啊。”

這話一出，會議室更加安靜，但是火.藥.味明顯更濃。

程穆掃了一眼，把注意力放在了高泰和對面那個年輕人身上。剛才高泰和雖然一直在和唐谡說話，眼睛也一直看着唐谡，但是程穆看得很清楚，他說完第一段話的時候，那年輕人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敲了三下，高泰和就忽然轉了态度，導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所以，這個年輕人，可能是高泰和背後的人。

這人也是公司的董事，好像叫于波，他是最近才出現的，之前程簡霖出事，公司內部也有些動蕩不安。雖然唐谡手段高明，但也耐不住有些膽小的股東，擔心四木撐不住，就将股份賣了。于波就是新股東之一，但是他很少來開會，跟沒有發表過什麽意見，存在感極低，很不引人注目。

唐谡和程穆說過，他之前讓柏舟私下裏去買過四木的股份，不過應該是有人暗中阻擾，所以柏舟并沒有成功。

“我沒有把自己當成公司的主人。”唐谡還是很淡定，“程少才是公司的主人。”

衆人神色各異，唐谡接着道：“而且，我管理公司，是因為我手上有董事長親筆簽的聘書，聘書上寫得非常清楚，讓我全權負責公司事務。我處理公司事務，名正言順。”

“你還好意思提到董事長？”高泰和又是一聲冷哼，“董事長創立四木的時候，定過什麽規矩，你不會忘了吧？”

唐谡看着他：“董事長定過很多規矩，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條？”

高泰和道：“你別以為現在很多董事不是當年那一批人，就沒人記得了。當年董事長明确說過，我們四木做生意，絕對不能和唐家打交道。”

程穆一愣，轉頭看唐谡，他還真不知道四木還有這規矩。

其他人明顯也大多不知道這個規矩，都好奇地看着唐谡。

唐谡倒是知道，而且當初老程立這個規矩，就是為了唐谡。只不過，過去了這麽多年，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進軍娛樂業，怎麽就和唐家打交道了？”唐谡反問。

高泰和說：“我調查過了，最近唐家也想進軍娛樂行業，而且，他們也想趁着暑假的機會，做一個選秀節目。你也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建議，這是巧合嗎？”

“就算是這樣，那也不代表就和唐家打交道吧？”唐谡不解，“我們各幹各的，彼此不相幹，頂多算得上是競争對手，可不是打交道。”

“競争對手？唐家什麽實力？我們遇上了，不是該避開嗎？你還上趕着去和唐家硬碰硬，這是找死！”高泰和特別激動，“唐谡！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唐谡也寸步不讓：“碰上唐家就要避開？不做生意了？那唐家做房地産，我們還做房地産呢？現在是不是也要全都拱手讓給唐家？我做的一切，都是為公司負責，也是希望可以為各位股東賺更多的錢。”

“既然你說了，這是為股東們賺錢。”高泰和掃了衆人一圈，“那要不然，現在就讓大家表态，看看支持你決定的人有多少？”

來了！程穆精神一振，偷偷去看唐谡，唐谡指尖在桌子上輕輕點了點。

“那就表态吧。”唐谡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道。

柏舟站出來主持，他先問道：“不同意唐總提議的，請舉手。”

高泰和舉起了手，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動。

柏舟一笑：“高董，現在看來，大部分董事都是同意……”

“等一下！”高泰和打斷柏舟的話，“你這是故意誘導。”

他瞪了柏舟一眼，重新問了一次：“同意唐總提議的，請舉手。”

程穆舉手，還有兩位董事也舉了手，但是大部分人都沒動。

“怎麽樣？”高泰和看着唐谡，“現在看來，大部分人是不同意的。”

唐谡也看着他：“那依高董的意思，現在該怎麽辦呢？”

“我看了一下，正好，今天所有股東都在……”高泰和頓了頓，有點掩飾不住的喜悅，“那大家來表決，不許棄票，每個人都必須明确站隊，好不好？”

站隊？唐谡暗笑一聲，高泰和也太沉不住氣了，站完隊，是不是就該投票讓他下課了？

想必之前那些賣掉的股份，都被他背後的主子買走了吧？

☆、062

程穆看到于波又敲了下桌子, 高泰和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這項決策關系到大家的收益，請各位都不要置身事外，務必表态。”

這話一出來, 倒是有很多人都開始點頭, 顯然和別的東西比起來, 還是自身的收益最實在。

唐谡點點頭，表示贊同。

“那好，現在請大家同時舉手，只有同意和不同意。同意的舉左手, 不同意請舉右手。注意，不能棄票！”高泰和的興奮已經有點壓抑不住了, 聲音越來越高，“我喊一二三，大家同時舉手！”

“一、二、三！請舉手！”

舉手完畢，這次果然沒有人棄票。

柏舟大致看了一下, 舉右手的人明顯比舉左手的人多。

高泰和笑了：“唐總……”

“以人數為準嗎？”唐谡也笑了笑，“程少一個人就有百分十三十五的股份呢，能和占股百分之一的股東一樣嗎？”

高泰和臉色沉了沉，但還是忍着氣道：“唐總的意思，是要算大家的占股對吧？行, 我今天就讓唐總輸得心服口服。”

于是，又開始統計占股。

一算下來，巧了, 支持唐谡和支持高泰和的人，都是百分之四十五，剛好打平。

高泰和顯然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并不怎麽驚訝，只是又看了對面的于波一眼。

于波的表情倒是微微變了變，但是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其餘股東則都面面相觑，不是說今天所有股東都來了嗎？那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誰手裏？

“高董，現在平局，你覺得該怎麽辦？”唐谡笑着問道。

高泰和道：“當然是人數取勝了。”

“人數取勝也未免太好笑。依我看，程董出事的時候說過，公司的事情，由唐總全權負責。既然現在有一半的股東選擇支持唐總，就該算是通過了。”有支持唐谡的人站出來反駁。

“程少已經代表程董了，不是嗎？”高泰和冷笑一聲，盯着唐谡，“唐總，你真的不願意見好就收嗎？”

唐谡看着他：“高董什麽意思？”

“你要明白，現在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沒有出現……”高泰和志得意滿，“唐總如果見好就收，大家就當做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該賺錢還是繼續賺錢，掌權的繼續掌權。可是，如果唐總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給面子了。”

“聽高董這話的意思，是剩下百分之十，在你的手上了？”唐谡笑笑，“既然如此，你拿出來，我們當然是少數服從多數。”

高泰和道：“唐谡，你不要逼我。”

唐谡道：“我沒有逼任何人，今天是你在逼我，既然事情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就別藏着掖着了，有什麽招都使出來吧。我要是輸了，自然無話可說。”

“很好。”高泰和掃了衆人一圈，擡高了聲音道，“大家可知道，這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到底在誰的手裏？”

沒有人說話，高泰和扔了一份文件出來：“在程簡霖的手裏。”

柏舟搶先道：“既然是在程總的手裏，程總現在不在了，他沒有直系親屬，那他的遺産，自然是屬于程少的。這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程少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

“哼，程總要是願意把遺産給程少，早就給他了，至于現在還在程總的名下嗎？”高泰和不屑地瞥了程穆一眼，說，“程少年紀小，不懂事，容易被奸人蠱惑，上當受騙。我們都不是他親近的人，也叫不醒他，眼看着心急也沒辦法。可是，程總有辦法啊，程總身為程董的親哥哥，自然是為家族為企業考慮的。所以，程總在去世之前，留下了遺囑。”

程簡霖死的時候是自殺，他留下的證據挺吓人，牽扯到各方勢力不少。大家都不想太難看，所以那案子是非公開審理的，最後的真相，雖然多多少少漏出來一些，但到底沒有公開過。所以，對于程簡霖和老程的真正關系，很多人其實并不太清楚。現在聽說程簡霖死之前還留下了遺囑，不願意把自己的股份留給程穆，就多多少少有點奇怪了。看向程穆和唐谡的眼神，也充滿了打量。

唐谡在公司沒有一分錢的股份，卻一直盡心竭力，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對他待在公司的目的，就不免好奇，當初之所以會傳出唐谡和老程關系暧昧，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而老程受傷以後，唐谡和程穆的關系又很親密。尤其是最近，兩個人沒有刻意隐瞞關系，天天在一起上班，有些親密動作根本逃不過大家的眼睛。公司裏其實早就有人在猜測了，說唐谡和程穆關系不正當，什麽樣的傳聞都有。

這些股東不是天天在公司，但也聽說了一二，看到程穆對唐谡言聽計從，都有點擔心唐谡會奪.權。當然，他們并不是真的為程家擔心，只是在考慮自己到底該站在哪一邊才是最有利的。

高泰和已經拿出了程簡霖的遺囑，他早有準備地複印了很多份，這時候每個人都得了一份。

程穆和唐谡當然也拿到了，遺囑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說唐谡心懷不軌，如果老程沒醒過來，公司有重大決策，他站在唐谡的對立面。如果程穆也站在唐谡的對立面，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給程穆。如果程穆堅持和唐谡站在一方，那這百分之十，他就賣出去，然後把錢捐掉。不過，買這股份的人，必須要站在唐谡的對立面。

辦公室裏頓時一陣竊竊私語，程簡霖這簡直就是在把唐谡當成仇敵對待啊，不把他拉下馬不作數。

“唐總，看清楚了吧？”高泰和得意得不行，滿臉揚眉吐氣的表情。

“當然，白紙黑字很清楚。”唐谡往椅背上依靠，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