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名字

下午五點,還未到酒吧街營業高峰。劉五攙着人,從酒吧後門出去,估計侯岳後仰摔倒時,頭磕的不輕,在酒吧街後身,吐了兩回。

侯岳吐完清醒了些,一手撐牆,一手在兜裏摸索,有氣無力的罵:“操!”

劉五猜他要找紙巾,索性上前幫他翻兜。侯岳低垂着腦袋,歪頭正好看見劉五側臉,手在他兜裏翻,每一根手指的軌跡他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劉五抽了張紙巾遞到他面前,問:“是它嗎?”

侯岳轉身弓背靠在牆上,還是暈暈乎乎倒頭就能睡到天荒地老的狀态,他強撐着睜一半眼睛看人,問:“名字?”

劉五把紙巾又往他嘴邊遞了遞,牛舔卷的下巴和嘴角都是水漬。

侯岳見他不說話,氣的他把下巴一揚,有氣無力也強裝出幾分強橫:“手沒勁兒,勞駕您動下手!”

劉五一愣,随即偏頭笑了。要不是這人曾經在火車站救過他一回,像今天這種丢了工作又配上錢的買賣,他就算眼見張鈞耍流氓,不管耍的是誰,他都不會管。

這麽想的時候,他已經胡亂的給牛舔卷毛擦了嘴。

侯岳垂下眼皮看着在嘴角和下巴之間來回動的手,皮膚的溫度,比他的高,溫熱感很濃。他不由自主的嘟哝了句:“我叫侯岳。”

劉五的手停在他下巴上,擡眼看,這人好像靠牆上睡着了,不知道是跟自己說,還是在呓語。

“我說我叫侯岳!”侯岳突然睜大眼睛低聲吼了一句。

劉五揚手一抛,一團紙扔進了幾米遠外的藍皮垃圾桶裏。然後轉身往酒吧街街口走,邊走邊說:“不想被抓回去,跟上!哪來那麽多廢話!”

侯岳氣笑了,無力锉牙,只能呲着牙冷哼,他從牆面彈起身,跟上劉五,快到街口時說:“我的車在酒吧停車場。”

劉五轉身向侯岳伸出手。

侯岳都沒想到自己傻逼的如此徹底,想都沒想,直接把自己手放到了劉五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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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五面上一驚,随後無語的很想轉頭就走,但是看侯岳一臉暈乎乎傻呆呆的模樣,估計他走了,這人用不了幾分鐘就能被逮回去。

“喂!醒醒!”

侯岳看着兩只交疊的手一個激靈,趕緊抽回來,擡頭擰眉,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好像剛才只是被傻逼魂穿了,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低頭掏兜說:“啊?啊!鑰匙是吧?”

劉五深吸一口氣,時間前後過去不過幾分鐘,他越來越不安,張鈞絕對不是什麽善茬,一旦被張鈞知道是他動的手,別說以後他回不回津市了,就是他現在出津市都困難。

侯岳把鑰匙扔給劉五,自己站在原地等。

看着劉五從街口消失,侯岳無力又洩氣的直接蹲在了地上。他估摸那杯檸檬水裏參了不少類似安眠藥的東西,困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心真熱!

眼神冷飕飕的!

笑起來太他媽好看了!

侯岳在半睡半醒時還堅持不懈的胡思亂想。

原來一掌真能劈暈人,中國功夫果真博大精深。

“嘀!嘀!”

喇叭聲也沒把蹲在地上迷糊的人喚醒,劉五從車上跳下來,跑到侯岳身邊,攬着肩直接把人拎起來,帶着人小跑回車旁。

劉五覺得自己病的不輕,雖然沒人追趕出來,他自行腦補了個十萬火急,而且他竟然在十萬火急的情況下,還把副駕駛位放平了,讓這個已經渾然不知的牛舔卷毛躺平了睡。

他這樣算不算,日行一善最高水準?

“說個地址,喂!醒醒,家還是學校,侯岳!牛舔卷毛!大中分……”

“去你,媽的!”

劉五忍不住笑了,他以為侯岳睡死過去了,沒成想這人還能聽清。

車子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開,最後停在一個公園的湖邊停車場裏。

只要張鈞沒跟蹤他們,津市這麽大,應該找不到他們。

傍晚的餘晖,灑在湖面上,一群鴨子游過湖心,漣漪在金色餘晖下一圈圈蕩開。

車子停穩後,劉五才發現傍晚公園的景色很美。他扭頭看了眼侯岳,還是那個姿勢,眉頭依舊皺着,眉心皺出一道勾,越看越像第三只眼。

他往車後看了看,打開車門要下車,翻身時手腕忽然被抓住。

“不許走!”

劉五:“……”這人倒底睡沒睡着?

侯岳姿勢沒變,只有嘴唇輕微動了動:“不許走!我已經掃過碼了。”

劉五又坐回去,門留着一條縫隙,夕陽的餘溫很足,車裏暖烘烘的,侯岳腦門和鼻尖冒了汗,他問:“什麽?”

侯岳像是在說夢話,呼吸輕淺的好似在沉睡。

劉五把手腕上的手一點點拽開,說:“我去買咖啡,馬上回來。”

侯岳的手最後抓住了手剎杆,握的相當緊,劉五月牙眼好一會兒才消失,伸手想去撩兩下已經亂蓬蓬的卷毛,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來。

侯岳聽見車上鎖的聲音,動了動,抓緊手裏的東西。

“一杯雙份濃縮,帶走。”劉五掃了一圈小點心,“加一盒曲奇。”曲奇餅上的螺旋卷跟牛舔卷毛看着挺配。

“好的!曲奇餅有奶油和巧克力兩種口味。”

“奶油,謝謝!”

拎着咖啡和餅幹回到車上,侯岳依舊死抓着手剎杆,睡成了一副日天日地不爽的表情。

劉五上車後推了推人,說:“起來!”

侯岳沒動沒出聲,劉五往他面前挪了挪掀起人,拿起咖啡想給灌下去,咖啡一碰到侯岳嘴邊,這人跟被咬了似的,猛地搖頭。

劉五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剛煮的咖啡,拎走的時候,服務員還提醒他‘小心燙嘴!’

他遞到自己嘴邊抿了一小口,燙的差點扔了杯子。

人被放回椅子上,咖啡蓋子揭開,放在操控臺上,熱氣蒸騰而上,在金色夕陽下飄飄渺渺,如果沒有湖心那群鴨子一直撲騰水,破壞畫面感,這景色可以稱得上是約會聖地了。

咖啡從熱氣騰騰最後變成白氣纖細,這次劉五聰明的先嘗了一口,溫的,一只胳膊把人攬着起身,攬着胳膊的手捏住侯岳下巴,一杯雙份濃縮就這麽粗暴的給灌了進去。

“咕咚咕咚!”侯岳習慣性吞咽,最後一口,劉五一揚杯底,口太大嗆的侯岳差點咳死,“咳咳咳咳……”

劉五讓他頭頂着操控臺,沖下咳,手掌在他後背拍了兩下問:“醒了嗎?”

侯岳頂着操控它扭頭看他:“咳咳~~你給我一拳,我也能醒,這他媽什麽玩意兒?你們酒吧的人是不是,都擅長下毒?”

劉五收拾了被子,抽紙擦去被侯岳噴到手上的咖啡,說:“我現在特別想把你毒啞。”

侯岳邊咳邊嘟哝:“謀殺,咳!親夫!”

劉五沒聽清,湊近他說:“醒了,叫你家人來接你,我得走了。”

侯岳慢慢直起身,問:“你去哪兒?”

劉五看着他不說話,把操控臺的餅幹往他面前一推:“心髒跳的快,吃點這個。”

侯岳不解:“我心髒為什麽跳的快?”

劉五點了一下咖啡杯:“雙份濃縮,你扛得住就行。”

侯岳從初中就開始喝茶喝咖啡,那個時候小,喝了濃茶濃咖啡确實會心髒顫,胃擰巴,手還抖,但是現在當水喝,已經成瘾了。

他明白後,說:“扛不住,手抖,心顫,胃疼,還想吐。”

劉五轉過身面對他坐,說:“先別吐,讓咖|啡|因刺激一下你昏睡不醒的神經……”

侯岳馬上接了句:“就不怕把我刺激傻了?”

劉五認真思考了一下:“一杯雙份濃縮刺激成的傻,和你本身的傻,還是有差距的,你該高興,說不定兩種傻一調和,你會發現……”

侯岳聽不下去了,胳膊肘往車窗上一放,撐着頭看劉五,問:“埋汰我,你倍兒開心是吧?”

劉五一挑眉,不置可否。

侯岳眼皮一直是半睜的狀态,劉五挑完眉,他直接閉上了眼,簡直比沒喝咖啡前還暈,他慢慢悠悠的說:“開心,就證明你跟我一樣傻。”

劉五鼻腔噴出一聲笑。

嘴上不說,不代表他心理不承認。

每一次遇見這個牛舔卷毛,他都會得到意外的驚吓,和意外的驚喜。

車窗降下,傍晚的風帶着暖意,和春天花草萌動的氣息,拂過伸出窗外的手。

侯岳再睜開眼,已經是正常狀态。

駕駛位上的人,正臉迎着夕陽,額頭,鼻尖,唇峰,下巴,被餘晖打成了四個高光點,一圈一圈的光暈在臉上散開,像湖面的漣漪。

光暈柔和了清冷的表情,美的模糊了性別。只是溫和中不難發現這個人仍有些警惕。

侯岳坐正,目視前方,張了好幾次嘴,想問“你住哪?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學生證為什麽是假的?你多大了?”

最後還是放棄了,先到了謝:“謝謝!”

劉五短暫的放空,給緊繃的神經放了會兒假。他不想說話,不知道是因為此時安逸閑适的環境,還是因為車裏安全的空間,難得犯懶不想說話。

侯岳:“你幫我,張鈞那兒,你回不去了……”

劉五突然接了句:“知道,再見!”他說完開門要下車。

侯岳轉頭看他,說:“你就不能等我說完。”

劉五門開了一半兒,回頭催:“快說!”

侯岳被噎的什麽也說不出來,砸了一拳操控臺,罵了句“操!”

劉五一歪頭,問:“就這個?”

侯岳急了,罵:“滾!”

劉五麻利跳下車,走了。

侯岳沒想到滾這個字,這麽好使,趕緊開門下車,沖着劉五背影喊:“回來!”

這次失效了!

劉五沒回來,擡胳膊,沖身後揮了揮。

侯岳氣的想掀翻車,一巴掌拍在車身,不解氣又一腳踢在車胎上。

副駕的車門猛地摔上,侯岳繞過車頭,跳上駕駛位,開車去追。

公園有東西兩個出入口,分別設了兩個地鐵口。侯岳追出去的時候,劉五已經進了地鐵站。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19:00

二更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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