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遇攔路賊

【他不能死在這裏】

回去之後,趁着天還沒黑,虞峰去了山上,打算把能找到的菌子全都采回來。

蘇頁特意囑咐了一句,采的時候注意着不要破壞菌種,确保之後還能長出來。

虞峰笑着應了,背上竹筐便出發了。

與此同時,蘇頁揣着一塊畫着圖樣的布帛,走進了虞家村。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村。

如今的他雖身形消瘦,面貌卻十分俊美,再加上一身利落的裝扮,在村口一站,像個天生的聚光體,頓時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女人們看到他多少有些怯,只悄悄地打量,并不上前。

殊不知,蘇頁也是緊張得很,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多媽媽級的陌生人。

幸好,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嬸子放下手中的針線,和和氣氣地搭話,“蘇小哥可是來找人的?”

蘇頁記得,虞峰曾喚這人“春韭嬸子”,他悄悄松了口氣,點點頭,故作淡定地問道:“嬸子,請問,蘇大娘家住何處?”

他說話文绉绉,十分禮貌,女人們紛紛掩着嘴笑了起來。

蘇頁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春韭臉上也帶着笑,朝着村口那個大槐樹一指,回道:“大槐樹挨着的那個院子就是花嫂子家。她娘家哥哥沒了,回家奔喪去了,你找她有事兒?”

蘇頁抿了抿嘴,有些懊惱,沒想到會趕上人家家裏出這麽大事。

春韭看到他的神情,安慰道:“蘇小哥不必多想,蘇大哥病了許久,如今也算是解脫了。”

Advertisement

蘇頁心裏微微一動,感同身受。

他頓了頓,說明來意,“我這裏有個鞋樣子,原本想讓蘇花大娘看看。”

“是要找她做鞋子嗎?”春韭問道。

蘇頁點了點頭。

女人們一聽,不由地笑了起來,“若是因為這個,你倒不用專門找花嫂子。春韭嫂子是咱們村裏繡活兒最好的,交給她就成!”

春韭也不推脫,爽快地說道:“鞋樣子在哪兒?我看看。”

蘇頁連忙将布帛遞給她,指着上面的圖案,簡略地解釋了一番。

春韭不愧是經驗豐富的,一眼就找到了關鍵之處,“這個千層底做起來并不難,卻費布,若真要縫成半指來厚,所用布料都能做件衣裳了!”

蘇頁這才想起來,打袼褙的方法沒有畫在上面。

于是,他便折下一段柳枝,在地上邊畫邊解釋。

春韭聽完,不由地“啧啧”稱奇,“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法子!穿不着的破衣服家裏倒是有幾件,面粉雖貴,卻用不了多少……這麽着,蘇小哥,我先試試,若能做成便盡早給你送過去!”

蘇頁彎起嘴角,禮貌地說道:“辛苦嬸子了。”

春韭擺擺手,“說不着這個。”

蘇頁笑笑,告辭離開。

他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嬸子大娘們熱烈的讨論——

“蘇小哥笑起來可真好看,峰子是個有福的!”

“可不是麽,這麽好的小雙兒可不能錯過了,回頭催催峰子,喜事趁早張羅起來!”

“……”

女人們并沒有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傳到了蘇頁的耳朵裏。

蘇頁摸摸鼻子,頗有些哭笑不得。

——

晚飯做的是野菜窩窩加炝炒三絲,濃稠的粟米粥在鍋裏溫着。

天都黑透了,虞峰才從山裏回來,雖然眉毛上、頭發上結着霜,卻是滿臉喜氣。

“沒想到天冷了還有這麽多菌子,小頁子,有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吃,一并采了回來,你看着挑挑。”

蘇頁應了一聲,把沾了熱水的布巾遞給他,“先吃飯吧!”

虞峰笑意溫暖,“好。”

飯罷,蘇頁才把蘇花大娘家的事告訴虞峰。

虞峰沉默了半晌,說道:“蘇大叔是山裏的流民,有一身打獵的好本事,我小時候沒少受他照顧,如今他沒了,我怎麽也得過去看看。”

蘇頁點點頭,應道:“去吧,家裏不必挂心。”

虞峰抿了抿唇,有些為難地說:“我這一去少說得兩三天,這兩日便不能去縣裏了。”

蘇頁不甚在意地說道:“攤子幾日不擺也無妨,若有人問,讓姜小哥幫忙解釋一下便好。”

虞峰有些懊惱地抓住他的手,認真地說道:“小頁子,我擔心的是你。”

蘇頁愣了愣,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出來,“此地民風淳樸,并無流民匪患。更何況,我曾練過騎射之術,倘若真遇上危險,也并非毫無反抗之力。”

虞峰還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囑,“于三那邊你小心些,于縣丞心術不正,于家人仗着有他撐腰,慣愛挑軟柿子捏。”

蘇頁橫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是軟柿子?”

看着小雙兒霸氣的模樣,虞峰嘿嘿一笑,莫名地安心不少。

——

蘇頁難得第一個進了戶曹司。

竹簡寫了十幾個,賈丁和扁桓才姍姍來遲。

賈丁甫一見到蘇頁,開口便問:“今日為何不見虞小哥過來賣餅?接連吃了幾日,竟吃不下膳房的粗食了!”

扁桓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蘇頁簡略地解釋了一番,二人皆是唏噓不已。

賈丁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雙手捧到蘇頁跟前。

蘇頁不解地看着他,“賈前輩這是何意?”

賈丁笑眯眯地說:“吃了小頁那麽多餅,小小香料,不成敬意。”

蘇頁一聽,這才接到手裏,誠懇地道謝。

扁桓卻是不滿地哼了一聲,耿直地說道:“賈兄給蘇小哥還禮,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賈丁絲毫沒有介意他的臭臉,反而笑着解釋道:“不過是些香料罷了,算不得還禮。”

扁桓卻不買賬,賭氣般對蘇頁說道:“扁某不才,家裏剛好有燒制磚瓦陶罐的土窯,若是蘇小哥不嫌棄,明日我便叫家人送些罐子來。”

蘇頁小小地吃了一驚,要知道,這年頭磚瓦之類可不便宜,對技術的要求也不低,沒想到看似古板的扁桓還是個富二代來着。

記起先前的想法,蘇頁忍不住問道:“敢問前輩,您家可有大些的水缸?”

“水缸?要多大?”

“半人高,合抱粗。”

扁桓搖搖頭,“你說的那個是甕,不是缸。而且,就算甕也沒有那麽大的。”

甕肚子大口小,做起來比較要費事,成功率卻低。缸底略小口徑大,胚子做起來容易,取用東西也方便。

蘇頁思忖片刻,提議道:“能不能訂做?據晚輩所知,大缸不僅可以儲水,也能放糧食。”

賈丁回過味兒來,不由地贊嘆道:“一想還真是,倘若把糧食放到陶缸裏,不僅防潮,還能防止蛇蟲鼠蟻毀壞,可謂是一舉多得!”

扁桓沉吟片刻,随即點了點頭,“近來多雨,即便是公卿之家也免不了有糧食受潮,縣令大人也在為此事發愁。倘若這儲糧的大缸真能做出,必能解衆人的燃眉之急!”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甚至站起來對蘇頁作了個揖,語氣中難得帶上些許熱切之态,“多謝蘇小哥提醒”

蘇頁緊跟着站起來,恭敬地還禮。

賈丁看着倆人,故作可憐地說道:“原本我還想占個先,指望着下回小頁再拿餅過來時,能特意給我烙個大的,沒想到還是扁兄更勝一籌。”

扁桓知是他開玩笑,笑着搖搖頭,開始整理案上的簡冊。

蘇頁揚起嘴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賈兄不必遺憾,晚輩剛好有件事想拜托您。”

“哦?何事,小頁盡管說。”

“聽聞賈兄先前跑商之時,走的是京城到河西的商路,不知可否幫我尋回一些瓜果種子?”

虞家村土質疏松,土層較薄,雨水不足,無論如何精心侍弄,糧食産量始終不高,種瓜果倒是合适。

賈丁沒有多問,只是細致地打聽了蘇頁對種子的要求,然後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三個人說着話,縣令身邊的小厮闫小路便來了。

“大人差我問問,虞兄弟今日為何沒來擺攤?”

蘇頁不解地說道:“大人找他有事嗎?”

闫小路忙說:“沒什麽大事,只是蘑菇醬吃完了,也沒吃上春餅,大人這心裏怪想的。”

蘇頁忍住笑,回道:“家裏老了人,他過兩天才能來。”

“原來如此,那我便回去禀報大人了,三位先生,小的告辭。”

蘇頁腦子裏回憶起闫縣令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沒想到,看上去風度翩翩的縣令大人也是個吃貨來着。

——

下衙的路上,蘇頁琢磨着,下次休沐便買些豬皮,家裏還有黃豆,多磨一些,鹵上一鍋腐竹帶到縣裏賣賣,豆皮、豆腐絲也可以試着做些。

雖然只是小小的打算,卻讓蘇頁覺得日子更有奔頭,一時間,沒有虞峰陪伴的不适也消解了許多。

他沒想到會有人煞費苦心地埋伏在半路,專門攔截他。

看到于三那張瘦長如鞋拔的臉,俊秀的眉頭皺成一團。

“你們想幹什麽?”蘇頁擺出防禦的姿勢,冷聲問道。

于三仗着身邊的十幾個本家兄弟助陣,惡聲惡氣地說道:“幹什麽?教訓你!”

蘇頁哼了一聲,冷冷地看着他,“于三,青天白日,你是想攔路行兇嗎?”

蘇頁的表現勾起了于三屈辱的記憶——那種被雙兒吓得像個縮頭烏龜的蠢樣子,頓時心頭怒火更盛。

他扭曲着臉,像個公鴨似的扯着嗓子叫嚣,“今天老子就教訓教訓你,讓你再也不敢在縣城擺攤,老子要讓你在萬年縣混不下去,讓你看到老子就繞着走!”

蘇頁面上沉靜,心裏卻打起了鼓。

即便原身學過些拳腳,卻沒本事一口氣對上十幾個壯漢。而且,此處為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無論是呼救還是逃跑都不現實。

蘇頁捏了捏拳頭,為今之計,只有把他們全都打趴下,自己才有可能取得一線生機。

于三并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嚷嚷着就沖了向蘇頁,漢子們兇神惡煞地跟在後面。

他們每個人手裏握着根兒臂粗的木棒,臉上帶着或兇猛或戲谑的表情。

蘇頁主動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奪去于三的木棒,手臂一擰,将他押到地上。

“嗷——”于三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打手們被蘇頁這一手生生地鎮在原地。

于三扭曲着臉,扯着嗓子催促,“愣着幹嘛,給我打!打死不論!”

打手們這才反應過來,揚着木棒一哄而上。

蘇頁當機立斷,放棄将于三挾為人質的打算,掄着棒子和對方打了起來。

不得不歸功于近來的鍛煉,蘇頁好生應付了一番,然而,對方到底人多勢衆,漸漸的,他開始體力不支,身上接連挨了好幾下。

于三像條惡心的臭蟲,剛剛脫困,便開始得意起來,“哈哈哈哈……怎麽樣?後悔惹到老子了吧?敢搶老子生意,看我不打死你!”

蘇頁眸色越發深沉,他沒想到不過區區小事,對方竟然會生出殺人的心思。

不,他剛剛得來這一世,還有大把的人生好過,他不能死在這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