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
你接過西格迦爾手中的藥品，扶着他坐在路邊傾頹的石塊上，而後動作輕柔的取出一枚解毒藥，放在騎士的口中。
你的指腹劃過騎士柔軟的唇，唇瓣像灼目的光般微燙。
西格迦爾把藥咽了下去，即便身上傷痕累累，他的氣色也在漸漸好轉。
“美杜莎又被稱作蛇發女妖，”西格迦爾用輕松的語氣說，“她們頭上的蛇可是真的——嗯，不要問我這兩者是怎麽共生的，我對此沒有研究。”
你垂眸看着他。
明明盔甲殘破，身上的傷痕深可見骨，還要笨拙的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輕嘆一聲。
“維娜？”西格迦爾小心翼翼的喚你的名，“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搖搖頭，注意到西格迦爾血脈裏強大的治愈之力再次發揮作用，他身上的傷口處緩緩蠕動着生出血肉，将露出的肋骨覆上。
即便已經見識過西格迦爾恐怖的恢複速度，眼前的景況還是讓你既擔憂又期待。
在天際的餘晖浸沒在黑暗中的時刻，西格迦爾身上猙獰的傷口已經被細嫩而白皙的皮膚取代，幾乎看不出任何異常。
注意到你在看他，西格迦爾輕笑着解釋：
“治愈之力并不是無限的，它來自于血脈中的傳承，同時需要消耗魔力支撐。而相應的，治愈越嚴重的傷口，暮年就來臨的越早——除非提升到傳奇的位階。”
“希望以後不會再有用得上它的場景。”你說。
西格迦爾微微颔首：“我們該出發了。”
彎月的幽光傾灑之下，你們再次回到了議院。
正中演說用的高臺上，白天那束莊嚴的日光已經被清淺的月芒代替，使偌大的議院前廳裏多了一分清幽與靜谧。
西格迦爾已經換上了備用的盔甲，這套甲胄不像之前那套般雕花精致，更像騎士團裏制式的中甲。但金發碧眼的騎士穿在身上卻不顯笨重，他沒戴頭盔，白皙的面孔在這身盔甲的映襯下脫去驕矜的貴族氣質，更像是在血與火中厮殺的戰士。
你們二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前廳裏。
直到，再次來到那條走廊，西格迦爾推開了第七扇門——
裏面橫陳着已經失去呼吸的巨大軀體。
比廣場中央的神像還要高大的美杜莎之王的身軀，擠在這間已經不算小的房間裏。她的雙足卡在地板上光芒流轉的魔法陣裏，身軀側倒在一邊，臉對着地，頭發處是被長劍截斷的蛇身切面，而房間的地上灑滿了冰冷而猙獰的蛇頭。
這一切都述說着不久之前發生在此的一場苦戰。
你下意識的看向西格迦爾。
“傳送陣是納斯諾約拉的首座賢者設立的，美杜莎應該是早就被他列入了‘黑名單’。”西格迦爾說，“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強大的美杜莎王者也急于離開……結果反而被那位賢者留下的後手困住。”
随即，金發騎士自嘲的輕嘆一聲：
“考慮這些沒有意義，來吧，維娜，我體內的魔力只能支撐傳送陣運轉一次——我們盡快離開，以後我再來探索。”
你點點頭，“好。”
西格迦爾握住了你的手，你們二人一同站在傳送陣的中央。
金發騎士擡腳把美杜莎的殘軀踢開，在你面前單膝跪地，雙手按着灑滿血痕的魔法陣，朝其中注入魔力。
魔法陣上的光芒越發明亮。
他揚起頭，用碧綠的眸子看着你，微卷的頭發在臉頰兩側揚起。
“塔蘭涅爾的傳送陣被單向封鎖，只能出不能進，”西格迦爾說，“因此，我們只能傳送到底伯提安山脈的隘口，人類對抗魔物最後的前哨站——克勞馥要塞。”
西格迦爾輕嘆了一聲：
“希望它還在。”
熾白的光芒将你們二人籠罩，很快，一副震撼的景致在你面前勾勒而出。
克勞馥要塞得名于在與魔物戰鬥中犧牲的克勞馥公爵。這裏，高大的黑牆切斷了底伯提安山脈的隘口，同時也隔絕了山下密密麻麻的魔物群。
你和西格迦爾的身影出現在克勞馥要塞最高的那座塔樓頂端。
魔法陣的光芒亮起又熄滅，你的腳踩在了漆黑的地磚上。
你把手放在石質圍欄上，看到遠方層疊的黑雲下，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的魔物群——這些追逐血肉的魔物被人類的氣息吸引到了這裏。
而在你身後，是布滿陷阱的山間谷地，在谷地的最遠處，一座積雪皚皚的山峰頂端，屹立着一座夢幻般的城池。
其名為塔蘭涅爾，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之城。
這時，兩個騎着黑鳥，渾身裹在黑色重甲中的騎士飛到了你們面前。
“你們是誰？”年輕而冷淡的嗓音問。
“西格迦爾殿下！”稍年長些的那位語帶激動，他從黑鳥上跳下，穩穩的落在塔樓上。
騎士取下漆黑的面甲，露出一張褐發短須的臉，“您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弟兄們……都很記挂您。”
西格迦爾拍了拍他的肩膀，“傑羅斯，我說過多少遍，不要叫我殿下——嗯，要塞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傑羅斯嚴肅的回答：“魔物的襲擊越發頻繁，我們不斷有戰士隕落，而塔蘭涅爾已經實在派不出人了——适齡的青年所剩無幾……”
傑羅斯低低咒罵了一句，繼續道：“冬天即将到來，補給也不多了……”
“帶我去指揮室。”西格迦爾說，“現在的指揮官是誰？”
“艾爾琳娜公主殿下。”傑羅斯回答。
西格迦爾的長眉微皺了一瞬，然後開□□代傑羅斯：“這是我的同伴，讓你的手下給她安排住處和飲食。傑羅斯，你帶我去艾爾琳娜那裏。”
傑羅斯點頭應下，于是，他手下那位戴着黑色頭甲的年輕騎士伸手把你拉到黑鳥背上，載着你向地面的方向飛去。
這位騎士叫肖，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他沉默着把你帶到營地，分配給了你一間空房間，然後就飛快的告辭。
你無處可去，一邊在房間裏冥想，一邊等待着西格迦爾的消息。
沒過多久，門被敲響了。肖遞給你一份軍隊的制式飯食，就匆匆離去了。
這讓你想打聽消息也無處打聽。
你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考慮其它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