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爺子
雖然半夜醒來總能看見一雙在黑暗中發光發亮的眼睛，但實際上江逸遠也沒真的對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主要是他除了沒事夢游，白天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戰五渣看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商戰勢力劃分各種鬥,他也沒準備把她培養成新一代女強人，安初也就只好繼續過着沒事逗逗傲嬌練異能,或者大半夜醒來繼續跟癡漢面面相觑數腿毛的日子。
她差點以為這種傻白甜日子真的要成為自己下一次重生前的主旋律了，因為某人太給力，不止她的情敵分分鐘被KO，就連他本人的疑似情敵也已經今天不見人影只能抱着電話跟她賣十幾秒萌藍後立馬又被抓去打怪。
直到那天突然回家的王叔壓根不給她準備的時間，直接領來一位頭發花白卻依舊精神抖擻的老爺爺，後者用看自己家養烏龜般的目光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好幾秒，才偏過頭跟他旁邊的王叔說了一句“悄悄話”。
“別的都成,就是有點擔心我重孫子以後能不能吃飽。要不到時請個奶媽子照看着？我總是有點不放心。”
那架勢是悄悄話的架勢,可是聲音絕逼不是悄悄話的音量好不好……安初一瞬間簡直想淚奔,救命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見他略有點嫌棄的意思,王叔略彎着腰,笑着在老爺子身邊打哈哈：“沒關系,小少爺現在還不急。小姑娘這會兒還年輕，聽說之前那家人偏心十分厲害，從小都沒吃到什麽好的，有時飯都吃不飽。您看來咱們家才多久，也是咱們家吃得好，她自己也争氣，這就胖了一圈。老爺子您也別着急，我看着多養養，總會趕上的。”
卧槽她居然末世養胖了一圈麽這不科學！！啊她的重點好像不太對……
終于意識到自己果然是被嫌棄了的安初：“……”
夠了啊她本人還在這裏站着呢…。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讨論她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真的呆膠布麽混蛋！就算是隐約猜到身份不得了老人家她也會翻臉的哦！
她捏着拳頭臉都紅了，老爺子還是有點不滿意。安初有點忍不下去，即使不能跟老人家硬碰硬她也很想立馬打了招呼扭頭就走，結果一扭頭發現王叔在旁邊跟她猛打眼色，死命示意她鎮定冷靜不要沖動，明顯一副還有後續的模樣。
見狀，她只好暫且壓下堵在胸口的那口氣，連着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勉強平靜下來。
即使沒辦法跟這樣身份特殊的老人家死磕，也不能扭頭就走，她只好擠出一個笑轉移話題，做出一副完全沒聽懂他們剛才對話的模樣，一臉迷茫像兔子似的乖乖打招呼。
“王叔什麽時候回來的呀？感覺好久沒見你了，最近一定很累吧？啊，我還不知道這位是哪位長輩呢。您好，我是江逸遠的朋友，我叫安初。第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您。您就是江逸遠的爺爺吧？他跟我提過您好幾次，而且一直都很尊敬您，我早就在期待能見您一面了。”
說完以後就覺得有點不對，自己是不是哪裏說錯了，果然就看王叔緊跟着又開始各種使眼色。老爺子不緊不慢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除了一開始的嫌棄還多了幾分不滿和同情，轉過頭去繼續和王叔說“悄悄話”。
“老王啊，我看這個還是算了吧。這不僅人長得小，好像還有點腦子不靈光。我倆剛才都在她面前說了幾句話了，她才跟我倆打招呼，還認不出我是誰，還聽不懂我們剛剛的話，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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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老爺子尤其輕蔑地掃了她一眼，捧着胖胖的将軍肚，整個人都有些聰明絕頂的“牛氣”，十分不屑地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還有我那孫子，我還不清楚他的性格？這一年啊，能想起我幾回就不錯了，她才來多久呀，就聽見他提了我幾次了，哼，我才不傻，這話明明是拍我馬屁呢，我又不是馬，被人拍拍馬屁就舒坦了，哼，我才不信。”
臉上被人蓋戳“大傻驢不機智”六個字的安初：“……”
大爺……講話憑良心啊大爺……江逸遠真的提過他好幾次的好不好！
只不過他那個時候通常都是故意搭讪沒話找話，以及心血來潮忽然想起來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她雖然聽他說過自己的爺爺近兩年脾氣有點古怪，除此之外并沒有惡意，但她真的沒有想到原來他理解的“惡意”和她理解的“惡意”原來好像似乎并不是同樣的意思……
估摸着在場的人只有她一個人沒領略過老爺子的性格。安初一臉面如死灰生無可戀，對比着老爺子滿臉看紗布的眼神，充當潤滑劑的王叔愣是沒忍住，舉着拳頭在唇邊輕咳一聲掩去笑意。
……連最穩重可靠老實人的王叔都笑了她真的好想立刻就去死一死！！
笑完以後他才接着前面的打圓場：“性格和別的都可以培養，總之少爺總算有喜歡的女孩子了，老爺子也不用再擔心他跟賀家的孩子一樣搞斷背了不是？我看您也別擔心，您的孫子當然跟您一樣的性子。雖然不及當年的老爺子，少爺這樣也很不錯了。而且他雖然表面上不說，可心裏一定也不想讓您失望，想您開開心心過日子。您就等着他給您生個大胖小子，以後天天含饴弄孫多痛快，還不讓李家周家那幾位羨慕死？，”
已經不想再開口的安初看着王叔口若懸河舌燦蓮花，默默充當背景牆。話說原來他們都知道那件事……呸！原來老爺子也知道斷背啊……
盡管看架勢被順毛順得挺舒服了，老爺子掐指一算還是口是心非地哼了一聲，十分傲嬌地仰着下巴說：“那又怎樣，我天天有人陪着這裏玩那裏看，才不稀罕他給我生的……什麽重孫呢！尤其是跟她！”
“……”以為她稀罕啊！要不是王叔一直瞥她她早走了好嘛！
連名分都沒有，直接變成未婚待孕，神展開太美，安初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
王叔見勢不對，連忙拽住繼續救場：“話不能這麽說，我看少爺就是喜歡她。不行咱教教也就算了，反正到時小少爺有了老爺子您的教導，肯定不會長歪。要是您一插手，少爺又賭氣起來說不喜歡女人怎麽辦？我是覺着嘛，有個不怎麽靈光的孫媳婦總比沒重孫抱要好，您看呢？”
一邊各種說某某人喜歡她喜歡到非她不可，一邊各種踩她說她不夠格湊合湊合也算了，這到底是神馬節奏……她壓根沒想通自己什麽時候跟江逸遠跳了一步，直接就進入孵蛋呸生孩子環節了好嘛！
老爺子看起來挺喜歡聽這樣的話，只不過之前說話的是她，圖不喜歡的是她這個人。
不僅如此，他聽完以後還要摸着下巴得意一笑，很是志得意滿：“那是，我江某人的孫子自然跟我一個樣，想當年我就是不願意服他祖爺爺的管，後來才有了今天，這麽一算，也好幾十年了吧……”
說到一半時他話鋒一轉，忽然憶苦思甜起來，“唉，人老了就是記性不好，那些個老夥計和我一樣都老了。也罷，都半只腳進土裏的年紀了，我還争什麽氣呢？要是沒有逸遠，江家現在怎麽樣了也不知道呢。委屈他幹了這麽久不愛幹的事情，好不容易碰上個看對眼的姑娘，我也懶得幹涉了。”
“你就替我告訴那個不争氣的孫子，爺爺一輩子都在捆着他逼着他，好不容易他自己想喜歡個什麽人了，只要不耽誤正事，随他去吧。我一把年紀，只等着抱孫子了，其餘的，以後都不管了。”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朝着王叔說了最後一句話，說完後十分幹脆地一甩袖子，轉身往外走。
其身姿之潇灑利落，她差點條件反射在後頭喊一聲“恭送老太爺”——話沒出口就看老爺子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反應十分靈敏地回過頭來，神情嚴肅，依舊帶着江家傳統高冷傲嬌表情：“小姑娘今天表現不錯，但我還是對你不太滿意。”
“……是，我都明白，我會繼續努力的，您盡管放心。”
吃穿用全是江家的，而且對方畢竟是她有好感那個家夥唯一重視且非常關心他的長輩，對她而言也是長輩。所以盡管一直有些郁悶，安初也并沒有真的因為對方的不滿或嫌棄而生氣。
只是圖沒想到，在自己這樣順着他和王叔的意思，用符合他們之前話裏的身份說了一樣一句話以後，老爺子反而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較之剛才也平和了很多。
“是不是覺得我之前的表現挺有點無理取鬧的？其實你的确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是什麽思想古板的老頑童，不會因為什麽身份就覺着你真的哪裏配不上我孫子。我之所以不滿意，就是因為你真實的想法。看你的表現我也能猜到，之前告訴我那小子有了心上人而且正準備結婚，也是小王你和他一手設計出來的吧？”
她模模糊糊沒太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怎麽接話，王叔憨笑着抓了抓後腦勺，再不見方才的連哄帶忽悠。江老爺子目光犀利，見他這般，也只是微微一笑。
“果然被我猜中了，難怪小姑娘你雖然表現得對那那小子有點好感，卻實在不像他們說的那種程度。這麽說來，那傻小子現在還在倒追階段了？把我弄過來也就是為了找個好理由，順便幫着他比劃兩下子，出出招了？哈哈，那我可得多留些日子看看熱鬧，你跟他說，這事我可不會插手。哪有追人女孩子還帶幫手的呢？對吧小姑娘？”
“是……”
見狀，王叔連忙告饒：“老爺子——”
他卻只是哈哈一笑，揮了揮手：“再喊也沒用，我是絕不會插手了。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們該怎麽怎麽，我只管看熱鬧，別的都與我無關。只不過人老了話也多，就是忍不住想再說那麽一句，小姑娘，有時候看得太透了也不好，該糊塗的還是要糊塗一點，畢竟老話說得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傻棒槌，哎呦是不是這麽說的來着……”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出門去。這回的确頭也不回了，安初眼睜睜看着對方背影消失不見，準備好的臺詞愣是有點說不出口。
在那樣通達世故的目光裏，好像一切辯解都很蒼白。她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傻了多久，日光從洞開的門沒遮住的窗還有各種縫隙間努力擠進屋內，就好像那句話好像某個聲音一樣，用盡辦法，擠進那扇好像已經隐約要被敲開的門。
原來這種行為就叫做因噎廢食。
她按了按微堵的胸口，忽然重重地舒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_(:_」∠)_好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