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朕與将軍解戰袍》

燭光微暖,帳篷裏是淡淡的青草香,還有齊懷墨身上的酒氣。

他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眼睛,傻笑道:“陛下……我給您畫……畫個小烏龜吧。”

蕭北玄看着他眼角下的那顆淚痣,輕輕點頭。

齊懷墨于是認認真真畫了一個可愛的小烏龜,畫完又畫了小貓咪,小兔子,小熊貓。

在他畫到一半的時候,元吉從外面進來了。

看到齊懷墨在起居注上畫了一堆小玩意,元吉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奪他手上的筆。

“在起居注上亂塗亂畫可是要殺頭的!”

齊懷墨十分抗拒,馬上将筆藏到了懷裏。

元吉想要繼續搶,卻聽到蕭北玄敲了敲桌子。

他瞬間僵住,立馬跪地求饒。

“老奴糊塗,請陛下恕罪。”

蕭北玄沒看他,而是看着齊懷墨,溫聲道:“你接着畫。”

隔天齊懷墨醒來後已是日上三竿。

他頭痛欲裂,精神不振。

含玉為他端來飯食,他随便吃了幾口,又問起:“陛下呢?”

含玉告訴他:“陛下龍體康複,和衆人狩獵去了。讓你自由活動,不必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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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齊懷墨也不想跟着他。

在帳中躺了數個時辰後,下午齊懷墨被曲水學府的同學叫出去登高望遠,吟詩作對。

都是群可愛的年輕人,齊懷墨和他們毫不生分,玩得很開心。

傍晚,他估摸着蕭北玄快回來了,于是辭別同學們,先行回到營地,準備開始工作。

這時他才發現起居注被人撕了一頁,他連忙向含玉問起。

含玉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是這麽回事。

“壞了。”齊懷墨面如死灰。

平常他用這些冊子記錄皇帝言行,季終要送到史館,由專門的經筵講官修訂編撰後才成為正式的《起居注》。

起居注對撰修國史有重大用途,這冊子每頁都有頁碼,而今被撕了一頁,缺失了相關內容,到時候經筵講官必定會追究。

齊懷墨在帳中走來走去,他心中慌亂,不知自己該将此事禀明明大人,還是該求助于元吉。

按照他少有的社會經驗,他覺得他畢竟是鸾臺的人,工作出現問題自然該先報告給自己的頂頭上司。

但,轉念一想,他并不是明大人提拔上來的,而是皇帝欽點。明大人恐怕既幫不了他,也治不了他的罪。

而且這樣說來,他的上司該是蕭北玄。

其實他也不願讓元吉知道此事,但單憑他自己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随意搜尋他人帳篷,因此他只能選擇坦白從寬。

向元吉禀明事由後,齊懷墨急道:“煩請公公盡快派人查探。”

“你莫着急,也先別聲張。”元吉慢條斯理道,“等陛下回來再說吧。”

“這哪還需要等陛下回來?”齊懷墨很是疑惑,“您直接吩咐人找不就得了?”

元吉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

而後他憋出一句:“齊左使,你聽老奴的就是了,老奴不會害你的。”

“那我自己去向陛下請罪吧。”齊懷墨轉身就走。

他騎上快馬去找蕭北玄。

穿過蔥郁的樹林,越過斑駁的木橋,齊懷墨在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沿途打聽蕭北玄的去向,卻死活追不上他。

後來他跑累了,便栓了馬,打算到湖心的亭中等他。

路邊生着一種很高的草,齊懷墨需要穿過那茂密的草叢才能到達湖邊。他剛走進草叢中就看到湖邊有兩道熟悉的身影,是蕭北玄和賀瑾川。

又是一個站着,一個跪着。蕭北玄還是那副冷漠的臭樣子。

齊懷墨趕緊蹲下。

他想不明白,這是又鬧別扭了?前天不還是你為我抓熊,我為你上藥麽?

看甜文最煩這麽折騰。

一直甜甜甜不好嗎?

賀瑾川哀傷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本以為,我與陛下這麽多年的情誼,陛下定會滿足我。沒想到……”

蕭北玄冷哼一聲:“你沒想到的事情多着去了。你要朕滿足你,可你何曾想過朕?朕若答應你,到時候朝中定是異議蜂起,你又将朕置于何地?”

媽呀,這糟糕的臺詞!

齊懷墨揪着一棵草,心想你們能不能再用“滿足”這個詞了?

聽這對話,他怎麽感覺賀瑾川像是在向蕭北玄要名分?難道他想讓他立自己為後?

若真是牽扯到立後,那還真不好辦。朝中肯定會炸,興許還會發生什麽流血傷亡事件。

“那陛下就放臣離開吧。”賀瑾川抹了一把淚,朗聲道,“臣請解甲歸田,望陛下恩準。”

蕭北玄瞬間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陛下!”

顧不上那麽多,齊懷墨趕緊沖了出去。

“陛下!陛下!”他急匆匆跑到兩人身邊,喘着氣道,“賀将軍乃是陛下的股肱耳目,請陛下三思。”

蕭北玄看向他:“你怎麽來了?”

“我……”齊懷墨咽了口唾沫,“臣,臣有事啓奏。”

蕭北玄:“何事?”

齊懷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賀瑾川,低聲道:“只能單獨說與陛下。”

蕭北玄松開賀瑾川,擡腿往路邊走去,齊懷墨趕緊跟上。

到了黃土路上,蕭北玄左右看了看,嘀咕了一句“朕的馬呢?”

敢情這兩人吵了太久,連馬跑了都不知道……

齊懷墨馬上指向百米外的大樹:“臣有馬。”

等到了馬兒跟前,齊懷墨才意識到,只有一匹馬,這可怎麽辦?難道自己要走回去?

不等他多想,蕭北玄已經翻身上馬,朝他伸出了手。

齊懷墨後退一步:“臣……”

“上來。”蕭北玄壓低身子,把手伸得離他更近了些。

君要臣上,臣不敢不上。

齊懷墨顫抖着把手放到他手中,然後被拉上了馬,坐在了皇帝陛下身後。

他想,如果他是個姑娘家,滿朝文武要是看到他與陛下同騎該樂瘋了吧?

蕭北玄信馬由缰,帶着他慢悠悠地走。

齊懷墨與他保持着距離,根本不敢貼近他。

看着對方寬闊的背,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之前所見的□□。

那白花花的,白花花的……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險,他趕緊甩了甩頭,而後試探性地問:“陛下和将軍可是鬧矛盾了?”

蕭北玄沉默。

齊懷墨接着道:“凡事……都有得商量。将軍為人溫厚,對您忠心耿耿,想來方才是糊塗了,才說出了那樣的話,微臣鬥膽請陛下寬恕将軍。将軍……将軍他人很好……很好。”

蕭北玄握着缰繩的手逐漸收緊,眉宇間有不悅之色。

齊懷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他身上的肅寒之氣,他心中忐忑。

但身為幹爹,他不得不幫兒媳說話:“賀将軍是一代良将,是臣心中非常非常敬仰的人,臣……”

他話還沒說完蕭北玄卻突然掉轉馬頭,策馬狂奔。

齊懷墨差點被颠下去,趕緊抱住了他的腰。

“陛下!”他驚恐地喊着,“陛下您慢點……”

蕭北玄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一口氣回到了先前的涼亭。

賀瑾川仍然跪在那裏。

蕭北玄踏着殺盡天下的步伐走到他面前,冷眼看着他,沒好氣道:“你的婚,朕賜了。十日之內給朕把婚事辦完!”

齊懷墨頹然後退。

不是,就算不能立将軍為後也不能強行賜婚讓他和別人在一起啊。

狗皇帝你不是人,你沒有心!

他正暗中唾罵,賀瑾川卻欣喜若狂,大吼一聲:“謝陛下恩典!”

齊懷墨瞪大雙眼:“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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