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深情帝王放肆寵》
“這幅畫可以送給朕麽?”蕭北玄目光落在他的書桌上,“蓋上你的印吧。印呢?”
齊懷墨搖搖頭:“陛下,這幅畫,臣……想留着,自己做紀念。”
沒有讨到想要的東西,蕭北玄有一瞬的失落。可細細品味了“紀念”這個詞後,那點失落便被心中的喜悅沖淡。
畫面上的人是他,其實他拿回去倒也沒太大用處,頂多算是收藏一下喜歡的人的畫作。
但是齊懷墨若是自己留着,意義就非比尋常。
挖掘出這裏面的含義後他很快釋然了。
而齊懷墨也開始攆客:“時候不早了,陛下請回吧。陛下又是一個人來的麽?”
蕭北玄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明顯不想走:“若是呢?”
齊懷墨道:“那臣送陛下回宮。然後再回來。”
“哪能讓你來回奔波,”蕭北玄道,“朕能不能喝杯茶再走?”
這自然是可以的。
但齊懷墨在外面待了一天,家中沒有熱水,也只能現燒。
生火,燒水,泡茶……相處的時間變長了不少。
而那一杯茶,蕭北玄花了一個時辰才喝完。在他喝完這杯水的時候,齊懷墨已經喝了五杯了。
——他竟靠這種方式争取與我相處。
想到這個,齊懷墨感到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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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很想把對方按進懷中摸摸頭。
可是,他不能。
不僅如此,他還得在萬般不忍的心境下再次趕客。
“太晚了,朕能借宿在齊左使家裏麽?”蕭北玄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盡管裏面一滴水也沒有了。
他于是含了點濕漉漉的茶葉。
齊懷墨起身,恭謹道:“臣送陛下回宮。”
“不用,”蕭北玄終于放下了杯盞,“小白在外面等着。”
他牙齒磨着口中的茶葉,略有些苦澀。
齊懷墨送他到門外。
一只白狐貍從牆頭躍下,跳到了蕭北玄肩上。又站在他肩頭伸長爪子抓了抓齊懷墨的發絲。
蕭北玄拍開它不安分的爪子,然後對齊懷墨笑了笑:“走了,你早些休息。”
齊懷墨欠身行禮:“臣恭送陛下。”
次日早朝後,蕭北玄将岑熠然留了下來,向其過問繡品售賣的情況。
岑熠然道:“上個月出的,已經賣了一半了。不出五日剩下的也會賣完。”
“好。”蕭北玄背着手,從龍椅上下來,走到了岑熠然身邊,拍了拍他肩膀,“熠然做得很好,朕要賞賜你,你想要什麽?”
岑熠然有些意外:“才過了一個月,計劃尚未完成,臣……不敢要賞賜。”
“無妨,”蕭北玄和顏悅色,“光是這個計劃本身就很不錯了,而今又已有成效,朕心甚慰,必須賞你。想要什麽,你随便開口就是。”
“臣……”岑熠然下意識地看向他身後。
在大殿之上,除了他們,還有尚在記事的起居郎。
那人運筆飛快,然後頓住了。
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岑熠然于是遲疑道:“臣……想要……”
“想要什麽?”蕭北玄在他面前走動,擋住了他的視線,然後對他笑了笑。
岑熠然仿佛明白了什麽,馬上低下頭:“臣想要陛下暫緩賞賜,待臣做出點事跡了再……再賞。”
蕭北玄搖搖頭:“朕說要賞,今日就一定要賞你。既然你說不出來,那朕就自己決定了?”
他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踱步,這麽走了幾個來回後,終于拿定了主意:“朕決定,任命你為徐州刺史,前往徐州司監察之職,順便磨煉自身,若有功績,馬上返回帝都升官進爵。”
“陛下,此事……”岑熠然慌忙跪了下去,憋着一句“萬萬不可”沒敢說。
他話頭一轉:“織女計劃尚未結束,臣……”
齊懷墨也感到疑惑,他印象中,徐州在大寧最南。好端端的,蕭北玄幹嘛突然把人送到那麽遠的地方?
“這等小事就不需要你繼續負責了,”蕭北玄道,“朕會指派得力人手接替你,你且放心。況且還有你姐姐在呢。熠然的膽識和才略,該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他伸手将岑熠然拉起來:“收拾收拾,盡快赴任吧。對了,走之前可以去跟你姐姐道個別。”
說完這些,他轉身走向齊懷墨:“齊左使,咱們去禦書房。”
“是。”齊懷墨立刻拿上冊子跟着他一起走。
在離開大殿前,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發現岑熠然眼睛紅紅的,眸中似乎的有淚光。
岑熠然還非常不自覺地朝他走了兩步,并朝着他伸出手。
一瞬間,齊懷墨突然有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蕭北玄知道了岑熠然跟他表白的事?
難道是因為他,蕭北玄才要将岑熠然支走?
一路上齊懷墨心神不寧,越想越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鍋。
蕭北玄覺察出他心不在焉,于是問道:“在想什麽?”
齊懷墨故作鎮定:“沒……沒什麽……”
等到了禦書房,二人如往常般,一個處理政務,一個在旁邊記錄。
齊懷墨心裏憋着事,想問又不敢問。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問。
可幾個時辰過後,他還是忍不住提了。
“陛下為何突然将岑大人派到徐州?”
“怎麽?”蕭北玄專注面前的奏折,并沒有擡頭,“你覺得不妥?”
齊懷墨遲疑道:“臣只是念着,他父親早逝,目前家中只有年邁的太爺和柔弱的母親……他姐姐又身處深宮,若是他走了,家中恐怕無人照料。”
“你不會不知道,這是世家子弟升官的正常流程吧?”蕭北玄扭頭看向他,“我朝為了鍛煉世家子弟,向來會将有潛力的人派到地方歷練,回來就升官進爵了,許多人家盼都盼不來。”
“可……”齊懷墨小心翼翼地問,“陛下真的會讓他回來麽?”
“齊左使這是什麽意思?”蕭北玄突然将手上的奏折拍在了桌上。
“陛下息怒!”齊懷墨連忙起身,“臣失言,請陛下降罪……”
蕭北玄冷笑一聲:“齊左使是覺得,朕是故意将他支走的,是麽?”
齊懷墨慌忙搖頭:“臣不敢!”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又急忙改口:“臣沒有……臣只是擔心他的家人。”
他低着頭,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他倒不怕蕭北玄會殺他,他只怕蕭北玄會誤會他對岑熠然的感情,從而再次針對岑熠然。
這個人,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蕭北玄起身,向他走來,森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就這麽舍不得他?”
“沒有,臣真的沒有!”齊懷墨方寸大亂,卻又在慌亂中保持着一絲冷靜。
“陛下,”他擡頭看着蕭北玄,迎着他審視的目光,鼓起勇氣道,“陛下說說看,臣為何要舍不得他呢?”
二人目光相撞。齊懷墨的眼神坦坦蕩蕩,蕭北玄的眼神鋒利如刀。
這麽相看了許久後,蕭北玄嘴角動了一下,神色稍緩。“你們是同學,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鋪好臺階後,他回到了原位坐下,重新拿起了一份奏折。
“陛下說得沒錯,”齊懷墨喘了口氣,“臣對他,确實只有同學情誼。所以……為了他的家人,臣懇請陛下……”
他說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求蕭北玄改變主意。
可想到岑熠然泛紅的眼,想到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畫面,他心裏仍是十分愧疚和不忍。
不用說,這事肯定和他脫不了關系。
本身他問心無愧,自認為和岑熠然沒有任何暧昧之處。怎奈蕭北玄一直喜歡着他,他卻不知道。恐怕蕭北玄一直是用放大鏡在觀察他和旁人吧。
想到這裏,齊懷墨突然打了個寒顫。
如果蕭北玄是個醋缸,那可真是麻煩了。他以後都不敢随便跟人說話了。
“你去找他家老太爺說,”蕭北玄道,“若岑老先生舍不得孫子,朕自然可以讓熠然留下。去吧。”
君要臣去,臣打死也不能去。
這事若是落在別人頭上,人家家裏可能早就放鞭炮慶祝了。齊懷墨不該妄自揣度聖意,這樣只會給岑熠然帶來麻煩。
他本以為岑熠然要過幾日才走,沒想到當天晚上他在回家路上遇到了岑老太爺,一問之下才知道,岑熠然已經走了。
“怎麽走得這樣急?”齊懷墨十分悵然,“我……我都沒有去送他。”
說是這樣說,但他并沒打算送岑熠然。
他得避嫌。
不能把岑熠然推向死路。
“下午就走了。”岑老太爺牽着一條大黃狗,那狗乖乖地貼着他的腿,眼睛一直盯着齊懷墨懷裏的小狐貍。
老太爺摸了摸狗頭,笑着道:“徐州偏遠,早出發就能早到,陛下委以重任,熠然當然要盡快赴任,不負所托。”
齊懷墨問:“那……岑夫人還好麽?”
“好啊,她怎麽不好?”老太爺道,“她一直嫌熠然太過文弱,又很黏人,此次去地方上歷練一番也是好事。”
不愧是世家,這等心态是齊懷墨沒想到的,他當下有些汗顏。
“好,”他對老太爺道,“熠然不在的時候,若有什麽使喚得上我的,盡管開口。”
“我們使喚你做什麽?”老太爺笑着道,“好孩子,不必擔心我們,我們家又不是無人可用,你切莫覺得我們可憐。你是陛下的臣子,好好侍奉陛下就是了,別的不用操心。若是你想陪老頭子下棋,倒是随時歡迎。”
“行,”齊懷墨點點頭,“雖然晚輩棋藝稀爛,但回頭可以好好學習,再向老先生讨教。”
“好,好……”老爺子笑呵呵地與他道別,然後牽着狗走了。
次日曲水學府考試,蕭北玄親自去監考,齊懷墨也跟着去了,他有種看別人高考的感覺。
考試是從中午開始。
原本齊懷墨以為蕭北玄會坐在考場中,認真嚴肅地盯着考生們。哪知這家夥去晃了一圈就出來了,然後跟學府的林先生在外面飲茶下棋,順便閑聊。
聊佛,聊道,聊很多不着邊際的事情。
齊懷墨在他身後聽着,數次想掐死他。
林先生大概是早就習慣了,一直溫和有禮,面帶微笑。
就在棋局陷入焦灼之時,有監考員匆匆來報——
“啓禀陛下,發現有考生夾帶作弊。”
齊懷墨大驚失色,該來的還是來了。
該不會就因為這事蕭北玄就把學府燒了吧?!
“啪”的一聲輕響,林先生手中的白子掉在了棋盤上。
“什麽?怎會這樣!”他慌忙朝着考場走去。
齊懷墨下意識地跟上林先生的步伐,又退回來等候蕭北玄。
蕭北玄卻慢條斯理地将指尖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上,然後才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