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到正軌

分手好不好?有那麽一瞬間邵榮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臉上笑容褪去,眼神微沉地注視着說完剛才那句話後緊張看向自己的俞舟。

俞舟眼睛幹幹淨淨的,什麽都寫在裏面:緊張、期待、認真。

分手?邵榮輕輕捏住俞舟的手腕,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說:“你再說一遍。”

俞舟嘴唇動了動,對上邵榮蘊藏着暴風雨的眼後卻霎時清醒過來。

酒意全消,俞舟猛地意識到自己把什麽話說了出口。俞舟心七上八下,有些後悔脫口說出那句話,但還是低下眼睛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覺得我們——我們該結束了。”

邵榮看着俞舟低着的腦袋,明明連話都說不順暢、明明動不動就能紅了眼眶,哪來的膽子和他說分手?哪來的膽子說“該結束了”?

分手不分手,結束不結束,由得了俞舟來說?

邵榮只覺得名為怒火的野獸在心裏瘋狂沖撞。越是暴怒,他面上越是冷沉,連半點情緒都沒顯出來。

俞舟想和他分手,理由呢?

是那個姓李的給了他膽子,還是那個姓趙的?哦,還有他那個和俞舟在網上認識的損友。

邵榮把最近俞舟身邊冒出來的那些家夥在心裏過了一遍,越發怒火中燒。以前俞舟身邊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

邵榮擡手抵住俞舟下巴,把俞舟低垂着的腦袋稍稍擡起來,逼俞舟和他對視。他笑容帶冷:“這樣不好吧?你還和我媽約好元宵那天和她一起做湯圓,怎麽,說話不算話?難得出來一趟,你非要說這麽敗興的話題?”

俞舟啞了。這确實是他答應的事,本來他就因為幫邵榮騙家裏的事愧疚得很,再連說好的事兒都失約就太不應該了。

俞舟吶吶地說:“那、那元宵節後再——”

邵榮勾着唇:“行,這件事我們元宵節後再說。”回去之後他一定會好好弄清楚是誰給了俞舟膽子對他說分手。

一直都只有邵榮甩人,從來沒有別人甩他的時候。要是讓他查出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動他的人,他不介意讓對方缺個胳膊少條腿——反正又沒弄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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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回了酒店,邵榮拿過俞舟手裏的吉他扔到一邊,自己往沙發上一坐,對俞舟說:“我餓了。”

俞舟松了口氣。他知道邵榮挑剔,外面的食物嘗嘗鮮還可以,真要邵榮多吃邵榮肯定不願意,會餓很正常。

俞舟走進廚房忙活了十幾分鐘,忽然聽到門鈴響了。

邵榮顯然也聽到了門鈴聲。廚房和客廳只相隔一道玻璃門,躺在沙發上打游戲的邵榮看了廚房裏的俞舟,壓根沒有去應門的打算,只懶洋洋地說:“我買了點東西,你去簽收一下。”

俞舟擦幹手上的水,開門。門外站着的是個年輕小哥,手裏拿着個快遞箱子,滿面笑容地說:“請問是邵先生嗎?”

俞舟說:“他在裏面。”他把快遞簽收了,箱子拿在手裏有點沉,看箱子上的圖文好像是相機之類的。俞舟把快遞箱子拿到桌上,方便邵榮拆。

邵榮正好打完一局,坐起身,拆箱。裏頭是臺看着就很貴的相機,邵榮拿起來研究了一下,很快掌握他的用法。他倚在沙發上一手撐着沙發靠背,一手拿着相機開啓錄像功能。俞舟一無所察,專心做菜。

邵榮舉着相機拍了一會,俞舟已經捧着煮好的面出來的。也不知俞舟是怎麽做的,普普通通的面條配上昨天買來的各種食材聞起來就特別香。邵榮把相機扔到一邊,和俞舟一起把面條給解決了。

既然要分手,俞舟剛才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和邵榮分房睡。這房子大得很,別說兩個人了,十個人都能住下,空房間自然也是有的。

俞舟還猶豫着該怎麽開口,邵榮已經把俞舟壓在沙發上,語氣輕松自在:“既然你說要分手,那我們多打幾天分手炮吧。”

這次哪怕俞舟不願意,邵榮還是直接在客廳直接把他吃幹抹淨。到要回房時,俞舟已經得靠他抱着進去了。

俞舟明顯感覺到邵榮比平時要兇狠得多,像是要把他囫囵着吞進肚裏。邵榮果然還是……還是生氣了吧?

因為覺得已經和邵榮說好要分手,俞舟比平時還要聽話,甚至還在邵榮比他說一些令他臉紅的話時也磕磕絆絆地照做,邊說臉就邊變紅,連敏感易留痕的軀幹都染上了薄薄的淡粉色。

邵榮本想狠狠地教訓教訓俞舟,讓俞舟自己乖乖把分手兩個字吞回去,看到俞舟的變化後卻改了主意。

平日裏怎麽哄都放不開,悶葫蘆一樣撬不開嘴,要分手了倒是這樣來勾着他——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他倒要看看俞舟還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東西!

第二天俞舟直到中午才醒來。他洗漱過後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邵榮坐在客廳沙發上懶懶地玩着昨天下單買的相機。

邵榮見俞舟出來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旁邊的空位上。俞舟才坐下,就聽到相機裏傳出了自己的聲音。

俞舟如遭雷擊,臉色倏然發白。

邵榮把俞舟往自己懷裏一帶,讓俞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剛才在欣賞的片段。

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暖洋洋的,俞舟的背脊卻霎時僵冷。

畫面上他和邵榮在翻雲覆雨,連床上都不是,只是在沙發,他就已經被邵榮哄出不少不堪入耳的話。

俞舟聽着相機裏傳出的暧昧聲響,臉色越來越白。他伸手要從邵榮手裏拿過相機,邵榮卻輕輕松松地把它換到了另一只手上。

俞舟一個不穩,整個人趴進了邵榮懷裏。

邵榮摟住他細細的腰,面帶譏嘲:“才剛起來又對我投懷送抱了?”

俞舟的眼眶慢慢變紅了,肩膀輕輕垂下,腦袋埋進邵榮懷裏任由眼淚從臉頰滑落。

他不該搶着說分手的,他該乖乖等着。反正每個人都是這樣,他們都會轉身從他的生命裏離開,有的是因為死亡,有的是因為厭棄,根本不用他來開口——根本輪不到他開口。

邵榮一向驕傲,哪怕不喜歡他、哪怕準備分手,也不能由他來提。

俞舟難過地聳動着肩膀。

邵榮瞧着自己懷裏的腦袋。明明在生氣的人是他,這家夥卻哭成這樣,他找誰說理去?

開個玩笑而已,他也就昨天試用過後忘了關掉,難道他真惡劣到故意拍這種玩意來威脅他?

不過這家夥膽子一向小得可憐,看到昨晚他們在客廳裏做的事被錄下來肯定怕得要死。

邵榮才環住俞舟的腰,讓俞舟乖乖坐到他腿上,将相機塞他手裏:“删吧。”

俞舟僵僵地坐在邵榮懷裏。

邵榮捏玩他的手腕:“怎麽?想留着?”他親了親他的發頂,“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嗜好啊。既然你愛玩這個,這幾天我多陪你拍幾段?”

“不是,我、我沒有。”俞舟吓得都結巴了。

邵榮抓着俞舟的手把那偶然入鏡、拍得不怎麽樣的視頻删了,把相機從俞舟手裏扔開,冷不丁質問:“你是不是覺得是我故意拍的?”

俞舟不敢回答。他剛才腦袋都懵了,真以為是邵榮特意拍下來的。

邵榮朝俞舟笑了起來,湊過去親他臉頰:“你都這麽想我了,我是不是不該辜負你的期望呢?昨天的角度不太好,我們今天正兒八經地拍一段怎麽樣?”

俞舟立刻搖頭:“不要!”

邵榮沒再吓唬他。既然俞舟不愛拍床上的,吃過飯後他就帶俞舟出去外面拍。

俞舟聽別人說起過邵榮的事,邵榮從小就很有藝術天分,大學時愛攝影愛畫畫,作品拿過大大小小的獎,據說攝影系、美術系的老師都曾經遺憾他跑去學商。

邵榮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愛好永遠是愛好。

邵榮一路上都在拍風景,走到一半覺得熱,脫了外套讓俞舟幫他拿着。

俞舟把邵榮的衣服抱在懷裏,看着邵榮從不同的角度記錄這座旅游城市過年期間相對冷清的面貌。

傍晚的時候他們走到了一處公衆海灘上,難得地沒看到幾個游客。邵榮拿過外套穿上,指揮俞舟:“到上面的石頭上坐着,我給你拍一張。”

俞舟看了看前面的大石頭,太高了,足足有三四米高,看着就很難爬。

邵榮見俞舟一臉猶豫,拉着他走到石頭下面說:“我在下面,摔不死你。快點,太陽都快落下去了。”

俞舟從小就乖,連樹都沒爬過,往石頭上攀爬時有點同手同腳,僵硬得很。

邵榮在底下看着,毫不留情地譏笑:“別慢吞吞的,小心我把你現在這樣子拍下來。你瞧瞧你,多像只慢騰騰的烏龜!”

俞舟被嘲笑了也快不了,還是縮手縮腳慢慢往上挪。

等辛辛苦苦爬到巨石上,俞舟擡頭一看,天邊有一輪紅日正緩緩往海裏沉去,滿天雲霞都被夕輝染上了絢麗斑斓的色彩,海天交接處天光爛漫,說不出是晚霞好看點,還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好看點。

落日總會勾起人的愁思,可這海上的落日這麽壯麗這麽美,美得讓俞舟感覺沒人有資格為它感到遺憾。

事實上太陽從不因為起起落落而喜憂,開心的不開心的、滿足的遺憾的,從來都是看日出日落的人而已。

人生中的很多事大概也是這樣的,本來并不是多大的事,自己放不開、自己放不下,才會感到痛苦和難過。

想開了,就好了。

俞舟看着海上落日出了神,邵榮也滿意地拍到了自己想要的畫面。大海,落日,遠眺的人,構圖再完美不過!

邵榮把自己拍的照片拿出來看了又看,确定這就是自己要的感覺後朝俞舟喊:“行了,可以下來了。”

俞舟轉頭一看,邵榮站在夕陽裏,身上鍍着淡淡的輝光,像是夢裏走出來的人。他猶猶豫豫地問:“……你可以在下面接住我嗎?”

邵榮挑眉,覺得俞舟能提出這樣的要求着實很新鮮。

他滿不在乎地笑笑,扔下相機張開手說:“好啊,你跳下來,我接你。”

邵榮答應了,俞舟卻不敢直接跳,他手腳并用地往下爬了一大半,才被邵榮從後面抱着幫他下來。

俞舟穩穩當當地落了地,轉過身難得地主動抱住邵榮,低低地說:“……謝謝。我,我很開心。”

他們相遇的那天是他的生日,他放縱自己和邵榮發生了關系,就當是終于又有人陪自己過。

他從小就很害怕寂寞,很怕只有一個人,他告訴自己要很乖很乖,一定要很乖,這樣才會被喜歡。

後來他才知道,不被喜歡的永遠都不會被喜歡。

這座城市太大也太寂寞,哪怕他已經在這裏住了許多年也覺得很陌生。所以即便知道邵榮心裏有別人,他也沒有抗拒邵榮每一次突然的到來。

現在,一切終于要回到正軌了。

他沒有難過。他很開心,開心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開心邵榮很快就能得償所願。

他、他沒有想過再喜歡什麽人,要是能看到邵榮和喜歡的人有一個圓滿,他也覺得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記者:你最讨厭俞舟說什麽話?

邵傻傻:謝謝。

俞小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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