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屋藏嬌 (1)

“梁岳  天價片酬”這個熱搜漲漲跌跌, 漸漸消失在熱搜榜上, 這應該是梁岳那邊花了錢撤熱搜的結果,歐諾看見了, 但他沒讓唐森采取進一步措施,這次爆料的目的就是給梁岳一個警告, 向他傳遞兩個消息:

我手上确實有你害怕的東西。

我敢放出來,不會顧念舊情的。

現在這兩個信息已經傳達到位了, 目标完成,剩下的就讓梁岳自己去掂量, 他要是死賴着不簽協議,到最後也不一定能多分一點財産, 還會被歐諾接連爆黑料搞的聲名狼藉,以後也掙不到錢了。

反正歐諾又不混娛樂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耗得起,梁岳可耗不起。

再說熱搜沒有了, 這事就結束了嗎?梁岳裝死不回應,群衆和同行就會忘了它嗎?随着黑粉的給力宣傳,黑料會先在各大粉圈論壇發酵,然後在各種自媒體生根發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以後每次總結梁岳這人的黑歷史, 都會有“天價片酬”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行業內的大導演、制片方, 記性更是好得很,請梁岳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他值那個價嗎?拍着拍着要是不合這位大爺的意了,他會不會又裝病搞事啊?

歐諾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決定先出去小吃一頓慶祝一下,等梁岳熬不住了簽了協議,他再出去大吃一頓慶祝一下。

然而剛收拾好,準備出門,王懷瑜給他打來了電話。

“吃飯了嗎?”王懷瑜直奔主題。

“還沒,我看你家冰箱裏也沒啥了,我打算出去吃,順便幫你帶點東西,把冰箱填滿。”

王懷瑜頓了頓,說:“我看到梁岳上熱搜了,是你在搞他吧,雖然我承認這方法有用,但你就不怕他被逼急了,惱羞成怒,又來騷擾你嗎?我看你哪兒也別去了,就在我家好好呆着,我會找人給你送好吃的。”

歐諾有點無語,故意捏着嗓子,用很嗲的語氣說:“那個,王先森,我想提醒你一蛤,我家雖然不比你家富豪榜上年年名列前茅,但也好歹是個小康之家呢,我的房子不是只有樓下那一套哦,而且我也可以回我父母家,或者哥哥姐姐家住噠。”

王懷瑜:“說人話。”

歐諾:“哎呀,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都這麽大人了,我不會有事的。”

這回王懷瑜沉默了更長時間,最後說:“那你也要等我晚上回了家,我送你去……”不知怎麽的,歐諾覺得他的聲音裏透出微微失落的感覺。

“好吧……”歐諾帶一點寵溺口吻道,“我知道,你不想晚上回家面對寂寞凄清的大房子,但是事已至此,你總要學會面對,總要學着一個人長大,哥也不能時時刻刻陪着你呀。”

“我才沒有!”王懷瑜怒道,“反正你現在哪兒都別去,等着我晚上回家送你!”

說完他就斷然挂了電話。

歐諾搖了搖頭,心說霸道少爺又上線了,不過鑒于他現在失戀情況特殊,而且确實是關心我的,我就再聽他一次吧。

于是歐諾就眼巴巴望門口,等着王懷瑜說的好吃的。

既然是王少爺叫送的,那肯定不是一般外賣,能蹭到一頓大餐,倒也是值了。

歐諾心裏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大門也跟着啪啪地響了起來。

歐諾興高采烈去開門,卻被門口站着的“外賣小哥”震驚了——

來人身量高挑,面目英俊,穿着大牌休閑西裝,姿态優雅,最重要的是……他怎麽長得這麽像王懷瑜,還是中年版王懷瑜。

“您送餐?”歐諾猶疑不定。

英俊的男人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歐諾。

歐諾便也随着他的目光,審視自己。

他沒回自己家拿衣服,今天洗完澡之後,就随便找了一套王懷瑜的居家服穿,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少,領口都垂下來了,露着鎖骨和小片胸脯,他還把袖子和褲腿挽起來一點,就更顯得輕松随意了。

歐諾覺得臉上發燙,他一向自認屬于臉皮厚的,這種情況比較罕見。

實在是那男人頗有深意的目光,讓他覺得沒來由的羞恥。

“對,送餐。”男人薄唇邊噙着一絲笑,“你就是懷瑜藏在家裏的那個……鄰居?”

“嗯。您是?”其實歐諾已經猜出他是誰,不過以對方身份提着一個多層飯盒站在門口,實在是太奇怪了,歐諾不敢确定。

“我是王懷瑾。”男人說。

歐諾:“……!”

這果然就是王懷瑜那弟控哥哥,年紀輕輕就全盤接掌財富帝國,并把玉創打造成全球領先科技公司,年年富豪榜上前排見的霸道總裁王懷瑾。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小說中動不動就能掌控全球經濟命脈的霸總本總,歐諾覺得膝蓋微微發軟,不由自主讓開了路。

王懷瑾悠然進門,把飯盒遞給歐諾,輕車熟路換了拖鞋,一邊解釋:“我在休假,今天剛回到家,就看我家那廚師做好了飯,交給司機去送,我問他們這是要幹什麽,廚師告訴我,二少打來電話,說是要給一位在家做客的鄰居送飯,還特意囑咐了要做哪幾道菜……”

他換了鞋,便甩甩手在屋子裏轉來轉去,随意道:“我一聽說‘鄰居’這兩字,就覺得應該過來看看。”

“啊?”歐諾盯着霸總那悠閑自在的身影,腦子跟鏽住了似的,“為什麽?”

王懷瑾轉過身,帶着笑意盯着歐諾看:“因為他不只一次跟我提過有你這個‘鄰居’了,第一次他就跟我說,他新認識了一位朋友,是他樓下的鄰居。”

歐諾怔怔地看着王懷瑾,這男人看着溫和儒雅,目光也并不多麽犀利,甚至有點老幹部關懷群衆時那種親切随和感,但當他看着你的時候,你還是會有種不敢亂動亂說話的壓迫感,大概這就是真正有權勢的人,日積月累在身上沉澱的看不見的氣場吧。

歐諾不太明白王懷瑾的意思,跟最親的哥哥介紹一下新認識的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王懷瑾又說:“懷瑜他從小到大,只主動跟我說過三次他新認識了朋友,第一個是他上幼兒園第一天,第一個跟他說話的小朋友,第二個……”王懷瑾目光微凝,像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是他那個前男友——我已經知道,他跟姓洪的分手了。第三個,就是你了。”

歐諾:“……”能和前男友相提并論,那我的地位果然很重要。

王懷瑾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啊,不對,第二次還不是他主動說的,是我看他那段時間不太對勁,我先問的。”

歐諾:“……”他一時不知該哭該笑,原來他在王懷瑜心裏,是和幼兒園第一個玩伴地位相當的。

王懷瑾背着手,轉到餐桌邊坐下了,指着桌上飯盒:“別光顧着說話,我來是給你送飯的,你趁熱吃吧,我家廚師以前在米其林餐廳工作過,手藝不錯。”

歐諾規規矩矩坐下了,但在王懷瑾的注視下,他哪兒能無拘無束地吃飯,把那幾道精致菜肴擺開來,也不知道要先從哪個動筷子。

王懷瑾似乎看出他的拘謹,很體貼地說:“那我和你一起吃點吧。”

歐諾感激地看着他,這麽大一個霸總,心細如發,體貼入微,是個不一般的霸總。

歐諾覺得他和王懷瑜,有相似之處,但又有很大不同,王懷瑾屬于說得好聽,做得好看,但一般人能難猜透他的心思,但王懷瑜,心裏想什麽,嘴上偏說不,但行動上又從不知矯飾做假。

“懷瑜啊,他跟我不一樣,他一直就是那樣別別扭扭的性子……一般人跟他相處不來的。”就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樣,王懷瑾一下就把歐諾心裏想的總結出來了。

歐諾一邊吃美味佳肴,一邊應聲:“不會啊,我一跟他接觸,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王懷瑾笑道:“所以說你跟他有緣分。”

歐諾:“……”

王懷瑾輕嘆了一聲,用老幹部叮囑後輩那種和藹口吻說:“懷瑜他朋友不多,投緣的更少,我能看出來,他待你又格外與衆不同一些,所以我特意來見你,有幾句話想跟你說,但你別把我來找你的事告訴他,省的他覺得我這個哥哥管東管西,沒完沒了。”

歐諾點點頭:“您放心,您說吧。”

王懷瑾放下筷子,望着虛空某處思慮片刻,才又轉回頭,看着歐諾:“我比懷瑜大12歲,我是親自看着他、帶着他長大的,所以我們兄弟感情特別好……說起來,他比我可憐,我小時候,家庭還算幸福,父母感情和睦,但到有了他,我們家越來越有錢了,但我們的父親……”

他說到此處苦笑了一聲:“……也越來越忙,工作和私生活都很忙,很少回家,偶爾回一次家,也是跟我媽吵架。懷瑜他每天面對的不是争吵不休的父母,就是獨自垂淚、怨恨咒罵的母親……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後來我們的母親得了抑郁症,終于在他12歲的時候,沒能堅持下去,選擇了自我解脫。”

王懷瑾說得平淡,但歐諾卻是越聽越心驚,這輕描淡寫幾句話,是一個家庭的分崩離析,是一個母親悲慘的後半生,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在黑暗中掙紮的童年時光。

幸好王懷瑜還有一個這樣溫柔強大的哥哥,要不然獨自度過冰冷的童年,又親歷母親自殺,歐諾無法想象王懷瑜還能長成現在這樣善良正直的模樣。

歐諾不知不覺就放下筷子,坐直了,認真地聽着王懷瑾的話。

“自那之後,懷瑜的話就越來越少,性格變得沉郁,他一心用在學習上,可能是借此來逃避現實吧,到後來他考上少年班,一路學業順風順水,往事随着時間漸漸淡化,他也慢慢長大了,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異樣,還以為他也被時間治愈了。”

歐諾思想開了個小差,不由贊嘆,學霸果然是學霸,用來逃避現實的途徑竟然是學習,不像我等學渣,逃避也就只會網上沖浪打游戲。

“直到他找了那個姓洪的做男朋友,我才又意識到,其實那些往事的影響一直都還在,只不過在不同的人身上會留下不一樣的印記……”

歐諾挑起眉毛,不禁追問:“這話怎麽說?”

王懷瑾苦澀地一笑:“比如我,那些不好的往事讓我及其痛恨風流薄情的人,而對于懷瑜,他選擇了另一種方式,那些事情反而讓他更具同情,他對弱者,尤其是感情不忠的受害者,會有一種發自本能的憐憫。”

“不知他跟你說過沒有,那個洪小星,也是成長在破碎家庭,他爸爸抛妻棄子,他媽媽病痛纏身,後來更是有了精神方面的問題,最後也是自殺而死。”

歐諾終于明白了,王懷瑜曾經說過他雖然和洪小星出身不同,但也有相似之處,原來這就是那相似之處。

“洪小星媽媽去世之後,懷瑜就跟他走得越來越近了,我當時極力反對,我覺得他是當局者迷,他把洪小星當成自己的替身,通過拯救他來拯救自己,裏面能有多少是真正的愛情?但他不承認,他認為我就是看不起洪小星出身低微,我的反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叛逆,沒過多久他就跟那人在一起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勸,不值得為了那個人傷了我們兄弟情分……所以現在知道他們分手了,我還是很高興的。”

歐諾點了點頭,問:“那您應該也知道他們是為什麽分手了吧?”

王懷瑾自從進屋之後,面色第一次沉了下來,雲淡風輕褪去,眼神變得像潭水般幽深,他說:“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你在這件事裏,幫了懷瑜很多。我還借着這個機會,調查了洪小星以前的事,以前我就一直對他有懷疑,只是礙于他和懷瑜的關系,才沒有查他。”

“你看這個人……”王懷瑾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和一段視頻,歐諾湊過去一看,照片上是個光頭男人的半身照,那人穿着黑背心,露出肌肉壯碩、滿是紋身的手臂,眼露兇光,一看就是個大混混。

“道上的人都叫他‘丁哥’,是洪小星以前工作的那個酒吧的打手,他跟我招認,他和洪小星早就認識,一年多以前,洪小星在酒吧相中了懷瑜,就跟他商量上演一出苦肉計,博取懷瑜的同情,以此來接近他……他們成功了。這視頻裏就是丁哥的供認內容。”

歐諾知道王懷瑜和洪小星相識的經過,和王懷瑜在小花園喝酒談心的時候,王懷瑜告訴過他,當時他就覺得這事蹊跷,所以現在聽了并不覺得驚訝,只是有些寒心。

“您現在告訴我,是想讓我告訴懷瑜嗎?”歐諾問。

出乎意料,王懷瑾擺了擺手:“既然他們已經分手,這些髒事也沒必要再讓懷瑜知道,我自然會去幫他報仇。我告訴你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幫我看着點我弟弟……第一,要是以後洪小星再來糾纏,不管用什麽理由,找懷瑜讨饒求助,你都要提醒懷瑜不要心軟,必要的時候就把這些給他看看。”

“第二,你也看見了,懷瑜他心思比較單純,同情心強,還有點熱血的正義感,所以遇到這種處心積慮接近他的人,他容易分辨不清,就被騙了,也請你費點心,提醒他不要輕信他人。”

歐諾當然知道王懷瑾這都是一片好心,霸道總裁纡尊降貴來請他幫忙看顧弟弟,哥哥當到這個份上,真是感天動地,但他又覺得王懷瑾這樣的要求有點奇怪,他畢竟只是王懷瑜玩得不錯的普通朋友,人家交朋友的事他都過問,是不是管得太寬?

“謝謝您的信任……”歐諾有些為難地說,“我盡力吧……但……”

王懷瑾輕笑着打斷了他:“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管他,我是最了解我弟弟的,你以為他會把随便什麽人藏在家裏保護,還專門派人來給他送飯嗎?我說了他待你不同尋常,你就放心管他吧,越管他越開心。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第三點。”

歐諾:“……”這回他徹底啞口無言了,話說王懷瑾這一二三點條分縷析,還把以後可能會用到的證據交給他,搞得像先帝托孤似的,還給幾個錦囊妙計,說以後臨危的時候再拿出來用吧。

這對兄弟,真是有意思的很。

該囑托的都囑托了,王懷瑾告辭,歐諾把他送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王總,我能冒昧問一下,那您父親現在是……”

王懷瑾語氣微冷:“他年紀大了,得了癌症,快要不行了,現在住在療養院的臨終關懷分區裏。”

歐諾點點頭,跟王懷瑾揮手道別,然後回到屋子裏,坐下唏噓了一會兒,王懷瑾說的療養院應該就是歐諾去過的那個,但王懷瑜從來沒提過這事,想來平時也從不去看他父親。

那老頭臨終只能住在療養院,兩個兒子都恨他,不在他身邊,也不知他後悔不後悔。

正想着,律師來了電話,說經過上午那一番“熱搜警告”,梁岳那邊終于有所松動,但還是沒痛快簽字,想要歐諾再多分他一些財産,還特別提到他送歐諾的那輛布加迪威龍,是他出的錢,也應該分給他才對。

歐諾一陣冷笑,梁岳這厮終于把“還愛你求原諒”那張僞善的面具撕破了,見離婚這事無力回天,就開始锱铢必較求錢財了。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又何必惺惺作态,只能讓人更惡心他。

歐諾當即就跟律師說,那輛車是他贈與我的,給我的就是我的,絕不能分給他,至于其他要求,一概不接受,今天不簽字,明天繼續熱搜走起。

交代完律師,歐諾又給唐森打電話,讓他把梁岳那些黑料整理一份發給他。

這說不定要打持久戰的,這些東西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安心。

唐森很快就給他發了,不過發過來的東西潦草粗略,有些料根本沒錘,歐諾一看就知道,唐森這是又給自己留了後手,他手裏應該不只有梁岳的黑料,估計還有公司其他人,甚至公司本身的黑料,有些證據很可能夾雜在梁岳的材料裏,但被他過濾了,他肯定在想,萬一有一天,在歐諾面前也不吃香了,這些東西還可以拿出來再用一用。

歐諾對于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過現在也懶得跟他計較,那就是只工于心計的老狐貍,習慣了改不了,等以後有機會再把他打發走。

……

就這樣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傍晚,王懷瑜下班回家,不太情願地把歐諾送回了歐家老宅。

路上,歐諾只字未提是王懷瑾來給他送的飯。

但是當他坐在副駕駛上,望着王懷瑜英俊硬朗的側臉,一想到王懷瑾跟他說的那些陳年往事,他心中便泛起一陣細密的刺痛,眼眶發酸,眼神也跟着柔軟起來。

王懷瑜轉頭看他:“你看着我幹什麽?還這麽含情脈脈的?”

歐諾越發柔情蜜意:“因為你好看呗。”

王懷瑜嘴角扯起個很小的弧度:“那你确實很有眼光。”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鬥嘴,很快就到了歐家老宅別墅門前,雕花鐵門裏庭院深深、碧草如茵,一座主體白色的精致建築矗立在初降的暮色中。

“我就不送你進去了,你都回家了,沒有地方比這裏更安全。”王懷瑜沖他笑了笑。

歐諾突然有點舍不得王懷瑜,這個小小年紀就沒了娘的崽,現在在他眼裏,格外的惹人憐惜,這些天總厮混在一起,昨天晚上還陪-睡一遭,現在要分開,估計還要分開好幾天,他心裏就空落落的。

歐諾朝王懷瑜勾勾手指,眯着眼笑道:“過來,給我抱一下。”

王懷瑜:“……?”他莫名其妙看着歐諾,但最終還是傾身過來,和歐諾擁抱在一起,還和歐諾以革命同志般的深情厚意互相拍了拍背。

“你是害怕回家嗎?”王懷瑜在他耳邊輕聲問。歐諾突然要抱他,這總得有個理由吧,他想起以前聽朋友說過,歐諾因為和梁岳的事,跟父母關系不太好,已經很久不回家了,這次他們鬧離婚,王懷瑜也只看見了歐諾的姐姐,沒見過他父母。他以為歐諾要抱抱,是要從他這裏吸取一些力量。

“沒有,”歐諾哭笑不得,心說我只是想給你這個可憐崽崽一個愛的抱抱,“我要離婚的事我全家都知道,我現在在他們眼裏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迷途英雄終凱旋’,我回去是接受歡迎和贊頌的,怎麽會怕?”

王懷瑜聽了這話,手上沒松開歐諾,嘴上卻說:“那你幹嘛張嘴就要抱抱?難不成你突然看上我了?我可要提醒你,歐小諾,你現在離婚還沒辦完,還是有夫之夫,你這樣不合适,你克制一點。”

歐諾氣得笑了起來:“你覺得不合适,你倒是松手啊。”

王懷瑜忍着笑:“我先放開手,你還抱着我,那我不是吃虧了?”

歐諾立刻放開他,小拳拳錘向他胸口:“可以了可以了,別自作多情啊,我還覺得是你看上我了呢,要不然你對我這麽好,之前的就不提了,就這兩天,帶我回家,各種不想讓我走,怎麽你是想金屋藏嬌啊?還給我送米其林大廚做的飯,是不是下回要給我八百裏加急送荔枝了?”

王懷瑜悻悻放開歐諾,沒有和他眼神接觸,而是往前望向了窗外:“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就沒見過你這麽自戀的人。”

歐諾打趣道:“彼此彼此吧。”

王懷瑜又說:“但你下回最好別亂用歷史典故做比喻,金屋藏嬌的陳阿嬌,以‘惑于巫祝’罪名被廢黜,退居長門宮,郁郁而終,楊貴妃就更不用說了,安史之亂慘死馬嵬坡,你拿她們比你自己啊?嫌命太長?”

“……”歐諾一時氣結,竟然反駁不出來,他一個堂堂文科高材生,就這麽被一個電氣工程師在歷史上碾壓,即便對方是學霸,這也有點丢人吶,他急得四下亂看,終于看到了方向盤上特斯拉電動車的标志,随即眼前一亮,大聲道:“你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道嗎?但你不能說我用了個典故,我自己就會像她們一樣慘啊,那你開個特斯拉,難道也會像特斯拉一樣一輩子死磕不過愛迪生,才華被掩蓋,最後死于貧病交加?”

王懷瑜:“……”他沉默了片刻,轉頭看着歐諾,伸手拍了下他的頭,滋味複雜地說:“好吧,這局算你贏了。”

“哈哈哈哈……”歐諾揚眉吐氣,放聲大笑,我等學渣終于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刻!

王懷瑜面無表情:“好了,你可以跪安了。”

歐諾冷笑一聲,正準備潇灑下車,在王懷瑜面前甩上車門。

忽然又聽王懷瑜幽幽道:“這次回家,你也應該跟你家裏人商量商量,你離了婚,總要重新開始生活,是時候找份工作了,是不是就打算去你家公司随便當個屍位素餐的空頭領導,然後混吃等死?”

歐諾倔強道:“不用你管。我不去我家公司,照樣找得到工作。”

“是嗎?”王懷瑜嘲笑他,“就你大學畢業以後就全職在家,一點工作經驗沒有,哪個公司會要你?……我這裏倒是在招一個部門助理,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可以考慮你……”

歐諾冷哼一聲:“部門助理?不去。我不去給你打雜。”

王懷瑜循循善誘:“我給的工資高,你真不考慮?”

“工資高?”歐諾笑了,激他,“我要一個月5萬,你給嗎?”

“給啊,”沒想到王懷瑜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只要你來,而且能勝任職務,完成工作,我就給你一個月5萬。”

歐諾深情地拍了拍王懷瑜的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誰會給一個最初級的部門助理5萬月薪?除非領導腦子瓦特了,或者助理是賣-身的,對吧?稅後5萬,睡後5萬。”

王懷瑜幽幽地看着他。

歐諾真想打自己的嘴,特麽這句話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虛張聲勢地咳了兩聲,揭過這尴尬的一頁,裝作很潇灑的樣子下了車,回頭道:“謝謝小王送我回來啊。”說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揚長而去了。

王懷瑜看着他的背影,抿唇微微一笑。

但再一看空蕩蕩的車內,心裏也跟着空蕩蕩起來。

……

第二天早晨,某老舊小區狹窄樓道內,一扇掉漆的鐵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年輕男子。

洪小星提着一袋垃圾,正準備扔出去,這房子是他跟王懷瑜在一起之前的出租房,一直放着他以前的雜物,反正他跟了王懷瑜以後不缺錢,這裏也就沒有退租。

自從那天他從捉奸現場逃走,就是一直住在這裏的。

分手那天他淋了雨,又哭又鬧傷了精神,回來就感冒發燒,這兩天一直半死不活地窩在家裏。

他幽魂般推門而出,下一刻卻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門外,一個黑背心光頭男領着兩個小弟,正陰狠乖戾地沖他笑。

洪小星見鬼了一樣,驚叫一聲,迅速關門。

然而已經晚了,丁哥一步上前将門死死撐住,邪笑道:“小星啊,好久不見。”

“你們要幹什麽?”洪小星喊道,“我已經跟姓王的分手了,我沒有錢給你們!”

他當初跟這姓丁的合謀一出苦肉計,騙取王懷瑜同情,當時他給了丁哥酬勞,但沒想到,姓丁的貪得無厭,後來又幾次三番索要錢財,洪小星不給,他就威脅把苦肉計的事告訴王懷瑜,攪黃他的好事。

好不容易近幾個月這夥人消停了,不知為什麽今天又找上門來。

“知道你分手了,”丁哥用力一拉門,然後猛地把洪小星推回屋裏,“所以哥幾個來安慰你啊,我們對你這麽好,你不得好好犒勞哥哥們一下?”

“你們怎麽知道的?”洪小星被丁哥一推,跌倒在亂七八糟的沙發上,厲聲問道。他就奇了怪了,他剛一搬家、分手,這些人怎麽就找回來了?是有人指使他們來的?

幾個人在他屋裏肆無忌憚地轉來轉去,随手亂翻,丁哥懶洋洋道:“這你別管。反正你說沒錢,我們是不信的,好歹跟了豪門少爺一場,什麽都沒撈着,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洪小星憤怒地看着這些人翻他的行李,唯一慶幸的就是他以前就把一些值錢的東西都存銀行了:“你們別翻了,趕緊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丁哥随手就在他頭頂重重拍了幾下,嘲笑道:“報警?你報一個試試,你用哪只手報警,我就把你哪只手剁下來!在上流社會待過幾天就以為自己是文明人了?兄弟們的規矩都忘了?!”

“阿晨,你過來教他一下。”

那叫阿晨的馬仔應了,過來就給了洪小星兩個耳光,洪小星被打得眼冒金星,哭着求饒說他再也不會提“報警”這兩個字了。

小混混們從他錢包裏翻到一些現金,還在他行李裏順走名表、大牌飾品還有名牌鞋,阿晨把那雙皮鞋套在腳上試了試,咧嘴對着洪小星笑:“這鞋真舒服啊,不愧是奢侈品,謝謝小星了啊。”

洪小星敢怒不敢言,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們洗劫自己的東西,終于,幾個人翻不出什麽了,擡腿準備走,丁哥又随手從地上撿起個彩陶娃娃,說:“這小東西挺可愛,小星你就當送給我女兒,你侄女的小禮物了啊……這次就先這樣,下次哥幾個來,你再好好準備準備,別讓兄弟們白跑一趟。”

然而不知為什麽,洪小星看見那娃娃,卻再也無法忍氣吞聲,他撲上來抱住了丁哥的腿,喊道:“哥,那小玩意兒不值錢,你就留給我吧……”

丁哥不耐煩地踢了他一腳,但洪小星還很執着沒放手,只是哭得更大聲了,另一個小弟勸道:“丁哥,要不算了吧,這破玩意兒街上小攤十塊一個,沒必要為這個跟他生氣。”

丁哥想了想,重重把娃娃往地上一扔,洪小星慌忙放開他去搶救他的娃娃,丁哥和兩個小弟看着他那滑稽樣子,嘲笑了他幾句,這才揚長而去。

洪小星捏着那娃娃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這是梁岳送他的,他們一起拍戲的時候去逛當地夜市,梁岳買了一對,一人一個。

他越想越傷心,一邊哭一邊想自己接下來要怎麽辦,這裏肯定是不能住了,可他能去哪兒呢,想來想去還是想到梁岳,他忘不了梁岳,再說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梁岳可睡了不只一日,就算梁岳對他不能一心一意,在他困難的時候收留他總還是行的吧。

洪小星擦了擦眼淚,捏着娃娃站了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去找梁岳。

……

同一時間,歐諾在別墅卧室大床上醒來,第一件事是給王懷瑜發了個早安信息,告訴他自己一切都好。

昨晚姐姐歐詩也回家來了,歐諾和姐姐,還有父母一家人吃了飯,他們聽他彙報了離婚進展,大家都表示絕對支持他,現在就差他那個哥哥歐誠,昨晚有應酬沒回來,也沒對他離婚這事發表什麽意見。

不過歐諾也不太在乎這人,這哥哥吧,一直就有些看不起原主,對原主不好也不壞,歐諾也不打算費力跟他套近乎。

第二件事,他又問了律師梁岳那邊的動向。

梁岳還在讨價還價,歐諾心說這渣男還挺能抗,果然金錢使人意志堅強,也确實,奮鬥多年,馬上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梁岳的心一定備受煎熬,小心髒為了不碎成渣子,做着最後的抵抗。

歐諾和律師聊完,就開始在記梁岳黑賬的小本本上翻,找來找去找好了今天的八卦頭條,決定就曝光梁岳在劇組耍大牌,縱容助理打同組小演員的事。

他不由得感慨,梁岳真特麽是個寶藏男孩兒,即便唐森給他的材料已經是挑揀過的了,梁·黑料一籮筐·就這樣還敢嚣張·岳,也不會讓他失望,就現在小本本上的東西絕對能持續熱搜一個月,光是梁岳私底下說別的明星壞話,就可以讓各大粉圈炸成煙花,只要有梁岳名字的地方,就會被血腥屠戮。

而此時的寶藏男孩兒岳,正在宿醉醒來後吐得昏天暗地,他混亂頹廢的大腦,并不能預知一個更喪更廢的小情兒正在來找他的路上,而另一個勁爆黑料也正在空降熱搜的途中。

歐諾放下小本本,開始悠閑地刷手機,窗外陽光正好,女傭準備好了早餐,叫他洗漱完了下去吃,但他并不着急,他現在又是那個備受寵愛的歐家小少爺了,他随便賴床,想睡到幾點就幾點,不會有人來說半句是非的。

郵箱裏多了封郵件,發送人是“玉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歐諾點開來看,見那是一份入職通知——

歐諾先生您好,

作為全球領先的電子電氣工程領域服務與設備供應商,我們誠摯歡迎您的加入!

您的崗位是預研部部門助理。

請于下周一(6月X號)攜帶身份證、學歷證明、健康證明、社保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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