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策
22.
這回換成李允堂愣住了,而後大駭,“不不不,我沒說我想要上位!”
這事李允堂是真的沒想過,就是做夢也沒想過!皇上可不是好當的,他瞧着皇兄經常忙得眉頭不展,被一群大臣圍着說這事,說那事的,頭都要大了!李允堂還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做個閑散王爺那是享福,做皇帝就不一定了。
而想必皇上和太後也十分确定這一點,一看書就要睡着過去的老九,屁股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一炷香的,讓他當皇帝每天看奏折,不是要了他的小命麽?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放心大膽地把衛家的嫡長女嫁給他!
權臣永遠是奪嫡的一枚好棋子,歷來如此。
蔣歆海喝了口茶,定了定神,疑惑道:“那九爺您的意思是?”
李允堂說:“因為一些事情,我與太子交惡了。我就想着,如果太子還是太子的話,我恐怕晚上都不能安睡了。”
蔣歆海略微皺了下眉,“您的意思是,換別的皇子做太子?”
李允堂點頭,“對。”
皇上有九個兒子,大皇子是最沒威脅的,他的生母雖是朝中大臣之女,當年皇上還沒上位時是王府的側妃,但大皇子一歲的時候忽然發了高燒,把腦子燒壞了。這位側妃娘娘因此陷入了瘋魔,非說是當時的禦醫使壞,給大皇子用錯藥了!結果成天郁郁寡歡,鬧來鬧去,就把自己給鬧死了。太後憐惜這位皇子,就一直帶在自己身邊,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但是永遠跟個孩子一樣。李允堂以前沒少去太後那裏,所以反倒跟這位皇子是最熟悉的。
可惜,不能扶持這位。
二皇子呢,是個還算聰明的人,可惜生母身份太卑微了,當年是齊皇後嫁到王府時的陪嫁丫鬟,因為齊皇後連生了三個女兒,實在沒法子了,才把丫鬟塞給自己的男人當通房,想着如果生了兒子,就拿到自己膝下養。這丫鬟也是個有福的,還真生了個兒子!如果齊皇後到最後都沒生到兒子,那麽這個太子之位,說不定就是他的。可惜,齊皇後在連生了三個女兒之後,生下了一個兒子。
三皇子是齊王後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當初王府的嫡長子,就是李睦弘。他一出生,皇上就把世子的位置給他了。從此二皇子就從雲端跌下來了,這一跤摔得不輕,性子也變得憤世嫉俗起來。
四皇子和八皇子都是鄭德妃所出,鄭德妃出自平南公鄭家,德妃娘娘的幾個兄弟都是戰将,分守在各個要位,只有最小的公子因為體弱沒有從軍,私底下開了個名叫“春水閣”的青.樓撈錢,結果被李允堂打劫了。
五皇子是趙淑妃所出,說起來今年也要十八了。趙家是江州名門,淑妃娘娘溫柔賢惠,一直很得皇上喜愛,雖然這些年來皇上新歡不斷,也一貫是雨露均沾的做派,可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去找淑妃娘娘說話。李允堂對趙淑妃的印象也是極好的,這是一個溫柔得能将人心裏那些疙疙瘩瘩完全熨平的女人,光是聽她說話就覺得極其舒服。趙淑妃三十歲的時候生了個女兒,皇上的七公主,那可是皇上的心頭肉,對兒子都沒有對這個女兒好的,也正是因為生了這個女兒,趙淑妃才升做淑妃的。可能是風頭都被這位七公主搶去了,性子溫和的五皇子倒成了被忽略的那一個了。
六皇子如果還在世的話,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可惜命薄,受不住皇家的福,早早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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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則是麗嫔娘娘的兒子,這個麗嫔,便是當年打死了白木的奴才郭全順的主子,她可是恨死了李允堂,也就不要去想她的兒子了。
再下去的九皇子,是辛嫔所出,如今正是滿地爬的月份,跟當年李允堂一樣,實在太年幼,奪嫡啥的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把這幾個皇子在心裏頭過濾了一遍,蔣歆海不敢妄下斷言,畢竟皇家的事情,很多情況自己是不清楚的,不好随便發表意見。
李允堂也在皺着眉頭清算這些人。老大先天條件不行;老二心思太重,心胸狹隘,本身不是做皇帝的合适人選,雖然李允堂想拉太子下馬,可也不能不顧社稷安危;老四和老八的母族鄭家自己都得罪過,只怕也難拉攏;老七是麗嫔的,真坐上那位置恐怕第一個就要來砍自己的腦袋,而且年紀也小;老九就不想了。
這麽一來,就只有趙淑妃的老五了。
趙家雖然是江州名門,可是要扶持老五上那個位置,顯然是不夠力量的。想想趙淑妃平日的性格,雖然一貫溫柔體貼,是宮裏頭的老好人,但是能在後宮這麽個殺人不見刀光的地方混出個誰都不得罪,誰都說她好,不也正說明她厲害嗎?
李允堂擡眼看着蔣歆海,說:“你覺得五皇子如何?”
蔣歆海頓了頓,說:“下官自打去了翰林院,也聽說了不少皇室的消息,關于五皇子,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評價,所以在下官的印象中,就是一個中庸的皇子罷了。如果吳親王在意,那麽下官日後會留心這個五皇子的。”自古讀書人最愛評論人,所以翰林院這地方得到的消息,也是只此一家的。
眼下先放着五皇子自己想不想上位的問題,首先得想想,這事要不要告訴他媳婦兒。
李允堂并沒有跟衛望舒說穿自己已經知道了李睦弘的事,他也真不想說,很多事情就這樣挺好的。可是不說呢,她遲早會知道,知道以後會不會生氣?
可是說了要對李睦弘動手,她又會不會不情願?李允堂心裏頭沒有把握衛望舒到底對李睦弘有沒有情。說不定,會有一點的呢?
這問題真是想想就心煩啊。
可是已經跟李睦弘翻了臉,也是別無他法了,不能坐着等死吧……哎,自己怎麽就一個沖動跑上去把話都放明面上了呢?李允堂懊惱了一會兒,可是又想,如果再見面自己還會說嗎?得出的結論是還會的。
先帝曾經跟他說過:“有些事情是個男人就不能忍,除非……”李允堂沒記住後半句的“除非”是什麽,只牢牢記住了前半句的“不能忍”。
五天後,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李允堂帶着媳婦兒又回江南了。
靜太妃已經好久沒見兒子、媳婦了,讓廚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蘇菜給他們接風。
蘇菜口感清淡,以鹹、鮮、甜為主,越來越合靜太妃的胃口,雖然這段時間十分想念兒子沒錯,但自個兒也滋養得極好,珠圓玉潤的。
“母妃平日裏都做些什麽?”李允堂問。
“我呀,早上起來念經,求佛主保佑咱們全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然後喝茶,讓琴師彈琴,素素也會給我唱歌曲子。中午用了午膳,在庭院裏頭走走路消個食,然後小寐一會兒。下午會有些夫人來找我說話,天氣好就出去走走,天氣不好就在家聽個戲,或者打個牌,很舒心呢。”靜太妃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很滿足,在自個兒的封地确實比在京城要來得好。
靜太妃覺得自己交好的這些夫人都挺好的,隔段時間就會弄出個新鮮玩意兒來讓大家一起樂樂,其實是人家巴結她還來不及,什麽都會迎合她的胃口,當然不會讓她覺得不好了。
本來李允堂還想自己要常駐京城,得把靜太妃也接過去一直住,但這會兒卻覺得,靜太妃在姑蘇或許更好。只要她不覺得寂寞,在姑蘇她最大,怎麽舒服怎麽過,但到了京城得應付各種場面,就算是在太後面前,也是要打起精神來應對的。
想到要跟太子鬥,就覺得前路坎坷啊。
但是李允堂并不後悔他對李睦弘說的那句話。
倒是他記着蔣歆海說的,開春後草長莺飛、牛馬肥壯,蒙古人指不定會打過來。此事必須早做準備!
在姑蘇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個年,李允堂自己也覺得,如今的日子,就真的只差衛望舒肚子裏頭的孩子了。
靜太妃許是這段時間靜心修佛,反而對這事催得不急了。佛是講究緣分的,靜太妃反過來安撫李允堂說,有些事情急不得,該來的,時候到了一定會來。
李允堂汗顏,其實他想要孩子的念頭不過是剛剛萌芽,根本談不上急的。所以這麽一來,倒是衛望舒最急了。
衛望舒急了,就各種研究民間小黃書,以增加閨房情趣。那些書李允堂也看過幾本,沒想到作案地點換了,姿勢換了,果然會刺激很多的。
在這種愉快的家庭氣氛中,轉眼冬季就要過去了。
李允堂與衛望舒說了蔣歆海猜測蒙古人勾結北戎國可能會南下入侵的事,衛望舒似乎不驚訝,說:“九爺,這事你先不要摻合。”
“怎麽?”李允堂不明所以。
衛望舒道:“衛家已經收到情報了,與皇上商議下來,由衛家帶兵在漠北山門關那裏做了準備。帶兵的是我二叔,而且羲和陪着太子也去了。”
李允堂微微皺了下眉,問:“什麽時候的事?”
衛望舒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忙說:“就前幾天的事,我也才收到消息,不是要瞞着九爺不說。”
李允堂這才舒服了點,不過還是覺得蹊跷,“太子為何要親征?”
衛望舒雙眼盯着李允堂,沒說話,那小眼神倒是看得李允堂有些心虛了。
衛望舒問:“九爺,有些事情我一直沒問你……你是不是跟太子殿下……說了什麽話?”
這問題裏頭還隐含着探究的意思,如果李允堂說有,那就是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了。
但是李允堂也不想瞞她,笑了笑,說:“是的,我是跟太子說了幾句話。”
衛望舒微微怔了怔,“說什麽了?”
李允堂坦然地看着她的眼睛,說:“我與他說,他要敢跟我搶女人,我就敢動他皇位。”
衛望舒眼睛猛地睜大了,而後忽然就笑開了,笑得一片春.光燦爛。有些事情說開了其實也沒什麽。而且,似乎自己的相公也比自己想的要聰明,那件事果然他還是知道了。
“你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衛望舒本就是個坦蕩的人,這會兒心裏也是寬的,而且她知道李允堂對于這件事選擇了相信自己,否則按他的性子,不會一點都不顯,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我是男人啊,之前沒保護好媳婦就是我不對了,如今還能讓太子欺負你不成?他做夢去吧!”李允堂說得理所當然。
衛望舒只略一想,便斂了笑,問:“你想好對付的招數了?上回說太子即位僅僅是不護着你,皖親王那邊也夠你吃一壺的,現在好了,跟太子翻臉了,你打算怎麽對付?”
李允堂沉聲道:“其實這事我想過了,只是沒跟你說。”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衛望舒。
衛望舒很快明白過來,“你想把太子拉下臺?”
李允堂沒吭聲,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衛望舒笑了,“幹嘛呢,怕我不贊成啊?換成以前,我還真不贊成!你想想皇上對太子的心意,太子這些年來的根基,你得動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拉下太子啊,一不小心可就自己摔殘了!但現在你已經用太子最忌諱的東西威脅他了,到時候可就有你沒他,有他沒你了。”
李允堂見她如此坦蕩,也就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小腸子了,坐到她邊上,說:“我知道不容易,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衛望舒瞅着他,目光閃閃的,心裏頭也帶着暖洋洋的。自己嫁的這個男人不像一般京城裏頭的“爺們”,那些男人只會為自己的蠅頭小利算計女人,在有別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的時候,不敢跟比自己強大的男人打,只敢回家欺負女人。可是李允堂不一樣,即便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他也沒有膽怯!而且在自己這裏一點都不顯露,生怕自己會惶惶不安。
這樣的男人方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