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答她的只有長久的沉默。
他的眼底猩紅一片,拳頭攥的很緊,哪怕面上再淡漠,可這隐忍的姿勢,是一個防禦的姿态。
栗笙不解,剛剛還好端端說話的人,怎麽忽的變化這麽大?
她環顧一圈,周遭只有散場的人,并沒有任何異樣的人出現。
再轉過臉來時他黑沉的眼眸變得森冷,小提琴聲悠揚,栗笙一驚,迅速捂住了他的耳朵。
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霍川的父親早亡,五歲時,母親帶着他改嫁給隔壁市的富商,但短短兩年時間,繼父跟風投資失敗破産,從此便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醉後又對家人實行家暴。
彼時他們的住處隔壁,有個男孩在學拉小提琴,每天伴随着繼父的鞭子一起的,就是那斷斷續續宛若拉破風箱一樣的小提琴聲。
一聲一聲,宛若催命的魔咒一般。
長大後生活中鮮少見到鞭子,但那琴聲卻一直如夢魇般死死地纏繞在霍川的心頭。
霍川咬着牙,極力地想壓抑住內心那些晦澀壓抑的回憶,可他越抵觸,那些畫面在眼前就變得更清晰。
回憶翻湧,他的眼底腥紅一片,皮膚上仿佛又傳來厚重的痛感,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
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的耳裏嗡嗡一片。周遭伴着吱吱嘎嘎的仿佛斷了氣似的琴聲,母親的哭叫聲,繼父手裏的鞭子抽到母親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嘈雜又混亂,一聲聲的沖擊着他的耳膜。
他瑟縮在角落裏,看母親痛哭着掙紮,終于鼓起勇氣沖了上去。
他不過只有七歲,大腿還沒繼父的手臂粗,繼父身強力壯,揍得他毫無還手之力,母親哭喊着來幫他,又再度被那個男人推開,他在掙紮間,被繼父按進了水池裏。
池子裏的水很快沒過他的腦袋,他張着嘴咕嘟咕嘟被水猛灌了兩口後嗆到,垂死掙紮中摸到了池子上的剃須刀,可還等他傷害到繼父,那個強壯的男人已經把剃須刀打飛,一個巴掌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臉上。
那一巴掌,讓他的左耳失聰。
……
與此同時,一雙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把那提琴聲隔絕在外。
“聽不見了。”她說。
他睜開眼,對上她澄澈的眼眸,宴會廳內的淺白燈光落在她臉上,她臉上帶幾分關心和焦急,他心裏亂成一團,左耳又開始“嗡嗡”的響起,完全聽不進任何話。
可他卻讀懂了她的唇語:
“霍川,沒事了。”
許是最近接觸久了,他甚至還能腦補出她的語氣。
嬌嬌軟軟的,帶幾分甜意。
他額上的青筋一跳,繼而甩開了她的手,嗓音沙啞:“走開!”
他已經足夠強大,左耳并沒有徹底變聾,還有殘餘的聽力。後來他做了人工耳蝸,這些年已經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他不再是那個被人嘲笑的少年,也不需要誰多餘的憐憫和同情。
栗笙:“……”
怎麽這麽兇的。
“那好吧。”她往前邁了兩步,看他痛苦如困獸,于心不忍道:“那你要是覺得難受,你……你打我電話……”
霍川眼神冰冷,她乖乖閉嘴,委屈地往外走。
他剛剛下手的力道很大,她的手背紅腫着,好疼。
雖然好像達成她的初衷,這會兒霍川對她的厭惡值應該到達了頂峰,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自己一片好心這樣被他辜負,總歸有點不舒服。
算了算了,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人,她還是不要操心他了。
栗笙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出了宴會廳。
外面大廳人頭攢動,很多人沒法進宴會廳的,大多都在大廳內交流。
徐思怡被人灌了幾杯酒,一眼就看見栗笙穿一身價值不菲的白色長裙從宴會廳裏出來,一下就吸引了大廳內不少男人的注意。
徐思怡一驚,酒意瞬間也清醒了不少。
沒想到栗笙真的收到了邀請函,出席了今晚的晚宴。
一想到自己費勁千辛萬苦才弄到了場外票,而栗笙哪怕被許家踢出,仍還能獲得入場資格,徐思怡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許栗笙傍上哪個富商權貴了。
徐思怡當下也顧不得身邊的男人,急急地想跟上栗笙,想看個究竟,栗笙到底傍上了誰。
酒店外停着不少豪車,離場的富商們攜着美豔的女伴們坐進車內。夜色濃稠,唯有一輪皎月傾灑微光。剛下過雨,地面上還殘留着濕漉的雨跡,空氣裏透着幾分潮意。
微風吹來,稍微有一點涼。
栗笙摟住雙肩,拿出手機開始打回去的順風車。
手腕忽的叫人緊緊握住。
栗笙驚的差點叫出聲,轉過頭,正對上男人冷沉的眉眼,驚的心髒也跟着重重一跳。
她瞪大了眼看他,“霍……霍總。您怎麽出來了?”
她是真弄不懂他了。
剛剛叫她走,現在又拉住她,什麽意思啊?
霍川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裏,但情緒似乎已經恢複,語氣再度變得冰冷:“你怎麽知道。”
栗笙呆呆地望着他,沒懂:“啊?”
他重重看她一眼,平光鏡下的眼眸深沉,“你怎麽知道,我聽不得那個聲音。”
他恐懼小提琴聲這件事情,從未與人說過。
……
出租屋裏,栗笙一邊動作緩慢地往箱子裏裝東西,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真去啊?”
霍川神色寡淡,“有什麽問題嗎?”
除開剛才的特殊情況,他的聲音永遠那樣不急不緩,栗笙下意識地低下頭否認:“沒……沒有。”
她一邊往行李箱裏裝衣服,一邊哭唧唧地在心裏咆哮。
霍大佬為什麽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剛才他質問她為什麽知曉的時候,她非常符合人設的說了一堆因為太喜歡他就調查了他,當時依靠着許家,确實查到了不少他的過往,順帶再加了一堆對他剛才異樣表情的分析,最終合情合理的推斷出:他應該不喜歡聽到小提琴聲。
栗笙非常狗腿地讨好他,又BB了一堆喜歡他到不能自拔,為了他都放棄了許家的依靠,住在了20平方的小出租屋裏,每天束手束腳的過着,此愛意真誠無欺之類的屁話。
萬萬沒想到,霍大佬四兩撥千斤地挑了挑眉,只淡淡地說:“既然如此,那搬來和我住吧。”
而霍大佬的行動力也足夠迅速……
不僅在回來的路上就讓她聯系了房東退租,這會兒又等着她收拾完一起過去了。
栗笙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再度開口:“霍總……咱們住在一起,讓鄰居看到不大好吧?”
霍川輕哂:“獨棟別墅,沒有鄰居。”
栗笙:“……”
她算是看出來了,什麽高冷禁欲、不近女色,都是假的!
他分明就是饞她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他下賤!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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