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川不過随口一問,倒叫栗笙緊張到不行。

車廂內死寂一片,氣氛微妙,栗笙尴尬的幹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哪裏點出來的小廣告……”

這種鬼話她自己也不信。

但好在也算是圓回去了。

霍川眉眼沉沉,聲音暗啞,意有所指地回她:“以後還是注意點。”

栗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車子一路開回別墅,霍川身上髒污,進門後就大步進了浴室。

栗笙換好鞋上樓,聽見浴室裏的水聲,有點尴尬,心猿意馬地想,他這麽急切的洗澡幹什麽哦?

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嘤嘤嘤!

……

冷水自頭頂灑落下來,霍川猛的深吸一口氣。

深秋的天,水涼的不行,他的肌肉開始無可抑制地發顫。

他的眼前不受控地浮現在車上時的場景,喉結滾了下,冷水順着他的脖頸一路下滑。

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漸漸浮滿水汽,彙聚成水珠,緩緩向下。

鏡子裏,映出他面無表情的臉。

霍川表情一如既往的淡。

可那雙向來淡漠了眼,卻猩紅一片。

他閉上眼,任由着冰冷的水不斷的澆到身上,咬着牙,将那不應該屬于自己的情愫全力壓下。

……

打開門,正好撞見一臉糾結的栗笙,手裏抱着一塊浴巾。

栗笙沒預料到他忽然開門,冷意裹挾着潮氣一起撲面而來,她無意識地哆嗦了一下,“霍總。”

“嗯。”

聲線冷淡,低啞且沉。

他穿着浴袍,發間未擦幹的水珠順着黑發一滴滴的落下來,順着脖頸一路滑進領口,V字大敞的浴袍裏是緊實的肌肉,性感萬分。

如此香.豔的畫面,栗笙沒骨氣地“咕嘟”咽一口口水。

太特麽刺激了!

狗男人長得可真好看啊!

好看就算了,身材也那麽好。

這樣一想,好像今晚和他春.宵一度也不虧哦?

真是越想越偏,各種限制級畫面一一在栗笙眼前閃過……

好在霍川身上的冷意漸漸讓栗笙理智回籠,她捧着手裏的浴巾尴尬地笑笑:“我還以為你沒準備。”

她側過身,給他讓開。

見他沒再提這事兒,慶幸自己也算逃過一劫,幾分鐘後又聽見霍川叫她,栗笙剛放平的小心髒頃刻間又再次被吊起。

啊啊啊。

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了嗎!

卧室裏,霍川已經換好了衣服。

他穿一件淺灰色的居家服,摘去了眼鏡後的眼睛看起來更深邃一些,少了幾分精英感,給人一種親和的錯覺。

栗笙的腳步停在門口,躊躇地問:“霍總,你找我呀?”

他見她全身緊繃,站在門口不敢進的模樣,笑了笑。

“在擔心什麽?”

——想你等會怎麽折磨我。

這麽羞恥的話栗笙自然不可能說出口,正想說自己正在姨媽期,碧血洗銀槍這種事不大好吧,怎麽說為了兩人的身體健康着想,這種事也應該推後。

各種各樣的念頭七七八八的夾雜在一起,人已經被霍川拉了過去。

他将她困在雙臂之間,栗笙的背抵着牆,眼底有幾分驚恐,眼睛睜的老大,看着那張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臉。

沐浴後的香皂氣息,混雜着他身上那股淺淡的冷杉香味萦繞過來,她的臉不自覺的燒起來,準備好的臺詞忘了個精光,喉間幹澀一片,“霍……霍總?”

他個子高,微彎了身子,微涼的指腹輕掃過她的臉頰,激得栗笙一陣頭皮發麻,全身的汗毛根根直立。

來了!來了!

這不可言說的畫面!

他眯起眼,嗓音暗啞,語氣裏帶幾分懶散:“不是說想要?”

栗笙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他的指尖,一雙眼睜的很大,緊張地看着他。

霍川的眉眼很深邃,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海,他用心看人的時候眼神很專注,看起來無端多幾分深情,叫她心髒撲通撲通跟着猛跳兩下。

“不想不想——”

栗笙話沒說完,他的指腹頓在她的唇瓣上,眼神裏有幾分探究,“不是暗示?”

她快急哭了。

暗示什麽啊?

要真想和他這個那個,她也挑個身體适宜的好日子啊。

誰會以出賣自己身體的代價去勾.引男人啊?

她想說話,又不敢說話。

他的指尖未移,她若張口,那食指必然跟着她的動作移動,太羞恥了。

霍川又往她靠近了些,他長得很精致,近距離看更是犯規。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呼吸相聞,她整個耳朵尖都紅了,臉頰上的熱意怎麽也擋不住。

他在看她,目光專注,漸漸落在她的唇上。

栗笙的腦袋裏轟一聲炸開煙花。

幾近迷茫且逃避的閉上了眼。

視線隔絕後,感官變得更加敏銳,她感受到他的指尖挪移開,在漸漸地靠近她……

她屏息着,感覺一切像是過去一個世紀般那麽漫長。

直到霍川有些無奈的語氣響起:“許栗笙,呼氣。”

栗笙迷茫地睜開眼。

對上他隐含淺淡笑意的眼神,心跳不由自主跳得更快。

他松開她,壓迫感驟然消除。

栗笙捂着胸口喘氣,她憋氣太久,小臉漲的通紅,羞恥感怎麽擋也擋不住。

霍川退到一邊,胸膛也微微有些起伏。

但語氣已經恢複如常。

霍川言簡意赅:“奶茶有問題。”

剛才在車上,就特別不對勁。

那奶茶漬濺到他領口上後,一路開回來,他聞着那樣的氣息,身子有莫名的燥熱感,本以為是車內空調溫度開的高,但随着時間越發的長,那股燥.熱感便越來越強。

栗笙沒預料到他要和她說這個,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也驚道:“欸?有什麽問題啊?”

剛才才車上灑了他一身,她就沒好意思喝了,系上了袋口就放在了一邊,下車後又尋思着奶茶涼了不好喝,幹脆就扔了。

霍川又問:“誰給你的?”

“徐思怡。”

栗笙不解地看他,可怎麽看,也沒看出來他有異樣,只小心翼翼地問他:“霍總,那你還好嗎?”

顯然這個問題太白癡,霍總不屑回答。

栗笙雖然不知道奶茶有什麽問題,但他既然這麽說,她便信了。

至于這奶茶的問題……

栗笙盯着霍川看了一會兒,沒感覺出太大的異樣。

就是他的眼神幽深了一點,還有那薄唇看上去塗了口紅一樣,看起來多了幾分妖冶。

一想到冷冰冰的霍大佬有一天也會被她用妖冶這個詞形容,栗笙就忍不住有點樂。

難道這奶茶……

她一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難道是在試探她嗎?

唇瓣上還彌留着他指腹的觸感,他的指尖溫度滾燙,異于常人——

所以,剛才他在懷疑她給他下.藥,蓄意勾.引?!

靠!

他把她當什麽了啊?!

生氣!

她惱羞成怒地沖出去,把門重重“砰”一聲關上。

多疑的狗男人不配交心!

帝都四季分明,深秋入冬的季節氣溫寒涼。

霍川沖了冷水澡,又沒有及時吹頭發的下場就是——

在第二天,成功的感冒了。

拖那奶茶的福,這一夜他睡的不怎麽好,身體反反複複的冷熱交替,一早上醒來就頭重腳輕。

栗笙原本沒發現,直到他下樓後打了個第三個噴嚏——

“欸?感冒了?”

她從廚房裏探出腦袋,跑到他身邊,踮起腳探了探他的額頭,又縮回手對比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溫度,喃喃道:“還行,沒發燒。”

但是真感冒了。

因為霍大佬又背過身去打了個噴嚏。

他向來冷靜自持,不茍言笑,一個噴嚏瞬間讓他的高冷形象全無,栗笙有點幸災樂禍,“好可憐哦!”

霍川一身寒氣,給了她一個眼刀自己體會。

栗笙尋思着他這麽慘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責任,屁颠颠地去給他泡了杯感冒藥,“喝了。”

這回倒是難得,霍川沒再拒絕,倒是很聽話的喝起了藥。

想到他多疑的性格,栗笙餘氣未消,故意氣他,“你不怕我毒死你了?”

同居至今,他還從來沒吃過她做的食物呢。

他對她戒備的要命,好像她随時能毒死他繼承財産一樣。

霍大佬本來就寡言,感冒後更沒了說話的欲望,他放下杯子睨她一眼,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走到門邊見她沒跟過去,又啞着嗓子催她,“快點。”

生病了還這麽傲嬌,他上輩子是鴨嘴嗎?煮熟了都硬。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栗笙決定不和他計較,樂呵呵地跟上去,不怕死的繼續挑釁,“欸欸,怎麽還惱羞成怒的?”

……

到公司後,栗笙惦記着昨天的奶茶事件,幹脆直截了當地找到徐思怡詢問。

徐思怡倍感冤枉,氣得要死:“許栗笙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不過吃你幾顆餅幹,不想欠你而已,有必要血口噴人嗎?”

栗笙想到昨天葉天說的事,又追問餅幹的事,“你吃餅幹了嗎?”

“吃了一塊。其他的我省下來慢慢吃不行啊。”徐思怡拉開抽屜自證,有點臉紅。

雖然她還是對栗笙沒辦法有好感起來,可栗笙這餅幹做的确實好吃,餅幹酥脆,又入口即化,味道真的很好,她有幾分私心,想放起來慢慢吃的,又不想欠栗笙,昨天這才點了奶茶。

徐思怡的抽屜裏赫然放着幾塊栗笙做的餅幹。

栗笙直視着她的眼睛,第六感告訴她,徐思怡沒撒謊。

——那這兩件事就不是徐思怡做的了。

不是徐思怡,那會是誰呢?

栗笙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回去的路上,她疑惑地将問題抛給霍川,“難道還有其他人?我以前樹敵這麽多哦?”

栗笙理所當然的理解為是原主之前招惹的人。

聯想一下奶茶和餅幹事件,再想到那張寫給葉天的小紙條,一切還真能串起來。迷暈她,然後送進MG酒店1314房?

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毀壞她或者葉天的聲譽,對那個人有什麽好處?

栗笙快想破腦袋。

霍川對她之前的作風也有所耳聞,淡淡睨她一眼,說:“我讓薛讓查了。”

這一天下來許是太過忙碌,兩杯感冒藥下去,他的狀态沒見得好轉。臉色不大好,甚至還透着幾分疲态,間或還咳嗽兩聲。

栗笙覺得他這模樣看起來還挺惹人心疼的,又去探他額頭,相較于早上的溫度,他這會兒好像症狀加重了,額上的溫度微微有些燙。

她有點緊張,“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霍川雖然身材不錯,可也畢竟是個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如果病倒,她沒有自信能拖着他出門打到計程車。

最大概率是她剛把他拖出別墅,就能不小心把他給摔涼亭邊的小湖裏去——他的別墅又沒有傭人,到時候她就算是喊破喉嚨也叫不到人了。

“不用。”

霍川不愛去醫院,這些年來生病了也大多自己硬扛着等自然痊愈。

許是因着童年的關系,他對那樣滿是消毒水的場所充滿了抵觸。

額間的小手很軟,微涼,這樣的溫度讓他舒服一點。

他的喉結滾了滾,唇微張,終究沒說出什麽話來。

栗笙抽回手,把車內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一點,關心道:“那你回去喝了藥就睡覺吧。生病了要多休息才能好。”

“好。”

回家後栗笙就動作飛快的做了飯,考慮到霍川生病,菜都做的比較清淡。

她給他盛了飯,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在他的對面坐下,自顧自地扒了一口,對他永遠的拒絕耿耿于懷。

“吃吧,真沒毒,我自己都吃。”言言

雖然低着頭,但栗笙的注意力也全放在霍川的身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還不吃,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她再也不要管他了!

好在霍川停頓了一會兒,終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栗笙的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這樣才對嘛。

吃飽了飯睡一覺,他又可以變成那個無懈可擊的霍總了。

霍川這些年其實對三餐都不怎麽重視。

吃食不過為了果腹,他對此沒有太大的要求。

可栗笙不一樣,她喜歡吃,也熱愛做各種各樣的吃食。

每次看見她吃飯,她的兩個腮幫子都會塞的鼓鼓的,像個小倉鼠一樣,眼睛幸福的彎成一道月牙。

他學着她的樣子,舀了滿滿一口。

她的手藝很好,沒有用太多的香料,在保留了食物本身的味道之外,又有意外的口感。

不知不覺,一碗米飯就漸漸見底。

栗笙看着他吃光的空碗,心裏簡直不要太高興。

她很高興有他捧場,等他吃完了,又熱心地扶他上樓休息。

如若是平時,霍川大抵會拒絕。

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任由着她一路扶着他,甚至叫她扶着進了房間。

栗笙扶着他靠在床頭,真誠地說:“霍總呀,你可千萬不要倒下。快點好起來吧!”

少女眉眼彎彎,眼睛裏像是點綴了萬千星辰,聲音清甜,帶幾分嬌。

他心底裏的那股燥郁感又“騰”的一下蹿上來,聲音很輕的“嗯”一聲,眼眸暗了暗,坐下時,指尖不小心觸到她的手指。

短暫的觸碰,她的皮膚細膩,卻如過電一般,叫他的指尖又酥又麻,一路順着五髒六腑,慢慢蔓延至心髒。

這樣陌生的感覺讓他覺得可笑,霍川垂下眼,再擡起眼來時,面上已然冷漠一片。

“你出去吧。”

栗笙笑笑,往外走,語氣裏有幾分俏皮:“好哦,你晚上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叫我!您的專屬秘書小笙已上線~”

這一晚,霍川做了個夢。

他身處一片混沌之中,耳邊是無窮無盡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霍川竟然是聾子!”

“我說怎麽老喊他不理人,原來他聽不到啊!”

“別這樣說,人家殘疾嘛!包容一下咯!”

“哈哈哈哈哈!要不要給他捐點錢啊?人家殘疾人也不容易。”

“捐屁啊,就那死人樣都開不了口說謝謝吧。幫他不如幫條狗,狗都還會搖尾乞憐呢!”

“哈哈哈哈哈哈好,我決定給狗捐火腿腸去!”

……

時至今日,再回到那樣的境地,聽到這樣的話,他仍舊克制不住內心洶湧的怒意。

在黑暗中,他拼命的掙紮,咆哮,打破一個又一個的畫面,直至氣喘籲籲,筋疲力竭。

那些嘲笑聲并沒有遠去,可在他的耳裏卻漸漸的遠了——

因着那昏暗無邊的黑暗盡頭,好像有一束光。

他常年身處暗處,光亮一時讓他有些睜不開眼,待到視線适應,逐漸明朗,他這才看清,在那光亮處,有一個少女。

她的眼睛很亮,說話時透着幾分天真的狡黠。

她站在那淡淡的明亮光裏,沖着他甜甜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1111一一 14瓶;涼情卻悲情、W.java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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