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葉卿一大早就去長壽宮給太後請安,因為蕭珏昨天的話,她失眠了大半夜,今晨梳妝後,臉色還是有些憔悴。
去了長壽宮,見她這幅憔悴模樣,一貫嚴苛的太後面上都難得有了幾分關心:“這後宮裏的女人,拼的就是一個‘熬’字,誰熬到最後,誰就是贏家。皇後對自個兒的身子,還是上心些。”
葉卿颔首,恭順回道:“多謝母後教誨。”
太後在宮裏耳目衆多,蕭珏一連幾日歇在昭陽宮,她自然是知曉的,看葉卿也格外和顏悅色:“前些年淮安王妃進宮來看我,遞了一株幾百年的老參,你拿回去好生補補身子。把身子調養好了,哀家才能早日抱孫子。”
葉卿尴尬笑笑,并未應話。
但太後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葉卿拉扯家常。
說到後面,葉卿才知曉太後今日心青不錯的緣由——皇帝突然開始重用她父親了。
還把江南治水這麽重要、油水又足的差事交給了她父親。
葉卿記得原著中這段治水的劇情,狗皇帝把治理水患的重任交給了工部尚書,結果工部尚書治水失敗,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最後還引發了瘟疫,整得是民不聊生。
前去治水的工部尚書被暴民殺死,最後暴民起義,讓本就支離破碎的大翰朝徹底崩裂開……
她那便宜老爹前去治水無疑就是送死啊!
光是想想,葉卿就覺得腦闊疼。
她委婉提點了一下太後:“父親以前有辦過類似的差事嗎?”
“你父親身為禮部尚書,這些修整河道的事,歷來都是工部的人去做的。”太後這樣答,也就是說葉尚書壓根不懂這一行。
葉卿覺得自己已經能預見那黑漆漆的未來了。
她是越來越弄不懂狗皇帝在想些什麽,治水樣跟禮部八竿子打不着的差事,怎麽想也不該葉尚書去做啊。
除非……狗皇帝是想扶持葉家。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葉卿又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她正糾結着,太後宮中的宮女就跌跌撞撞跑進來,一臉慌亂:“太後娘娘,出人命了!蘇妃死了!”
蘇如意怎麽可能在這時候就挂了?
葉卿第一反應就是這消息是假的。
“死了,怎麽死的?”畢竟是上一屆的宮鬥王者,太後咋一聽這消息也是驚愕的,但驚愕之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小宮女戰戰兢兢答道:“據說是……是中毒。”
中毒二字出來,整個長壽宮安靜得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太後怒而拍案:“反了!反了!他們把這皇宮當成什麽地方!之前是皇後,現在又是蘇妃,賊子還有把大翰王朝放在眼裏嗎?”
葉卿知道太後大怒不是因為蘇妃中毒,而是這宮廷裏投毒戲碼三天兩頭又上演一次,還查不出緣由,皇家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瞧着太後有親自道永和宮去的架勢,葉卿想起蕭珏昨日那句“無論如何別讓太後離開長壽宮”,渾身一個激靈,莫非蘇妃突然中毒跟狗皇帝有關系?
蕭珏讓她們無論如何不要離開長壽宮,就說明現在只有長壽宮才是絕對安全的。蘇如意身後有顧臨淵和安王,只怕現在宮裏正三方鬥法。
她們若是貿然前去,肯定是當炮灰。
葉卿把心一橫,在太後說要親去永和宮時,扶着額突然踉跄一步。
“娘娘,您怎麽了!”紫竹這一驚一乍的性子,在此刻充分體現了優勢。
太後的目光瞬間就被紫竹的大嗓門吸引過來了。
葉卿憔悴的臉色在這一刻分外給力,太後一看她這般,瞬間就心疼了,招呼着什麽的嬷嬷把葉卿扶到軟塌上躺着,嘴上一直碎碎念:“你這孩子,身子不舒服就直說啊,強撐着做什麽?”
面對太後的擔心,葉卿良心有點痛,但為了人身安全,她還是得繼續裝下去。
葉卿努力做出一個柔弱的表情:“讓母後擔心了,我沒事的。”
“你這臉色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太後急得不得了,喚道:“太醫,快叫太醫過來!”
跟随太後的一個老嬷嬷不知想到了什麽,看葉卿的眼神突然一變,對太後道:“娘娘,皇後這幾日食欲不佳,精神也不太好,今日還暈倒了……”
太後猛然想起皇帝一連多日都去了葉卿宮殿裏,再看葉卿時,就由一臉的擔憂變成了狂喜:“卿兒啊,你這莫不是有了?”
太後嗓門都大了好幾度,繼續喊:“太醫,快給哀家叫太醫過來!”
葉卿:……
不是,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禦書房。
蕭珏負手立在書架前,窗戶半開着,屋內光線還是有些暗,他整個人似乎都要同那若有若無的暗色融為一體。
“魚已經上鈎了。”禁軍統領王荊恭敬道。
一朵零落的桃花瓣被風從窗戶卷了進來,落在蕭珏腳下,淡粉凄迷。
蕭珏上前一步取書的時候,腳下絲毫沒有憐惜的碾碎了那片桃花瓣,語氣漫不經心,似乎又藏着無盡的冷意:“大魚跑了,記得撒網。”
王荊道:“陛下果然料事如神,不止蘇妃,楊妃也是安王的人。楊相為人倒是謹慎,迄今為止抓不住他的把柄。”
蕭珏取出一份宗卷翻了翻,提筆在泛黃的紙頁上做了幾個記號:“不急,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安王那邊怎麽樣了?”
“楊妃宮裏的那個暗釘已經被我們抓住了,慎刑司走一遭,什麽都招了,宮裏安王埋下的暗釘已經全部被捉拿。楊妃蓄意謀害蘇妃,嫁禍皇後。安王給了蘇妃假死藥,準備讓她假死出宮。不過顧老将軍之子顧臨淵也參合了進來,迄今一直躲在永和宮,他似乎還不知蘇妃是安王安插進宮的暗棋。”王荊說到後面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不管如何,蘇妃名義上都是帝王的女人。妃嫔寝宮裏藏了一個男人,換做任何一個帝王怕是都忍不了。
但蕭珏絲毫沒有吃驚的意思,或者說,他像是早就知曉一般,只淡淡道:“顧臨淵是個将才,半年前的塞外那一戰,若不是那幾個老家夥背地裏鬥法,出賣軍情,他不至于全軍覆沒。”
跟随帝王多年,王荊自然知曉朝堂上哪些是帝王可用之人。
顧老将軍滿門榮耀都是他早年在戰場是拼下來的,若說純臣,顧家才是整個大翰朝數一數二的純臣。自古以來帝王都對純臣放心,但壞就壞在顧将軍之子跟成王餘孽糾纏不清。
可以說這是成王一黨早有預謀的計劃,用顧老将軍的兒子逼他站隊。
但忠骨二字不是寫出來的,而是刻進了骨子裏的,哪怕半年前得知愛子命喪疆場,顧老将軍對大翰王朝也沒有一絲叛變之心。
王荊深知,顧臨淵能躲過皇宮的層層封鎖混進宮,都是皇帝看在顧老将軍的顏面上,沒有搭理他罷了。
但蕭珏這番話讓王荊不由得多想,他問:“陛下的意思是?”
蕭珏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弧度:“他不是為了一個女人進宮的麽,放他們出宮便是。”
雖然知道新帝在處事時有些離經叛道,但王荊還是被蕭珏這話震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他道:“皇上,可那蘇妃……是蘇太師之女啊。”
蕭珏看他一眼,王荊當即意識到自己多言,連忙低下頭:“是屬下逾越了。”
蕭珏這才繼續翻看自己手中的宗卷:“若他輕易就能被一個女人左右,那朕也不必留他了。”
放顧臨淵和蘇如意二人出宮,是蕭珏給他們的一次機會。
蘇如意一個女子能找上她,背後還是安王在給她出謀劃策。他将計就計,蘇如意在宮裏給安王當暗棋的同時,他也利用蘇如意從蘇太師手中拿到了兵符。
兵符在手,這場角鬥,安王就已經輸了一半。
看在顧家的份上,蕭珏放過顧臨淵;而蘇如意,則是他對顧臨淵的一個考驗。
如果顧臨淵沒被蘇如意牽着鼻子走,那麽不管顧臨淵是想重回顧家,還是想帶着她隐姓埋名,蕭珏都不會再翻舊賬。
若是顧臨淵為了一個女人就做出叛君叛國的事,那這二人,都沒有再留的必要了。
王荊抱拳:“屬下明白了。”
在他即将退出去的時候,蕭珏突然開口:“長壽宮那邊加派人手,切不可讓太後跟皇後有半分閃失。”
王荊拱手道:“長壽宮已經被暗衛們圍成了鐵桶,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蕭珏這才點了一下頭。
王荊退出去後,整個禦書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窗外是春光暖陽,但蕭珏整個人的氣息都是陰鸷而冷佞的。
他望了一眼挂在牆上那張山河圖,眼神徹底沉寂下來。
“叩叩——”
窗棂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蕭珏收斂了所有思緒,沉聲開口:“何事?”
窗外閃進一道黑影,半跪于地恭敬答道:“蘇妃離世的消息已經傳遍皇宮,各宮妃嫔都前往永和宮吊唁。”
這些都在蕭珏的預料之中,他點了點頭表示知曉,道“繼續盯着吧。”
暗衛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蕭珏挑了一下眉:“還有何事?”
暗衛想了想長壽宮那邊傳來的消息,覺得還是報給蕭珏比較好,他道:“長壽宮傳出消息,皇後有孕。”
蕭珏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
“……擺架長壽宮。”
作者有話要說:
皇桑:朕的皇後什麽時候給朕帶了綠帽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