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字番外
和營養液!明天見~
感謝 淡水西柚、一支半節、塗塗、冒泡泡、ddd1234ddd 的地-雷!
☆、現在完成時(2)
宋思涵的生日在十月一日。
大學之前她的生日都過得很簡單,一個奶油蛋糕,一桌子拿手菜,一家人吃到扶腰再齊齊癱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圓滿。
至于生日派對這樣洋氣的活動她沒辦過。一直讀私立學校,又有意結交家境好的同學,導致她的朋友們眼界都高,未必瞧得上她請客的檔次,打腫臉充胖子更沒必要。而且年年這時都放假,大家沉浸在假期的美好氣氛中,松懈的大腦是不願意記挂某位同學生日了這種小事的。
上了大學就更別提,宋思涵的三位室友,倆本地人一放假就回家,還有一個家離得遠,卻是背包旅行愛好者,總能和同好們尋摸到風景優美的小村小鎮。因此大學兩度十一,寝室都空蕩蕩。
也不想回京州。宋中道飯局少不了,陳于巧也沒閑工夫,老同學一半在國外,回京州還不和在學校一樣?索性就待在清州,省得來回坐飛機折騰。
宋思涵喜歡熱鬧,但不喜歡湊熱鬧。平時她挺忙,到處都有她的身影,什麽新鮮玩意兒她都玩得來,不過要是沒人找,她一個人在寝室閑待一整天也不覺得無聊。她尤其不想湊假期的熱鬧,“人口衆多”四個字不用非得親眼見識。
所以宋思涵的生日總是不鹹不淡就過去了。
今年不太一樣。
十月一日正好是周六,周五下午課完,倆本地室友就沒影了。周六早上,宋思涵送走了要去探訪古鎮之美的最後一位室友,坐在極度安靜的寝室裏,用兩小時寫完一篇千字論文,看還沒到十點,考慮着是再等一會兒還是提前聯系程吉。
程吉假期也不回家。一周前宋思涵知道了以後,問明她十一當天沒有安排,就約她到小粉豬電玩城痛快玩一天。
軍訓前一晚給程吉送了一次防曬霜後,宋思涵忙于學生工作,兩人除了隔一兩天發一條短信,就只見過一次面,在食堂吃了頓夜宵。現在軍訓結束,長假來臨,兩個人都不回京州,自然應該再見見。
宋思涵沒有忘記過要照應程吉的事。這一開始是她單方面的決定,但每次都發短信程吉回複都很快,簡短卻無敷衍,宋思涵便覺得她和程吉就這方面已經達成了默契。
開學迎新、送防曬霜、食堂夜宵,這三次都不算太長聊天也并不深入的見面,加上平時的短信往來,從這些宋思涵觀察出了一點程吉的性格:內向,慢熱,很禮貌,不會主動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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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好像有點不能适應大學生活。
對于終于結束了高壓的考前沖刺,度過了沒有作業的暑假,迢迢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甚至從北到南跨越上千公裏的新生們來說,不能迅速适應大學生活簡直是不能再普遍的情況。
然而,在其他人都還沒有适應這種轉變,尚未發現大學與高中的區別的時候,如果能夠厘清頭腦,領先一步,将來就有可能步步領先。
這次約程吉出來玩,一是真的想帶程吉高高興興玩一回,放松心情,第二,宋思涵想要再近距離地觀察一下程吉的性格,增強了解,好确定以後在哪些方面給予她什麽幫助。
腦袋裏思考着,還差五分鐘十點的時候,宋思涵打電話給程吉:“準備好了嗎?”
“嗯,好了。”
宋思涵笑了一聲:“那怎麽不早點找我?走,東門見。”
東門集合走到地鐵站,經過六站,就到了小粉豬電玩城所在的商場。
這個商場的檔次比學校附近那家商城高得多,價格當然也貴,宋思涵不知道程吉每月零花錢多少,不過看程吉的低調打扮和性格,估計對逛商場興趣不大。
程吉沒有任何意見,基本上宋思涵問什麽她都點頭,宋思涵就憑着自己的感覺帶她去了商場附近的一條步行街。
步行街有間創意店,裝修簡約,一層賣書和文具,二層賣些有趣的小物件。宋思涵問:“進去看看?”
程吉點頭。
兩人先在一層文具區逛了逛,宋思涵選了個桃子小印章,見程吉這半天什麽也沒拿,笑着說:“我生日你不給我挑個禮物?”
程吉想了想,低下頭也去看那些小印章了。
宋思涵哭笑不得:“……诶我開玩笑的,走吧走吧。”
現在吃午飯有點早,來都來了,索性上二樓也逛一圈。宋思涵對這些小玩意兒挺感興趣,挨個看過去,不過什麽也沒買,程吉倒是買了一個陶瓷小黑貓擺件。
宋思涵內心還警惕了一下,怕程吉把剛才的話當真了準備送給自己,看到程吉用手掌托着那只趴着的小黑貓放在眼前仔細看,嘴角彎起來,一看就是真心喜歡,才知道自作多情了。
十二點,兩人到商場裏的餐廳吃飯。
宋思涵預約了靠窗的位置,點菜時程吉也沒有任何意見,不過點完菜程吉提了一句AA制,宋思涵拒絕道:“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會找個好點的餐廳吃飯,這頓我請吧,回學校你再請我。”
程吉沒再說話了。
這家餐廳上菜很慢,但一上就是幾道一起來,宋思涵點的四個菜一次上齊,她先拿起手機拍照發給宋中道和陳于巧,然後招呼程吉快吃。
許多人喜歡吃飯的時候聊天,認為這樣能更快拉近距離,宋思涵顯然不是其中一個。她吃飯的時候不太說話,很安靜,程吉也是一樣。
不過,程吉在其他時候也非常安靜。
宋思涵打定主意,下午在電玩城一定要多和程吉聊聊。
小粉豬電玩城在負一層,面積很大,寬敞明亮,游戲機種類也特別全。光潔整齊的瓷磚倒映着天花板上的彩色燈管,被裝飾得五彩缤紛的游戲機向到來的人發出活潑又親切的呼喚。學生、上班族、阿姨大叔……這裏是全年齡孩子們的游樂場。
還沒走到門口就隐約聽見裏面的說話笑鬧和游戲音樂音效。豐富的聲音不會讓人覺得混亂嘈雜,反而走近以後,裏面的人們臉上的笑容會讓人想要立刻加入這場熱鬧。
宋思涵問:“以前玩過嗎?”
程吉搖頭,好奇之中藏着一絲膽怯,小心打量着這個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走吧,先去換游戲幣。”宋思涵看出她并不排斥,不由笑了,心裏覺得帶她來這裏的決定很正确。
跳舞機和爵士鼓都空着,賽車和摩托的位子也沒有占滿。因為程吉是第一次來,宋思涵想先讓她習慣這裏的氣氛,于是帶她去……抓娃娃。
這個操作最簡單,一學就會,就算程吉從小到大什麽游戲都沒玩過也無所謂。
游戲幣也是宋思涵一個人換的,理由是“你第一次來,我先帶你熟悉熟悉,下次再各換各的”。
分了一把游戲幣給程吉,兩人站在兩臺相鄰的娃娃機前面,準備開始。
宋思涵說:“抓到娃娃我們就換游戲,誰先抓到就誰決定下一個玩什麽。好,開始!”
她說這話時态度嚴肅,程吉的表情跟着認真起來。話音一落,兩人的手同時落在搖杆上。
五秒鐘後——
機械爪夾着一只頭頂和脖子都系着粉色蝴蝶結的小白貓玩偶,準确地在出口上方松開。
宋思涵:“……”
程吉彎腰掏出憨态可掬的小白貓,眼睛彎了彎。
宋思涵不敢相信道:“你是第一次抓娃娃?!”
程吉:“是。下一個還玩這個。”
“運氣太好了。”宋思涵喃喃,随即聚精會神抓第二次。
一分鐘後——
程吉微笑着掏出了第二只小白貓。
看起來程吉已經感受到了電玩城的趣味。但宋思涵還是很想說,她玩的抓娃娃機好像不是這樣的。
在程吉收獲四只小白貓之後,宋思涵終于抓到一只藍海豚。
程吉已經滿足了,主動說:“我們換一個玩吧?”
宋思涵想了想,問:“會打籃球嗎?”
程吉:“沒打過。”
宋思涵:“我也很少打,投籃機很簡單,随便扔就行。五局三勝,比比?”
程吉沒意見。
五局結束:宋思涵二,程吉勝。
宋思涵吸了一口氣想說什麽,又沒說,朝眼中透出興奮的程吉比了個拇指。
幸好後來宋思涵在極速摩托和捕魚游戲裏取得勝利,自信心不至于被打擊得太慘。玩了一個多小時,電玩城的人漸漸多起來,兩人各點了一杯果汁坐着休息。
看程吉狀态到位了,宋思涵趁機拎出今天的主題,問道:“參加社團了嗎?”
“參加了校攝影協會。”
宋思涵有點意外:“你喜歡攝影?有相機嗎?沒有我幫你借個單反。”
程吉搖頭:“謝謝,不用了。我借室友的用。”
宋思涵就接着問:“和室友相處怎麽樣?有什麽摩擦嗎?”
“沒有,室友都很好。”程吉說,“放假前我們寝室聚餐了一次。”
宋思涵有點放心了,說:“我和你們學習部部長很熟,跟她打過招呼,特殊照顧是沒有,但如果你哪天身體不舒服或者有別的事,不要拘謹,直接跟她說,讓她幫你調整工作分配,這沒問題。”
程吉低頭說:“謝謝。”
她一低頭,齊劉海又把眼睛遮住了,看不出表情。
宋思涵又有點發愁,據她的觀察,程吉雖然內向,但不讨厭社交,就是這動不動就害羞不說話的習慣真得改改,容易被人欺負。
任重道遠啊。
在腦海裏替程吉規劃了半晌,最後宋思涵道:“好好學習吧,認真聽課,認真複習,績點很重要。給自己做一份職業生涯規劃,隔段時間重新看看,修改比對,慢慢就知道以後想朝哪個方向發展……”
說着,宋思涵忽然發現自己的語氣和輔導員簡直一模一樣。
怕程吉有逆反心理,宋思涵轉回熱心學姐的口吻,笑着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都可以跟我說說,就算我幫不上忙,我也可以幫你問問別人。”
她這話固然是真心話,但說出來的時候,心裏是覺得程吉不會找她幫什麽忙的,程吉對待她的态度一直算不上特別親近。
不過她一說完,卻見程吉擡起頭有點猶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問道:“學姐可以給我推薦一些兼職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明天見~
感謝 塗塗、冒泡泡、一支半節 的地-雷!
☆、現在完成時(3)
剛進入大學就想着做兼職的很少。
大部分新生還是努力适應和融入着大學的氛圍,與身邊的同學、學長學姐互相熟悉,或者一頭紮進無數種娛樂方式裏,把過去十幾年沒能好好享受的一次性補個夠。
大一的課程多,活動也多,再用兼職把空隙時間塞滿,那就真的沒有個人時間了。
宋思涵覺得……程吉應該不缺錢。程家的華躍公司發展穩健,從宋中道那張越來越春風得意的面孔就能看出來。照理說程家不可能克扣程吉的學費和生活費,那才多少?指縫裏漏一點就有了。
但宋思涵什麽也沒問。
通過學生會外聯部的關系找了幾份兼職,她篩選之後推薦給程吉,程吉決定做兩份。
一份是周末兼職,酬勞比較高,工作內容相對輕松,負責人是同校畢業的學長,每周提前聯系确認周末來不來,一天還是兩天。宋思涵和學長認識,拜托學長關照程吉,學長也一口答應,只要程吉工作不出太大差錯,這份兼職可以一直做到程吉主動放棄。
另一份時間較寬松,整理數據制作表格網上提交,在寝室裏就能做。這年計算機二級考試還沒考,程吉沒有相關證書,宋思涵去到她寝室看她操作,一力擔保才讓她順利得到這份兼職。
程吉更忙了。
宋思涵已經半個月沒見過她。
清州市的秋季非常有上進心,每天變冷一點點。十一月中旬的某天下午,宋思涵參加完講座,吹了一路風回到寝室坐着,略僵的手指上轉着一支鋼筆微微出神。
這支她帶出去做記錄的鋼筆是程吉送她的生日禮物。那天她們去小粉豬電玩城,晚上回到寝室樓下,程吉才從背了一天的書包裏拿出禮物。
見到裹着碎花包裝紙還紮了一朵小花的長方形盒子之前,宋思涵一度以為自己沒有禮物。她也不在意程吉送她或者不送她東西,禮物只是個形式而已,程吉陪她玩了一天,足夠開心了。
然而她有禮物,還是精心準備的。
當驚喜的感覺慢慢過去,平穩了心情,微笑着伸手接過禮物,宋思涵心裏留下了一絲感動。
說不上是不是因為這一絲感動,她後來總是不由自主地關注程吉,莫名其妙想起程吉的次數越來越多,漸漸地有了好感。
程吉的含蓄性格、總是秒回的短信、難得露出的微小的笑容,似乎都很普通,卻特別吸引她的注意,攪動她的心情。程吉像一只安靜的玻璃瓶,敲擊有短促悅耳的響聲,看不見的時候擔心被別人磕碰,看見她的時候就會想要雙手呵護她。
為了下個月的計算機二級和英語四級考試,程吉白天沒課的時候都在圖書館做題。上次見面是宋思涵幫她找複習資料,借到了交給她,之後程吉愉快徜徉在學習的海洋,明顯把這兩場考試看得很重。
宋思涵最近開始意識到,程吉打從一進學校就很着急,不論是做兼職賺錢,還是複習準備考試,都像是有人在後面追着一樣拼命沖。
當然了,熱愛學習是優秀品質,積極賺錢這一點也很務實,宋思涵沒什麽可勸的,相反如果程吉每天只顧着玩,宋思涵才有必要以學姐身份勸一勸,程吉這麽努力,她這個學姐幾乎沒有發揮餘地。
宋思涵有程吉的課表,現在這個時間程吉沒有課。她發短信一問,果然程吉在圖書館。時間撞上一次不容易,她沒猶豫拿着筆記本和鋼筆出門了。
一般考前一個月到半個月,圖書館的座位才開始緊俏。現在圖書館的位子還很有富餘。程吉坐在長桌子靠窗的一端,低頭正在做題,身邊空着的椅子上放着書包。宋思涵看見她,心裏隐隐約約的急切就淡下去了,從書架上随便找了本書,走到程吉身後。
這時候程吉還沒有發現她來了。
宋思涵見她認真,不想打擾,站在她後面看她做一道英語完形填空。做完所有小題,程吉才回頭,看見了宋思涵。
“學姐。”程吉壓低聲音,微帶嘶啞。
宋思涵點頭,等她把包移開,坐下來說:“繼續吧,不用管我。”
程吉的嘴角稍稍變化,給了她一個需要高清屏幕慢動作回放才能捕捉到的笑容,重新低下了頭。
宋思涵也翻開書,目光放空,在腦海中一幀一幀回想剛才程吉的雙眼。剛才她的注意力沒有放在程吉的嘴角上,而是放在眼睛,這無疑相當合理,因為程吉的眼睛太大,打眼看過去自然而然會注意那雙眼睛。
好像下眼睑微微向上推了一下,眼下兩條卧蠶顯出了一點雛形,應該是個笑了。
程吉眼下有淺淺的卧蠶,不大明顯。而程吉不常笑,那兩道卧蠶就更少出現了。宋思涵是覺得她笑開一點,眼睛彎起來更好看的,但這話她不好意思說,只想着自己如果能讓她多笑笑就好了。
和程吉一起在圖書館待了兩個小時,原本宋思涵沒打算看書,在程吉的影響下也看進去了些。到晚飯時候,兩人一起去餐廳吃飯。
出了圖書館,說話時宋思涵才發現程吉的嗓子啞了。
“可能是感冒的預兆。”宋思涵語氣洩露了一點擔心。
程吉:“我們部長感冒了,我可能傳染了。”
“你應該多休息,現在天氣冷了少吹風。”宋思涵看了看她的外套,“衣服也要多穿點,有毛衣嗎?”
“有。”程吉很乖地回答,“明天就穿。”
宋思涵滿意了,又忍不住啰嗦兩句:“你才大一,用不着這麽拼。專業成績到前百分之十,二級四級拿到優秀就可以了。”這番論調與她當初激勵程吉時說的大不一樣。
程吉聽了後,沉默了片刻,才啞着嗓子低喃一句:“我想盡快……”
盡快什麽,她沒說完。她低着頭,宋思涵又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了。然而宋思涵像是模糊明白了一點什麽,沒有再勸。
風冷冷清清地從兩人之間穿過,宋思涵走着走着,挨近了程吉一點。
宋思涵的心底發生着十分輕微的震動,合着心跳的節拍,像是刻意藏着讓人難以察覺。等到發現的時候,心裏已經裝進這個人了。
從好感到喜歡,不過又是幾次見面而已。
這一年的平安夜恰好是周六,天空下着小雪,夜晚幾分清冷。程吉兼職結束坐車回到學校,宋思涵撐傘在車站等她。南方的雪很濕,有時像雨一樣。
與同去兼職的校友們道別,兩個人打同一把傘,很慢地走着,直到身邊沒有其他人經過。
雪落在黛青色的地磚上,轉瞬融化了,兩雙腳邁着協同的步伐,印在每一塊磚石上。程吉總是很少話,這個晚上的宋思涵也靜默如出一轍,不尋常的氣氛包裹着傘下的人,使她們自成一個忐忑世界。
終于宋思涵壓抑住了心裏的緊張,她開口了:“程吉,我喜歡你。你有感覺嗎?”
程吉低着頭,過了很久才說出一個字:“有。”
宋思涵吐了口氣,才發現自己一直不敢大聲呼吸,她問:“你呢,你對我是什麽感覺?”
等待中,宋思涵一直努力控制自己怦怦的心跳,怕心跳聲蓋過了程吉的回答。
程吉很小聲,極小聲地回答:“嗯,我也是。”
宋思涵重新聽見小雪落在傘面的聲音。
從車站到寝室樓,宋思涵先牽了她的手,初戀就這麽開始。
宋思涵沒有戀愛過,因為沒有喜歡過誰。她對戀愛的想法很簡單,喜歡就要争取,如果互相喜歡,那就應該在一起。
說實話,在表白以前,她還不全确定程吉對她有沒有那方面的心意。她能若有若無地感覺到程吉對她和對別人的态度有種微妙的不同,她的短信程吉總是秒回,她約見面程吉從不推脫,她的關心偶爾越過了界限,程吉也從無異議全部接受。
但程吉又無疑是缺乏回應的,也許是性格的緣故,程吉待她的态度透着冷淡,有幾次宋思涵以為她的冷淡是針對自己,不過這種想法一閃而過,如同錯覺,宋思涵不以為意。
幸好,程吉答應了,證明她不是自作多情。
這個開始水到渠成,在宋思涵看來非常完美。她對未來沒有任何憂慮,只要兩個人都不變心,初戀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戀愛,起初,她們一邊适應作為戀人的身份,一邊束手束腳地靠近彼此,努力自修戀愛這門複雜精深的課程,卻只在門外打轉。
直到寒假宋思涵回京州過年,程吉留校,近一個月分隔兩地,想念催熟感情,開學以後兩人總算入門,只要走在一起就散發出戀愛的清甜味。
程吉戀愛後沒怎麽變。
她很少說“喜歡”,不說“我愛你”,有時候會用一個害羞的眼神代替,宋思涵就會放過她。有時候宋思涵促狹,強迫她說出口,她就紅着臉把額頭撞在宋思涵肩膀上,讓宋思涵饒了她。
“你什麽時候能熱情一點啊?”宋思涵經常無奈地笑着問她,但沒有真的因為這個生氣,一是看着她垂下頭沉默就不忍心,二是宋思涵知道她童年的經歷,本來帶有心疼,戀愛後就變成縱容。
于是程吉始終沒有改,羞澀着,被動着,寡言着,甚至在床上也很矜持,叫聲也是輕輕的。
唯一一段程吉情緒外露的時光,在宋思涵大四畢業前的幾個月。
宋思涵在清州本地找了工作,因為經常加班,租房在公司旁邊,周末帶程吉到她新發現的不錯的餐廳吃飯,如果程吉沒空出來,她就去學校見程吉。
她們一周見一面,如果趕上兩人都沒空,兩三周才見得一面。當程吉在見面時猝然發脾氣,宋思涵只想快點哄好她,不要不歡而散,在短信電話裏哄終究隔着一層,會埋下不安定的種子。
但一次兩次哄好了,還有下一次。發短信打電話也常常因為一些并不嚴重的問題吵起來,宋思涵工作很忙,聯系程吉的時候往往已經精力不足,程吉又好像故意找茬一樣,幾次之後,宋思涵終于意識到兩人的關系出了很大的問題,想找程吉談一談,談話又會演變成新一輪争吵。
過去程吉的迫切只用在學習和賺錢上,在她們分手前的那段日子裏,她的迫切全用在了宋思涵身上。這種突然的轉變宋思涵無法習慣,她在這段感情中漸漸感受到了壓抑和煩躁,不願再繼續看不見頭的頻繁的争執,她只能想,這份感情走到這裏,也許真的到了盡頭。
畢業那天晚上,等到散夥飯也散夥,宋思涵叫程吉出來走走。
宋思涵喝了一點酒,她酒量還可以,見到程吉的時候十分清醒。
但是後來再想起這一天,宋思涵只記得是自己說了分手。別的,就全部模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這是宋思涵心裏的初戀版本,在程吉的印象裏就是另一種樣子嘿。切換到程吉視角之後也會有小學和大學的回憶部分,但是大家放心,內容肯定不會重複,即使寫到同個情節,側重點也肯定不一樣。下章又回到現在進行時啦!明天見~
感謝 ddd1234ddd、一支半節、塗塗、冒泡泡 的地-雷!
☆、現在進行時(3)
她們在一起的時間有一年半。程吉的頭發從齊耳短發留成了中長發,宋思涵的發型幾乎沒變化,一直是爽快的短發。
宋思涵在清州找工作是為了程吉,當兩人分了手,宋思涵也不想滞留在這個失去意義的地方,很快辭職回了京州,進入華躍公司。
然後就是五年。她們再也沒有聯系,遺忘在茫茫人海。
宋思涵以為自己遺忘了。這一次意外見到程吉,接連浮出的回憶告訴她,她沒有徹底忘記這個人、這份不算完美的初戀。
華躍最近沒有相關業務可以與程吉的公司合作,宋思涵将程吉的名片妥善保存起來,不打算去聯絡。
沒有心情。對任何計劃外的事情都沒心情。畢竟是剛失戀的人。
宋燕的車子被撞,對方走保險,定損、協商、維修等等事項讓宋燕忙得頭昏腦脹。宋思涵是不指望她陪自己解悶了,真要坐一起聊天估計就是雙方互倒苦水,那場景想想就讓人退避三舍。
這麽游魂似的飄了幾天,管明明答應的事兌現了。
周六下午,宋思涵來到她們過去常來的街邊咖啡廳。管明明喜歡坐窗邊的位子,宋思涵走過玻璃窗,看到了管明明低垂着頭的背影。
兩年的感情,即使結束,總有幾分溫柔留存心裏。宋思涵推開門,走到管明明桌旁,拉開椅子坐下。
“你來了。”管明明擡頭對她笑了笑。
“嗯。”宋思涵看她,妝容遮蓋了臉色,只看得出瘦了一點點。這幾天管明明也不好過。
管明明點了一塊芝士蛋糕,嘗了一口就放下叉子,顯然沒什麽胃口。
宋思涵沒動叉子,喊了聲:“明明姐。”她們剛認識的時候,宋思涵就是這樣喊她。
管明明知道這是在示意自己開口,她嘆一口氣。
“明明姐。”宋思涵看出她在最後地徘徊,但今天見面宋思涵不準備無功而返,“你的東西都搬走了,我們以後應該很難再見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談話,你真不肯跟我談談嗎?把話說開,咱們兩個心裏都別留遺憾,你說好嗎?”
管明明點頭,神色仍有遲疑,不知怎麽說起。
宋思涵說:“你總要給我個原因,為什麽突然分手。”
管明明又點下頭,眼神定了定,表情松緩下來,慢慢道:“你覺得突然,對我來說,這是被感性主宰很久之後,用理智做出的決定。我們不合适。”
“這兩年我們一直很好,現在哪裏不合适了?”
“是啊,兩年了。”管明明目光忽然悠遠,停頓許久,看着宋思涵說,“兩年的時間我終于想通了,你不會為我改變。不管我做出多少努力,你還是和兩年前的你一樣,一點也沒變,我真的累了。”
宋思涵錯愕,這些詞語她全是初次從管明明口中聽到:“什麽努力?不是,你想讓我改變什麽?”
管明明:“我想讓你重視我,在乎我。”
宋思涵問:“我沒做到嗎?”
管明明放在桌上的雙手輕輕捏拳,迎着她的視線:“我要你更重視,更在乎。”
宋思涵感到茫然:“你從來沒說過。”
“如果你足夠關心我,你早就應該發現了,這些話哪用得着我親口說出來?”管明明質問。
宋思涵想了一會兒,問道:“因為我沒有看出來你在想什麽,所以你也不說?這是對我的懲罰嗎?如果你早就覺得這是個問題,為什麽不和我溝通?我們在戀愛,我們兩個人應該都希望這段關系越來越好,不是嗎?”
管明明向後倚靠,抵着椅背,手從桌面滑落在置于膝蓋的皮包上:“是嗎,你希望這段關系越來越好?那你為了這個目标做過什麽嗎?”
“我不覺得我們的關系有什麽問題,就像之前那樣,我覺得很好,只要保持下去不就行了?”宋思涵說。
“因為你只關心你自己。”管明明道,“明明就有問題,五年以後我們要做什麽,十年以後呢?你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嗎?你的眼裏只有現在,只有你自己,你只需要自己開心就好,你想過我要什麽嗎?”
“你要什麽?”
“我要什麽?我已經說了這麽多,你還不明白嗎?我要安全感。因為你不夠關心我,不夠在意我,你不管我在焦慮什麽,你完全不在乎,也不去尋找解決辦法,只會告訴我別焦慮了,一切都很好,可是在我眼裏這些都不好,到處都是漏洞。你以為如果我不提分手,我們能走多遠?”
宋思涵啞口無言,她以為可以走到永遠。
管明明的指控讓她記起來了,今年的六月和七月,管明明很焦慮。六月二十六日是管明明三十二歲生日,宋思涵以為她為年紀煩心,勸慰過很多次,每天小心地不碰到逆鱗,嘗試些浪漫的小花招,最終和平度過了那段時間。
原來從那時候管明明對她已經不滿,管明明所焦慮的不止年齡,還有未來。這些管明明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宋思涵明白了“到處都是漏洞”的意思,在她眼裏一切都好,在管明明眼裏什麽都不好。
“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宋思涵終于醒悟了。
管明明眼神複雜。沉默片刻,她說:“兩個人在一起,只有快樂是不夠的。”
“是嗎。”宋思涵低喃。
管明明語調軟下來,說道:“所以分開對我們都好,既然你不會為我改變,我就不抱希望了,免得将來變成怨偶。”
宋思涵聽了,沉默幾秒,忽然看着她問:“明明姐,你為我改變過什麽嗎?”
管明明微怔。
宋思涵:“你做出了很多努力,在哪裏?我怎麽都看不見?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希望我能改變?難道你是以改變我為目标和我在一起的嗎?”
“不是。”管明明立刻說。
“那是不是你發現我們不合适以後,覺得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改變我?”
管明明沒有再反駁。
宋思涵随之沉默,她想她要換一副眼光看待這兩年,她眼中的快樂在管明明眼裏也許不是快樂。這原來也不是一場突然而至的分手,說難聽些,是預謀已久。
好難過啊,宋思涵靜靜地想,現在比管明明提分手的那刻還要難過。
“我還是不知道我哪做錯了。”半晌,宋思涵說,“今天以前,我都以為咱們在一起很開心,可能是我太遲鈍了。就像你說的,不夠重視你。”
她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感謝你,也覺得對不起,沒能讓你在這兩年裏和我一樣開心。”
等了一下,發現管明明沒有接話的意思,她問:“明明姐,你有什麽要求嗎?”
管明明含着歉疚看了她一眼,也稍稍振作,回答:“沒有。”
“那就這樣了。”宋思涵笑了一下,“我們就這樣吧。”
管明明心有未盡之感,但實在無可說,只剩一句:“再見。”
“再見。”
宋思涵起身離開咖啡廳,再次經過玻璃窗,目不斜視。
在路口等待紅燈的時候她臉上的淡然不見了,無力感扯着她的嘴角下墜,讓她做不出一絲一毫笑的表情,就像是在面無表情地哭,而沒有眼淚流出。
她腳步緩慢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這間房子與她的心情一樣空洞。對曾經住在這裏的另一個人的留戀,無聲無息地由陽臺敞開的落地窗飛了出去,消散在京州秋天寂寥的傍晚。
慢慢地,她滑倒下來側躺,目光虛虛落在茶幾,頭腦中反思自己哪裏做錯,大腦時停時轉不予配合,弄得她疲憊更深。昨晚加班到很晚,不知不覺就這麽睡着了。
被電話驚醒時宋思涵一陣心悸怔忡,腦袋裏嗡嗡的,沒看名字就趕緊接了:“喂?”這才想起來看一眼是誰,手機還沒從耳邊拿開,聽見裏面傳來的輕快聲音,宋思涵無奈地笑一聲。
“喂!宋思涵,我在巴黎機場,明天就回國啦,想不想我啊?航班號我一會兒發給你,明天中午來接我,我去你家睡一覺,晚上咱們一塊去嗨!”
宋思涵揉了揉額頭坐起來:“你家不是有司機嗎?你等等,你去哪兒睡覺?”
“哎呀我不想回家,一回家就被念叨結婚結婚,煩死了。說好了啊,明天中午國際出口接我,最好先帶我去吃頓好的,我想死你找的那些小館子了!”
宋思涵無語,一個月不見婁大小姐自說自話的本領依舊無人能敵,只得答應:“好,明天機場見。”
“行啦,別有怨言,我給你帶了禮物呢,保你喜歡!不說了,我去機場免稅店逛逛,愛你麽啾麽啾!”
“……”
電話挂了。宋思涵對着息屏了的手機欲言又止。上回打電話結尾還是用了很久的“麽麽噠”,這次突然升級成“麽啾麽啾”,猝不及防,怪裏怪氣。
看時間是晚上十點,她睡了四個小時,雖然還有點困,但胃已經頂不住了,考慮了一下沒叫外賣,拿上錢包下樓尋覓夜宵店。失戀了日子還是要過,今天一天都沒好好吃東西,晚上吃碗熱熱的馄饨或湯粉才行。
吃完夜宵溜達回家,差不多消化了,于是洗澡上床,這一覺睡得沉沉,醒來身心都舒服。
婁靜娴的航班中午十二點半到達,宋思涵十二點到機場,原本站在人群後,前面的人逐漸接到親友離開,宋思涵就挪到了護欄後第一排。
換了三種站姿,宋思涵終于看見推着手加=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推行李車的婁靜娴,上面兩個巨大行李箱加一個登機箱,她揮揮手,會合後接過手推車說:“買這麽多東西,海關沒把你扣下來?”
“扣下來你也別想要禮物了。”婁靜娴習慣了長途飛行,一覺睡回國,降落前補個妝,看起來容光還挺煥發,“我好餓,午飯哪裏吃?”
“訂了一家茶餐廳,離我家不遠,放了行李我們再去。”
“很好。”婁靜娴滿意,想起來關心一句,“明明姐一起吃嗎?”
“不,我們分手了。”
“啊?”
“分了。”
“啊?”
“……”
“分手啦?!”婁靜娴驚叫,“你們在一起不是已經兩年了嗎?”
“是啊,所以我很傷心,你別再戳我傷口了。”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