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龍寨
郭旭、封平并辛力等老友得聚,俱都歡欣異常,幾人立于山道中央細述前情,不時開懷暢笑,後來郭旭與辛力不知為了什麽争鬧起來,兩人繞着鐵衣一躲一攻,竟都帶上了功夫,封平只是搖頭而笑,程鐵衣跺腳道:“越發鬧的不像話了,郭旭,镖隊還在後頭等你示下呢。”
郭旭這才恍然,回頭見采玉面有嗔怪之色,一吐舌頭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程家兄妹既拿出顏色來,我遵命便是。不過辛力,我有言在先,江龍寨中若是沒擺洗塵酒,我是斷斷不會去的。”
辛力哼了一聲,道:“郭旭,你愈發拿腔拿調了,酒我是半盅都未擺,不過那日行路時,半天上一只鷹聒噪的厲害,辛爺一氣,就把它給打了下來,尋思着送你回去燒了吃,你若是要便随辛爺入寨,若是不要,辛爺也沒辦法。”
說着雙眉一挑,現出一幅漫不經心的神氣來,将那“劫镖”的幡旗往肩上一扛,向周遭山頭揮手道:“小的們,回寨。”
那一幹人在山頭早已等的不耐,一聽辛力示下,俱都嚷鬧有聲,四下鼓噪而走,郭旭含笑搖頭,心道:我卻要一只鷹做甚用……
正待說些什麽,虧得采玉搶上來,推了郭旭一把,道:“還不跟上去,他說的是點蒼白鷹郝成義。”
郭旭驀地恍然,幾步追上辛力,辛力此時反賣起關子來,嘴巴如同被生膠粘住一般只不張口,實在逼得急了,只道:“跟着辛爺走便是,辛爺還诓你不成。”
郭旭素知辛力脾氣,果然不再追問,悠悠閑背了手,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起落鳳坡的地勢來。
就聽鐵衣在後面道:“江湖傳言落鳳坡地勢奇險,現下看來倒也不盡然,一片大斜坡子而已,也不知險從何來……”
忽地住口,直直看向前方突兀而起的數十丈高壁立山崖,疑道:“辛力,你莫不是帶錯了路,難不成江龍寨的人都是住在石縫疙瘩裏的,怎生連個寨子的影都沒有?”
辛力諱莫如深地一笑,忽地用幌旗敲了敲石壁道:“誰說沒有?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應向其上尋洞天。”
未及諸人反應過來,辛力忽地擲了幌旗,低喝一聲,縱身竄上兩三丈高,牢牢攀附于石壁之上,也未見他使出什麽輕身功夫,只覺他手腳并用,身法其快,幾個縱步錯身之間,已立于岩壁頂端。
郭旭等人尚好,一幹镖師俱都看的呆了,半晌才炸雷似轟然叫好,鐵衣向郭旭道:“只歲餘未見,這辛力不知從哪學了這一手功夫,若不是知道是他,我還真要以為是猿奴複生。”
采玉立于旁側仰首觀視,忽地聽到“猿奴”二字,心中一悸,只覺五味雜陳。若是平日,鐵衣自然避諱在采玉面前提及,只是此刻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竟忘了這一節。
俄頃,就見辛力兩手叉腰,俯身向下大笑道:“郭旭,我有大禮送你,可也得看你有無能耐來拿……你若上不來,你自己不臉紅,辛爺都替你躁的慌。”
郭旭搖頭苦笑,伸手點向辛力道:“我早該想到,從你手裏拿東西,哪有那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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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绫羅卻看的似懂非懂,向采玉道:“采玉姐姐,怎麽郭大少的朋友,都是這般促狹奇怪的?”
采玉道:“我們不管他,他們這般鬧發起來,可有的等了。”說着攜了段绫羅的手去道旁坐下,俨然一副看熱鬧的神氣。
郭旭正思忖上是不上,忽覺得有雨點撒将下來,急避開時,低頭聞到馥郁酒氣,心中一動,就聽辛力大呼小叫道:“窖藏三十年的泸州釀,僅此一壇,先到者得,遲到的便只能舔壇底……”
話音未落,就見封平如同沖天鴻鹄,急竄而上,郭旭哪容他搶先,伸手急扯封平腳踝,笑道:“封平,見者有份,不容你一人貪歡。”說話間借力上躍,卻把封平拉下了三四分。
封平半空中一個旋身,足上首下,頃刻間與郭旭過了兩招,借着郭旭上擊之力騰躍上舉,哈哈大笑道:“郭旭,你是知道封平的,美酒當前,就顧不得朋友了。”
只此片言之間,郭旭騰挪變招,提一口真氣,腳蹬山壁,噌噌蹭直上幾步,忽地抽出佩劍,猛力往岩壁縫隙中一插,大笑道:“美酒當前,封平,怨不得我投機取巧。”說着臂上發力,将那劍身猛壓下去,再一吐真氣,憑借劍身反彈之力,輕身飛舉而上。
程鐵衣擡頭看時,只道郭旭必定得勝無疑,就聽封平急聲喝道:“單單你會投機取巧不成。”
語到中途,破空有聲,卻是封平打出上中下三枚霹靂飛刀,恰如上中下三級镖梯,以足踏镖,拿捏的分毫不差,方欲把住辛力手中的酒壇子,就見另一邊搶上竟是郭旭,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到達,竟是不分軒轾。
程鐵衣仰頭看時,方見郭封二人登頂,就聽得叫好之聲不絕于耳,一時技癢,高聲道:“郭旭,封平,待我也來分一碗。”
說話間,急揮手中的镔鐵盤龍棍,棍端駐地,身子卻随另一段揚空而起,身至半空,手上發力,将盤龍棍翻上另一端,再拄力石壁,身子複又上揚,如此旋反幾次,直看得衆人眼花缭亂,再定睛細看時,程鐵衣已身處壁頂。
辛力大笑道:“鐵衣兄,我先時只當盤龍棍是護身之用,沒想到到了你手中,攀爬騰挪也不在話下,下次見時,只怕飛空破水也未可知。”
須知江湖中舊友重會,話舊尚在其次,要在先過上幾招,以武會友,幾人方才以這種方式各展絕學,俱感暢快,仰天長笑,但覺眼前無垠,胸臆無絆。
仔細看時,方知岩頂別有天地,前方數十丈處高聳兩塊大石,兩石頂端數根方木高高架起,上書“江龍寨”三字,向裏望去,但見屋舍俨然,人來人往,煞是熱鬧。
封平笑道:“果然險絕,若非有技傍身,想進寨果然不易。”
說話間,底下又躍上一個人來,霜眉白發,卻是柳尚柳老爺子,郭旭聽他氣息沉滞,知他上崖不易,忽聽下面啊呀一聲,柳尚眉頭一皺,伸臂下探,将趙馮志拽了上來,趙馮志先時料定必能登頂,豈料人前失足,羞的滿面通紅,郭旭等怕他難堪,俱都扭轉了臉裝作不知。
俄頃就聽下面鼓噪有聲,卻是一幹镖師努力攀爬,還扔幾根飛爪索來,惜乎岩頂平滑無礙,無處鈎攀,辛力招招手,兩個寨中喽啰搬過來一個可容三四人的籮筐,用手臂粗的絞索慢慢绾了下去,絞索另一頭卻纏在一個輪盤之上,郭旭笑道:“原來是這般上來的。”
辛力便帶同幾人先進寨,進得寨門之後,鐵衣因念着采玉還未上來,頻頻回顧,看到采玉登頂之後方才放下心來,待要轉頭時,忽地瞥到什麽,咦了一聲,指着寨門兩塊大石道:“辛力,石上怎麽有字?”
郭旭等聞言止步,封平動的極快,飛身掠至寨門處,俯身先看刻痕,道:“刻痕極新,是有人用利器才刻上的。”
再仰頭看字時,不由怔了一怔,回頭看辛力道:“辛力,這字是誰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