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靠近
陸初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崴了腳。
這個城市有許許多多的優點,但交通絕對不算其中一個。這幾年遷入的人口越來越多,路也一直在修,但是交通建設幾乎沒見到什麽效果,路上反而越來越堵了。
高峰時段坐公交,真是需要勇氣,公交車有一半的時間以龜速前進也就不說了,關鍵是車裏悶着一車人,摩肩接踵,來個急剎車人還倒不下去那種,渾濁的空氣,與陌生人零距離接觸,反正這些陸初過了三年還沒适應。
上車擠,下車推,陸初就是在下公交的時候被人推了一把,崴了右腳。
書店跟公交站臺分別在馬路的兩側,陸初穿過馬路,還要走兩百米才能到書店。她走路習慣不好,以前偶爾也會崴腳,但只是崴一下,從來沒有受過傷。這一次卻不一樣,剛開始走幾步就覺得不對勁,後面更是痛得厲害起來,她強忍着過了馬路。
眼看着離規定的上班時間只差幾分鐘了,陸初也顧不得形象,直接用左腳支撐整個身體,一腳一腳地蹦過去。
易川剛拿起望遠鏡搜尋陸初的身影,就看到了女孩單腳跳躍的畫面,他可不會認為陸初喜歡玩小學生玩的游戲。
淩靈看到面色蒼白的陸初,連忙到門口扶了她一把,“你腳怎麽了?”
陸初這好不容易坐到椅子上,滿頭大汗:“下車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那要不跟老板請個假上醫院看一下啊?”
“沒事,不嚴重,反正白天在這兒也不用去哪裏,休息一下估計就好了。”
淩靈雖然跟陸初相處的交情并不深厚,但是對她的性格多少了解一些,這個女孩性格有些冷,也很倔強,她說不用基本上就不會改主意。于是,她把自己的椅子往外挪一點,給陸初多騰出了一點空間,
陸初看在眼裏,也記在心上。
“你腳是不是受傷了?”
陸初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麽易川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整個人已經離開了地面。
易川毫不避諱地抱起陸初:“我帶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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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淩靈張大嘴巴兩眼冒紅心的樣子,陸初覺得頭也開始疼了,以致于她忘記了掙紮。
直到被易川抱着出了門,陸初才回過神來。
“我不去。”她也沒覺得崴了腳是多大不了的事,頂多是受些疼。
易川有些生氣,雖然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氣些什麽:“不去醫院怎麽知道傷到了哪裏?萬一留下後遺症怎麽辦?”
“後遺症”幾個字讓陸初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去了,“那你放我下來。”
易川讓陸初扶着他站好,自己則蹲下身去查看陸初的傷處,陸初下意識地縮了縮腳,易川這才注意到陸初的腳踝已經腫起來。不由分說,在路邊攔了輛車,帶着陸初便奔向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到了醫院易川扶着陸初在椅子上坐下,便跑去挂號。萬幸,陸初只是一般的扭傷,沒有傷及軟骨和韌帶。
護士拿出冰袋給陸初敷上,時間有些長,易川便讓護士去照顧其他病人,自己接過冰袋。
陸初很不習慣與不太熟的人靠這麽近,尤其這個人還是一位男性。家鄉那邊有個說法,女人的腳是不能随便給男人看的。
易川波瀾不驚的面下,也有些心猿意馬,他第一次離陸初這麽近,哪怕只是拿着冰袋貼上她的皮膚,他的心中某種異樣的情緒已經在洶湧。
陸初的腳腫得有些厲害,但落在易川眼裏,依舊好看。瑩白圓潤,白白的腳趾微微蜷縮,可能是冰袋太冷了,易川想。他強迫着自己移開目光,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将那只腫得像饅頭的腳收進懷裏,給她取暖。
“你是怎麽受傷的?”易川同樣不敢在這個時候看陸初的眼睛,只得低頭看着地面發問。
“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被人推了一下。”
“下次別再這麽急了,等別人先走你再下,師傅會等的。”
“我知道了。”陸初在緊張的時候通常會很乖。
“這兩天你就別去書店上班了,好好養傷。”
“嗯。”她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
“要不你跟老師也請個假吧,你現在這個樣子爬不了樓梯。”
“我請室友扶着我就好了。”
“那換教室怎麽辦?”易川記得S大換課堂的時候往往需要走個十分鐘。
“坐校車就好了。”
易川無言以對,她這麽熱愛學習自己還難道還能批評她。
冰敷完的時候,陸初的右腳已經快沒了知覺。
易川又按照醫生的單子,去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這才領着陸初出了醫院。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陸初特地看了表,竟然已經到了十一點,時間過得真快,聽說好多公司的老板錢掉地上了都沒時間撿,不知道自己這一崴害他損失了多少,陸初心裏有些愧疚。
“我好像耽誤了你很多時間。”陸初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易川說,她從來就是這樣,別人對她壞,她就會回擊,但是有人對她好,她就開始手足無措了。
易川看着身邊的女孩緊張的模樣,在心裏偷笑:“你忘了今天是周末?我本來就沒有什麽事要做。”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陸初安下心來。
醫院門口很好攔車。
易川小心翼翼地将陸初扶進後座,脫下外套蓋在她腿上,這才坐到司機旁邊。
“哎,我不用,你穿着吧。”
“脫都脫了,你先蓋着吧,反正車裏不冷。”
出租車沒有出入證,到了校門口就不能再往裏開了。
易川扶着陸初下車,心中暗喜,陸初現在右腳根本沾不了地,這裏離寝室又還有一段距離,他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背着她,送她回寝室。
“今天麻煩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讓室友騎自行車來載我回去。”
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來,易川愣住了。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室友說不定有事情要忙,你要等很久。”他仍抱着一絲希望。
“我在車上給她發的短信,她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易川沉默。
陸初遠遠已經看見室友的身影,連忙催促易川:“我室友來了,你趕緊回去去忙你的事情吧。”
都說了不忙,她還找這個借口來趕他走,他竟是如此見不得人嗎?易川把醫生開的藥交到陸初手裏,心裏憋着一股氣,轉身就走。
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回頭。
女孩搭着另一個女生的手,左腳支地,穩穩地坐在後座上,然後,離開他的視線。
易川直接回了家,進書房裏打開電腦,随後給陸初發了條短信:過了二十四小時再用熱毛巾敷一下,會消得快些。這句話又只換來簡短的兩個字。
易川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挫敗感,陸初就像一塊硬邦邦的石頭,怎麽都捂不熱。你對她好,她只會說謝謝,卻也不會讓你近她一分,她永遠拒人于千裏之外,守着自己小小的角落,不肯出來。
算了,誰讓自己就看上了這麽個人呢?
陸初聽了易川的話,第二天用熱毛巾敷了半個小時,果然腫得沒有之前那麽厲害了。
養傷期間陸初過的還不那麽慘,室友見她受傷了輪流給她帶飯,上樓梯也一直攙扶着她,傷處沒有使勁,好得很快。幾天之後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
在室友的照顧下,陸初養尊處優了快一個星期,很是過意不去,于是拿出了被她塞到櫃子走裏的巧克力,分給了室友。
“貴的東西吃到嘴裏就是不一樣。”
“想象着吃到嘴裏都是錢,能不爽嗎?”
這麽貴嗎?陸初沒買過巧克力,對巧克力的品種和價格也知之甚少,這樣一來,她好像欠易川的更多了。
“你怎麽突然買這麽貴的東西啊?我們吃得好心虛。”
“不是我買的,一個朋友給的。”
“唉,我怎麽沒有這麽土豪的朋友。”
這種哀怨的語氣惹得幾個人一同笑了起來。
而在這座城市的另一個地方,易川正無精打采地聽梁宇丞噴口水。
“我說你行不行啊?我都沒防你還沾不到籃筐?”
易川沒說話。
“上班沒心思,打球還沒心思,就知道一聲不吭。”此時的梁宇丞像極了中學班主任,對着調皮的學生擺出一張黑臉。
易川還不說話,低低地說了句:“你以前是怎麽追她的?”
“喂——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追的她?”
易川嗤笑一聲,不作回應。
梁宇丞丢給易川一根煙:“說了有什麽用,人還不是跑了?”
“你為什麽不去把她帶回來?”
“跑不動了。”
兄弟二人坐在地上,看着遠方,大晚上的,不知道能看到什麽。
陸初沒忘記她說過要請易川吃頓飯,她不喜歡拖泥帶水,便給易川發了條短信,問他什麽時候有空。
手機震動的時候易川正在開會,他看到短信正準備回複,梁宇丞說了聲“散會”。
會議室裏只剩他們兩個人,梁宇丞從易川手上搶過手機。
“你是不是要說随時有空?”
易川點點頭。
“跟你說,女人不能這麽慣着,就說你沒時間。”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眼巴巴地守在某個女人寝室下面,帶她去吃飯的場景。
“你別這麽看着我,我就是當初沒做到,才在這裏跟你說教訓。”
易川不置可否,拿過手機回了條短信。
虧不虧,只有自己知道。
梁宇丞氣得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初收到易川的回複,就給他撥了個電話。
“陸初。”易川等了三秒,接起電話。
“嗯,我怕發短信耽誤你做事,就直接打電話了,那明天中午可以嗎?”
“行。”說完易川擡頭看了看日歷,星期三。
“你平時喜歡吃什麽口味?”
口味?易川跟着家裏人,從小口味就很淡。
“我不挑,你決定就好。”
他感覺到電話裏的陸初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那你喜歡吃川菜嗎?”
“喜歡啊。”他感覺到女孩聲音裏的小雀躍,“喜歡”兩個字脫口而出。
“那我明天中午去找你,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鍋。”
“你不是還要上課嗎?我去找你吧。”
“明天下午我沒課,那就這麽定了,明天中午十二點書店門口見。”
陸初早早地道了句“再見”,易川也就沒有多說話的機會,
性子總這麽急,易川無奈地放下手機,在抽屜裏翻了一陣,發現胃藥已經吃完了,他提醒自己,中午得找個藥店買點藥。
藥是買到了,但是陸初卻沒能赴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