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蠻夫,休向我亮劍

顧南舟是在一個破廟裏醒來的,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那破舊的房梁和房梁上的一只老鼠。

跟灰溜溜的老鼠對視幾秒後,顧南舟收回了目光,他喉嚨裏澀得冒煙兒,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嘶!”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喉嚨仿佛被撕裂開來,一股火辣辣的疼傳遍全身!

他沒想到,連吞口水都這麽艱難。

顧南舟 :【這是什麽鬼地方?】

系統 : 【歡迎宿主來到新的位面世界!你目前的身份是一個儒雅的書生,名叫洛炳文,他出生在書香門第家族,不曾想仁厚的父親輕信小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他趁亂逃了出來,身邊帶了一個小童,一路颠沛流離,淪落至此。】

顧南舟動了動胳膊 : 【這麽說,我現在是一個流民?】

系統 : 【是的。】

睡在稻草上的小童被他的動靜驚醒,猛然翻身坐了起來 ,“公子,你醒了?”

顧南舟看了他一眼,問他 : “我這是怎麽了?身體怎麽使不上力?”

小童說 : “公子這是感染了風寒,昨夜又下了雨,風寒加重了。”

顧南舟難受得厲害,感覺腦袋重得都快掉下來了,他嘶啞地開口 : “有水嗎?”

“有的,寺廟外面就有一口水井。”小童匆忙起身,拿起一個有缺口的碗往廟外跑去,很快就回來了。

清涼的井水入喉,顧南舟臉色好了許多,身體也有了些力氣。

一旁臉龐稚嫩的小童眼裏滿是擔憂,他走過去扶顧南舟,“……公子,你身體虛弱,還是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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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舟沒有推辭,任由他将自己扶到稻草上,躺下後,他才緩緩地開口 : “小融,最近辛苦你了。”

小融搖了搖頭,很誠懇地說 : “小融的這條命都是公子救的,為公子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頓了頓,他又說 : “我昨天在山裏遇到個樵夫,他說離這兒不遠處有個小鎮,名叫古禾鎮,大概走上半天就到了。”

顧南舟皺了皺眉 : “得走上半天?”

小融點頭,“那樵夫說,若是坐馬車,大概只需要一兩個時辰,走路的話,是要久一點。”

“這荒山野林的,哪會有什麽馬車。”顧南舟憂心忡忡,随後又想到了什麽,他問 : “我們的食物還剩多少?”

小融翻了翻包袱,才開口說 : “……大概還能吃上兩天。”

随後又想到什麽,他愁眉苦展地說道 : “而且,公子你的風寒加重了,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會損了你的身子。”

顧南舟也知道這點,他現在頭重腳輕,都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了,身體的狀況比他想象的差。

無奈之下,顧南舟只能說 : “現在就啓程吧,趁我現在還有力氣,說不定還能走到鎮上。”

盡管擔憂公子的身體,小融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們沿着大道上走,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身後隐隐約約傳來了馬蹄聲,似乎是朝這個方向駛來的。

小融眼裏閃過一絲亮光,連忙跑到大道中央,興奮地朝馬車揮手 : “停一下!麻煩您停一下!”

那驅車的馬夫猛地拉了一下缰繩,那馬的兩條前腿高高揚起,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剛好就停在他們身旁。

馬夫看了他們一眼,微笑道 : “二位可是要乘車?”

“是的。”小融連忙點頭,“我們要去古禾鎮。”

“兩個人的話,我給你們算便宜點,二十個銅錢,就收你們十八個好了。”那馬夫顯然就是幹這類生意的,嘴上的話說得溜熟。

小融匆忙地打開背上的包袱,發現裏面只有少于散裝的銀子,沒有銅錢。

他看向馬夫 : “我們沒帶銅錢,這些碎銀子可以嗎?”

馬夫一愣,随即被他這單純的模樣逗笑了 : “你這孩子心可真大,也不怕我見錢眼開,起了謀財害命的歹心。”

小融茫然 : “那這些碎銀子可以當車錢嗎?”

馬夫說 : “自然是可以的,等到了古禾鎮,你拿這些碎銀子去兌換一些銅錢,我不收多也不收少。”

小融連忙感激地說道 : “謝謝大叔。”

說完,他連忙去攙扶路邊的顧南舟,“公子,我們可以不用走路了,坐馬車很快就會到了。”

顧南舟無奈地搖搖頭,小融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做書童,除了幫他研磨和鋪紙,基本上沒做過什麽。

就算是需要什麽東西,也是管家吩咐人去購買的,所以這孩子心性簡單,将錢財看得沒那麽重。

幸好他們遇到的這位大叔是好人,若是遇到的是土匪,不說能不能到古禾鎮,估計小命兒都得丢了!

在馬車的颠簸中,顧南舟開始犯困起來,眼皮子一搭一搭的。

旁邊的小融一偏頭,不經意看見了這一幕,不由說 : “公子,你身體正虛弱,就在車上好好睡一覺吧,到了我會叫你。”

顧南舟點了點頭,也不強撐,很快就在搖搖晃晃中睡了過去。

伴随着馬蹄聲,天色漸暗。

忽然,馬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車身驟然傾斜,顧南舟的腦袋“砰”地一下撞向車壁!

腦袋吃痛,顧南舟睜開眼睛,悠悠地醒了過來。

他撩起窗簾往外面瞅了一眼,遠遠的,就望見了零星的光亮,分布不均,卻充滿了煙火氣。

顧南舟整個人都精神了,臉上的氣色也比最初好了許多,紅潤了起來。

“看來我們快到古禾鎮了。”他臉上露出了微笑。

聽到這話,趕車的馬夫回頭,笑呵呵地說道 : “是快到了,我可得加把勁兒了,要不然客棧就打烊了。”

顧南舟一想,也對,今晚他們除了住客棧,也沒別的地方去了。

一路漂泊流離,他們身上的銀兩已經用得不多了,只能暫時住在客棧。

然後再想辦法掙錢,在這個地方安身下來。

天色已經晚了,顧南舟和小融住進了一家客棧,只要了一間房,畢竟都是男的,沒什麽好顧忌的。

沒想到,第二天顧南舟的風寒忽然加重,臉色蒼白得厲害,咳嗽個不停,像是要把天給震下來。

這把小融吓了一跳。

他連忙跑下床為顧南舟倒了一杯熱茶。

“公子,你先躺着,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小融眼睛都急紅了,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跑。

顧南舟劇烈咳嗽了兩聲,他伸出手剛想對小融說些什麽,嗓子卻癢得厲害,一張嘴就咳嗽不停。

正巧,客棧的小二在外面敲起了門,“二位客官,小的為您們準備了熱水和毛巾,方便進來嗎?”

小融心急如焚,毛毛躁躁地沖了出去,差點撞上了門外杵着的人。

店小二手裏端着水盆,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

等他走進屋裏,才發現床榻上躺着一個病秧子,那清秀的書生小臉煞白,閉着眼半躺在床上。

瘦削單薄的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店小二把木盆和毛巾都放好,眼神随意地往那邊瞄了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這位小公子,你還好吧?”

顧南舟緩緩地睜開眼睛,察覺到了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距離,以及他眼裏的顧忌和懷疑。

顧南舟仿佛猜到了什麽,于是說 : “……我只是受了點風寒,你不用害怕。”

他知道,在這些偏僻的小鎮上,居民最忌諱的就是外來人,怕他們把瘟疫之類的傳染病不小心帶來。

給這個小鎮帶來災難。

店小二尴尬地笑笑,悻悻然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小融就把大夫請來了,大夫簡單地開了一些治風寒的藥,收了銀兩就離開了。

小融把藥拿到了客棧的後院,借用客棧的木柴和火爐來熬藥,一時間,後院充滿了藥味。

在那大夫出門的時候,店小二忽然拉住了他,“劉大夫,那個小公子得的是什麽病?嚴重不嚴重?”

劉大夫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衣袖從他手裏抽了回來,嘆了口氣 : “小山,你別總是疑神疑鬼的,我每次來診斷病人,你都要問我一遍。”

那個被叫做小山的店小二頓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哀傷,喃喃道 :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年的事,不就是一個教訓嗎?”

劉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小山對瘟疫有着怎樣的恐懼,那場浩劫,他也曾親身經歷過。

那年,一個外來經商的商人來到這個小鎮,也是像那個小公子一樣,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咳嗽個不停。

瘟疫和普通的風寒沒多大區別,而且還處于初期,鎮上的老百姓自然沒有察覺什麽。

直到病情蔓延,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時來了好多官吏,他們把染病的人統統綁了起來,然後像扔垃圾一樣扔到廣場上,一個火把丢了進去!

熊熊大火中,哀嚎聲和悲痛聲,綿延不絕。

那場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

而小山的母親,也是其中之一。

從劉大夫那裏得知,那個孱弱的書生只是得了風寒,而沒有其他的傳染病,小山這才放了心。

在客棧住了幾日,顧南舟的風寒漸漸痊愈,然而他們的盤纏卻沒剩多少了。

除了吃穿上面的用度,大多數的銀兩都來給顧南舟買藥了,喝了幾天的藥,再多的銀兩也喝沒了。

顧南舟站在大街上嘆息,“我們現在連住客棧的錢都沒了,除了這身衣裳,身上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小融也憂心忡忡 : “公子,我們不會變成乞丐吧?”

顧南舟 : “……”

沒想到這小屁孩一語成戳,兩天後,他們饑腸辘辘地坐在一家酒樓的門外,聞着從酒樓裏飄來的香氣。

炎炎夏日,烈日當頭。

他們躲在酒樓的屋檐下庇蔭,可能是因為兩天沒吃飯的原因,他們已經餓得沒力氣了,只能坐在地上。

昨天晚上,他們去了鎮口,那兒有一顆老槐樹和一口井,兩天沒吃飯,他們只能用喝水來飽腹。

小融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公子,既然這家酒樓不收我們,嫌我們細皮嫩肉,幹不動活,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吧?”

他們也想過幹些活兒來賺錢,結果想象是美好的,人家一看他們的瘦弱身板,就把他們轟了出去。

顧南舟擅長的是文墨,可是這時候哪兒來的墨和紙讓他施展?

當初逃命都來不及,哪兒顧得上帶筆墨紙硯。

顧南舟嘆了一口氣,看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發呆。

【叮!發現目标人物,反派boss王大柱出現在前方五十米處!請宿主把握好機會,注意勾搭!】

顧南舟 : “……”

王大柱?

這名字還挺接地氣的,跟種田的莊稼漢似的。

一個強壯魁梧的身影慢慢出現在街口,男人的五官猶如刀削斧鑿,十分深邃,胸膛的肌肉很發達。

活脫脫的猛漢一個。

他肩上扛着一頭黑色的大野豬,步履穩健,一步步從街口走來。

周圍的人都用羨慕的目光看着他,以及他肩上的那頭野豬。

猛漢面不改色,仿佛早就習慣了這一幕。

那猛漢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尾,顧南舟才恍然反應過來,頓時有些懊惱,怎麽就光顧着欣賞猛男了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點,然後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盯着街道,生怕錯過了那道身影。

然而饑餓和困乏讓他的眼皮沉了下來,他随意支起了一條腿,手臂毫無力氣地搭在上面。

他挺直了腰,靠在身後的木柱上,仰着頭,露出了潔白修長的脖頸,整個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是被旁邊的小融給搖醒的,他疑惑地望向他,小融朝他身後指了指,示意他看自己的身後。

顧南舟偏頭,被一道如同泰山般雄壯的身影猛然吓到一跳!

他身體下意識往後面挪了挪,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孔時,他不由怔住了。

這不是那個扛野豬的猛漢嗎?

王大柱眼眸深沉,他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兩只碗遞給他們,“這是我剛從酒樓裏買的涼粥,喝吧。”

顧南舟愕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兩只碗上。

他餘光瞥到旁邊小融極度渴望的眼神,以及他頻繁吞咽的動作。

顧南舟擡頭,看了一眼猛漢,盡管疑惑,他還是伸手慢慢接過了碗。

“謝謝。”

小融的手剛碰上碗,頭就湊到碗邊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因為喝得太急,他差點被噎到。

顧南舟知道,他實在餓壞了。

顧南舟畢竟是從書香門第家族出來的,即使家族已經沒落,他骨子裏依舊隐藏着文人的風骨。

盡管肚子餓得呱呱叫,他的動作也不見半分粗俗,始終不急不緩地喝粥。

王大柱盯着少年的紅唇,眼神暗了暗,喉嚨滾動了一下。

其實,就在剛剛扛着野豬從酒樓路過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少年,他眉目清秀,帶着一股書卷氣。

與這個小鎮格格不入。

然而,他卻那麽落魄,那麽虛弱地坐在那裏。

仿佛正等着誰來把他領走。

只要那個人把他領走,他就永遠屬于那個人。

王大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他很确定,就在見到那個少年的第一眼,他看上了他。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不可否認的是,他當時無意地一瞥,就被少年修長的腿吸引了,以及少年在放下腿的瞬間,他從褲管裏窺到的風景……

喝粥的同時,顧南舟正在閱覽關于王大柱的信息。

王大柱,是荷花村一個特別的寡夫。

為什麽說他特別呢,因為他在娶媳婦兒的前一天,未過門的媳婦兒突然掉河裏死了。

沒到半個小時,整個村子都知道了這件事兒。

村裏的人都很淳樸,他們靠山吃山,始終相信有靈神怪力這些事,出了這種事,村裏的人都對王大柱避如蛇蠍。

其實,王大柱天生就是喜歡男人的,只是從來沒對別人說起,當時村長硬要給他說媒,他不答應,結果村長搬起了他的父母,王大柱無奈之下,只能妥協。

村長跟他父親是拜過把子的兄弟,關系一向很好。

天災人禍防不勝防,某天,他父母外出的時候忽然遇到了土匪,不僅被劫了財,還被劫了命。

從那以後,王大柱就成了孤兒。

王大柱這個人沉默寡言,不太喜歡跟別人打交道,出了娶媳婦兒那件事後,他反而落得個逍遙自在。

直到遇到了這個與衆不同的少年,他才發現自己的渴望居然這麽強烈。

不擅長搭讪的他,第一次主動上前搭讪,那麽笨拙。

等少年喝完了粥,王大柱鼓起了勇氣,開口說 : “二位如果是想找什麽活兒幹,我那兒倒是有,包吃包住,也有工錢。”

小融這時候反而變機靈了,他警惕地看着他 : “你又是給我們粥喝,又給我們提供住處,不會是圖什麽吧?”

王大柱本來就是個木讷的漢子,說出上面那些話已經是極限,此時被小融這麽一懷疑,臉繃得緊緊的。

他稍稍一低頭,就與顧南舟清澈的眼睛對上了。

心髒忽然跳動得厲害,“撲通撲通”,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

王大柱忽然有些心虛,緊緊地抿着嘴,什麽也沒解釋,邁開步子就往街道上走去。

“等等!”他粗糙的手掌忽然被一只柔滑的小手抓住,王大柱回頭,就望見了少年急切的目光。

顧南舟将他的手攥得緊緊的,生怕他走了,“你別生氣,小融他只是怕我吃虧,我們跟你走。”

那只小手雖然纖細,力道卻不小。

王大柱內心波濤洶湧,面上卻不動聲色 : “你放心,我不會騙你們的。”

他又走到顧南舟的面前蹲下,回頭說 : “我家在荷花村,那裏離這裏比較遠,需要坐牛車,我背你過去。”

顧南舟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體力,可能走兩步就摔倒了,所以也沒有拒絕。

他軟軟地趴在王大柱寬闊的背上時,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摟着他的脖頸。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看向小融,輕聲說 : “小融,你先等等,這位大哥待會兒就來背你。”

王大柱身體一頓,偏頭看了他一眼,“天色不早了,這麽來來回回恐怕會耽誤時間,我讓酒樓的夥計來幫幫忙。”

顧南舟擡頭看了一下天,疑惑,天色挺早的啊。

這時候,臀部忽然被人托住,顧南舟全身一僵,随後又怕身下的王大柱會介意,連忙放松了下來。

一路上,顧南舟都不敢亂動,生怕讓王大柱碰到自己不該碰的部位,惹得兩人都尴尬。

而王大柱也很老實,他除了一開始的托舉之外,兩只手掌就貼在那兒沒動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王大柱把他背到了街口,那兒的大樹邊有一輛牛車,他們上去後,發現裏面已經有不少的人了。

王大柱付了車錢,腳往踏板上一踩,整個人就鑽進來了。

王大柱的體型太過于龐大,他一進來,車裏頓時變得擁擠了許多,有幾個婦人若有若無地瞄了他一眼。

中途的時候,有個婦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 “大柱啊,你看我們這兒擠得腿都伸展不開了,這兩個小少年是你帶上來的,要不你把他們倆抱你腿上?”

有個大嬸也附和地說道 : “對對對,反正這兩個小少年瘦得跟竹竿似的,你抱着也不重。”

王大柱掃視了一圈,目光從兩個小少年身上掠過,眉頭微皺,一時也有些為難。

顧南舟說 : “要不我騰出來吧,我比小融胖一點,騰出的空間也大一點。”

說着,他用眼神征詢着王大柱的意思,王大柱表情淡淡的,半響後,才終于點了點頭。

顧南舟松了口氣,他站了起來,主動朝王大柱的大腿坐去,他刻意放輕了動作,生怕會惹得王大柱不快。

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強勁有力的手掌,顧南舟身體一僵,只聽王大柱說 : “你懸在半空,腰不酸嗎?”

顧南舟只得放松了下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王大柱的腿上,随着牛車的晃動,他們的身體搖搖晃晃。

那只手掌始終放在顧南舟的腰上,每次當牛車加速的時候,顧南舟就習慣性地往後倒,卻被腰上的那只手摁住了,不讓他往後面靠近半分。

顧南舟以為他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所以才會摁着自己的腰,阻止自己的靠近。

殊不知,王大柱是被大腿上的摩擦蹭出了反應,他怕腿上的少年會害怕,把自己當成登徒子。

天色漸暗,牛車終于到達了荷花村。

王大柱打開院子裏的門,讓兩位少年進去,然後一把鎖上了門。

小融的神情頓時警惕了起來,他緊緊地拉着顧南舟的手臂,眼睛裏閃過一絲害怕和慌亂。

眼前的這個大漢太強壯了,那只手臂上的肌肉看起來更是駭人,都有他兩條大腿那麽寬了!

而且,這是他家的院子,要是他想要做什麽,他們根本反抗不了。

王大柱往院子裏走了兩步,見他們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停住了腳,“你們別怕,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麽。”

顧南舟自然是不怕的,他能跟過來,自然相信王大柱的人品。

再說,來都來了,害怕也晚了。

王大柱站在院子裏的一個水缸前,他用一個葫蘆瓢舀了一瓢水,仰着頭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月光下,清澈的水順着他的嘴角溢了出來,流過性感的喉結,結實的胸膛,蔓延而下……

顧南舟愣了一下,不由收回了目光。

非禮勿視。

王大柱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 : “家裏只有兩個卧房,中間那個是我睡的,旁邊那個還空着。”

頓了頓,他又說 : “空着的那個卧房裏只有一張床,床也很小,所以……”

顧南舟疑惑 : “所以什麽?”

王大柱定定地看着他 : “得委屈你們其中一個人了。”

小融不解 : “委屈什麽?你倒是說清楚。”

顧南舟拍了拍小融的腦袋,輕聲說 : “……恐怕,我們倆有一個人得睡地上了。”

小融愣了一下,臉上滿不在乎 : “公子,那我就睡地上呗,你風寒剛好,又受了這番折騰,可別凍着了。”

顧南舟嘆了一口氣,“算了,床雖然小,擠擠應該可以的。”

旁邊的王大柱冷不丁地開口 : “擠不下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他就朝那間屋子走去,推開了門,裏面布置十分簡陋,靠牆的那邊有一張床,果然小得可憐。

要不是因為兩個少年的身形都很瘦弱,他才不會把那塊簡陋的木板稱之為床。

王大柱猶豫了一下,試探着說 : “要不,這位小公子先跟我睡在一起吧,我那邊的床比較大。”

他說的小公子是顧南舟,畢竟誰是主,誰是仆,他還是分得清的。

小融聽到這話,頓時蹦了起來,炸毛道 : “你想對我們公子做什麽?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那麽好心,原來心思這麽不純,現在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王大柱臉色沉了沉,雖然他對顧南舟的确懷着其他的目的,但也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

更何況,要不是他今天救他們,說不定他們過幾天就餓死了!

顧南舟發現王大柱神色不對勁,知道人家是生氣了,連忙捂住小融的嘴巴 : “你胡說什麽呢?人家好心好意幫我們,你怎麽能這麽想人家!”

“公子,你就是太單純了!”

顧南舟沉下了臉 : “小融。”

小融這才不情不願地閉嘴。

顧南舟看向王大柱,神色充滿歉意 : “小融他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像個孩子一樣,你別跟他計較。”

想到今晚的分床情況,他又說 : “我跟你睡一起吧,只是我睡相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大柱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說實話,他內心并沒有多少龌蹉的心思,只是想單純地讓他們都睡得安穩,卻沒成想,倒被人懷疑了人品。

夜色漸深,三個人都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王大柱才知道,原來昨天這個少年說他睡相不好是真的,他還以為他只是客氣客氣。

顧南舟整個人像一只樹袋熊一樣攀在王大柱的身上,修長的大腿把王大柱的腰身纏得緊緊的,兩只手臂還摟着王大柱的腦袋,把它摁在自己的懷裏。

王大柱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少年的衣襟敞開了,露出了隐隐約約的風景,美妙得讓他覺得像做夢。

王大柱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他下意識舔了一口面前誘人的朱果。

少年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似乎有蘇醒過來的預兆。

王大柱一驚,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麽,心裏一虛,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

顧南舟緩緩睜開了眼睛,眨了眨 : “……王大哥。”

因為才剛剛蘇醒,他的聲音裏還帶着一股糯糯的味道,像是在跟誰撒嬌似的。

聽到這聲,王大柱下意識夾緊了腿,慌慌張張地下了床,丢下一句 : “我去竈屋看看,米好像沒有了。”

顧南舟一臉茫然。

話說,他好像是來幹活兒的,怎麽起得比主人家還晚呢?

想到這裏,顧南舟連忙穿好了衣服匆匆下了床。

來到院子裏,他洗漱了一番後,才開始好好打量這個地方,昨晚天太黑了,根本沒仔細看。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牆角那邊還圍了一個栅欄,是用竹篾編制的,裏面喂養了一群小雞。

顧南舟有些好奇,他走近了些,發現那些小雞仔像一個個黃燈籠似的,又萌又可愛。

這時候,院門忽然被敲了幾下,顧南舟的注意力從小雞身上轉移到門口,就看到了一個水靈靈的姑娘。

“王大哥?”那長相俊俏的女孩大大落落地走了進來,人還為見,聲倒是先到了。

她瞥見了院子裏的少年,不由驚呼了一聲。

聽到聲音,王大柱從竈屋裏走了出來,看到了她手裏的籃子,于是說 : “杏兒姐,你先到院子裏坐坐,我給你拿銀兩去。”

只要米吃完了,他就會到隔壁的杏兒姐家買米,一來二去,他米剛吃完,杏兒姐那邊就估摸着送來了。

可不,今天的米剛好煮完。

林杏兒饒有興趣地看了顧南舟一眼,擺手說 : “不急不急,你這是從哪兒找來的白嫩書生啊?”

王大柱腳步一頓,眼睛往少年那邊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 “他是我從鎮上招來的長工,名叫洛炳文。”

林杏兒眼睛裏露出詫異的表情,“長工?你找這麽細皮嫩肉的長工?”

王大柱抿了抿嘴,不說話,臉上微微泛紅。

這時候,小融從茅廁裏出來了,一臉嫌棄的樣子。

林杏兒眼睛瞪得更大了,指着小融問王大柱 : “還有一個?”

王大柱面不改色。

林杏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 “你說你,一招就招了倆,還都是玉面書生,腦袋進水了吧你?”

小融氣哼哼地掃了她一眼 : “玉面書生怎麽了?”

顧南舟低聲呵斥了一句 : “小融。”

小融閉了嘴。

顧南舟将目光落在林杏兒身上,神情不卑不亢 : “杏兒姑娘,我們書生不僅僅會讀書寫字,也是會幹農活兒的。”

林杏兒把籃子放在石桌上,擡頭看了顧南舟一眼,“王大哥既然把你們招來了,他心裏自然有分寸,我也只是說說,你別亂想。”

這時候,王大柱已經回屋把銀兩取了出來,遞給林杏兒 : “杏兒姐,勞煩你跑一趟了。”

林杏兒睨了他一眼,故意調侃道 : “啧啧,我板凳都還沒捂熱,你就急吼吼地趕我走了?”

王大柱知道她在開玩笑,不由笑道 : “要不你再坐坐,我給你去燒一壺茶?”

“還是不了,我阿娘還在家等我吃飯呢。”

林杏兒笑了,接過銀兩,轉身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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