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俞家客廳
俞夢涵抱着江麓，她對面的男人面無表情端坐着，身旁的小男孩眼神雖然手上拿着玩具，目光卻時不時會假裝不經意落在江麓身上。
江麓倒是光明正大看着對面的男孩。她對小男孩手裏那個會變來變去的玩意兒很感興趣，很想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最不自在的要數俞夢涵了。
事情敗露的如此之快，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她剛把那個小可愛領回家就被自己老哥發現，現在還要面對老哥的審訊。
她這個哥哥看人待物向來都很有一套，她從來不敢在哥哥面前說謊，就方才被他問了幾句，已經把所有事情全招了。
然後哥哥便一直沉默到現在都沒有說話。
俞夢涵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哥……”
俞思遠扯了扯領帶，有些煩躁地捏捏緊皺的眉心，磁性的嗓音裏帶了一絲嚴肅：“找不到媽媽就把她送到警察局，自然有警察幫她找媽媽。你平白無故把人家帶回家來，有想過萬一她的媽媽在尋找她嗎？”
他這個妹妹，做事向來都不經過大腦思考。要不是妹妹是自己看着出生的，他真的要懷疑她是不是親生的。以後要是嫁人了在夫家被欺負……罷了，有自己護着，她也不會有事。
方才他們談話并沒有避開江麓，江麓此刻已經知道自己是被騙了。失落的小女孩看着地板，小腳有一下沒一下晃悠着。
俞夢涵幾乎快要哭了。
她也知道俞思遠說得這些話。
但是那日失去江麓的消息以後，她晚上總是會夢見那個小可憐在街上到處找媽媽。天這麽冷，孩子還那麽小，就一個人，真的太可憐了。
“可憐歸可憐，你這樣有可能會害了她，而不是幫她。”
俞思遠一出聲，俞夢涵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她抱着江麓，扯住俞思遠的胳膊可憐兮兮看着他，眼裏已然含着淚：“只要有良心的人都不會視而不見的！哥！我們幫她找媽媽吧！在她沒找到媽媽之前，讓她先住我們家好不好？你看看，小鹿鹿多可愛！”
說着她抓住江麓的小手在俞思遠面前揮手，小姑娘小臉肉嘟嘟的，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愛的模樣真是令人想捏捏她的臉。
俞思遠也的确這麽做了，手伸出來捏了一下小孩的臉之後便僵硬在半空中，他頓了一下，忽然改變主意，輕咳一聲道：“也不是不可以。”
“謝謝叔叔姐姐，但是我要走啦。”
“我不要她在這裏住，煩死了，沒見過世面似的。”
兩個童聲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
一個是軟糯糯的小奶音，一個是清脆的男聲。
這下征楞住的不止俞夢涵，還有俞思遠。
俞思遠很快反應過來，他沉下臉看着自己的兒子，“俞天，跟妹妹道歉。”
他的語氣有點重，小男孩俞天本就不喜歡江麓，現在更是委屈，他癟了癟嘴，扔下手裏的玩具跳下沙發，丢下一句氣憤的話：“我不要道歉！”
那個女生剛才一直在看他的變形金剛，萬一變形金剛被弄壞了怎麽辦？
上次有個別人家的妹妹就把他的表變形金剛給弄壞了，還哭個不停，他最讨厭女生了！
兒子的小心思俞思遠不太清楚，他工作忙，對着這個兒子一直疏于管教。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突然，一直縱橫商場的他都有些束手無策。
“他就是随便說說，你不要在意。叔叔跟你說聲對不起，你原諒他？”俞思遠放輕聲音，替自己的兒子道歉。
他不是沒有跟這樣小的小女孩相處過。只是以往那些小女孩看見他嚴肅的模樣就哭，就算不哭的也都怕他，像面前這個小姑娘一樣不僅不怕他還敢正視他的，還是頭一回。
養男孩簡單，糙着養就好。可是女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江麓貼心的點點頭，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擺擺肉乎乎的小手，軟糯地說：“沒事沒事，我大人有大量！”
這麽小的女孩還敢說自己大人有大量。孩童天真的話語讓俞夢涵一顆心都要化了，她用自己的臉蹭了蹭江麓的臉，嬌聲道：“你才多大啊，還大人？我們小鹿鹿真是個乖孩子。”
真的沒見過這麽乖巧的小女孩。如果說一開始俞夢涵只是同情她，被她的可愛所吸引，現在則是被她所征服。能教出這麽好這麽可愛的孩子，江麓的媽媽，一定也是個很好的人吧。
俞思遠卻是征楞在原地。剛才小女孩笑起來的模樣，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一個他一直思念很久，卻一直都得不到的女人。
看着小小的糯米團子，還有她臉頰上若隐若現的小酒窩，還有她的神态……真的很像……
內心有個大膽的想法，俞思遠禁不住問出口：“你……你媽媽叫什麽名字？”
這一開口，聲音沙啞的他自己的吓了一跳。但他無法停止這個想法，恨不得現在就知道這個答案。
可是小姑娘只是搖搖頭，黑葡萄似的眼睛專注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媽媽叫什麽名字，叔叔你知道我媽媽叫什麽嗎？你認識她嗎？”
俞思遠搖搖頭，心中又覺得好笑。他真是魔怔了，她才這麽小，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名字也不稀奇。
他揉揉緊擰的眉心，再次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
“她叫小鹿鹿！”俞夢涵搶着回答後，看見自家哥哥的眼神，又小聲嘟囔：“真名我也不知道。”
江麓倒是爽快地回答：“我叫江麓！上面一個森林的林，下面一個小鹿的鹿！”後面這話是秦褚教她的。他教了她挺多東西，但她就記住了這些。其他時刻光在那裏看好看的哥哥啦。
姓江，和她一個姓。
江麓一說出自己的名字，俞思遠一顆心簡直快要飛起。
江麓，江麓，這個名字，這個名字……
林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她說很喜歡李白寫的這首詩，喜歡那種驚喜的感覺。而自己現在見到這個小小的女孩，顯然也是一種驚喜。
“你幾歲了？”俞思遠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顫動。他幾乎按捺不住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單膝跪地，緊緊凝視着江麓，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江麓這個模樣，會不會是……會不會是他的孩子？
小糯米團子眨眨眼睛，盡管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是這個表情，她還是乖巧地說：“快四歲啦！”
快四歲。俞思遠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這種在尋找真相道路上越來越近的感覺。
他期待的看着江麓，繼續問道：“具體呢？具體是幾歲？什麽時候出生的？”
這話可難倒了江麓。小姑娘搖搖小腦袋，想了半天才說：“我……我是春天生的。”說完還重重點頭“嗯”了一聲，試圖增加可信度。
其實她身上有個東西上面寫了她的生日，但是小老虎記性可差，早就忘記了。現在就幹脆敷衍搪塞，她想哥哥了。
快四歲，春天生。雖然不知道具體出生年月，但是時間上面都對得上。
她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女兒！
這個認知讓俞思遠伸手，一下把還窩在俞夢涵懷裏的小糯米團子抱到自己懷裏，柔聲說：“江麓……小麓，我……我可能是你……”後面的話在看見旋轉樓梯那一角的衣服時，又收了回去。
不行，不能就這麽直接說出來。
他還有兒子，兒子心思敏感。剛才只是想讓江麓在這裏借住就反應這麽大，要是知道江麓可能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大概會更加生氣。
還有江麓。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兒，要怎麽告訴她這麽多年你的爸爸為什麽一直不在你身邊？
不能直接說出江麓她的身份，等他求證後再說。
看見女孩身上單薄的衣物，俞思遠鼻子一酸。如果江麓真的是他的女兒，他要怎麽解釋爸爸帶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而她連穿的衣服都這麽薄？
想到俞夢涵之前描述她在找媽媽。孩子還怎麽小，她不是那種會把孩子丢下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迫使她丢下孩子？
自家哥哥的異常俞夢涵全都看在眼裏。她雖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看見哥哥這個反應，她也想起來某個女人，越看越覺得江麓像那個女人。
“哥，這麽晚了，就算要帶鹿鹿去警察局，也要等到明天吧？今晚就讓鹿鹿在咱們家裏睡覺。”
“嗯，你帶她去洗個熱水澡。這麽冷的天，她衣服穿這麽薄，多穿點。”
兄妹倆默契地沒有說出來，只是對視一眼。
做下決定以後，江麓被俞夢涵抱着上樓去洗澡，而俞思遠也顧不上自己兒子，先去了書房。他現在就想知道，江麓到底是不是他女兒？
只是這事結果還沒出來，江麓就已經鬧着要離開，還和俞天鬧矛盾了。
“他想偷看我洗澡！”小姑娘氣呼呼鼓着小臉，指責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
俞天憋紅了臉，大聲辯解：“我沒有！”
兩個大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俞思遠沉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明天看看能不能準時更新，最近事情太多了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