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這是怎麽呢?”蘇靜萱的驚呼聲讓蘇夢萱的全身更繃緊了幾分,一旁已經走過來康其柯眉頭微皺,讓蘇夢萱不得已必須要開口了,可是蘇靜萱到底搶了先機。
她大而漂亮的眼裏閃着疑惑以及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二姐姐帶着大姐姐出來,怎的叫大姐姐跟二表哥沖撞了起來?大姐姐生性膽小懦弱輕易不出院子的,要不是......”竟将錯處全部推給了蘇夢萱。
康其柯看過來的目光,讓蘇夢萱覺得全身都燒了起來,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跡的打斷了蘇靜萱的聲音:“二表哥,大姐姐不易,還請二表哥高擡貴手!”原先置身事外,此時也不得不三兩步走到跟前,擋在蘇梓萱的身前,面對康其澤那雙總閃着頑劣的光澤的眼強忍着心裏的一點害怕:“大姐姐雖然容貌不佳,但生性善良,斷不會......”
蘇梓萱沒有興趣叫蘇夢萱繼續表演下去,在玳瑁的懷裏一軟暈倒了過去。
花園裏的動靜自然而然的傳到了翠墨閣,晉王妃嘴裏說着不礙事,面上的神情已然不佳誰都看得出來,柳氏恨的不行,卻不得不補救:“梓萱确實長的差了些,想來是吓到了澤哥,才會有了這麽一樁事,虧的是澤哥心善,若是別人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
柳氏的意思,不怪康其澤,怪是怪蘇梓萱長的太醜。
晉王妃面色稍霁,孔氏一笑開口道:“聽說梓萱是夢萱領出來的?要是照看好,想來也沒有這樣的事,夢萱這孩子做事也太不周到了。”事情的重心因為孔氏一句話悄無聲息的轉移,晉王妃難免多看了一眼孔氏,這個孔氏也是面上憨。
柳氏心裏恨的不行,又生怕晉王妃厭棄了蘇夢萱,不得不補救,到是嘆了一口氣:“是夢萱太心善了,總說梓萱不容易......”
蘇老太太垂着的眼皮終于翻了上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小孩子家家的鬧一鬧有什麽,咱們自說咱們的話。”
晉王妃也不想氣氛僵持下去,笑着道:“母親說的是,孩子們的事由着孩子們去,咱們不用多管。”
這才算面子上揭了過去,只是孔氏朝着柳氏這一笑,叫柳氏到底心裏一堵,即便是這樣過去,只怕晉王妃對夢萱已然不滿意了起來,也無怪孔氏會得意起來。
康其柯,康其澤,蘇夢萱蘇熙萱和蘇靜萱都侯在蘇梓萱的小院子裏,康其澤坐在廂房裏看着院外的一株紅梅,不知道怎的就又想到了蘇梓萱蒙着面紗站在梅樹下的樣子,那樣的與衆不同,美的渾然天成,跟他所知道這個人完全不同,那一雙眼裏戲谑的笑意,好似就知道他會怎麽反應一般,明明知道卻又故意揭開面紗,康其澤輕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的一頓,耳邊是康其柯壓低了聲音了呵斥聲:“.....大表妹到底不容易,你何必那樣對她,到惹出了這樣一場事端,若是母親責罵,你少說兩句,免得又被責罰。”
大夫說蘇梓萱只是體弱沒有什麽大礙,開了保養的方子便走了,丫頭下去煎藥,蘇夢萱用帕子沾着通紅的眼同康其柯說話:“.....都是我不好,到叫大姐姐又生了這樣一場氣,她自來身體差,還不知道要養多久。”
她自來溫婉端莊,此刻露出這樣傷心柔美的模樣,到別有一番風韻,本就是美人如此便是美上加美,康其柯的目光在蘇夢萱的面上多停留了幾分,聲音也愈發溫和,低聲勸道:“這又怪表妹什麽事,不要自責了。”
蘇靜萱瞧見,臉頰都漲的通紅,仗着年紀小一些,去扯康其柯的袖子,嬌聲道:“大表哥,我留下我的丫頭照看大姐姐,咱們也該回去瞧一瞧了,免得祖母和姑媽擔心,以為咱們把事情鬧的多大一般!”
嬌俏的蘇靜萱,閃着一雙大眼,瞧着格外的無辜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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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身立在門口的蘇熙萱身材曼妙,肌膚粉嫩無暇,正同玳瑁低聲交代着什麽,比着湊到康其柯跟前的蘇夢萱和蘇熙萱更多了幾分淡然自若的風度。
康其澤冷哼了一聲,全都圍着康其柯在轉悠,這是他自來就習慣了的事情,只是今日瞧見不免就覺得多了諷刺,這些女子都在拿蘇梓萱作伐子,可是誰又知道這一切全然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一般,他不自覺看向了蘇梓萱的屋子,半開的雕花窗戶只看的見一盆開的正好的水仙,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屋子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靜了下來,想來是都走了,玳瑁不再跟前,必定又是親自去熬藥了,蘇梓萱坐了起來,緞子一般的黑發柔順的搭在她的肩頭,她披了衣裳起來,想起前一世事情不算大,在蘇夢萱的可控範圍裏叫蘇夢萱好好的表演了一場,康其柯對她映像深刻,哪裏還有蘇靜萱和蘇夢萱的事情。
想起蘇夢萱,蘇梓萱眼眸微微深了深,那也是個人物,柳氏的手底下硬叫她為自己謀劃了一片天地。
外頭傳來茂哥匆忙的腳步聲:“姐姐沒事吧”
簾子掀了起來,茂哥快步走了進來,瞧見蘇梓萱站在地上,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姐姐好些了嗎?”
蘇梓萱叫茂哥坐下,吉祥自來熟自己給茂哥還有蘇梓萱倒了茶水便侍候在了一旁,總不免又悄悄的去看蘇梓萱,雖還是那樣的容貌卻總讓人覺得哪裏并不相同了。
“我沒什麽事,你瞧着精神不好,可要緊?”
“我到好,太太見我精神不好就叫我不要去學堂,自昨日我就在家裏休息,姐姐.....”茂哥擡起頭看着蘇梓萱:“是不是我們誤會了太太,太太對我對你其實很好的。”
茂哥到底年紀小,又自來是一心只讀聖賢書,不識人情世故。
“你覺得明日可能去學堂?”
茂哥疑惑的道:“可以。”
蘇梓萱點了點頭:“若是太太不叫你去學堂,你先別去,等在過上兩日若是太太還不開口你在自己找太太去說要去上學,到了那日從學堂回來你來找我,我們在好好說說。”
茂哥不明白,但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柳氏雖沒有好好培養茂哥,但為了好掌控茂哥,将他養的極為的誠實守信,到底這也不是壞事,至少沒有長歪。
蘇梓萱自來喜歡聽茂哥說外面的事情,茂哥也總将知道的事情說給蘇梓萱。
“.....大姨母下個月壽辰,太太已經叫人給我量了尺寸做衣裳,一身翠綠的一身大紅的.....大姨表哥好像身體更差了,真是可惜,聽說他八歲就敢跟皇上對對子且不落下風,連皇上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神童,沒想到身子卻這樣差.....”
柳氏的姐姐大柳氏嫁給了定國公做繼室,定國公原配馮氏生下了定國公世子薛鳳君,也就是茂哥口中的大姨表哥,薛鳳君不滿一歲馮氏便去世了,過了一年大柳氏進門不久就生下了次子薛鳳仁,其實比起已經悄無聲息起來的薛鳳君,薛鳳仁的名聲更響亮,同晉王世子康其澤一般都是京城有名的才貌雙全的公子爺,京城女子提起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說薛鳳君之前定過一門親事,只是人家姑娘早死,而薛鳳君又一直體弱,年過十七的他至今也沒有成親。
到底也是一筆糊塗賬,家族的争鬥誰也不好說,但蘇梓萱卻比誰都清楚薛鳳君的名頭,南魏新建,他同康其澤一文一武是新帝的左膀右臂,甚至有傳言,若不是成王有皇室血脈,薛鳳君又自來體弱,坐上皇帝之位的就極有可能是薛鳳君。戲言也罷真情也好,到底也可窺見薛鳳君的能耐。
蘇梓萱到底交代了幾句:“見了大姨媽或者二姨表哥不要在他們面前總是提起大姨表哥,去了別人家就要守別人家的規矩,多聽多看少說,看看別人是怎麽說話行事的,能學到一些總不吃虧。”
茂哥到底也是聰慧的,能明白蘇梓萱話中的意思,便也點頭答應。見玳瑁端了藥進來,看着蘇梓萱喝了就打算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到底轉頭多問了一句:“姐姐,聽說蕭正德的勢力龐大,已經逼近了京城,有人說京城亂象叢生,會不會......”
蘇梓萱擺了擺手,溫和的笑着:“你年紀還小,即便真如你所料你暫時也做不了什麽,當下在沒有什麽比照顧好你自己更重要的事情了,回去便早些歇息。”
蘇梓萱的話讓茂哥忽的從自己內心的小糾結裏跳了出來,只覺得撥雲見日,臉上也多了笑意:“謝姐姐提點!”
玳瑁一直送了茂哥和吉祥走遠,回來卻見着蘇梓萱還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思量什麽,她便輕輕撥動着炭盆裏的炭火,添了兩塊炭,這才起身,見茶水也不大熱了又續了一回熱水,才開口勸道:“小姐身子弱,還是回床上躺着好些。”
蘇梓萱還在思量京城大亂的事情,好似是裏應外合大開了城門,也不過是明年就要發生的事情,一轉眼就會到來,此時的孝帝卻寵幸奸臣黃仁德,弄的朝臣不滿民怨沸騰,确實是亂象早生,北魏以近滅亡,即便沒有蕭正德也會有千千萬萬個別人起兵造反。
蘇梓萱起了身,坐到了床邊,是該早做打算了,免得到時候我為魚肉,任人宰割。
玳瑁服侍着蘇梓萱躺下,自己便坐在一旁做針線,直看着蘇梓萱睡着這才起身,取了幾件衣裳打了水去院子裏洗,大一些的衣物不大好洗的她便拿去漿洗房,雖看些臉色到底漿洗上的人也就接下了,蘇梓萱的衣裳多是她來洗,她不放心下頭的人到底也怕蘇梓萱受委屈,便是在冷的天自己也就洗了。
晉王妃下晌午就回了晉王府,等抽出空閑就叫了康其澤到跟前厲聲呵斥:“舅舅家也這樣胡作非為?你大表妹就是在不好那也輪不上你來說,吵吵嚷嚷傳出去叫別人怎麽說你,讓舅舅家的人怎麽看你?!這麽大的人一點長進都沒有,誰家肯将自己好好的女兒給你做媳婦,沒得造孽!”
康其澤垂着眸,卻看得見滿臉不屑:“您沒瞧見舅舅家的這幾個表妹,眼睛都在哥哥身上,您要是想在舅舅家給我選個媳婦那就選大表妹好了,我瞧着比別人都好。”
晉王妃氣的差點背過氣去,指着康其澤的手都在發顫:“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你大表妹是什麽模樣你沒瞧見?前一會還咒罵人家這會就來跟我說這話,你要是嫌我活的長,幹脆勒死我算了!”
晉王妃說的重了,康其澤才不敢在開口,站了起來垂着頭一聲不吭,晉王妃自己落淚,瞧見康其澤蔫頭蔫腦的樣子又覺得心疼,老大事事都強,走到哪人人都只看的見老大,将這個小兒子比的沒影,也難怪他性子怪誕。
康其柯從外頭進來,晉王妃瞧見心情才好了些:“你來的正好,我是說不動他的,你替我好好教教他。”
康其柯嘆息了一聲,安撫了晉王妃幾句,又呵斥了康其澤,叫他下去,才跟晉王妃說起了正事。
康其澤出了屋子還能聽見裏頭隐約的說話聲:“.....婚事.....側妃.....”
茗哥才跟柳氏說了一小會就睡了過去,柳氏叫奶娘将茗哥抱了下去,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夢萱,嘆了一聲:“行了,你也別難受了,我瞧着也不見得就有多差,你二表哥性子跳脫,家裏的孩子就你配他正好,這是明眼人都能看來的,你也不必......”
蘇夢萱忍了又忍,終于擡頭道:“母親,為什麽不能是大表哥?大表哥一表人才又是世子未來的晉王,比二表哥不知好了多少倍,即便是喪妻可并沒有子嗣,我們雖是侯府可自祖父去世每況愈下,父親也只是五品的官職,以我的身份想嫁個比大表哥好的人家并不容易!”
柳氏一怔,半響都說不出話來,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
天還是灰蒙蒙的天,綠樹參天,池水清澈見底,這地方似乎可以看到邊又似乎看不到邊,蘇梓萱低頭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把牛角梳,神色複雜,這是王姨娘生前留給她為數不多的東西,她只是抱着僥幸的心态,沒想到真的看見了,好似是玳瑁的腳步聲,她慌張的撿起一片樹葉,仿若是猛然跌坐在了床上,在一擡頭就見着玳瑁凍得通紅的手掀起了簾子:“小姐醒了,是不是餓了,奴婢去廚房端些吃的去。”
牛角梳和翡翠樹葉都攥在蘇梓萱的手裏,讓蘇梓萱覺得格外的恍惚,半響才點了點頭:“你拿着手爐去吧,別凍着了。”
玳瑁笑着應是,又走了出去。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仿若只是她忽然進入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那地方只屬于她一個,蘇梓萱心想要是能在進去一次就好了,轉眼之間眼前的一切又變換了,灰蒙蒙的天綠樹參天,清澈見底的池水裏倒影的女子青絲披散,着一身淺色底衣,赤腳站在水邊,美的好似迷失在人間的仙子,除過面頰上少了一塊胎記,這女子根本就是蘇梓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