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輕風一起,枝頭的梅花片片飄落,服飾鮮亮的貴族男女難掩青春靓麗,好似同這梅花一般入了畫的好看。
亭子裏的氣氛很和諧,陌生的紅衣女子拉着蘇夢萱的手正在說話,看上去很親熱:“......姐姐真厲害,抄了那麽多的經書,這要多久才能辦到呀?我要是也能像姐姐這樣,我娘不知道該要多高興!”蘇夢萱輕笑:“妹妹活潑可人,也不差的。”
蘇梓萱的忽然到來好像攪皺了這一池春水,衆人都看了過來。
袅袅婷婷行走的女子,嬌弱美好的仿若水中芙蓉,浮動的紗幔遮住了容貌卻更叫人浮想翩翩,有人眼眸微亮,有人神情陰冷,衆生百态,不過皆難入眼。
“妹妹們原來都在這,兩位表哥也都在。”連聲音都婉轉動聽,絲絲縷縷,扣人心弦。
康其澤深看了蘇梓萱一眼,淺色大氅下随着走動露出的鮮豔石榴裙子仿若刻意掩藏在人後的性情,叫人不自主多了幾分探究。
一旁一個青衣高個的男子,難掩眼裏興趣盎然的光芒,眼神仿若是要将蘇梓萱的帷帽燒出個洞:“不知道這位妹妹是哪個?以前到沒有見過妹妹。”
有人竟然會對蘇梓萱這樣感興趣,蘇夢萱的嘲諷一閃而過,對着那青衣男子道:“這是我大姐姐。”又對蘇夢萱道:“這是李侯府的大少爺李景麒李大表哥哥。”又指着濃眉大眼的紅衣女子道:“這是定國公府的大小姐明月,我們的表妹。”指着高挑白皙的綠衣女子道:“這是李侯府的大表姐宣華。”
一群人竟都是有些關系的表兄妹。
蘇梓萱随着蘇夢萱的聲音跟衆人一一見禮,卻無一例外,自蘇夢萱挑明了她的身份,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微妙起來,便是剛剛的李景麒也往後退了一步,但目光卻還灼熱。
到是康其柯溫和的先開了口:“表妹怎麽只帶了一個丫頭上山,來回走的路久,坐下喝口茶歇一會。”
蘇梓萱不想跟這一群各懷心思的人多做糾纏,想要抽身離開,薛明月卻忽的天真爛漫的跳了出來,伸手就去揭蘇梓萱的帷帽:“叫我看看表姐!”
康其澤覺得蘇梓萱是可以躲過薛明月的,卻故意任由薛明月揭開了自己的面紗,就好像當時看見他,故意揭掉了面紗,原本就只為将他吓一跳。
罪魁禍首薛明月在看清了蘇梓萱面容之後,吓的“呀”的一聲尖叫了出來,往後退了好幾步恰巧踩在了李宣華的腳上,李宣華半是驚駭半是疼痛白着臉扶住了薛明月,李景麒被這醜陋的面容實實在在的惡心了一把,強烈的反差讓他幾欲作嘔,連康其柯這樣穩重的人神情都變幻起來。
蘇夢萱高仰着下巴一動不動,仿佛是站在高臺看戲。
康其澤看見蘇梓萱戲谑嘲諷的眼神将在場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然後從容的變臉,将紗幔放下遮住容貌,哭着用帕子掩着嘴小跑的離去,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玳瑁慌張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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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月一愣神,越發憤怒,氣的頭上鳳頭釵晃的厲害:“她還委屈了!她自己吓的別人要好幾天吃不下去飯,到還有臉哭!”
李宣華輕聲安慰:“算了,少說兩句吧。”
蘇夢萱垂下眼,悲傷的開了口:“大姐姐這幾年也不易,今日好容易出門一趟到又惹的大家不痛快,我代大姐姐向大家賠罪,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她将個善良知禮的好妹妹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且巧妙的為衆人的醜态做了掩飾,康其柯看向蘇夢萱的眼神越發柔和:“二表妹心善。”薛明月也去拉蘇夢萱的手:“又不是你的錯!”
蘇熙萱的紅唇抿成了一條堅硬的細線,挺直了脊背吩咐丫頭紅素:“你去看看大姐姐吧。別叫她做了什麽傻事。”
蘇熙萱想的更周全,若今日因為衆人無形中的羞辱叫蘇梓萱出了事,這裏的人都不能好過。
便是瞧不上她的庶女身份,因這一份思慮,衆人對她也高看了幾分。
蘇夢萱看了一眼蘇熙萱若有所思。
感受到了來自蘇夢萱探究的眼神,蘇熙萱有片刻的僵硬,她的機會不多,即便冒着得罪蘇夢萱的風險也不容錯過。
康其柯看着蘇熙萱就想起晉王妃的評價,不容小觑。
眼前的女子身形微側露出姣好的曲線,打扮低調不起眼卻還是難掩容貌佳麗,這亭子裏的所有女子蘇熙萱最貌美。
蘇靜萱不甘寂寞,歡快的開了口:“不是說了要作詩畫畫麽?千萬不要掃了興致!”又去拉扯康其柯的袖子,露出純真的臉:“是不是呀表哥?”
康其澤冷哼了一聲,覺得這地方實在無聊,轉身朝外走去:“我走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和不耐煩,薛明月嘟起了嘴,憤憤的扯着帕子,康其柯輕咳了一聲:“他自來就是這個性子,大家不要見怪。”
李景麒已然恢複了往常的神情,瞧着風流倜傥,眼裏好似帶着鈎子一般,笑眯眯的看着蘇夢萱:“我賭夢萱表妹做的詩奪魁。”
蘇夢萱置若罔聞。
直到進了普陀寺的後門,蘇梓萱才停了下來,淡然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忽的就緩步而行,玳瑁安慰的話說的猶猶豫豫:“小姐,小姐別為這事情生氣......”
“我像是在生氣麽?”
“确實,确實不像.....”
普陀寺裏蘇老太太正在閉目養神,今日的佛經拿出來确實有不小的轟動,幾個夫人都争相拉着蘇夢萱的手說話詢問,可以想得到此後蘇夢萱婚事必定差不了,蘇老太太嘴角溢出了滿意的笑意.
外頭進來的劉媽媽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蘇老太太皺起了眉頭,半響才道:“将我這邊的桃酥和棗卷端去給大小姐。”一面說着将自己手上羊脂玉镯取了下來:“這個也拿去給她,這東西還是姑娘家帶着好看。”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就說我知道她受的委屈。”
蘇梓萱貢獻出來的經書已經可以預見為侯府帶來的利益,在說經書畢竟是蘇梓萱的讓蘇梓萱心中含着怨氣,覺得侯府不能為她遮風避雨,這并不是什麽好事。
劉媽媽應了一聲,親自送到了蘇梓萱休息的廂房。
镯子的成色上好且有了年頭一看就是值錢的東西,蘇梓萱隔着帷帽淡笑,老太太拿了東西給她,不過是叫她息事寧人的意思,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犯不着去為了她得罪定國公的嫡女,若不是因為對她多少還有些愧疚,或許蘇老太太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她受了委屈,置之不理。
蘇梓萱神情淡漠,說出去的話卻透着欣喜:“沒想到祖母還記着我,我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哪裏會覺得委屈!”
劉媽媽的語氣不自覺的溫和起來:“一會就要用素齋了,大小姐不要去別處,普陀寺的素齋出了名的可口,大小姐可不要錯過了。”
“多謝劉媽媽提醒,只是,只是我一會想在屋子裏用飯,不知道可不可以?”蘇梓萱說的小心翼翼。
劉媽媽露出恍然的神情,覺得蘇梓萱是怕再次被人恥笑,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便道:“這個倒不是難事,奴婢去跟老太太說一聲,一會就将飯菜端進來。”
蘇梓萱感激有些手忙加亂,将碟子裏的點心取出了好幾塊:“這個給媽媽嘗鮮。”
劉媽媽的眼裏憐敏之情更加重了:“不了,大小姐若沒事,奴婢先退下了。”
蘇梓萱送了劉媽媽出門:“媽媽慢走。”
劉媽媽進了蘇老太太的廂房,蘇梓萱轉身就将糕點給了玳瑁:“多少吃一些,趕在吃午飯前去後山在看看那人還在不在。”
她只是猜測有人會接走薛鳳君,但也只是猜測,既然已經插手,還是善始善終的好一些。
玳瑁有些遲疑:“小姐,這樣好嗎?”
蘇梓萱已經取了帷帽翻身躺在了榻上:“你只管聽我的,以後就知道好不好了。”
定國公府的尚明院守衛森嚴,侍候的小厮将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堂屋裏傳來楊集驚詫的聲音,小厮走動的腳步越發輕了。
“傷勢這樣重,竟還有這樣的毒物在上頭,你到底是怎麽撐到現在的?!”楊集的聲音不自主的拔高了幾分,他那銅鈴般的大眼便更大了幾分,瞧起來滲得慌。
到是手下動作沒停,清洗了傷口給薛鳳君纏着幹淨的紗布,薛鳳君閉着眼是睡着了一般,并不打算同楊集說話。
榮靜的臉色很差:“楊先生,到底主子是中了什麽毒?”
“不知道。”楊集說的很坦然。
楊集年不過二十,卻是如今杏林界的翹楚,若連他都不知道,只怕沒幾個人會知道。
榮靜吸了一口氣,問的小心翼翼:“會不會傷及性命?”
楊集纏完了紗布起了身在一旁淨手:“叫我看的話這毒早該要了他一半的命了,那傷勢嚴重流血不止的話又會要一半,本該早沒的,沒想到卻撐到了現在才剛剛發作,我也看不清楚。”
他這人說話口無遮攔,随性慣了,卻叫榮靜的紅臉此刻的臉比薛鳳君的臉還要蒼白幾分。
“榮靜,那姑娘的身份查出來了麽?”
薛鳳君的聲音透着疲憊的沙啞,卻依舊平穩波瀾不驚,楊集哼了一聲:“都這會了還惦記着姑娘,你要是有命撐到明天才算數。”
薛鳳君對楊集的嘲諷置若罔聞,聽得榮靜道:“已經查清楚了,是蘇侯府庶出的大小姐,生于貞德五年,現年十四歲,名蘇梓萱,容貌醜陋異常,在今天之前便是蘇侯府的後院都很少踏足,更別說出門。主子走後沒多久蘇大小姐的丫頭又去山上看過一次,應該是去看主子的.....”
蘇梓萱的故事太單一,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他擡頭去看薛鳳君的神情,好判斷自己需不需要在說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卻聽得一旁的楊集猛然爆發出了轟隆隆的笑聲:“笑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交了什麽桃花運,卻原來碰上了個無顏女,哈哈!薛鳳君,你也有今天!”
薛鳳君連一個眼神都沒送給楊集,只淡淡的道:“我解毒的關鍵在這姑娘身上。”
楊集好似沒有聽到薛鳳君的話,只是對薛鳳君的無視很不滿,氣的跳腳:“薛鳳君!沒人跟你說過要尊重大夫的嗎?你要是在這種态度下一次被人砍了就別來找我,愛死哪死哪去!”
卻見着薛鳳君已然閉上了眼,這一次是真的睡了過去。
楊集好像被紮破的氣球,一下子瀉了氣,在難掩臉上的擔憂:“這一次這樣兇險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又絮絮叨叨的吩咐藥童:“趕緊磨墨,我開了藥方叫人抓藥,我親自來煎。”
榮靜想到薛鳳君剛剛說的話,打算再去探查一次蘇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