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平西大将軍戰死了!
這是新年裏瓦拉大軍給朝廷的一份特大禮物,不但朝野上下震驚,就連民間也開始惶恐不安。
平西大将軍魏博年一生征戰無數,平定西北掃平蠻夷,為北魏數十年的繁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是北魏的定海神針,皇室平民都不敢忘他的功德,魏博年一生從未打過敗仗,年過半百卻敗給了反賊,失了性命!
這大抵是孝帝怎麽也沒有料到的,他猛烈的咳嗽漲紅了蒼老的面頰,顫抖着手一句話也說不出,平王跪下痛哭流涕,成王靜默的站着,看着一旁站在文臣首位的黃仁德。
這也是個年過半百的人,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面皮白皙紅潤一點也不見蒼老,他甚至身形健碩,像個武将一般,面頰上帶着微微的悲傷,恰到好處表現自己的難過和悲哀。
成 王冷笑,魏博年會死黃仁德功不可沒,魏博年為了求得大軍充足的糧草衣物在太極殿前跪了兩天,等到趕到前線,大軍跟瓦拉正打的難舍難分,魏博年翻身上馬立時 出戰,卻怎料連供給大軍的兵器都造了假,不少士兵兵器折斷被敵人斬殺,那一仗敗的一塌塗地,魏博年被親兵救回,卻從馬上吐血翻下,魂歸九天。
老将軍不過是覺得心中凄涼,大抵即不願茍活,也不忍心看到北魏的殘破,心存死志。
內侍劉久爾站在高臺上宣讀聖旨,尖細的嗓音刺的人頭痛:“......加封平西大将軍魏博年為天策上将,賞黃金百兩,白銀千兩......”
皇上的哀痛不得作假,但這遲來的賞賜實在看着諷刺可笑。
原 主蘇梓萱的記憶裏連平西大将軍的死也是模糊的,平西大将軍的死在她這樣的女子看來都很是沉重,侯府不過無足輕重的地方也好似格外消沉,連年味都淡了不少。 她坐在馬車裏向外看,街道上很是冷清,北魏的京都真正的開始蕭條了起來,魏博年的死就好似一個訊號,已然早早的拉開了亂世的序幕。
前頭傳來嘈雜的聲音,蘇梓萱叫停下了轎子,平西将軍府的牌子大抵是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暗沉了下來,白布還沒有撤下,周圍是持着明晃晃刀槍的官兵森嚴把守,男丁們被鎖鏈鎖在一起驅趕着出了大門,蘇梓萱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幾日才剛剛被加封為正一品的天策上将,一轉眼就被查抄。
對這樣的忠臣連死都不放過,北魏又怎能不亡!
震天的哭聲從後院裏傳出,有士兵小跑着出來向頭領張成彙報:“老太太領着一衆女眷投缳自盡了。”張成沉默了半響才擺手道:“叫人不得驚擾了女眷的屍首,讓人裹好埋掉。”
本是可以早些進後宅的,張成卻猶豫了半響,等聽到女眷們自盡也不知是悲哀還是怎樣的情緒。
說平西大将軍同叛黨勾結他如何都不相信,只是他不過一個小小的校尉,不過是領命辦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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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丫頭忽的從門口沖了出來,她懷裏好似抱着什麽,但看的并不真切,張成不開口士兵們也便不動,這樣的差事做起來誰都不會覺得高興,更何況是這些有血性的當兵人。
這丫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下子就沖到了蘇梓萱的馬車跟前,她整個人向前一撲有東西就落在了馬車裏,她又猛的直起身子拐彎向另一旁跑去,又一下子跌坐了在了地上。
張成眯了眼,終于開口:“将那丫頭追回來。”
蘇梓萱從車簾裏看見那躺在地上的丫頭嘴角漸漸流出的血,将她粉色的衣袖都浸透了,她漸漸暗淡的目光一直執着的看着她的馬車,好似這裏有她永遠也不能放下的希望。
蘇梓萱顫抖着吩咐:“走吧。”
張成看着這不起眼的馬車漸漸走遠,終究選擇了遺忘,但願他為大将軍做了些什麽吧......
連康昱都蔫頭蔫腦了起來,他生氣了半響,悶悶的坐在石階上看着不遠處平靜的湖面:“父皇怎麽這麽糊塗,真就相信了魏博年私通反賊,這樣查抄了将軍府,前線的多少士兵要心灰意冷,又有多少人心生反意......”
年少時魏博年是他的偶像,等到如今他也一直甚是敬重這樣的英雄。
薛鳳君負手立在亭子裏,風吹的他長衫翻動,他仿佛是在看着眼前的湖泊,又好似看的極遠,于是整個人都深遠了起來。
有小厮從後頭的假山走了進來,榮靜瞧見走了過去,不一會将個紙條呈給了薛鳳君。
薛鳳君便立刻從那深遠的意境中走了出來,那紙條上不過幾個字,薛鳳君卻看的極其認真,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他舒展着眉眼好似極其舒暢,但眼神卻很鄭重,吩咐榮靜:“你叫人去收拾槐樹巷的宅子,該置辦什麽你應該清楚。”頓了頓又道:“在去跟成王說一聲。”
榮靜應了是,很快退了下去。
康昱也來了興致:“到底是什麽事?”
薛鳳君卻不說話,快步向外走,康昱急忙跟了上去。
後門處停着個青色的馬車,只有個趕車的車夫在,薛鳳君一出門,玳瑁立刻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焦急的道:“我們小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就接了個嬰兒,又不敢跟別人說,只能來找世子爺,請世子爺務必幫幫我們小姐。”
玳瑁生怕薛鳳君不幫忙,到時候這個孩子賴給了蘇梓萱,那蘇梓萱以後要怎麽做人?
薛鳳君直接掀起車簾子上了馬車。
馬車裏的光線不好,卻可見蘇梓萱嘴角柔和的笑意,她熟稔的抱着瘦小的嬰兒,那孩子也乖巧的偎依在她的懷裏,不哭也不鬧,孩子的眼眸很明亮,即便看起來生下來沒有幾天卻讓薛鳳君覺得很可愛。
他還以為蘇梓萱會很焦急。
薛 鳳君坐在了蘇梓萱的身邊,聽蘇梓萱輕聲解釋:“我本來想上街買些東西,經過平西将軍府卻看到将軍府被查抄,便停了下來,沒想到有個丫頭沖了出來,将孩子塞 進了我的馬車裏,轉身就咬舌自盡了,孩子的襁褓裏有字,說是魏博年長子的幼女,小名豌豆,才剛剛生下六天,因魏博年逝世,知道的人并不多。”
後頭跟來的康昱擠進了馬車裏,馬車裏的空間一下子逼仄了起來,便是剛剛溫馨的氣氛也蕩然無存,蘇梓萱将孩子抱的更舒服一些:“......雖現在還不能确定這孩子的身份,但便是真的不是平西将軍的後裔,也請世子爺幫我。”
是不是平西将軍的後裔,對薛鳳君和成王而言區別相當大。魏博年在軍隊民間裏的威信相當高,若是救了魏博年的血脈,往後必定對大事大有裨益。
康昱冷哼了一聲:“你到是菩薩心腸。”
薛鳳君卻連考慮都沒有,便點了點頭:“這個你放心。”
康昱憤憤的噴出一口氣,蘇梓萱翻了他一眼:“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心腸歹毒,見死不救!”
康昱要開口卻見薛鳳君看了一眼,他轉頭氣憤的下了馬車,嘴裏低聲咒罵:“這麽個破馬車,小的要命,本王的衣裳都弄皺了。”一會又說:“就知道護着這個醜女,眼裏連兄弟都沒有了!”
康昱還在自顧自的說話,馬車已經動了起來,薛鳳君還在上頭并沒有下來,他這才急了,催一旁的小厮:“還不去給本王牽匹馬來,沒眼色的東西!”
沒一會,馬車裏的蘇梓萱就聽到了後頭追來的馬蹄聲。
孩子到底小,醒來一會就睡了過去,剛剛也是蘇梓萱喂了孩子一點點妙境的水,才将她身上的迷藥給解掉的,應該也是怕孩子哭喊會丢了性命所以才下了藥。将軍府的大少奶奶投缳自盡,到底還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兒剛出世就喪了性命。
薛鳳君看了一眼蘇梓萱懷裏的孩子,蘇梓萱瞧見笑着将孩子給他:“你也喜歡麽?抱抱吧。”
她 笑吟吟的看着薛鳳君,那眼裏也帶着點點的期待,薛鳳君不忍心蘇梓萱失望,僵硬的展開了胳膊,他這十幾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小的孩子,嫩的好似一碰 就會碎掉,小豌豆柔軟的落在了他的臂彎裏,他學着蘇梓萱的樣子抱住,卻沒想驚醒了小豌豆,一下大哭了起來,薛鳳君臉頰漲的通紅不知所措的看向蘇梓萱。
蘇梓萱卻被這樣的薛鳳君逗的笑了起來,她接過小豌豆抱在懷裏輕拍,小豌豆的哭聲小了下去,委屈的偎依在蘇梓萱的懷裏砸吧着小嘴,漸漸的又睡了過去,蘇梓萱笑着調侃薛鳳君:“難道以後自己的孩子也不抱嗎?世子爺還是要多練練。”
卻沒想薛鳳君的面頰更紅,連她看也不再看了,只認真又專注的看着微微晃動的車簾。
蘇梓萱覺得好玩的不得了,薛鳳君竟然能害羞成這樣,難道是惱羞成怒,她輕推了推薛鳳君的胳膊:“你生氣啦?”
薛鳳君不說話,一動也不動。
蘇梓萱好似哄孩子一般:“你別生氣了,我又沒別的意思,大不了以後我不這樣說你就行了!”她的聲音軟糯好聽,撓的人心尖都有些發癢。
薛鳳君卻忽的認真的對蘇梓萱道:“我會練着好好抱孩子,你不用擔心。”只是還是舍不得不看那馬車簾子,整個人紅的幾乎冒了熱氣。
蘇梓萱怔了半響,薛鳳君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怎麽聽的糊裏糊塗的,好像小孩子說話一般明明帶着孩子氣,卻分外認真,竟叫她不好意思起來,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好說起別的:“你的宅子遠不遠?”
“不遠了,在過一條街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