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老太太将個上了年頭的紫檀木匣子拿了出來,叫明月遞給蘇夢萱:“這是祖母年輕時候的首飾,現在祖母帶着已經不合适了,就送給你了。”

蘇夢萱輕輕打開盒子,藍寶石蜻蜓頭花靈動輕盈,那蜻蜓的翅膀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顫巍巍的抖動,好似下一刻就要飛起一般,實屬上品中的佳品。

蘇夢萱欣喜的朝着蘇老太太行禮:“孫女謝祖母厚愛!”

蘇老太太點頭笑的慈祥,蘇夢萱要參加十五的賞燈宴,代表的是蘇侯府的臉面,要是能做寧王妃那侯府自此也就翻身了,蘇老太太對蘇夢萱給予了很大的希望。又朝站在一旁的蘇梓萱招手:“祖母也有首飾給你。”

蘇靜萱終于忍不住,尖銳的諷刺:“大姐姐樣貌最佳,還要首飾做什麽,到浪費了祖母的好東西!”

連蘇梓萱都受邀參加皇後辦的賞燈宴,蘇靜萱卻沒有,孔氏心裏也正不自在,蘇靜萱這樣出口說話正和了她的心意,便也裝着沒有聽見低頭喝茶。

蘇梓萱淡淡笑了笑:“妹妹說的是。”

蘇梓萱這不鹹不淡的口氣,到叫蘇靜萱越發的氣悶,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心無力,她的面色越發不好,重重的哼了一聲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陳婉茹輕拍了拍蘇靜萱的手,擔憂的開了口:“大姐姐總是戴着面紗,是不是改天去宮裏的賞燈宴也戴着面紗,自來就沒有這樣的規矩,要是因此惹的皇後不快,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即便知道陳婉茹有替蘇靜萱出氣的意思在,但她的話不無道理,便連蘇老太太也鄭重的思考了起來。

玳瑁看着這個個都以為自家小姐醜陋不堪的人,心裏冷笑,等到小姐有一日願意露出真容的時候,你們這些自認為美貌的人,連給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蘇梓萱輕蔑的撇了一眼陳婉茹,不過就是想叫她不戴面紗,去了宴會上出醜而已:“我是什麽樣的容貌皇後娘娘英明神武會不知道?到底是戴面紗好,還是不戴面紗好,這不是有目共睹麽,還用想什麽?”

蘇梓萱話裏的蔑視毫不掩飾,陳婉茹雖然氣憤,卻學乖了,一垂眸,裝起了可憐:“我這不是為了大姐姐好嗎,大姐姐何必這樣。”

蘇老太太終于放下了手裏的茶碗,開口打斷:“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計較這些小事,明日就要進宮,一會教導你們規矩的姑姑就會過來,你們跟着好好學習一天,出了門就是自己人,那些小心思都放在一邊。”

蘇老太太發話,姐妹三個便都起身應是。

出了蘇老太太的屋子,蘇夢萱和陳婉茹幾個先走,蘇梓萱去看了看茂哥,茂哥剛吃了飯正要去學堂,見了蘇梓萱便高興的将自己學的功夫給蘇梓萱練習了一遍,蘇梓萱不得不又指點了他幾句,才哄得的茂哥按時去了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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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回自己的院子換了身衣裳,就有丫頭過來請人:“教習姑姑已經進府了,請大小姐過去。”

确實是從宮裏花費心思請來的人,為的也是想在明日的宴會上一鳴驚人,陳婉茹到是跟着沾了光。

這位王姑姑面相還算慈祥,但教導起來卻極其嚴厲,一個動作必須做到位否則就反反複複的做,蘇夢萱和陳婉茹便是一個見禮的姿勢都做了十來遍,但王姑姑卻對蘇梓萱非常和藹可親,動作只要會做就行,不論做的好壞都說蘇梓做的好,符合要求。

半天下來別說蘇夢萱和陳婉茹,便是蘇梓萱自己也覺得不大對頭。

王姑姑叫三人休息,自己也被侯府的下人請到提早準備好的屋子去了,丫頭們上了茶水,貼身的丫頭便捏腿的捏腿捶背的捶背,獨獨蘇梓萱悠閑的半靠在榻上品着香茶吃着點心,陳婉茹目光陰沉,面上卻帶笑:“那王姑姑大抵也知道大姐姐的情形,瞧瞧,都不在姐姐身上費心思。”

她自己心裏不舒坦,就喜歡開口說上兩句。

蘇梓萱只是笑,笑的惬意又歡喜,陳婉茹那自欺欺人的話好像也在這笑意裏不攻自破,蘇梓萱還補了兩句:“還是妹妹看的清楚呀!”

這下子剛剛那兩句話好似都成了笑話,陳婉茹在笑不出來,一巴掌拍在給她捶腿的丫頭肩膀上:“早上是不是沒吃?!力氣都去哪了?!”

蘇夢萱如今正給蘇梓萱“友好”,心裏不高興也不好表露,便只沉默的休息,看見陳婉茹吃癟到高興了一點,輕笑的道:“妹妹也別什麽事都向丫頭發火。”

才說着話,王姑姑又進來了,蘇夢萱也罷,陳婉茹也好一下子便連鬥嘴皮子的心思都沒有了。

一整日下來,蘇夢萱和陳婉茹幾乎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蘇梓萱本身體力好又沒怎麽費工夫,輕輕巧巧的送着王姑姑出了大門。

王姑姑的馬車一直消失在了侯府衆人的視線裏才在街角停了下來,有小厮捧着個小盒子遞進了馬車裏:“這是世子爺謝姑姑的。”

馬車裏傳出王姑姑帶了笑意的聲音:“世子爺太客氣了,蘇姑娘本來禮儀規矩就很到位,不用我費什麽心思。”

小厮垂手應是,直到王姑姑的馬車走遠才回了定國公府複命。

夜裏蘇梓萱正在看書,便聽衡蕪傳來了消息,蘇老太太又将管家權交還給了柳氏,說是因為柳氏大病痊愈了。

生個争氣的女兒就是好,蘇夢萱要想成為王妃不但自身各方面要好,父親母親身上必定也不能有太大的瑕疵,蘇老太太不會叫柳氏給蘇夢萱拖後腿的。

蘇梓萱合上了書,挑了挑燭芯,光線亮了不少,照的盤子裏的桃子仿若仙桃一般好看誘人,玳瑁看了一眼忙垂下了頭,蘇梓萱咬了一口,那香氣便鑽進了玳瑁的鼻子裏,玳瑁不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聽得蘇梓萱銀鈴般的輕笑,自己先紅了臉。

蘇梓萱将個桃子遞給了玳瑁:“你要是信我就拿着吃吧。”

玳瑁接過了桃子咬了一口,整個人竟然正愣了好半響,忽的擡頭極其認真的問蘇梓萱:“小姐其實是仙女下凡嗎?以前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現在忽然又想了起來?”

也只有玳瑁會認為她是仙女。

蘇梓萱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拉了玳瑁的手:“你只要記得,我永遠都不還傷害你和茂哥。”

玳瑁抿嘴羞澀一笑:“奴婢知道小姐是仙女。”

這孩子怎麽這麽固執,不過這樣也好。

蘇夢萱幾乎是讓人将自己擡進柳氏的屋子裏的,不過她同柳氏一樣都很高興,蘇夢萱偎依着柳氏連自己身體的疼痛都忘了:“這下子好了,老太太還給了母親管家權,就在沒有人說三道四了。”

柳氏慈祥的摸了摸蘇夢萱烏黑的發髻:“這都是我的夢兒争氣,母親都是沾了你的光。”

蘇夢萱羞澀一笑:“母親說的什麽話。”

柳氏拉着蘇夢萱的手,神情很快鄭重了起來:“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女兒家有個好歸宿有多重要,不但母親跟弟弟能沾你的光,你自己也是風光無限,所以你最好能贏得寧王和皇後的喜歡!”

蘇夢萱有些猶疑:“可是母親,萬一我要是......”

柳氏打斷了蘇夢萱的話:“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全力去做,即便沒有成功也不能心中有遺憾,做不了寧王妃也至少也做定國公世子妃!”

柳氏堅定的眼神,讓蘇夢萱終于也堅定了起來:“母親放心,女兒必定不會讓母親失望的!”

柳氏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秦皇後的坤寧宮燈火通明,內侍将晚膳撤下,宮人們上前侍候,年輕的秦皇後慵懶的扶了扶額角的細钿,竟是妩媚妖嬈。

“寧王還沒走?”

大太監馬福忙道:“寧王殿下說,怎麽也不成親,要不然他就,他就.....”

“他就怎麽樣?”

“他就跪死在坤寧宮前。”

秦皇後将手中的銅鏡咣當一聲摔在了桌幾上,冷哼了一聲:“你去跟他說,他這破事本宮也不愛管,要不是皇上托付本宮才懶得費心,他要是喜歡跪就跪着好了!”

馬福尴尬的笑道:“娘娘別生氣,寧王殿下也是說說而已。”

秦皇後冷笑:“本宮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難道能真跪下?他就是要跳湖叫他去跳好了,別來打擾本宮休息!”

馬福忙應了一聲,宮女們侍候秦皇後進了內殿,馬福才走了出來,看見靠在紅漆柱子上的康昱快走了兩步:“皇後娘娘已經生氣了,王爺還是先回去吧。”

康昱皺着眉頭道:“皇後也太不仗義了吧,我怎麽也叫她一聲母後,幫幫我有什麽不好?”

馬福苦笑道:“皇上的話皇後娘娘怎麽能不聽?您也體諒體諒皇後娘娘的苦處。”

皇上上了年紀自己管不住寧王,就推給皇後,皇後娘娘是繼母年紀跟寧王相差不了多少,但到底還有些手段,鎮得住寧王,若不然只怕這次的賞燈宴也辦不成,後宮裏又要有人說三道四,皇後娘娘的日子已經夠苦了。

康昱哼了一聲,到底沒在說風涼話:“你跟皇後娘娘說一聲,宴會辦就辦了,我也照她的意思來,但往後想要叫我照她或者皇上的意思成親是不可能的,叫她盡量不要摻合了。”

這話說的還算中聽,馬福忙應了一聲:“奴才知道了。”

秦皇後換了一身雪白的廣袖裏衣,輕輕豎起的腰身不足一握,靠坐在軟榻上,雪白的手臂露出小半截,纖細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一塊不起眼的玉佩:“他怎麽說的?”

“說是會照娘娘的意思來,但成親是不可能的,叫娘娘往後不要摻合。”

秦皇後垂下了眸,看着跳躍的燭火,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幾年還待字閨中的時候,那時候怎麽會料到她會嫁給年過半百的老皇帝,宮中剛下了旨意的時候,她也是這般怎麽都不肯成親,可是連父親那樣驕傲的人都跪在了她的面前,她便連死都不敢了......

十 五這一日天氣極好,想來夜裏的月亮也會極其漂亮,進宮要到下午,整個侯府卻從早上就開始忙碌,蘇靜萱氣的幾乎哭了起來,躲在屋子裏怎麽都不願出來,孔氏也 跟着生悶氣,蘇文祥沉默的拍了拍孔氏的肩膀,大步出了屋門去了衙門,總有一日他會叫他的妻女榮耀起來,在不受這樣的窩囊氣!

他們 這樣的人家進宮是講不起排場的,蘇梓萱和蘇夢萱陳婉茹三個人擠在一輛小馬車裏,小小的空間裏一下子金碧輝煌珠光寶氣了起來,蘇夢萱的藍寶石蜻蜓珠花,陳婉 茹的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無一不是精品,相比之下蘇梓萱的垂珠卻月釵太過普通,蘇夢萱溫婉柔美陳婉茹嬌豔如花,但叫玳瑁看,都是次品,她高傲的坐在後頭的馬 車裏不屑于任何人交談。

馬車噠噠的動了起來,街道上冷冷清清,與這一個個即将要進宮的閨秀們雀躍的心情截然不同,蘇夢萱和陳婉茹都不說話,好像在養精蓄銳一般,蘇梓萱便也樂的清靜。

森嚴高貴的皇城近在眼前,但叫蘇梓萱看卻透着說不出的頹敗之氣,到了順貞門便要下車徒步往裏走,內侍們在前面領路,後頭跟着應邀進宮的閨秀,高窄的夾道裏連腳步聲幾乎都聽不到,只用從中穿過的風,撩動朱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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