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想到要見許若凡,葉明羽就渾身不對勁,可這節骨眼上,好像也只能靠她了。于是發了個短消息給他:晚上有空嗎?有事找你。
過了好一會兒,收到了回複:有。
她想了想:六點半,綿綿甜品店,好嗎?
又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一個字:好。
琢磨着兩條如此言簡意赅的短消息,葉明羽有點惴惴不安,明明是他劈腿在先,怎麽感覺上犯錯的那個人似乎是自己?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幾天前跟歐陽珞辰的那個吻,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唇,她感到心跳莫名開始加速。
Stop!Stop!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費力地驅走了惱人的念想,她強迫自己投入到工作狀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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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甜品店,以前她和許若凡最常去的地方。地理位置雖然有點偏遠,但物美價廉,清靜雅致,是個約會的好去處。
原本葉明羽最喜歡的就是這裏的清靜,常常待在酒吧這種嘈雜的地方,這難得的清靜讓她身心舒暢。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眼下,清靜讓她如坐針氈。她和許若凡面對面坐了好一會兒了,他還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只是專心地調戲着碗裏的紅豆沙冰,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佳禾的意思是要把孩子生下來,那你呢?你跟她是不是一樣的想法?這事你爸媽知不知道?佳禾還在念書,現在實在不是要孩子的時候,你說呢?既然你們打算結婚,你就該拿出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感來,去面對這件事情,而不是一味逃避!
我聽我爸說,他們給你打過好幾次電話,你都沒接,找不到你,也不見你主動現身,佳禾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們有多着急你知道麽?!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就算你們等得了,肚子裏的孩子可等不了!好歹總該給個明确的說法吧?
我們佳禾是個好姑娘,你不能這樣對她!我問你,你對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我看得出,她對你死心塌地,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她!……”
說了半天,不見對方有反應,葉明羽有些上火,剛剛刻意壓低的嗓門不由得擡高了一些:“你倒是說句話呀!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會只是玩玩而已吧?!”
他終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擡頭将她望着:“那麽你呢?說了半天,都在說你爸媽和佳禾,你的想法呢?”
她的想法?她被噎住了。
她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得到的關愛并不完滿,所以有人對她好,她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極為重視的。許若凡曾将她捧在掌心,傾心呵護,她做不到輕松拿起又放下。
他們跟其他任何一對戀人一樣,有過許許多多的回憶,哭過,笑過,吵過,鬧過,和好過,雖然總是伴随着生活的重壓,可這沒有成為兩人執手前行的阻礙。她不知道對他,是不是全心全意投入過,可至少是用過真心的,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不要改變。可是終究還是變了。既然如此,她如今是什麽想法,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搖搖頭:“我的想法不是重點,你的想法才是重點。”
他忽然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讓她感到骨頭都快要變形了。
“你幹什麽?!你放手……”她用力掙脫後緊盯着他,“許若凡,我不允許你徘徊在我們姐妹之間,從你選擇跟佳禾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應該知道,從今往後,我只會把你當成我的……妹夫。”
他的手還保持着扣住她手腕的動作,眼裏的光芒卻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你可以對任何人好,為什麽唯獨對我狠得下心腸?葉明羽,你真是……”
他說不下去了,此時此刻,他竟然想哭。
“是你先走的,許若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分開,可是既然你走了,我就不會等你。難道我們認識那麽久了,你還不了解我嗎?”
她真的是那麽想的嗎?不過是為不夠愛自己而找的借口罷了。追求她的三年和之後在一起的兩年,整整五年,她何時将自己放在不可超越的位置上過了?
許若凡冷笑了一聲:“我跟佳禾之間的事,我自然會處理,不需要你操心過問,就算你是她姐姐,也無權幹涉,畢竟,嚴格來說,我還不是你的妹夫,你說是不是?”
說完,他将一張一百塊擺在桌子上,起身揚長而去。
葉明羽呆愣愣地望着錢:這……這是談崩了的意思嗎?明明在說他跟妹妹的事,怎麽最後扯到自己身上去了?這這這……
她忙不疊地起身想要追上去再問個明白,可是想着兩份甜品只要二十六塊錢,還有七十四塊的找頭,可不能白白浪費,于是急忙地從包包裏翻出零錢袋,将一百塊替換成零鈔後,才安心地追了出去:“哎!許若凡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結果沒追到。
出了門東張西望了半天,也沒發現許若凡的蹤跡。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葉明羽懊喪地嘆了口氣,看來自己沒有當談判專家的潛質。不過,這票糊塗賬,她實在不想管,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用時間去沖淡濃重的過往,別再牽扯進去。她也是當事人,并且是受害者,沉默退避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人生有許多事都不可挽回,而最不可挽回的,就是已經死去的愛情。
垮着肩,垂頭喪氣地跨上坐騎騎遠的葉明羽沒有看到,身後不遠處的轉角,一直看着她消失的許若凡。
這半年以來,他一直希望她能關注到他跟佳禾之間越來越多的暧昧不清,可直至他完全陷入其中,她還是依舊一無所知。即便明明白白地攤在她面前,她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将自己置身事外。究竟是要有多不在意,才會這樣發現不了?究竟是要有多不愛,才會這樣随便放開手,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葉明羽,我會讓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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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羽平日裏清純可人的小家碧玉模樣很占便宜,而經過具有舞臺效果的妝扮後,平添三分妖嬈妩媚,姿态綽約,極盡風流。在“沸點”時,就已經因此吸引了許多客人,如今到了“皇庭”,為她贏得了更多的喜歡,自然,也就惹來了更多的麻煩。
“皇庭”不同于“沸點”,上臺的服裝是特供的,一晚三場,就會有三套服裝,堪比小型演唱會。只是今天這身,前襟開得低,還是個大露背,背後只有一個簡潔的大蝴蝶結,偏偏還是窄窄的超短裙,簡直衣不蔽體。剛剛在更衣室裏,她對着鏡子照了半天,往上拉,下面短了,往下拉,上面低了。啊啊啊,她簡直要撓牆,雖然料不多,但自己也不是男人啊!從來不會穿那麽暴露的,這次原因何在啊?
“蕭姐,能不能……換一套?”她眨巴着眼睛從鏡子裏跟負責服裝造型的蕭姐對視,語氣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哀求。
蕭姐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優雅地吐出一口煙,笑着說:“這樣穿很好看呀,你蕭姐我要是再年輕個十歲,也想這樣穿一次呢!只可惜,歲月不饒人哪!”
“可是……”
“哎~!”蕭姐打斷了她,“你這身行頭,可是定制的,今天老板要來,還有貴客,楠哥說了,必須得穿。”
據說“皇庭”的水/很深,是清城有名的黑幫“弑鬼”的場子,楠哥只是負責人,幕後真正的老板是“弑鬼”的老六。
“貴客?誰呀?”貴客關我鳥事,搞得我跟要接客似的!她不敢說,只好放在心裏想想。
“好了好了,東成下來了,換你上臺了,快去吧!”聽到外面音樂變了,蕭姐看了眼挂鐘,忙不疊地将她推出了更衣室。
她深呼吸了一下,半小時,半小時而已,下一場就換衣服了。音樂響起,她硬着頭皮走上了臺。剛上臺就明顯感覺到無數驚豔的目光“唰唰唰”飛過來,直接影響了她的正常發揮。聲線依舊很棒,可是臺風卻……幾乎做不了什麽大動作,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會當場走光。
她很緊張,很別扭,還有無奈的屈辱,可當看到吧臺旁楠哥的眼神時,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寒顫。他的眼神向來可怕,今天似乎更可怕一些,她不敢惹他不高興,只得努力忽視這身衣服帶來的不自在,全情投入工作。
臺下除了肆無忌憚的目光,還有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她的舞臺就設在舞池中間,很小,只夠她一人站着,外加擺個立式話筒而已。所以很快周圍圍滿了各種男人,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這些舞動着的男人,一個個如狼似虎,像是要把她給生吞了。她只得縮在圓心,恨不得用法術設個屏障,将這亂舞的群魔隔離在外。
楠哥搖搖頭,朝不遠處某個角落走去,那個VIP卡座裏有頂頭上司六哥,還有貴客段少揚。
“揚少,今天這妮子有失水準,讓您失望了。”
段少揚饒有興趣地望着舞臺上表情不自然動作又僵硬的姑娘,笑眯眯地說:“怎麽說也是我介紹過來的,不會給你們造成困擾吧?”
六哥瞪了楠哥一眼,笑道:“揚少言重了,唱得挺不錯的嘛。”
楠哥立刻附和着打了個哈哈:“瞧我,這妮子是讨人喜歡,才來了幾天,我就已經把她當自己人看待了,一時之間倒是沒想到這點。”
段少揚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發上,端着酒杯,盯着舞臺,半晌之後道:“服裝不錯。”
葉明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她沒法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唱歌上去,其中一首不是很熟的快節奏英文歌,還唱錯了一段,重複了,幸好沒人發現,不過即使發現了,應該也不會有人在意。都怪這身衣服!
思緒亂飄之際,有個客人步履踉跄地擠了過來,看來是喝多了。當時她也沒注意,直到那個人一步跨上了舞臺,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像個瘋狂的粉絲一般緊緊熊抱住了她。不僅如此,他還閉着眼,一邊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氣息,仿佛她是美味珍馐一般,一邊喃喃“西就小姐,西就小姐你好香”。(西就是她在“皇庭”的藝名,因為她的搭檔真名叫東成。)而最讓葉明羽崩潰的是,她感覺到某個硬硬的物體,正抵着她的小腹。他臉上陶醉的神情讓她想吐!
“啊——!滾開!滾開!!”不是第一次遭遇非禮,但一定是最讓她不能容忍的一次。她忍不住高聲驚叫,一把将話筒從立杆上抽出,死命敲打這個吃她豆腐的變态。不知道是不是被激起了原始的獸性,那人騰出一只手奪過話筒扔到一邊,對她上下其手,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場面登時一片混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