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張開雙臂,将怒視着自己的少年圈入懷中, 手掌自然而然的覆上少年有些瘦弱的背脊, 以一種生疏的力道緩緩拍撫着。

“你很好。”

比起安慰,葉孤城的語氣反倒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遠不及你。”

完蛋。

褚宵一邊在心底唾棄自己沒出息, 一邊默默把臉埋到了葉孤城的肩窩裏,怒火早在葉孤城抱住他時便已煙消雲散,現下,只餘滿腔的無奈和苦惱。

唉,這甜蜜的苦惱(╯▽╰)

像葉孤城這種又呆板又沒情趣的家夥,要是沒有他這麽寬宏大量善解人意的人來解救, 妥妥是要孤獨一生的節奏啊。

良久——

葉孤城:“……該用飯了。”所以能撒手了麽。

褚宵慢吞吞的松開手, 在葉孤城準備起身時卻又飛快的挂了上去,無賴道:“我沒力氣了,走不動道, 要抱!”

你當自己還是三歲小孩麽?不,連三歲小孩都可以自己走路了。

葉孤城面無表情地俯視着褚宵, 意圖用眼神打消對方的念頭,然而僵持了半晌,褚宵臉上那副理直氣壯的表情也沒半點變化。

無奈之下,葉孤城只好做出讓步:“我讓人把飯菜送到屋裏。”

抱着人去前廳用餐這種事太過不成體統, 葉孤城雖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但想到某人一向得寸進尺的行事作風……

“好吧。”褚宵撇了撇嘴,倒是沒太堅持,“那你要陪我一起用飯。”

葉孤城略一颔首, 然後掃了眼某人依舊扒在自己肩頭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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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宵乖乖的撒開了手。

正當葉孤城暗松了一口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某人卻猝不及防的竄起身來——親了他一口!

“早去早回呀。”縮回床腳的褚宵咧嘴一笑,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揚手沖葉孤城揮了揮:“我等你回來哦。”

親完就跑真刺激(p≧w≦q)

葉孤城嘴角一抽,強忍着再把某人拉到練武場收拾一番的沖動,帶着一身令人生畏的寒意離開了房間。

城主府內無故遭受寒氣洗禮的一衆随從侍女:今天的城主好像格外高(可)冷(怕)。

瑟瑟發抖.jpg

不過一上午的功夫,白雲城的居民幾乎全知曉了早晨發生的事情,無論男女老少,對那個被自家城主親手抱回來的神秘人士都充滿了好奇,議論紛紛。

絕大多數人和老管家的第一反應一樣,都認為那可能是白雲城未來的女主人。

而城主府的下人們……

他們比外面的人知道的更多,卻也更加好奇。

他們知道那是一個少年,一個被自家城主親手抱回來還安置在主院的少年,一個讓老管家特意叮囑要小心伺候的少年,可不管他們有多麽好奇對方的來歷,也不會在私底下随意打探。

甚至連讨論都不敢進行。

那個受到責罰又被逐出府的侍女,足以讓所有人明白少年的‘重要程度’,但凡是個有腦子的,絕不會在有前車之鑒的情況下還去作死。

老管家對此很滿意,深覺自己寶刀未老,還可繼續發光發熱。

午飯後,葉孤城前去書房處理不在城中時擱置下來的事務,閑來無事的褚宵便跟着他一塊兒去了書房。

知道葉孤城有正事要辦,褚宵也不打擾他,只安靜的坐在一旁,翻看着一本随手從書架上抽出來的劍訣,一時間,除了書頁被翻動時發出的細微聲響,書房內一片靜谧。

不知過了多久,葉孤城才将所有堆積下來的事務處理完,他擡起眼,目光投向不遠處神色專注的少年,臉上漠然的表情微不可查的柔緩了些許。

窗外映照進的光線逐漸昏黃,管家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點亮燈燭。

褚宵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的在紙面上摩挲着,似乎看到了難以理解的內容。

皇宮裏也有許多武學秘籍,其中不乏上乘之作,但比起葉孤城的收藏,仍舊是差了一些,褚宵正在看的這本劍訣,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功法秘籍,而是一半功法、一半感悟。

這本書應該著于百餘年前,寫書的人沒有留下名字,但一定是一位頂尖的劍客。

他在書中提起了傳說中的劍魔,并對其不同時期的境界進行了分析,褚宵看不明白的正是這一段。書上說,劍魔的劍道境界可以劃分為五,分別是:利劍無意、軟劍無常、重劍無鋒、木劍無滞、無劍無招——

而褚宵只能理解前兩種境界所指的含義。

“不懂?”

“嗯。”聽到身後傳來的詢問,褚宵下意識應了一聲後才反應過來,他仰起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的葉孤城。

葉孤城俯下身,撥開褚宵蓋住了字跡的手指,“哪一段不懂。”

“額……五個境界這裏。”

褚宵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嘴角,餘光忍不住朝葉孤城臉上飄去,腦袋裏也開始不自覺地回放之前偷親葉孤城那一口時的場景。

覺察到褚宵的分神,葉孤城略帶警示意味的瞥了他一眼。

褚宵:乖巧.jpg

葉孤城直起身來,緩緩道:“利劍剛猛,有形無意;軟劍迅疾,變幻無常;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木劍無滞,草木皆兵。”

“那無劍呢?”

無劍?葉孤城目光微動,随即搖了搖頭。

他目前不過是漸入化境,剛剛觸及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層面,尚還無法領會所謂的無劍……那是化境巅峰才能抵達的層面。

褚宵有些意外的揚起眉梢,他擡起頭,仰視着這個站在自己身旁,白衣勝雪、出塵脫俗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後,才出聲道:“你肯定能達到這個境界的。”

他的語氣很篤定,仿佛對葉孤城有着無盡的信心。

這讓葉孤城不禁有些愣怔。

他半垂眼眸,清冷的目光灑落在少年臉上,夾雜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在少年被看的面露茫然時,一只微涼的指尖忽然落了下來。

“但願,”指尖輕輕點過少年的眉心,葉孤城低聲道:“能如你所言。”

不知為何,褚宵仿佛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沉重。

自書房談話之後,褚宵覺得,葉孤城對自己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可究竟是哪裏不一樣,褚宵也說不大清楚。

葉孤城的語氣、表情和眼神,分明還是跟之前一樣清冷,但褚宵就是覺得他似乎不再那麽難以靠近,甚至是變得柔和了一些。

唔,沒準是錯覺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是六月底。

早在夏至到來的前兩天,白雲城的居民們就準備了起來,這段時間經常在城裏到處晃悠的褚宵私下問過管家,才知道這裏有分節氣祭神的風俗。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白雲城的居民們相信祭拜龍王能消災降福,保佑風調雨順,所以每年的春夏秋冬都要進行拜神,尤其是豐收的季節。

“這幾個月功夫估摸着得祭十來次神。”

老管家笑呵呵的跟褚宵介紹道:“不過大規模的也就兩三次,這次恰好就是,公子你有興趣的話不妨也跟着去湊個熱鬧。”

“好啊好啊。”褚宵還挺想見識見識這白雲城的風俗,不過,“葉孤城明天有空麽?”

葉孤城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麽事情,除了練劍吃飯睡覺以外的時間,通通都待在書房裏,褚宵不是個閑得住的性子,每天能陪着葉孤城待兩個時辰已經是極限。

他想跟葉孤城一塊出去逛逛,但是始終沒找到機會。

老管家瞬間心領神會:“您放心,城主他明天休息……對了,除了祭神以外,晚上還有一個活動。”他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起來。

“等退潮之後,島上的年輕人們會和心上人一起到岸邊聚會,互相交換定情信物。”

姑娘們一般會送自己繡的香囊手帕,而小夥子們,則會送上親自下海采集到的珍珠。

考慮到自家城主不大可能做出這種事,而褚宵又沒有下海采珠的經驗,老管家就果斷略過了這一點,反正禮物什麽的,有心意就夠了。

但老管家不說,褚宵也能從旁人口中聽到這消息。

那些有心上人的小夥們經常湊在一起相互比較,看誰準備的珍珠更大更好,褚宵出去轉悠了一圈兒,就把這事兒給記到了心上。

是夜,趁着沒人注意,褚宵偷摸溜出了城主府。

他是沒有下海采珠的經驗,但對于一個習武之人而言,在水下閉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找人請教了流程,自覺沒什麽難度,就決定要親自下海采珠。

入鄉随俗嘛。

褚宵事先打聽過,知道飛仙島最右邊有個懸崖,懸崖下方的海底有一片峽谷,深處蘊藏着許多上百年的老蚌。

但水下環境太過惡劣,所以很少有人敢潛入這片海域采珠。

初生牛犢不怕虎,褚宵第一次下海,就打算挑戰難度最高的這處。

他知道葉孤城不缺這東西,哪怕是上百年的珍珠,對葉孤城來說也不稀奇,可他總不能因此就随便采一顆普通的珍珠去送人呀。

既然要送,那至少也得送個拿得出手、足夠彰顯誠意的大寶貝!

噗通一聲,褚宵幹脆利落的跳進了海裏。

他浮在海上适應了一小會兒,等覺得差不多時,便深吸一口氣潛進了水中,循着月光的指引,向下方那片隐約可見的深淵游去。

湍急的水流被擋在內力形成的護罩外,四周的光線越發昏暗,漸漸的,只餘一片漆黑。

褚宵帶了夜明珠,卻沒急着拿出來。

他眯着眼睛,目光銳利,如同一只鎖定了獵物正蓄勢待發的獵豹,緊緊盯着遠處那片朦胧的珠光,在找到其中最明亮的一點後,驟然出動。

轟隆——

一波洶湧的浪潮拍打在石壁上。

不多時,一點幽亮緩緩從海底升起,最終破開海面。

褚宵一手拿着夜明珠,另一手緊緊攢着顆足有鵝卵大的珍珠,仰天大笑:“哈哈哈——噗……咳咳咳!”一波海浪撲面打來,嗆了他滿口鹹澀的海水。

“呵……”

一聲譏笑忽然響起。

“誰?”褚宵立馬收起臉上的苦色,尋聲望去。

懸崖邊站着個面色冷傲的青年人,他穿着一襲白袍,站得筆直,一頭長發被一絲不茍的束在腦後,和渾身濕漉漉的褚宵形成鮮明對比。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褚宵,狹長的眼微微斂起,透出幾分諷色:“沒想到,葉孤城找情人的眼光竟是如此……”

話雖未盡,但其中嫌棄的意味甚是明顯。

褚宵臉色一黑。

這傻逼是哪兒冒出來?找死啊(╰_╯)#

“氣勢不錯。”青年人略微擡首,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颌,對褚宵兇狠的表情進行點評:“雖然還不及葉孤城十分之一。”

褚宵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你當你是誰。”什麽玩意兒,以為穿的人模狗樣就有資格對他和葉孤城這麽挑三揀四了?

“我叫宮九。”

青年人用施舍般的語氣對褚宵說道:“看在葉孤城的面子上,我允許你稱呼我九公子。”

……我叫你一聲智障你應不應!

褚宵強忍着爆粗口的沖動,回以一抹禮貌的微笑:“原來你就是葉孤城提過的那個品性極差的九公子啊,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誰還不會嘲諷人是咋滴。

宮九面色一冷:“你這是在挑釁我?”

“沒有啊。”褚宵眨了眨眼,表情萬分無辜:“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宮九:“……表情真蠢。”

褚宵:“說誰蠢呢你這傻逼!”

“蠢貨,你有種再說一遍。”宮九眯起眼,臉上已經露出狠色,垂在腰邊的手悄然握上劍柄。

“我說——”褚宵一躍而起,頃刻間已掠上懸崖,一柄殺意凜凜的軟劍直指宮九而去:“——你是個大傻逼!”

一陣風吹過,凄冷的月光灑滿地面。

月光下,兩條身影迅速交錯,轉瞬間便已對戰數回合,兩柄反射着寒光的利劍互相碰撞,劍鋒不停變動,快到只能捕捉到殘影。

兩人好似勢均力敵。

但褚宵清楚的知道,他已使出全力,宮九卻游刃有餘。

葉孤城說的沒錯,宮九的劍法确實了得,褚宵尚敵不多只用出七八分力的葉孤城,又更何況是和葉孤城旗鼓相當的宮九。

可褚宵不認為自己會輸,因為,他不是個純粹的劍客。

一抹不起眼的寒芒夾雜在絢爛的劍光中悄然刺向宮九,那是褚宵慣用的暗器,一枚極小極薄的柳葉刃……

若和其他人交戰,褚宵斷然不會使出這種陰險的手段,但宮九不一樣。

宮九的劍法陰狠毒辣,可見他的為人一定也正派不到哪裏,對付這樣的人,褚宵可不會死腦筋的遵守什麽君子風範。

在危機到來之前,宮九敏銳的覺察到了不對,手中如毒蛇般游走的長劍迅速轉勢,精準的挑開了那道順着軟劍襲來的寒芒。

偷襲失敗,褚宵卻得意的笑了。

一縷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由劍身滲入手心,宮九瞳孔一縮,毫不猶豫的丢掉了手中那把來歷不凡的名劍,怒罵:“卑鄙小兒,你竟然用毒!”

褚宵一邊收回暗器,一邊笑道:“你以大欺小難道就不卑鄙了?咱們彼此彼此而已。”他足尖輕點,劍鋒飛快朝宮九胸前刺去。

那道暗器上蘊含着他用內力逼出的一縷寒毒,毒性不強,只能讓宮九在短時間內行動受擾。

他的劍也沒有指向致命處,只打算讓宮九受點教訓。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時候,行動本該變得遲緩的宮九卻忽然恢複正常,身形如鬼魅般閃挪,避開了那即将刺入身體的劍鋒。

褚宵沒料到會有此變化,收勢不及,雖盡量側身拉開與對方的距離,肩頭卻仍被宮九不知從哪兒變出的匕首劃傷。

傷口不深,沒有傷到骨頭,那點疼痛對經受過寒毒煎熬的褚宵而言微不足道。

他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看着退到遠處的褚宵,宮九饒有興致的勾起嘴角:“有意思……你練了九陽真經?上半卷?”

正打算腳底抹油的褚宵:“你——”

九陽真經失傳已久,世人大都連這卷功法的存在都不知曉,宮九是如何得出的這個判斷?又是如何确定他只練了半卷?

“除了九陽真經以外,這世間沒有其他功法能克制住無解的寒毒。”

宮九的眼神十分詭秘:“交出那半卷功法,我可以饒你一命。”他周身氣勢全開,手中雖然只拿着一把匕首,卻比之前拿着長劍時更有壓迫感。

“你練了九陽真經的下半卷?”褚宵握着劍柄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興奮和喜悅。

宮九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掠身襲向褚宵。

褚宵也果斷的提劍迎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八成不是宮九的對手,可他不能退,也不想退,因為他抵擋不了九陽真經下半卷的誘惑,只要得到它,他就能徹底的擺脫寒毒!

褚宵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

他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順着傷口不停滴落,每走一步,便會在地上留下一道鮮血染成的足印,仿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聽到敲門聲的侍從打開門,險些被褚宵給吓暈過去。

“勞煩。”褚宵擡起頭,露出一張沒有半分血色的臉,“幫我叫下大夫。”

“朱朱朱朱——朱公子?”

認出褚宵的侍從表情更加驚恐起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要攙扶褚宵一把,但始終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最後,只能扯着嗓子大喊起來:“來人、快來人吶!”

大夫直接被人從床上拎到了主院,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身上只裹着一層薄薄的內衫,卻不敢有半句抱怨。

因為葉孤城的臉色太可怕了。

但是……總得先讓他知道是什麽情況吧?

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大夫默默裹緊衣衫,正打算鼓起膽子向葉孤城詢問,就見一名侍女端着盆血水從房間走了出來。

得,不用問了。

褚宵面不改色的用手帕擦拭着身上的血漬,偶爾碰到血肉模糊的傷口,眉頭才會稍稍的皺一下,倒是一旁的老管家看得頭皮發麻,連連倒吸涼氣。

葉孤城帶着大夫走進房間,看到這一幕後,臉色不禁更難看了幾分。

“胡鬧!”

瞧見褚宵身上那些可怖的傷口,大夫立馬顧不上其它,直接越過葉孤城跑了過去:“這麽嚴重的傷怎麽能用水直接清理,快叫人去我院中把藥箱拿來。”

他話音剛落,一名侍從便拎着藥箱趕到。

大夫接過藥箱,從裏邊取出一堆瓶瓶罐罐的東西,然後沖褚宵問道:“等下清理傷口的時候會很疼,能忍住麽?”

他可以讓褚宵服用麻沸散,但等到麻沸散生效還要好一陣功夫,在這期間,褚宵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有生命危險。

穩妥起見,大夫決定直接略過止疼這一步驟。

“嗯。”褚宵點點頭,示意大夫直接動手。

消炎用的藥物大都比較刺激,反複擦拭在傷口上能叫人痛不欲生,褚宵一開始還能忍住不叫疼,後來就有點撐不住了。

老實說,要不是因為葉孤城在場,他鐵定已經扯開嗓子哀嚎了。

汗水順着褚宵的額頭緩緩往下滑落,忽然,一只握着絲帕的手從一旁伸出……是不知何時走到了身旁的葉孤城。

褚宵強撐起笑臉,對他道了聲謝。

忙着處理傷口的大夫頭也不擡的提議道:“你可以找點事做分散注意力。”比如說跟城主談談情說說愛。

褚宵果斷聽從大夫的指示,語氣輕快的沖葉孤城說道:“我給你采了顆珍珠,老大了,比雞蛋還大。等明天送給你。”

“……”葉孤城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少年,沉默了片刻後:“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提起這個褚宵就來氣。

“是宮九那個大傻逼幹的,不過他也沒讨好。”說到這兒,褚宵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以後沒準兒就不能人道了。”

那傻逼打敗他之後想從他嘴裏逼問出九陽真經上半卷的功法,結果中了他的斷子絕孫腳哈哈哈!

大夫&管家&葉孤城:“……”

不對,似乎想到了什麽,褚宵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那家夥有點邪門,不管受了什麽傷都能很快愈合,我那一腳恐怕太輕了點兒。” 他當時只顧着逃跑,忘記補上一刀了,真可惜。

……

葉孤城決定略過這個話題。

“你們怎麽會動手。”宮九那個人雖然邪氣了一些,但也不是無緣無故就跟人動手的性子,就算褚宵跟他起了争執,應該也不至于讓他下這樣狠的手。

褚宵:“他嘲笑我,還罵我蠢,我氣不過就動手了。”

如果只有葉孤城在場,褚宵或許會把九陽真經的事兒給交代出來,但屋外還有一衆侍女随從,萬一被人聽去……

九陽真經現世的消息傳出去,必定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褚宵可不想惹禍上身。

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如果遇到像宮九那樣、或者是更厲害的高手,能不能保住秘籍且不提,小命恐怕都難保住。

葉孤城當然能看出褚宵有所隐瞞,但他無意深究。

總之——知道這是宮九做的就夠了。

看着少年背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葉孤城眸色漸暗,一股難以克制的殺意升騰而起……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宮九未免也太嚣張了一些。

包紮完傷口,天色已經轉明。

褚宵跟沒事兒人似的黏在葉孤城身邊,無視了大夫讓他立馬卧床靜養的要求,表示要陪葉孤城吃完早飯後再休息。

葉孤城拿他沒辦法,只好再次叫人把早飯送到了屋子裏。

“你今天應該有空吧。”

吃飯的間隙,褚宵佯裝随意的向葉孤城詢問道:“聽說今天有祭神儀式,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麽?”

“等下次。”看到瞬間耷拉下腦袋的褚宵,葉孤城放緩了語氣,安撫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愈合,不宜走動。”

褚宵還是很失落,他默默的在心裏又罵了宮九一番,然後可憐巴巴的看向葉孤城。

“那晚上?”

他還想趁機把定情信物送給葉孤城呢。

對上少年暗藏期待的雙眼,葉孤城目光微動,唇間溢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不必了。”他說:“我答應你便是。”

或許有心軟的成分,但若非已經把褚宵放在心裏,葉孤城又怎麽會心軟?

“你、你……這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麽?”向來口齒伶俐的褚宵忽然結巴了起來,他愣愣的看着葉孤城,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小心翼翼的詢問。

葉孤城沒有說話,只是略一颔首。

這個小小的動作卻叫褚宵歡喜至極,要不是身上還有傷,他都想跳起來繞着屋子狂奔幾圈,來發洩心頭激蕩的情緒了。

講真,褚宵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快就把葉孤城追到手,那種一步登天似的不真實感讓他有些飄飄然,忍不住反複向葉孤城求證道:“真的嗎?你答應我啦?”

“別鬧。”葉孤城無奈的提醒道:“吃飯。”

再鬧下去飯就該涼了。

褚宵立馬傻笑着端起飯碗,每吃上一口飯,就要美滋滋的往葉孤城那兒看一眼,直看到葉孤城板起臉對他回以一抹滿含警告意味的冷眼,才稍稍收斂。

宮九大概料到葉孤城會找自己算賬,提前一步離開了飛仙島。

等葉孤城派去的人手找到那個被宮九買下,當作落腳點的院子後,只收獲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張牙舞爪的寫了兩行字,充斥着滿滿的憤怒,反倒叫葉孤城消了一些氣。

“他寫了啥?”補足睡眠格外精神煥發的褚宵趴在葉孤城肩頭,好奇的追問道:“有沒有提到我踢他的那一腳?”

葉孤城:“……”這種事宮九就算再不要臉也不可能主動提起吧。

他默默把那張特意保留下的字條翻了出來,遞給褚宵。

“字真醜,寫的跟狗爬似的。”褚宵撇撇嘴,滿臉嫌棄的拎着那張紙,打眼一掃,頓時炸毛:“他竟然敢罵我!”

乖。

葉孤城擡手拍了拍褚宵的腦袋,心想宮九這次估計是真吃大虧了,要不然也不會不顧涵養,直接罵褚宵是小王八蛋……咳。

被順完毛,恢複理智的褚宵才想起正事兒。

“對了,他到底是個什麽來歷呀。”褚宵以前根本沒聽說過宮九的名號,這人劍法不比葉孤城差,怎麽會在江湖上一點名氣都沒有。

“他出自無名島。”

“無名島?”

無名島,一座沒有名字的孤島,具體的位置葉孤城也不知曉,只知道是在飛仙島更遠的海域,島主吳明,是個在很多年前,曾被譽為唯一可能敵得過西方魔教玉羅剎的厲害角色。

江湖中關于他的記載并不多。

吳明只在江湖中活躍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接連挑戰了數位頂尖高手,如李觀魚、薛衣人之輩,都不是他的敵手。

直到他找上了玉羅剎。

四十多年前,西方魔教才剛剛成立沒多久,但玉羅剎已經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吳明雖然厲害,卻仍舊敵不過玉羅剎。

挑戰玉羅剎失敗後,他便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在人前現過身。

要不是偶然間發現了無名島的存在,葉孤城或許也不會知道此人的存在,而宮九,似乎是吳明教導出來的弟子。

和曾經被稱為天才的吳明一樣、不,甚至更為出色,宮九的武學天賦奇高,他只不過看了一遍葉孤城的劍法,便能模仿至七成以上。

他若踏入江湖,至少能擠進前五。

“你當着我的面誇他真的好麽。”褚宵耷拉着眼角,語氣萬分幽怨:“他可差點兒要了我的小命。”

說起這個。

葉孤城眉頭微蹙:“他到底是為何對你下此狠手。”

“他想要我的武功秘籍。”房間裏沒有其他人,褚宵自然不會再隐瞞真相:“你應該聽說過九陽真經吧,我練了上半卷,他練了下半卷。”

不過宮九似乎還練了別的功法,內力時陰時陽的,有點兒邪門兒。

聽到九陽真經這四個字,葉孤城臉上不禁露出些許驚色。

這功法,竟然真的存在于世間麽?

“其實我本來有機會脫身的。”褚宵嘆了口氣,一臉悻悻:“可那半卷真經的誘惑力太大,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得到秘籍化解寒毒,就一時沖動,放棄了脫身的機會。”

葉孤城毫不猶豫道:“我會派人繼續調查他的行蹤。”

啊啊啊我男人簡直帥呆了!褚宵兩眼放光的看着葉孤城,半晌,終于沒忍住,紅着臉小聲問道:“我可以再親你一口不?”

葉孤城:“……”

沒有被直接拒絕,褚宵那點兒雞賊的膽子立馬壯了起來,踮起腳就打算‘偷襲’,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前一秒,葉孤城……躲開了。

褚宵:伐開心qaq

他忽然有點兒委屈。

明明葉孤城已經答應跟他在一起了,作為情人,卻連親個小臉這種要求都不能滿足他,這簡直是太冷酷太無情太無理取鬧了!

在褚宵滿含控訴的目光中,葉孤城無奈的伸出手,把褚宵拉進了懷裏:“你剛才碰到桌子了。”傷口難道都不疼麽。

褚宵還真沒覺得疼。

他對疼痛的感知力有些遲鈍,受了那麽重的傷,只在清理的時候覺得有些難受,過了那陣兒就沒啥感覺了。

當然,這本領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被寒毒磨煉出來的。

葉孤城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心頭微動,低頭在褚宵額頭落下一吻。

褚宵還來不及為這點小小的福利感到高興,便迎來了更大的‘驚喜’——葉孤城的吻沿着他的額頭、眼角、臉頰,緩緩落到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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