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說來也巧,那紅衣少女不是旁人, 正是先前與褚宵有過來往的司徒靜。

司徒靜原本并不住在這裏, 而是跟所有神水宮的內門弟子一樣,住在靠近神水宮外圍的地方, 她現在之所以會住在這裏,是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司徒靜方才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世。

在前十六年裏,司徒靜一直以為自己無父無母,就像那些同樣從小就生活在神水宮裏的弟子一樣,是被神水宮收留的孤兒。

她也像許多孤兒一樣, 曾好奇過自己的身世, 她也曾在心底幻想過,如果自己有父有母,會不會比現在過得更幸福更快活。

可這只是過去。

人總有長大的一天, 長大之後,就不會再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

嚴格來說, 司徒靜對自己原本的生活是滿足的,她不愁吃穿,也不缺金銀,背後還靠着神水宮這艘大船, 出去行走江湖時, 絕大多數人都得對她敬畏三分。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平靜的生活會在某一天被打亂。

她更是從未想過,自己竟是水母陰姬的親生女兒。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司徒靜真的崩潰了, 她不知道水母陰姬之前為什麽不肯認她,也不想知道水母陰姬當初為什麽要在生下她以後‘抛棄’她,她只知道,自己寧願從未得知這個真相。

憤怒,不解,迷茫,種種負面情緒致使司徒靜在沖動之下,做出了逃離神水宮的選擇。

她不想再生活在那個原本該被她稱之為母親的女人身邊。

可就在她剛剛收拾好行李準備逃走時,水母陰姬卻忽然出現,阻攔了她的離去,并且不由分說的将她軟禁到了這處山谷之中。

而後,許是擔心她還會再次逃走,水母陰姬還派遣了許多弟子看守在山谷的出口處。

她被軟禁了一個多月,除了第一天外,水母陰姬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是每天派弟子給她送來各種珍貴的玩物,華麗的衣服,和漂亮的首飾。

就像是在補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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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徒靜卻只覺可笑。

不管水母陰姬當初為什麽抛棄她,不管水母陰姬有什麽難言的苦衷,在司徒靜看來,對方既然已經欺瞞了她整整十六年,那麽在十六年後的今天,水母陰姬就不該妄想她還會認這個母親。

想要用這些補償來換取她的原諒?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随着時間的流逝,司徒靜內心深處積壓的憤怒不僅沒被消磨掉,還反而是愈演愈烈,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忍不住遷怒于那些奉命來給她送東西的弟子。

老實說,司徒靜真的一點都不稀罕水母陰姬送來的那些東西,她也很想把那些跑腿的弟子關到門外,置之不理,可這麽做的後果,卻是讓那些無辜的弟子因為她的任性而受到懲罰。

心腸還不夠冷硬的小姑娘最後還是妥協了一步。

每次有人來送東西的時候,小姑娘不管嘴上罵的多兇,臉上的表情有多不耐煩,最後也會百般不情願地收下那些東西。

也正因如此,楚留香和武貴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制伏’司徒靜。

小姑娘根本就沒有防備。

她但凡有點戒心,有點反應過來的時間,楚留香二人要面臨的恐怕就會是九死一生的險境了。

也幸好是如此。

在楚留香剛開始詢問天一神水被竊一事的原委時,司徒靜的态度可說不上配合,小姑娘還算有點心眼,就算知道些內幕消息,也不願意透露給這兩個身份不明的家夥,畢竟誰知道這兩個人肚子裏打得什麽算盤?

她打算随便編造點假消息。

當然,她也不會編造的太過離譜,否則怕是很難糊弄住看起來就很精明的楚留香二人。

小姑娘冷靜下來之後,演技正常發揮,倒是成功的過了楚留香那一關,至于武貴,雖然還有些半信半疑,卻也礙于司徒靜是個女孩子的緣故,不好真的使出手段來嚴刑逼供。

就在二人目的達成,決定弄暈司徒靜然後脫身離開時,武貴系在腰間的那枚令牌終于映入了司徒靜的眼簾。

看到那枚熟悉的令牌,小姑娘頓時又驚又喜起來。

“你怎麽會有這個?”

武貴揚到一半的手臂頓在空中,順着司徒靜的目光低頭一看,腦子裏瞬間閃過了許多被遺漏的訊息。

之前護送司徒靜的下屬曾向武貴描述過對方的長相,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武功一般,但看起來很機靈,喜歡穿紅衣服的漂亮小姑娘——這些特征,可不恰恰都對的上眼前這個小丫頭麽?

這這這、不會真這麽巧吧!

想到自己剛才惡趣味發作時,對小姑娘連番恐吓的行徑,武貴頓時苦了臉,心裏連連叫起糟來。

這事兒要是給自家護短的主子知道了,他肯定得倒大黴啊tat

要不,幹脆裝傻當沒認出對方的身份,直接打暈她走人?

武貴眨了眨眼,開始盤算回頭用不知者無罪這個理由說服褚宵不懲罰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就在他思考的當頭,瞧出不對的楚留香卻和司徒靜搭上了話。

“姑娘可是見過這面令牌?”

單從外表上看,楚留香其實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他長相十分俊美,一雙仿佛天生帶笑的桃花眼極易博取異性的好感,再加上溫柔又不失優雅的言行舉止,就算是之前被他冒犯過,司徒靜也對他生不出什麽惡感。

所以她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回道:“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有一面和這個一模一樣的令牌。”

在司徒靜不算漫長的生涯中,褚宵絕對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是司徒靜頭一次喜歡上的人,所以所有有關于褚宵的事情,司徒靜都牢牢的記在腦海之中。

楚留香之前聽褚宵提起過那位神水宮的朋友,所以這會兒,他已經猜到面前的這個女孩子的身份。

朋友的朋友,在楚留香看來自然也算是半個朋友,所以他當下便笑了起來。

“敢問姑娘可是複姓司徒?”

“嗯。”從楚留香的态度中察覺到了什麽的司徒靜眼睛一亮,連聲追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我那位朋友?你們跟他是什麽關系?他、他現在怎麽樣,過得好麽?”

瞧見司徒靜臉上掩不住的喜悅,楚留香眼中的笑意也越發明顯起來。

“我和他也是朋友,之前便聽他提起過姑娘,卻不想如此巧合,竟會在這裏遇到你。”

“他跟你提起過我麽。”

司徒靜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楚留香一貫很會哄女孩子開心:“他跟我提到過一位很漂亮也很可愛的姑娘,還說有機會的話很想來親自探望你,要是知道會在這裏見到你,他肯定會很後悔沒有跟我一起過來。”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司徒靜态度驟變,友好又羞怯的同楚留香說了聲抱歉。

“其實、其實我剛才告訴你的消息是假的,不過我不是有意欺瞞你們,只是擔心你們會對神水宮不利,所以才沒把實情告訴你們。”

“……”楚留香愣了愣,随即忍不住苦笑起來,“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才對。”

小姑娘的做法當然沒錯,他們兩個身份不明的人忽然出現在這裏,還以那種不甚友好的姿态做開場白,想來無論換做是誰,都會跟小姑娘一樣,把他們當做是敵人。

身為罪魁禍首的武貴默默的捂住了臉。

他覺得自己這下鐵定要完蛋了tat

注意到某人心虛的小動作,司徒靜眼睛一轉,嘴角忽的露出一絲壞笑。

“喂,那個傻大個兒——”

武貴: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叫的就是你,別想裝傻。”司徒靜挑起下巴,做出一副很不高興的表情,“我告訴你,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等回頭見到了小哥,我一定會把你剛才威脅我的事情告訴他。”

被‘恐吓’的武貴瑟瑟發抖,求問,他現在道歉還來得及挽回麽?

看到人高馬大的某人被自己吓的慫了吧唧的模樣,小姑娘險些沒噴笑出聲,她清了清嗓子,強忍住笑意繼續道:“當然了,本姑娘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你要是稱心誠意的向我求饒,我倒是可以考慮略過此事。”

說實話,司徒靜并沒有真的要威脅武貴的意思,在得知這兩人也是褚宵的朋友後,小姑娘心裏的那股怨氣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她就是想逗一逗這個壞心眼的傻大個兒。

然而,無論是司徒靜還是楚留香,都萬萬沒有料到,某人竟然能不要臉到叫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聽到司徒靜說可以略過此事,生怕被自家主子秋後算賬的武貴簡直豁出去了,立馬腆着臉湊到司徒靜面前,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拍馬屁技能,各種讨饒,各種阿谀奉承起來。

瞧他那架勢,楚留香覺得,要是司徒靜是個男人,武貴恐怕能幹出抱着對方的大腿求饒這種舉動。

看着分分鐘從惡犬變成哈巴狗的某人,司徒靜忍不住沉默了。

講真,剛才會被這家夥唬住的自己,別是眼瞎吧?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想把司徒靜配給武貴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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