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那廂,遠在京城的褚宵對自家皇兄背地裏幹的事情一無所知。

雖然武貴這段時間因為心虛表現的有些異常, 但操心着其他事情的褚宵也沒空多想。

太平王要回京了。

跟總是找借口百般推辭, 輕易不願進京的南王不同,太平王年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回京觐見。

在褚宵的印象裏, 太平王無疑是個沉默寡言、嚴肅刻板的人,哪怕在參加皇室家宴時,他也鮮少會主動開口講話,臉上更是從來沒見過笑。

但褚宵對這個王叔還是有幾分叔侄情感的。

哪怕他們一年只能見上一次面。

因為他能感覺出太平王隐藏在嚴厲外表下的,對自己這個侄子的關愛之心。

褚宵內功修煉有成,能夠壓制住體內的寒毒之前, 身體是真的很虛弱, 虛弱到常年依靠着藥物續命。

而有些珍貴的藥材,哪怕再有錢有勢,也未必能夠找到。

其中有味最主要的藥材, 在中原地帶很少見,即便先帝花費了許多人力物力, 派人尋遍各地,也仍舊沒有搜集到足夠的數量。

是太平王得知此訊後,派人四處在邊境打探,最終打探到了一則消息。

據說有人曾在境外某處山脈見到過類似的藥材。

當時情況緊迫, 怕耽擱了時間, 太平王幹脆一邊派人去京城傳訊,一邊親自率人去了那座山脈進行搜尋。

他這一去便是大半個月的時間,據說經歷了不少艱難險阻才找到那味藥材, 然後又拖着疲累的身軀,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把褚宵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而後許多年,直到如今,哪怕褚宵對這味藥材的需求量已經不再那麽重了,太平王仍會按時在藥材成熟的季節進山采摘,再派人送回京城,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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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救命的恩情,也是一位長輩對晚輩的拳拳愛護之心。

褚宵始終銘記在心。

自從得知宮九與已故的太平王妃容貌相像,疑似幼年離家出走後便消失無蹤的太平王世子後,他就一直在派人調查宮九的身世來歷。

不止是因為宮九身上有他需要的武功秘籍。

就算沒有這部分因素,只沖着宮九可能是太平王世子一點,褚宵也會這樣做。

褚宵想,如果能找到太平王世子,王叔他一定會很高興吧。

……但是宮九這家夥實在是太難搞了!

他連人都找不到,更何況是驗證對方的身份?

實在沒辦法的褚宵只能從無名島這條線索入手,可無名島的難搞程度跟宮九幾乎不相上下,坦白講,要不是有孫老爺提供情報,褚宵恐怕連無名島究竟在哪兒都找不着。

折騰了那麽長時間,調查終于是有了些進展。

他派出去的一名探子成功混進了無名島,經過多方打探之後,大致得出了一些消息。

宮九現年二十三歲,與失蹤的太平王世子同齡,他被無名島主帶回無名島的時間,也剛好是在太平王世子失蹤後沒多久,以及,宮九這個名字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

前兩條消息讓褚宵心裏有了五分把握,最後那條消息,則是讓這五分把握直接變成了九分。

已故的太平王妃姓宮,而太平王世子原名褚钰,乳名阿九。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宮九就是太平王世子了。

講真,感覺還挺微妙的。

一想到宮九是自己的堂兄……就很後悔當初罵對方是王八蛋了。

這不把他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麽。

還有當初那招斷子絕孫腿。

咳。

他現在衷心的希望宮九沒有留下什麽後患,身體還是健全的。

要不然他以後真沒臉再見太平王了_(:3∠)_

收到消息後,褚宵就天天叫武貴去盯着城門口,以期在太平王回京後能第一時間将這個喜訊告知對方。

于是這日,太平王抵達京城,前腳剛回到自己在京中的府邸,正打算先泡個澡緩解一下疲頓——

“王叔!”

一只腳剛跨進浴池的太平王:“……”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那個也不通傳一聲就直接闖進房中的少年,半晌,才肅聲道:“把門給我關上。”

“哦。”褚宵悻悻的縮着肩膀轉過身去,一邊關上門,一邊小聲道:“那什麽,不好意思啊王叔,我真不知道你正打算洗澡。”

太平王不想說話。

他常年肅穆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只是落在褚宵背上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無奈。

這個小侄子真的是……越來越活脫了?

明明小時候那麽乖巧,還有點怕生,總是小小一團的縮在先帝或者慶帝身後,見到自己時連聲招呼都不敢打,只會怯生生的、自以為很隐蔽的偷偷打量他。

但是現在呢?

哦不,也不能說是現在吧,好像從很多年前開始,褚宵就莫名其妙的熊了起來,先帝還在的時候,私底下還跟太平王吐槽過自家熊孩子幹過的那些倒黴事兒。

比如說上房揭瓦?拿奏折和先帝的臉當畫紙畫小烏龜?

強行喂魚硬是把禦花園一池子的錦鯉都給撐死了?

然後忽悠慶帝給他背鍋?

太平王總結了一下,覺得這熊孩子就是被先帝太後和慶帝給慣的,犯了錯不教訓,甚至連句口頭上的批評都沒有,再好的苗子也得被養歪。

要換做是他——

“王叔王叔,我給你搓搓背吧?”

太平王看着趴在浴池邊上,沖自己笑的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的褚宵,默默的轉過身去。

好吧,要換做是他,可能也舍不得教訓這孩子。

畢竟皮是皮了點兒,可本質上仍舊是個孝順懂事的好孩子。

孝順懂事的好孩子一邊吭吭哧哧的給自家王叔搓背,一邊在心裏邊兒琢磨着,萬一宮九被自己那一腳踹廢了……希望王叔看在自己表現好的份兒上,就沒那麽生氣啦?

約莫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太平王終于忍不住出聲了。

“行了,別搓了。”

個倒黴孩子,下手那麽重,是打算給他蛻層皮麽。

褚宵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時分神沒控制好力道,把太平王後背給搓的紅一道青一道——

他心虛又尴尬的放下搓澡巾,偷摸瞄了兩眼太平王的臉色。

還好還好,看起來應該沒生氣。

太平王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其實他內心裏還挺高興,覺得褚宵有這片心意就夠了,畢竟要一個打小就嬌生慣養的孩子伺候人,本就不能期望太高。

最後,太平王還是自己動手解決了。

雖然貴為王爺,可他常年生活在軍營中,身邊也從不留侍女伺候,早就習慣了跟尋常将士一樣自力更生,時間久了,反倒有些過不慣被人伺候着的生活。

洗完澡,太平王接過褚宵遞來的幹淨衣物,迅速穿戴整齊。

“說罷,這麽急着來找我有何事。”

褚宵跟他的關系雖然不錯,可也沒好到這種連一時半會兒都等不了,非得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跑來見他的程度。

“就……就有件事兒想跟王叔你說一下。”

走出浴室後,褚宵環顧了一圈四周,見不遠處候着幾名士兵,便對太平王提議道:“咱找個清靜的地方再談呗?”

太平王世子一事關乎皇家私密,在這種地方讨論自然不合适。

于是他們便轉道去了書房。

屏退院中的所有侍從後,太平王忙皺着眉頭向褚宵詢問道:“可是朝中出了什麽問題?需要出兵麽?”

他知道朝中有些大臣看慶帝年輕就有些不安分,卻不知問題嚴重到哪種程度,如果事态緊急的話,他這趟回來倒是可以幫得上忙。

“不不不。”褚宵連連搖頭:“王叔你想多了,我來找您是為了私事。”

私事?

太平王眼皮一抖,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又闖什麽禍了?”

褚宵:“……”

就想問一句,王叔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何形象?!

“你可是惹陛下生氣了?”太平王語氣堅定地對褚宵說道:“倘若是你有錯在先,就算找本王也沒用,我是不會幫你說情的。”

頂多看在剛才褚宵給自己搓背的份兒上,等回頭慶帝下令懲戒時,建議他懲罰的輕一點兒。

褚宵無語了片刻,決定假裝耳聾沒聽到自家王叔剛才那番話。

以免心塞。

他默默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畫像,遞到了太平王面前。

太平王朝褚宵投去一抹疑問的目光。

“這事兒不太好說。”褚宵:“不過您看完畫像就明白了。”

太平王依言打開了那張被折疊了數層的畫像,在看到畫中那人的模樣後,瞳孔驟然緊縮,險些失态。

“這——這是——”

他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畫像中那名男子的臉上,強忍着心頭翻湧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找到他了?”

“嗯。”

褚宵點了點頭,緩緩将事情原委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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