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峙
嘟……嘟……
電話響了數聲,最終被接通了。
“喂。”
男人的聲音從另一頭傳過來,微沉磁性的聲線在嘈雜的背景下格外清晰,還隐隐含着一絲不悅。
楚茗道:“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會回來談離婚的事情。”
“……”
那頭的白轶沉默了數秒,道,“我在開會,之後再說。”
連個理由都不願意找了。
楚茗嘴角嘲諷地勾起,那一瞬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情了。
“那好吧,你繼續玩,不打擾了。”
“等——”
白轶正要低聲說些什麽,楚茗卻聽見他那邊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好像在問是誰。白轶聞言頓了下,就是這麽一頓,楚茗人已經幹脆利落地按下了結束鍵。
嘟,嘟,嘟。
手機裏是短促的機械音,白轶眉頭緊緊蹙起,那一刻他整個人的氣壓都降到了最低點,仿佛風暴欲來。
端着酒杯的季澤好像沒有察覺到男人陰沉的臉色,猶自笑道:“怎麽,久別重逢,不打算和我多說幾句嗎?”
旁邊立刻有人端着酒杯湊上來起哄:“就是啊白哥,心心念念這麽久的人終于回來了,可不得好好陪陪他,和無關緊要的人打什麽電話啊!”
Advertisement
另外一人醉醺醺地撥他:“去去去,人家正過二人世界呢,你湊過去做什麽,當電燈泡嗎?”
“我提前敬白哥季少一杯嘛!诶季少,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季澤瞥了眼白轶指間的銀色素戒,微笑道:“這個嘛……”
“不會。”
白轶霍地起身,直接撥開擋在身前的那人,而後大步向包廂外走去。
他站起來的氣勢太過冷厲,以至于滿包廂的人都愣了一下,其中最快反應過來的一個人趕緊過來攔他。
“你這是做什麽,季澤還在那呢!”
沈衍道,“這麽多年不見了,你不想他?”
白轶寒銳如冰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沈衍頓時僵了一下。
他在原地僵了幾秒,見男人又向前走去,連忙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急促道:“是,我知道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可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況且你一開始看見季澤不也沒這麽大反應,怎麽現在就——”
白轶冷冷道:“我不認識他。”
“哈?”
沈衍一愣,“你跟我講你一開始沒認出他?你開玩笑吧!不說三年前,就是高中那會,你們兩個不也……”
砰!
包廂的門在他面前摔上,差點沒碰到他的鼻尖。
沈衍猛的往後退了一步,盯着門看了幾秒,怔怔道:“發這麽大脾氣……”
他和白轶相交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這麽憤怒的樣子,心裏不免惴惴不安,總覺得這次無法善了了。
滿包廂沒人吭聲,季澤慢慢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是有急事嗎?”
“……是,是有急事,公司那邊出了點事吧!”
沈衍道,“他平時很忙的,這次還是特意為你出來。季澤你別看他那樣,你當年送他的戒指他可是一直戴着呢!”
季澤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指間,默了幾秒,微微笑道:“嗯,是啊。”
——
還沒到十點,整棟別墅就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明亮的燈光灑滿客廳。茶幾上擺着兩份文件,其中一份是當年的婚姻協議,另一份則平攤在邊上,被協議蓋住了一半。
白轶拿起那份文件,在看到上面的第一行字時,他的瞳孔猝然一縮。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
那一刻男人微微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身形依然是修長挺拔的,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中卻顯得格外孤寂。
過了一會,他無聲地放下那份協議書,轉而向樓上走去。
房間裏靜悄悄的,楚茗蜷在真絲被子之間,已經睡着了。
窗簾沒有拉上,淡白的月光透進來,為他靜谧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霜。青年整個人浸在月光底下,仿若一塊上好的寶石,泛着瑩潤的光澤。
白轶着魔般釘在了原地,借着淡淡的月光凝視楚茗的睡顏,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邁動了腳步。
他一步步走到床邊,單手撐在楚茗枕側,俯身去吻他無意識微啓的唇。
這個吻漫長而纏綿,睡夢中楚茗被吻得偏過了頭,發絲散在枕間,他微微喘.息着,臉頰也漫上一絲緋紅,在清冷的月光下有種誘惑的美感。
白轶的呼吸逐漸粗重,他看着身下的青年,如同野獸逼視自己唾手可得的鮮美獵物——但他最終沒有下手,只是埋首在楚茗纖長的脖頸間,深深嗅聞獨屬于他的氣息。
楚茗一夜深眠,醒來時天已大亮。
枕邊的被子依然整整齊齊地疊在那裏,看起來白轶又是一夜未歸。他面色淡漠地下床洗漱,準備待會直接去白轶公司找人。
——然而當他來到客廳時,卻發現找不到三年前的婚姻協議,以及離婚協議書了。
楚茗:“……”
半小時後,他來到白盛影視,白轶辦公室所在的那一樓層。
電梯門應聲打開,楚茗踏出電梯,第一眼就看見洛蘇和一個人從白轶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那人穿着妥帖的淺色風衣,背影纖長标致。楚茗盯着那人看了數秒,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這道背影和白轶擺在辦公桌上的相框裏的背影有幾分相似……仔細一看,卻又不太像。
那人對洛蘇說了些什麽,逗得這個小秘書咯咯直笑。擡頭時才偶然瞥見不遠處的楚茗,“呀”了一聲。
“楚導,您來啦!”
“……”
那人聞聲轉首,目光定定地落到了楚茗身上。
雖然楚茗之前就在照片裏見過了他,但這還是第一次和真人面碰面。而且和照片相比,眼前的這個人更年輕一些,五官也更出衆。
季澤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随意地瞥了楚茗一眼,而後就渾不在意地移開了視線。
他對洛蘇輕聲道:“告訴白轶,我今晚等他過來。”
洛蘇:“啊?好的,您慢走。”
“嗯。”
季澤于是向電梯這邊走來,在經過楚茗時他的腳步微頓,低下了頭。
“你猜他今晚會在誰的床上?”
年輕男子的氣息有意無意噴灑在楚茗耳側,嗓音優雅溫潤,語氣卻滲着絲絲嘲諷。
楚茗淡淡道:“與我無關。”
季澤笑道:“和我卻有關系呢。”
他看似親昵地拍拍楚茗肩膀,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走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洛蘇左右看看,直覺不太對勁。
她觑着楚茗臉色遲疑道:“楚導,那個,老板就在辦公室裏,您要進去嗎?”
楚茗對她笑了下,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白轶正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執筆簽署數份合同。
聽見了開門聲,他面色冷漠,頭也不擡道:“滾出去。”
楚茗往門框上一靠,默不作聲。
白轶沒聽到動靜,隔了幾秒,眸中浮現一絲厲色。
他把鋼筆丢到桌上,十指交扣,冷冷地擡頭:“你——”
後半句含着怒意的話自動消聲了。
楚茗:“我怎麽樣?”
白轶:“……”
他不說話,只是看着楚茗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了桌面上。
“白轶,”
他道,“離婚協議書簽好了嗎?”
白轶的指尖微微一緊,面上卻不見一絲端倪。
他道:“那是什麽東西。”
楚茗嗤笑一聲:“你當我是小孩子嗎,拿這種話來糊弄人?”
“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男人面無表情道,“你是我的合法妻子,無理由之下,我不會和你離婚。”
楚茗:“……”
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不知道多少次覺得眼前這個人可能瘋了。
“你的情人情婦都在外面排隊等着呢。”
他挑眉道,“我再不給他們讓位他們自己就要打起來了,到時候你來處理這個爛攤子?”
白轶:“我沒有情人,也沒有情婦。”
“哦,聽上去真是個好丈夫。”
楚茗颔首道,“行吧,既然你要這樣,從今天開始我們分居,之後法庭見。”
他撤回手轉身欲走,下一秒一股大力猛的拽住他的手腕,楚茗一時不防,被男人一把按在了辦公桌上。
楚茗:“你!”
手腕被鐵鉗四似的大掌牢牢摁住,男人力氣之大,他一下子竟難以掙脫。
“放開!”
“……”
薄唇抿成一道冷銳的弧度,白轶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身下的青年,如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帶着凜然而不可逼視的占有欲。
“協議還差一個月,你無法和我離婚。”
他扯下西裝領帶,不顧楚茗掙紮,強行綁住了他的手腕。
“就算過了一個月,你也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