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差
白家。
一樓的客廳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不久,玄關那裏傳來了開門聲,打破了客廳裏的沉寂。
楚茗走到客廳時才發現白轶并不在這裏,沙發上的白浮星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茶幾。
茶幾上擺着一份文件,是份還沒有簽字的離婚協議書,旁邊還有一支筆,等着被人拿起。
楚茗執起那支筆,不顧白浮星在身後瘋狂暗示,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推至白母面前。
“媽,這樣可以嗎?”
白母:“……”
有那麽一下子她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只是道:“放下,你坐着。”
楚茗于是在沙發上坐下,過了一會白轶也回來了,他提着一個筆記本,目光先是掠過客廳衆人定定地落在楚茗身上,又移到了白母這邊。
白母正要說話,就被他率先開口打斷了:“不是他。”
他把那個筆記本放到茶幾上,在瞥見那份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後動作微頓,随即毫不猶豫地把它撕成兩半,丢進了垃圾簍裏。
楚茗:“……”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白轶在筆記本上敲擊幾下,調出了一段視頻。
那是一段監控視頻,拍攝地點居然就在別墅的樓梯,視頻裏有一男一女——楚茗和謝琳。
透過監控視頻可清楚地看見謝琳把楚茗攔住,趾高氣揚地說了些什麽,而後又抓住他的手往自己這邊一拉——自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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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視頻播完,白浮星臉色鐵青,白母也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白轶又把一份文件摔在了白浮星面前,沉聲道:“沒有下次。”
白浮星翻開那份文件,臉色再度一變,道:“不會有了。”
楚茗拿過那份文件一看,心下了然。
在監控視頻的實證面前,謝琳不得已說出了真相。
她其實并未和白浮星發生過關系,只是趁機誣陷了他。那個孩子也不知是哪個男人的,被她拿來做了攀上白家的工具。
這個女人空有一番野心,只可惜沒什麽腦子。她早知道一旦孩子出生自己就會原形畢露,因此為了能讓她在白家的地位穩固,她選擇了把髒水潑給那個在她眼中無關緊要的“外人”——楚茗身上。
之前一切都很順利,只是現在看來,她的豪門夢要徹底破碎了。
那邊白轶不知和白母低聲交談了什麽,白母臉色微緩,點點頭,又看了楚茗一眼,嘆了口氣,彎腰溫柔地拍拍他的手背,起身到樓上去了。
在她走後,白浮星道:“嫂子,你別誤會媽,她其實也相信你的——剛才那個離婚協議其實也不是給你看的,是拿來吓唬哥的。”
他三言兩語把白母的意圖說了出來,原來白母在醫院見到了季澤,擔心白轶會和這個人走得太近,于是把離婚協議書擺了出來,想借機吓一吓他——誰想到楚茗更直接,還沒等她來得及告訴他,就自己先把協議給簽了。
楚茗:“……”
難怪白母剛才會露出那種表情,大概是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長子婚姻忐忑,風雨飄搖了。
白浮星最後去了醫院,楚茗沒有過問謝琳的結局,但可以肯定不會太好了。
這件事就此收尾,客廳裏只剩下他和白轶兩人。他沉默幾秒,認真地對白轶說了聲謝謝。
白轶:“不必。”
他擡手想撫摸楚茗的臉,被楚茗反射性地避開,手落了空,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楚茗咳嗽一聲,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卻急促地響了起來。
來電的居然是楚爺爺所在的醫院,他接了電話,臉色一下子變了。
“楚先生,您的爺爺病情突然惡化,情況危急,請您來醫院一趟!”
“什麽?!”
楚茗霍地起身,快步往外面趕去。白轶見了也跟在他身後,給他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他坐進去。
他着急之下也沒來得及猶豫,直接坐進了副駕駛座。
一路上心急如焚,途中還遭遇了堵車。楚茗深知這個時候再急也沒用,只能一動不動地靠在座椅上,阖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只修長的手在這時覆上他的眉眼,指間一枚鑽戒就抵在眉心間,冰冰涼涼的溫度,仿佛能平息一些躁動與不安。
楚茗輕輕握住那只手,隔了幾秒,擺到了一邊。
擁擠的車流堵了快一個小時,等楚茗匆匆趕到醫院時手術已經結束,楚爺爺的病情也暫時穩定了下來,只是仍不樂觀。
“老人的身體情況已經很糟糕了,病情惡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醫生道,“這一次能不能熬過來全靠老人的意志力,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盡管早有預料,但聽到這個消息後,楚茗的心還是猛的墜了下去。
世界仿佛陷入了短暫的空白,他在原地怔了好一會,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被白轶帶進了病房裏,按着肩膀讓他了下來。
一杯水被遞到他面前,楚茗沉默地接了,低着頭,過了一會才道:“謝謝。”
白轶微微蹙眉,拂開他垂落的額發,道:“他會好的。”
楚茗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下。
他将杯子裏的水慢慢喝空,又起身走到病床邊,靜靜地看着病床上憔悴瘦弱的老人。
隔了幾秒,他低聲道:“我真沒用。”
他纖長挺拔的身影埋在病房蒼白的背景之下,微微低着頭,盡管沒有過多的表情,卻仍透着一股無言的孤寂。
白轶幾步過去,結實有力的手臂攬住青年的肩膀,把人虛虛擁進了懷中。
他的五指埋入楚茗發絲之中緩緩摩挲,不輕不重的力度,帶着安撫的味道。
“不必自責,并不是你的錯。”
“……”
楚茗輕輕抵着男人寬穩的肩膀,埋首不語數秒後,阖上了眼。
他們在醫院待了一下午,直到夜色籠罩城市燈火,天色暗下,才從醫院裏出來。
路上楚茗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機,有幾次還想撥打一個電話,被白轶按住手腕,從他手裏拿走了手機。
“爺爺會有專人護理,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白轶淡淡道,“他不會願意看見你為他耽誤事業。”
楚茗:“你怎麽……知道的?”
他指的是執導《雙生》這件事,畢竟之前白轶強迫他簽合同的時候是以封殺他為要挾的。
對此白轶沒有做太多解釋,只是看了他一眼,道:“抱歉。”
楚茗略微驚訝。
“我不該那麽逼你。”
白轶道,“是我的錯,對不起。”
楚茗:“……”
男人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直線,臉上波瀾不驚,從容沉穩——好像他真的不在乎楚茗的回應,只是随口一說似的。
楚茗:“紅綠燈。”
白轶:“……”
他猛的踩下剎車,将即将超出白線的車子給險險停住了。
之後兩個人再也沒說過話,車裏安安靜靜的,卻不像之前那麽尴尬了。
晚上楚茗依然住在白家,當他洗完澡披着浴衣從浴室裏出來後,發現白轶正站在床前,随手解下了自己的西裝領帶。
“我明天出差,去海城。”
男人把西裝外套挂在衣架上,道,“大概一個月後回來。”
楚茗:“協議呢?”
“等我回來。”
白轶走到他身邊,似乎想起了什麽,又低聲補了一句。
那句話聲音壓得很低,又短又沉,楚茗沒怎麽聽清,道:“你說什麽?”
白轶盯着他了幾秒,不吭聲,自己躺到了床上。
這是兩個人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同床,雖然楚茗覺得有點奇怪,但畢竟白轶才剛幫過他一個大忙,這也的确是人家的房間,他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只好在另一邊躺了下來。
經了一天的混亂不堪,精力耗盡的他很快沉沉睡了過去——然後就在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被白轶給吵醒了。
“起床,”
男人低聲說着,下颌抵着他發絲輕輕磨蹭,“送我去機場。”
楚茗:“……”
他第一反應就是翻身繼續睡,結果被白轶堅持不懈地推了幾下,只能皺着眉頭坐起來,昏昏沉沉地換衣服。
白轶給他理理被蹭亂的頭發,又看着他慢慢換好衣服,靠過來言簡意赅道:“領帶。 ”
楚茗扯過那條西裝領帶給他系上,過程中兩人挨得很近,額角相抵,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白轶突然親了楚茗一口。
楚茗:“……”
他面無表情地撇開白轶,自己一個人出門去了。
白轶緊跟而上,兩人趕往機場。一上車楚茗就開始補覺,因為離機場還有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半路上他醒了一回,這個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白轶問他想吃什麽早餐,他睡得迷迷糊糊的,順口說了句這附近有家早餐店的粥不錯,然後就又睡了回去。
他再醒來時發現車子停在路邊,駕駛座上不見了白轶的身影。他扭頭,透過車窗看見男人提着兩個袋子朝車這邊走過來,一個袋子裝着粥,一個袋子裝着包子春卷豆漿。
那家店平時生意很好,排隊要排很長時間。楚茗也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男人居然真的跑過去買了。
“謝謝。”
他接過裝粥的袋子,一打開,香菇滑雞粥香氣撲鼻,在車廂裏暖暖地萦繞開來。
他們在車裏吃完了早餐,又在飛機起飛前抵達機場。楚茗本以為身為秘書的洛蘇會像往常一樣陪同白轶出差,沒想到機場裏并沒有看見她。
白轶單手拉着行李箱,回頭安靜地看了他一會,道:“等我回來。”
楚茗:“好,再見。”
這算是他們結婚三年來度過的最心平氣和的兩天,楚茗同白轶道別,目送他過了安檢,轉身走出機場。
機場外人來人往,楚茗正準備回到車邊,餘光卻瞥見了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有那麽一瞬他還以為那人是季澤,但當他再定睛一看時,那人卻消失在了人海中,找不到了。
……算了,季澤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抱着這個念頭,楚茗沒再在意那邊,直接開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