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夢回留煙
海上一小島上，景故把楚燈放了出來。
巾酒的身體碎了，再也拼不回去，景故為了畫那道保命符，把巾酒的內心和保命符連在了一起，借巾酒的力量才畫出這道保命符。
他本想贈給周山季的，巾酒是他最愛的武器，他定是愛慘了周山季，才會把巾酒的內心和保命符連在一起。
可如今保命符用了，巾酒碎了，他所認識的人都面目全非。
景故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很可怕的。
二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可他相信楚燈絕不是殺人如麻的惡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給楚燈處理了傷口後，自己坐下來打坐，心裏卻亂糟糟的怎麽也無法平靜。
而楚燈還在昏迷，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在留煙村的時光，桑十一不情不願地被他逼着捉兔子，臭着臉也會給他做飯洗碗，打掃房前屋後。
年節的時候，他會給十一買新衣裳，會帶十一去逛廟會買燈籠和糖葫蘆。
夢到張嬸來送菜，給十一說媒。
還有十一端着魚過來，琉璃那小沒良心的立刻就從他懷裏竄出去，蹭桑十一的褲腿。
楚燈無數次懷疑琉璃到底是不是狻猊神獸，怎麽看都是只貓妖。
夢裏轉換了無數個場景，每一個都不離桑十一。
夢境最後，是楚燈第一次見到十一，他的十一不是八歲孩童的模樣，而是少年的模樣，盛衰纏繞在他手指間，三根直直往他胸膛刺來。
夢裏的楚燈被刺中了心髒，沒有景故救他，沒有楚應潭蠱惑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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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十一帶着哭腔問他：“你為什麽要騙我!？”
那樣絕望而悲傷，讓人心疼。
楚燈過了一天才蘇醒，他睜開眼看到景故，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悲涼。
景故見他蘇醒，疲憊的臉上略有些欣喜：“你終于醒了。”
他身上被盛衰刺出的傷口都被景故包紮好了，桑十一到底沒有下狠手，再過幾日應該便能痊愈。
最後救他的，還在他身邊的，相信他的，原來是這個便宜師侄。
楚燈忽然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景故，”他一開口，聲音沙啞，景故連忙遞了酒瓶給他，裏面裝的是清水。
楚燈喝了半瓶，才繼續道：“你救我幹什麽啊。”
我是該死之人，你不必救我。
景故抿了抿唇，有些好笑：“蝼蟻尚且偷生，茍活于世不是你想的那麽艱難，從前發生的事我不知道，可我信你。”
“信我什麽？”景故嘴裏難得有這樣正經的話，楚燈不禁認真了幾分。
“我相信你是個好人，你不會在意識清明的時候無緣無故殘殺無辜之人。”景故神色認真，楚燈有些失神。
好半晌，他才開口：“若我真是那種人，你豈不是救錯了人？”
景故斬釘截鐵：“不，你不是。”
“我認識的楚燈，不管是楚先生，還是師叔，都不是那樣的人。”
楚燈有些感動，總算沒白對景故好。
景故：“師叔，你不要怪十一，好不好？”
景故修為相比于楚應潭來說太低，自然看不出楚應潭對桑十一使了蠱惑術，他只當是桑十一憤怒之下失了理智。
“我不怪他。”楚燈說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算知道桑十一是被楚應潭利用，他也不該是這般豁達。
景故突然想到了什麽，忙解釋：“之前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啊！”
“嗯？”楚燈疑惑。
景故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我說，我說十一他......他喜歡你的事......其實都是我瞎編的!”
他知道楚燈是斷袖，可楚燈再怎樣，也不會對徒弟下手，與其讓楚燈知道了對桑十一灰心，不如告訴他這是假的。
而楚燈只是愣了一下，便伸手彈景故的額頭：“別騙我了，我早就知道。”
景故沒料到會聽到這個回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生氣？”
楚燈失笑：“我怎麽可能生他的氣，我也......”
沒了下半句。
楚燈愣住了，他想說的下半句話，呼之欲出的答案，不願直視的內心深處，最割舍不下的人。
他也什麽？他也......喜歡十一嗎？
師徒之情......或是......男女之愛？
楚燈覺得很荒唐。
可那下半句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他腦海中，若不是他及時發現，便不可挽回。
而如今知道了，也是不可挽回。
他早就喜歡上十一了不是嗎，不是因為那個吻，不是因為十一對他不動聲色地好，不是因為責任，不是因為對師兄的愧疚而不願辜負十一。
而是一別七年再重逢，見到的第一眼時，心中清晰可見的悸動。
楚燈沉默片刻，沒有再說話。
而景故已經聽懂，他也沒想到楚燈會喜歡十一，一時也默不作聲。
海浪拍擊岩石，碧空如洗，歸芹谷海岸便的小動物都出來活動，一些躲在岩石後面偷偷看楚燈和景故。
“景故，接下來你要去哪兒？”過了許久，楚燈才問。
景故想了想：“我跟着你吧，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楚燈笑道：“我回留煙村，你也跟着？”
景故點頭：“嗯。”
“那可不行。”楚燈拒絕了，“你應該留在三島修煉，去找琉璃吧，她會帶你去神獸居住的地方。”
“神獸？”景故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楚燈：“琉璃是你的親姐姐，去找她吧，她會告訴你你的身世。”
驟然得之自己還有親人，景故明顯沒反應過來：“那你呢？”
“我？”楚燈笑了笑，“我當然回留煙村啊，還在那個小院，若你不放心，大可常回來看我。”
是啊，我總不能跟着他去大陸吧。
景故想，自己必須變強，否則如何保護自己和楚燈？
桑十一不會放棄楚燈的，他一定會來找楚燈。
希望再次見面時，自己已經擁有了足以和桑十一對抗和浮絮對抗的實力。
還有......希望那時的他，可以保護周山季，保護他最愛的人。
景故：“我先回去找琉璃，然後便去留煙村找你。”
楚燈點了點頭，問道：“你會去找周山季嗎？”
景故沉默了。
楚燈接着道：“景故，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周山季？”
“喜歡又如何？”景故的聲音有些啞，複雜深厚的情緒在胸膛聚集，被他死死地藏住。
“他不會跟我在一起的。”景故說這句話地時候，整個人都仿佛被悲傷覆蓋，無法掙脫，那些悲傷和心酸如影随形，仿佛要随着他直到碧落黃泉。
他不是我的，我比誰都明白。
我沒有十一那樣的運氣，喜歡的人剛好喜歡自己。
景故拿出自己塵封的劍，禦劍而行。
他的劍是在試煉谷內偶然得到的，連桑十一都不知道他有這把劍。
景故得到劍的時候，這把劍還沒有劍銘，景故便親自操刀，刻了個劍銘，給劍取了個名字。
求之，便是這把劍的名字。
周山季與他，是求之，不得。
可他偏偏妄想求之能得。
景故前腳剛走，楚燈就禦劍離開了小島，往大陸方向而去。
景故回到銘浩城，有些猶豫要不要去世安宮，琉璃卻在城門站着，仿佛知道他會來。
“景故。”琉璃看見他，便笑了。
景故乍然知道自己還有個姐姐，而且就在自己身邊陪了自己這麽多年，心情有些忐忑。
他傻愣愣地開口：“師叔說，你是我姐姐，是嗎？”
琉璃臉色變了變，很快恢複正常：“他告訴你了啊。”
見景故欲言又止，琉璃又道：“你想問什麽，問吧。”
景故：“我父母還在嗎？”
琉璃眼神黯淡了幾分：“娘在狻猊一族的領地，爹他......當年他帶着你逃去大陸，而我尋到你的時候你是一個人，他約摸是死了吧。”
景故是被客棧掌櫃撿到的孤兒，他的名字被人縫在衣服裏面，他爹為了保護他，早就死了。
得到答案的景故并不驚訝，他何等聰明，猜到了自己身上沒有完整的神獸血脈，才會如人一般長大。
或許是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景故找到親人後并沒有多大的欣喜。
而琉璃卻很激動：“你要跟我回去見見娘嗎？她很想你。”
景故搖了搖頭：“不了，我還要去留煙村找楚燈。”
琉璃皺眉：“他回去了？”
“嗯。”
景故頓了頓，問道：“你要跟我一起去留煙村嗎？”
琉璃只考慮了片刻，便點頭：“好。”
既然身份已經挑明，琉璃便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小故，你是我的弟弟，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我會保護你的，即使以後回了族群，有我在，沒人能動得了你!”
從未被人承諾保護的景故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在去留煙村的路上，景故纏着琉璃給他講二十三年前的事。
琉璃嘆了口氣，還是告訴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不為人知的，令人膽寒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景故可能是主角，但後期想寫死他，你們覺得景故死不死？
下章開啓前塵往事，潭潭不可憐，他算得上咎由自取，讓十一和楚燈憤慨幾章，會很快重逢的，畢竟這是篇甜文（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