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笑笑設了結界, 遲漾居然能聽到對話。姜硯也不傻,當即就察覺結界有問題,瞬間看向她。

蘇笑笑有些無力地笑了, 她張了張嘴, 似乎想要解釋, 但卻欲言又止,神情萬分糾結。

最後, 她似乎拿定了主意, 神情暗淡的垂下眼, 不再看姜硯, 幽幽道:“阿硯, 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姜硯沒說話, 都眉頭微蹙,薄唇緊抿,顯然壓了火氣。但他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甚至沒有給蘇笑笑一個過分的眼神。

他看了她片刻, 嘆了口氣,緩慢道:“笑笑,你先回去休息吧。”

蘇笑笑猛地擡起頭看他,清亮的眼裏瞬間蓄滿了淚, 但她咬着唇,努力克制着,始終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嗯, 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帶着些鼻音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幹脆利落,沒有一點糾纏。

遲漾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微有些搖晃,心裏不忍,上前走了一步。

“不同管她,我們回家。”姜硯伸出手,攔住了她。

回去的路上,姜硯靠在後座上,一直沒有說話。遲漾坐在他旁邊,見他緊抿着唇,周身氣壓極低,也不敢打擾他,自己側着頭,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瞎想。

如果事情真的像蘇笑笑說的那樣,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給蘇宴一個複活的機會,那麽她真的是心甘情願去換蘇宴。并不是她聖母,她想得很清楚,她原本就應該死掉了,而蘇宴是返魂樹,能複活的話,應該可以幫助很多人。所以用她來換蘇宴,是十分值得的。

另外,說是姜硯會為了一個叫虞可的人殺數萬人,但目前看來,虞可的信息一點都沒有,而且聽了蘇笑笑說姜硯和蘇宴的事後,遲漾覺得,姜硯為蘇宴殺人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有很大可能虞可就是蘇宴。

這樣的話,如果用她的魂魄換了蘇宴,姜硯自然也不會殺人了,不用再受天罰,而她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能回到被天雷劈之前,一切都圓滿結束。

遲漾看着窗外的景色,自己瞎想着,越想越覺得這真的是個很圓滿的結局。

陸景骁将車開到了姜硯家門口,車剛停穩,姜硯就推開了後座門,抓着遲漾的手直接沖下了車。

他心情顯然不太好,拽着遲漾的力道很大,走到門口,直接一揮手,将兩塊門板給撞碎了。

屋內的精怪都被這動靜吓了一跳,随即感受到姜硯極強的妖氣,倒也不怕了,不過非常緊張,探頭探腦往裏看。

姜硯似乎看不見任何人,直接拽着遲漾進屋上樓。

陸景骁看着破爛的大門,一邊跟佘夏從後備箱搬食材,一邊抱怨:“一會兒又要給他修門了,這頓火鍋太不值。”

姜硯帶着遲漾上了二樓,遲漾被他驟然釋放的妖氣震得有些膽戰心驚,幸好有龍鱗镯護着,不然她肯定會被震出原形。

兩人一口氣就到了二樓走廊,遲漾這才稍稍回過神,反被動為主動,抓住了姜硯的手。

姜硯強壓着火氣,驟然停下腳步,遲漾随着慣性,直接撞他背上。

姜硯回過頭,居高臨下看她,他微蹙着眉,眼眸黑沉,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遲漾擡頭對上他的眼,吓得咽了咽口水,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姜姜姜硯,你別生氣,我我我真的不介意去換蘇宴的。”

他眯起了眼,探究地看她,“你知道了?”

遲漾吓得一僵,這才想起來自己暴露了。她梗着脖子,機械地點了點頭,“你跟蘇宴的事,笑笑跟我說了。所以我是心甘情願去換蘇宴的。”

姜硯的表情空白了兩秒,随即一直緊繃的神色舒緩了下來。他對上遲漾那雙黑亮水潤的眼,似乎能看見一片純粹的赤誠,心底的焦躁和煩悶莫名其妙就被安撫了下來。

他松開遲漾的手,怔怔看着她好半天,然後眉頭舒展,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不要亂想,這些也只是笑笑的猜測,情況可能不是這樣。”

遲漾感受着頭頂上的觸摸,臉頰微微發麻,望着他黑亮深邃的眼,心猛地一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差點問出來“如果情況是這樣的,你會怎麽做”。不過她終歸還是保持着理智的,什麽也沒有說。

姜硯放下手,渾身的戾氣消失大半,又恢複了有些懶散的模樣。他打開房門,一手握着門把,回頭看遲漾,“進來。”

“可以嗎?”

姜硯笑了,“讓你進就進啊。”

這次,遲漾第一次以人形進入了姜硯藏着書櫃後的密室裏。

她跟在姜硯身後,走到了木臺邊,細細看着木臺上的花盆以及裏面黑色的泥土,蘇宴的殘骸就在裏面。

姜硯站在木臺前看了很久很久,一直沒動,遲漾也不打擾他,靜靜陪着他。

突然,姜硯擡起手,寬大的手掌覆在花盆上,源源不斷的,屬于姜硯的黑色靈氣從他掌心湧入花盆。

但是無論他注入多少靈氣,全都消散在空中,一絲都無法被吸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但他卻一直源源不斷的将靈氣注入進去。

所有努力都是徒勞,但姜硯卻像瘋了一樣,不肯停手,似乎将自己掏空也在所不惜。

遲漾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姜硯,不要這樣。”

她聲音不大,因為擔憂和細微的害怕,聲線很軟,帶着糯糯的鼻音。

姜硯愣了一下,收了手,沖着她有些無奈地笑了,“不用擔心,我都這麽過了上萬年了,我有分寸。”

遲漾松口氣,乖巧地點頭,臉蛋就從姜硯手臂上擦過,這才驚覺自己還抱着姜硯。

她立刻松開他,往後退了兩步,才站定。

姜硯揚了揚眉,神情倒是挺自然,“今天笑笑故意讓你聽到那些話,是她不對。我很生氣,但是我不能對她做什麽,這對你不公平,對不起。”

姜硯居然道歉?

遲漾睜大眼看他,認真道:“沒關系的,我不介意,而且她也是為了你和蘇宴。”

姜硯點點頭,繼續道:“笑笑原本是西王母後院裏的一株普通藤草,并不是什麽仙草,按理是不會開啓靈智成精的。而宴宴是天生神木,被西王母精心養護着。因為怕其他植物跟她搶奪養分和天地精華,所以她周圍幾乎沒有什麽太多的植物。”

“可是後來某天,她身邊出現了一株普通藤草。終于有伴了,這讓宴宴很開心,她盡力保護這株藤草,用自己的氣息沾染它,這樣它就不會被西王母的侍女發現,可以安心的生長。宴宴用自己得到的養分和天地精華養護它,留着它給自己作伴。因為這株藤草的出現,讓宴宴不那麽寂寞了,她感到很開心,就給藤草取名蘇笑笑。

“在宴宴的精心守護和照顧下,藤草沾滿了靈氣,終于開啓了靈智,這時即便西王母發現了笑笑的存在,也沒不會鏟除她了,開了靈智,就是靈物,不能随意消滅了。而且為了保護藤草,宴宴讓她纏繞在了自己身上,一旦拔除藤草,她的本體也會受傷,所以西王母只感嘆了句這是天定的緣分,也沒再去管笑笑了。”

姜硯說着,定定地看着遲漾,似在解釋,“她陪伴了宴宴很多年,也是宴宴精心照顧長大的,宴宴将她當成妹妹,我也把她當成了親人。而且現在我想找宴宴,她跟宴宴共度過很漫長的時間,應該比我更能察覺到宴宴的存在。”

遲漾聽完,沉默了片刻,笑話完所有信息後,露出一個讓人寬心的笑,“放心吧,我真的不介意。”

姜硯點點頭,卻一直看着她,眼神非常複雜。

“怎、怎麽了?”

遲漾被他看得發毛,悄悄縮了縮脖子。

“沒什麽。”

姜硯剛說完這三個字,遲漾就覺得眼前一花,驟然落進一個懷抱中,她霎時就呆住了,木樁似的立在那裏。

姜硯抱着她,力道一點點加大,遲漾覺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這時,她感覺姜硯将頭埋在了她發間,那種又麻又癢的奇異感覺讓她僵住。

接着,她聽見姜硯悶悶的聲音響起——

“你是我的兔子,我肯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遲漾還沒反應過來,姜硯已經松開了她,神色也恢複了一貫的懶散,嘴角帶着點漫不經心的笑,“去吃火鍋吧。”

遲漾還沒回過神,呆呆點頭,跟着他走出房間。

外面空間開闊,空氣驟然清新,遲漾暈暈乎乎的頭腦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前面姜硯高大的身影,後知後覺地說道:“謝謝。”

“謝什麽?我養的兔子我都護不住,以後在大妖怪行列裏,還有什麽排面?”

他說得吊兒郎當,但遲漾聽到了清淺的笑意,她抿着唇,也勾起了嘴角。

兩人正走在二樓長廊上,突然姜硯手機發出一陣青色光芒。

姜硯略一皺眉,将手機殼拿下來,“這是我的儲物空間。”

遲漾:……

手機殼剛拿下來,就從裏面蹦出一彎豆莢,豆莢懸浮在半空,發出瑩瑩的綠光。就是上次在天臺幫過姜硯的那枚豆莢。

“姜硯,我想回去看看笑笑。”小豆莢說話了,語氣十分急切。

姜硯跟着皺了一下眉,語氣也焦急了起來,“怎麽了?”

小豆莢聲音都帶了哭腔,“笑笑受傷了,現在自己在家,我想去照顧她。”

“我跟你一起去。”姜硯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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