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座橋

第25座橋

對于穆惜顏來說,二十七歲之前,她最大的勇氣是選擇進入娛樂圈。而如今她二十七歲,最大的勇氣莫過于在此刻了。

她始終相信母親說的話,女孩子越勇敢才能越幸福。

她對沈輕寒的喜歡從來都是明目張膽的。她不曾回避,更不會膽怯。

她自小就是個勇敢自信的人,行事果決,從不瞻前顧後,畏手畏腳。

所以她要賭一把。倘若她今天賭贏了,那便是她賺到了。如果沒有,她也不會覺得可惜。最起碼她将自己的心意毫不保留地告訴他了。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這麽做未免也太不矜持了。可是在她看來,在喜歡的人面前,矜持頂個屁用。他這樣禁欲古板的老幹部,她如果始終矜持,不做出點實際行動,他永遠都讀不懂她的心思。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應該大聲說出來。

——

和沈輕寒的書房一樣,這間卧室穆惜顏也是頭一次踏入。

房間的風格和整棟木屋并無二致,清一色的黑灰白,風格冷硬。

主卧的規格比客房要大出許多,裏面有獨立的衛生間。飄窗也比客房的要大。只是主人沒打點它,閑置在那裏。

室內冷清空蕩,家具寥寥數件。一張床,兩張床頭櫃,兩盞床頭燈,一面衣櫃,一張小沙發。除此之外,再也不見其他。

簡約,硬朗,一看便知道是單身男性的卧室。

穆惜顏随意掃了兩眼,便将房間裏的整體布局給看了個通透。

長風呼嘯,細雨淅淅瀝瀝,輕輕拍打着窗戶。

夜深人靜,兩人各懷心事。

沈輕寒從櫃子裏抱出一床薄棉被,“我睡沙發,你睡床。”

“我睡不着。”穆惜顏毫無睡意,意識清明,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沈輕寒冷聲道:“睡不着也在床上躺着,閉目養神。”

她乖乖躺在床上,一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

她歪頭看他,音色低迷,“我怕我一睜開眼睛,你就消失不見了。”

“你守得了一時,守得了一世?”他只覺得好笑。

她狡黠一笑,開玩笑的語氣,“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守你一輩子啊!”

沈輕寒:“……”

他正色道:“我十年前就死過一次了,因緣際會又讓我多活了十年。這十年本來就是賺到的。如果注定我這次要走,我也認了。”

“你可不能認命,你這麽好的人就該長命百歲。”

“你難道沒聽過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

“別人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最起碼不能比我先走。”

他赫然輕笑,似乎是在笑她天真。

“睡吧。”男人音色低柔,深淳動聽,“我保證等你睡醒了我還在。”

“真的假的?”

“我說話算數。”

“那好,等我睡醒了咱們就帶七喜去桃林裏逛逛。”

“好。”

兩人就這麽約定好了。穆惜顏終于放心入睡了。

經過這麽一折騰她确實是累了,一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将穆惜顏哄睡着,可沈輕寒自己卻失眠了。

這二十四個小時始終都是一個魔咒,重重地懸在他心頭。他本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本來可以坦然地面對生死了。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他永遠都做不到坦然面對生死。

生死是這世間唯一的大事。他也是俗人一個,看不開這些。

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在不久前他還在想如果老天爺真的要讓他再死一次,他也只能平靜地接受。反正都死過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了。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穆惜顏會這麽在意他的生死。好像為了她,他都應該活着,并且好好地活下去。

——

穆惜顏又開始做夢了。沈輕寒又開始入她的夢了。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夢境一點都不浪漫唯美。漫天大雨裏,兩人渾身透濕。

男人啞着嗓音說:“顏顏,我要走了。”

穆惜顏一把抓住他手,焦急萬分地問:“你要去哪兒?”

沈輕寒:“去另一個世界,你不要再等我了。”

穆惜顏直接哭了,“不,我不讓你走,要不你就把我一起帶走。”

男人用力扒開她的雙手,音色決絕,“你要好好生活,我必須要走了。”

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就走。

穆惜顏奔潰大哭,在大雨中拼命追趕。可惜她怎麽追都追不上他。男人的身影反而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在迷離雨霧裏,半點都尋覓不到。

“沈輕寒……”她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痛徹心扉。

她最終從夢中驚醒。醒來那刻,一顆心幾乎是鈍痛,痛到發麻。

“先生!”她心亂如麻,忙不疊跳下床。

房間裏并沒有沈輕寒的身影,她連鞋子都顧不得穿,直接赤腳離開了主卧。

夢境太過恐怖,她特別害怕,很怕沈輕寒早已消失不見了。

“先生!”

“先生!”

她一邊走一邊迫切地呼喊沈輕寒的名字,內心慌亂不堪,一顆心懸在嗓子眼。

十年前他就是死在了這一天。所以她真的害怕自己一睜開眼他就早已不見了。

二樓并未有沈輕寒的身影。

穆惜顏噔噔噔地跑下樓。

七喜那孩子一聽到她的動靜,趕緊跑到了她身邊。

“先生呢?”她輕聲問。

七喜:“汪汪汪!”

穆惜顏跟着七喜跑去了廚房。

廚房裏男人現在竈臺前制作三明治。他身形挺拔,背影修長,猶如松柏。

天已經完全放晴了。俏皮的陽光越過紗窗悉數投射到他身上,半明半昧,光影朦胧,柔化了他身上所有的線條。他仿佛就像是從油畫裏走出來的人物。

在看到沈輕寒的那刻,穆惜顏的鼻子猛地一酸,幾欲落淚。

就在剛剛,她滿心忐忑,特別害怕他早已消失,早已離開這個世界,她就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而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安然無恙。

她一股腦沖過去,直接抱住他腰,臉頰緊貼着他的衣服,嗓音悶悶的,“謝謝你還在!”

沈輕寒身體一震,十指微頓,任由她抱着。

他放下手頭的蔬菜,在水池裏洗幹淨手。轉了個身,柔聲細語:“我向你保證過我一定不會消失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在這兒麽!”

“我剛剛做夢夢到你走了,我怎麽追都追不上你,我哭着從夢裏醒過來。我特別害怕你會消失不見。”

女孩子的嗓音又細又輕,略帶哭腔,聽得沈輕寒心裏五味雜陳。

“傻瓜,夢都是假的。醒來什麽都不是。”他不自覺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像是在安撫七喜。

“可是今天還沒結束呢,我還是怕你會消失。”

“放心好了,我永遠都不會消失。”

“我相信你了。”她喜極而泣,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眼淚蹭了他一身。

他啞然失笑,“這可是我早上剛換的衣服。”

“人家高興嘛!”她抓起他的袖子狠狠地給自己擦眼淚。

沈輕寒:“……”

“那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了嗎?”她仰頭看他,表情嚴肅,問得格外認真。

他低頭在她眼睛上落下清涼一吻,音色深淳好聽,“我以為在七個小時前我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穆惜顏覺得這一定是她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嘿嘿嘿嘿……”她開始傻笑起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輕寒猶疑地瞥了她一眼,“你傻笑什麽?”

“先生你掐我一下吧,我感覺我是在做夢。”她睜着一雙大眼睛,簡直難以置信。

沈輕寒:“……”

他肯定地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

穆惜顏不相信沈輕寒的話,她使勁兒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當即有一陣尖銳的刺痛感襲擊全身。她的身體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疼痛。看來是這是真的。

天吶,太神奇了吧!

她做夢夢了他十年。以為這輩子也就只能在夢裏見見他了。卻沒想到她還能見到他本人。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可以如願以償和自己夢境中的男主角在一起。她覺得這一切都進展地太快了,讓人猝不及防。

沈輕寒扒開她的手,“好了,去院子裏等着我,早餐馬上就好了。”

穆惜顏乖巧地點點頭,傻笑着走出了廚房,徑直往院子裏走去。

看她一副暈頭轉向的模樣,男人不禁失笑。心想還真是個孩子。

和平時一樣的三明治,穆惜顏吃起來卻覺得格外香。果然人心情好了,吃什麽都是香的。

她三兩下就解決了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後一手捧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看着沈輕寒吃早餐。

老幹部的吃相一貫斯文,慢條斯理,細嚼慢咽,似乎從來不趕時間。

他一邊吃早餐,一邊翻閱報紙。報紙上報道的全是有關汶川地震的消息。

看到地震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想起當年的那場泥石流。同樣是天災,同樣讓人覺得無力。

看着報紙上那些廢墟,滿目瘡痍,一抹抹白色和橙色混跡其中。

一時間他只覺得眼眶發熱,心中悵然。

心中正難受,卻察覺到女孩子炙熱專注的目光,盡數落在他臉上,他幾乎承受不住。

“你別這麽看着我,我瘆得慌!”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穆惜顏沖他甜甜一笑,煞有其事地說:“我在看我男朋友,我覺得他真好看。”

沈輕寒:“……”

她應該是魔怔了。他索性由她去,懶得管她。

沈先生被迫承受着女朋友炙熱的目光,一頓早餐吃得格外緩慢,甚至有些消化不良。

作者有話要說:甜不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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