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家傭人得了吩咐,一早便将整個豪宅裏裏外外打掃的纖塵不染,連院門來來回回都擦了好幾遍,就差重新再刷一遍漆。
沈父坐在沙發上抖着報紙,重重的哼了一聲:“費這麽大勁幹什麽?弄的就跟我們家多歡迎他一樣。”
沈爸爸表示他一點也不稀罕這個兒婿,如果不是看昨晚小兒子回來時心情不錯,他才不想讓謝延進他們家門!
沈母抽走他拿反的報紙:“樂樂這麽高興,一會他下來了你別在他面前擺臉色,不然他還以為你不歡迎謝延。”
沈父嘀咕:“本來就不歡迎。”兩年多前沈父都想把謝延揪出來一頓,讓他叫自己兒子受委屈!
沈母懶得管他口是心非,去廚房和阿姨讨論今天的菜譜,昨晚她還特意問了兒子謝延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忌口的。
謝延第一次上門,他們家該做的禮數還是要做得周全,盡管心裏也是有些抱怨。
可做父母的,當然希望謝延以後能對兒子好點,不奢求謝延能把樂樂捧在手心裏疼,只要別讓樂樂受委屈就行了。
這個小兒子,在家裏嬌氣,一點小委屈就跟父母撒嬌,要說兩句安慰的話哄高興了才行。
可自從結婚後,沈天樂都不怎麽和他們撒嬌了,什麽事都放在心裏,有什麽委屈都自己受着。
是長大了懂事了,可這長大懂事的方式讓他們心疼。
……
房門咚咚被敲了兩聲,無人應。沈逸帆直接推門進去。
陽光灑進房間,照在床鋪隆起的一小團上。
沈逸帆走到窗邊拉上一半窗簾,直至床鋪藏進陰影裏。
他站在床頭看了會整個人都埋進被子裏的人,最後還是伸手掀開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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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這麽睡,也不閑憋得慌。
少年蜷縮着身體半邊臉埋進了枕頭,睡的香甜。
沈天樂從小能吃能睡,同年人跟他吃的一樣多卻足足有他兩個重。睡覺也是,上幼兒園每天起不來,總是遲到。
早上叫他起來穿衣服一邊哭一邊喊:我還沒睡好;我不要去幼兒園;讨厭上學。
每天都要上演一番上學争奪戰,但只要往嘴裏塞瓶奶立刻就不哭了,抱着奶瓶抽抽噎噎的嘬着,睫毛上挂着淚珠子,看的人哭笑不得。
沒心沒肺的讓人羨慕。
但也讓家裏人愁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腦袋瓜子看起來不太靈光,單純又好騙,別人說什麽信什麽。
沈逸帆想過以後他的感情會有坎坷,或許還會被人欺騙。
誰能想到呢。
從小乖巧又膽小的人竟然有膽子偷戶口本和人結婚。
在沈逸帆心裏,沈天樂和謝延結婚其實和被騙也沒多大區別。
畢竟謝延沒有給到沈天樂幸福。
沈逸帆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臉:“起床了。”
沈天樂蹭了蹭枕頭,沒醒。
沈逸帆改捏他的鼻子,沈天樂跟小豬一樣閉着眼睛哼哼唧唧。
沈逸帆松開手幽幽道:“謝延來了。”
沈天樂睜眼開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時,“哥哥好。”
沈逸帆:“……”并不好。
“快點起來。”沈逸帆催促:“爸媽已經在樓下等着。”
“哦。”沈天樂慢吞吞的起身,揉了揉眼睛:“哥哥,謝延來了嗎?”
“沒有。”沈逸帆揉着弟弟的腦袋:“洗臉下來吃飯。”
……
“來了來了。”
沈父沈母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外,看着周軍打開院門,黑色的汽車緩緩駛進院子。
沈天樂立即就要沖出去迎接,沈逸帆伸手拉住他:“往哪跑?”
沈天樂:“我去接他!”
沈逸帆:“周叔已經去了,你別添亂。”
沈天樂:“……”他怎麽就添亂了呢?
謝延今天穿的很正式,他身形挺拔,淺灰色的西裝偏休閑又不失莊重,姣好的相貌和身材給他加了不少分,即便沈母覺得這不是理想的兒婿,但謝延的外表真是沒的說。
從車上走出來的那一瞬,他理了下衣角和袖口,朝沈家衆人看過去,優雅帥氣的宛若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果然真人比電視上更好看。
可惜了,要是個會疼人的該多好。
周軍跟在謝延身後,提着謝延帶來的禮物。
他站在謝家人面前,謙遜有禮:“爸,媽。”視線越過衆人,看着最後方沉着臉的沈逸帆微微額首:“大哥。”
沈家衆人:“……”這麽不見外的嗎?
誰承認你身份了?
沈父心裏憋了一肚子找茬的話,愣是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沈天樂眼巴巴的看着爸媽,昨天晚上他和爸爸媽媽說了不可以欺負謝延。
沈母帶着端莊得體的笑容:“路上辛苦了,進屋說話。”
謝延道:“不辛苦。”
進屋後,傭人送上茶,謝延坐在沙發上腰背筆挺,氣質看着根本不像孤兒院走出來的,更像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貴公子。
沈天樂原本想坐謝延邊上,被大哥提到了角落裏,并給了一個涼嗖嗖的眼神。
他慫噠噠的坐在一邊,也不敢往上湊,看着父母和謝延寒暄。
沈父清了清嗓子:“怎麽今天有空過來了?”和小兒子結婚兩年才上門,做兒婿真是太不合格。
如果不是已經和沈天樂領了證,沈家是絕對看不上這樣的兒婿。
“原本是有些事。”謝延道:“但晚點處理也沒關系。”
沈父一噎,氣的瞪眼:“那真不好意思,上我們家耽誤你時間了。”
沈母戳了戳他,讓他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沈父哼了一聲,傲嬌的扭過頭。
謝延道:“并沒有耽誤,是我做的不對到今天才上門,希望爸媽不要怪罪,我日後一定經常過來。”
沈父:“那倒不必。”弄的跟他們家多稀罕他過來一樣。
傭人上前詢問謝延帶來的禮物放去哪,沈父道:“随便,放倉庫裏好了。”
沈母:“……”
沈母看了眼謝延,謝延面色淡淡,看不出什麽來,她笑着說:“拿來我看看。”又對謝延道:“以後過來不用買禮物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謝延對她笑了笑:“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對沈家來說确實不算貴重,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
其中有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謝延送到沈天樂手上。
沈天樂驚訝:“我也有嗎?”
謝延道:“當然有。”他在給沈父沈母和沈家大哥準備禮物時,想起還沒送過沈天樂什麽東西,于是也給沈天樂準備了一份。
沈天樂激動:“我,我能看看嗎?”
謝延點頭:“可以,送給你就是你的。”
“謝謝。”沈天樂心裏喜悅的不知道說什麽。
謝延莞爾:“看看喜不喜歡。”
沈天樂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塊形狀奇特的玉佩,又不太像玉佩,材質看不出什麽來,花紋繁雜,有點像古玉,可比古玉新很多。
沈天樂拿在手上研究了好一會,“這是什麽玉?”上面圖案不是生肖也不是佛像。
謝延道:“護身符。”
“護身符?”
謝延點頭,這是他一出生就帶在身上的,成年後就沒帶過了。孤兒院的院長說這可能是他父母留給他的東西,因為玉佩比較特殊,或許可以通過這塊玉佩找到他父母。
但十多年一直沒消息,謝延也就放棄尋找,成年後就把玉佩收了起來。
沈父倒是對玉佩有點好奇,他對玉和古玩有研究,謝延送給沈天樂的這塊玉樣式從來沒見過。
但他是個特別矜持的人,絕對不會現在伸手要玉來看,要看……也等謝延走了再看。
沈逸帆看着态度善變的父母,皺了皺眉。爸媽就是太溺愛樂樂,因為樂樂和謝延領了證的原因,即使心裏有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
“謝先生。”沈逸帆直視謝延:“聽說當年是你向樂樂求的婚?”
謝延點頭:“對,是我追求的他。”
沈逸帆道:“謝先生有沒有想過你們的婚姻太草率了點?”
沈天樂迅速道:“不草率!”謝延都跟他求婚了,求婚後結婚,怎麽能說草率?
沈逸帆對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只想吊起來打一頓,如果不是舍不得。
謝延道:“是我考慮不周,欠樂樂的婚禮我會補上。”
沈逸帆并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說這場婚事沒有一個長輩同意,根本不能作數,而且他懷疑謝延當初有誘拐樂樂的嫌疑。結婚的時候樂樂才剛滿二十歲。看着弟弟水汪汪的眼睛,他又說不出口。
沈天樂沒想到謝延主動說要跟他辦婚禮!
那是不是可以拍結婚照了啊?
會摟腰會親他嗎?
沈天樂一臉憧憬,感激的看了哥哥一眼,哥哥真好,他還以為哥哥要為難謝延想要他們分開。
沈逸帆面若寒霜,一句話也不想說。
于是接下來的話題,就圍繞着謝延和沈天樂的婚事,氣氛相當融洽。
謝延因為事情多,不能立刻決定,時間需要好好安排一番,但給了沈父沈母承諾,不會虧待沈天樂。
沈天樂連忙表示沒關系,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把結婚照拍了?
沈逸帆嫌他丢人,把他趕樓上去了,一直到午飯時才叫他下來。
沈天樂眼神哀怨的看着哥哥。
吃飯時沈母将謝延安排在沈天樂旁邊,沈天樂這才高興了起來。
沈母指着堪比滿漢全席的餐桌,謙虛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讓廚房做了一些,都是家常菜,別客氣多吃點。”
謝延:“……”不怪沈天樂能吃,沈家夥食太好。
“謝謝,”謝延道:“都很喜歡。”等沈父沈母先東筷之後,謝延才拿起筷子。
從頭到尾表現的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一頓飯吃的還算愉快,不論心裏怎麽想,至少表面都很和善。
謝延下午離開的,沈天樂将他送到門外:“你以後還想來我家随時都可以來。”
謝延笑着點頭伸手在他頭上輕揉了下:“走了,最近這幾天會有點忙,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沈天樂彎着嘴角點頭。
謝延見他太乖,伸手抱了抱他。沈天樂這回倒是沒有太驚訝,還反應迅速的伸出胳膊樓上了謝延的腰。
爪子不安分的在謝延腰上捏了兩把。
沈天樂耳尖發燙,肌肉好緊實!
目送謝延乘坐的車離開,沈天樂才往回走,一回頭就看見沈逸帆站在門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天樂紅着臉:“哥哥。”
沈逸帆目光從他臉上最後落到沈天樂胳膊上,什麽也沒說轉身進了屋。
沈天樂跟在他後面進去,心情高興的要飛起來。
他把謝延送給他的玉佩拿出來看,越看越喜歡,簡直愛不釋手。
這塊玉成色近乎透明,水頭特別好。花紋細致交錯,不知道刻的什麽東西。
這是謝延送給他的護身符,他要保管好!
沈父湊過來,對圖案和材質有些敢興趣:“樂樂,把玉給爸爸看看。”
沈天樂小心點遞過去:“要小心哦,不要弄壞了。”
沈父:“……”臭小子,這麽寶貝別人送的東西。
沈父對玉器有研究,也收藏了不少,但是這塊似玉非玉的東西他實在看不出是什麽,裏面的圖案更像是某種标記。
沈父勾起了好奇心準備拿到書房用工具研究一下。
沈天樂大驚:“爸爸,你把我的玉拿去哪?”
沈父道:“借我看看,一會還給你。”
沈天樂眼巴巴的看着爸爸,心裏不舍得,眼裏寫了不情願。
沈父道:“我就看看,不弄壞你的。”
沈天樂猶豫道:“我就借你看一下,吃晚飯前還我哦?”
沈父:“……”他怎麽生了個這麽小氣吧啦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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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本劇本你先看看,我看了都挺好的,你看着随便挑一個。這一本是辰光那邊的劇本,辰光那邊暫時我還沒給回複,看你怎麽說。”謝延沒同意趙文松不敢私自做決定。
謝延一邊翻着劇本一邊問:“辰光那邊要帶誰?”
趙文松道:“剛出道不久的一個藝人,條件好,辰光想捧他,第一部 作品最好是和大咖合作,別的一線明星他還看不上,就想讓你帶。”主要是舍得砸錢,否則的話趙文松也懶得理。
謝延:“會演戲嗎?”
“應該會吧?”趙文松不太确定:“班科出身,底子不至于太差。”
謝延從劇本裏挑了一本:“工作室前段時間是不是簽了兩個新人?”
趙文松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帶自己人?”
謝延:“不是你說養着他們是為了掙錢?”
趙文松凝噎。
當初工作室只為謝延一個人服務,謝延随便一部電影比養十個明星掙的都多,根本不需要簽外人。
可這麽大一個工作室趙文松覺得不簽幾個藝人說不過去,別人手底下都有兵,他們除了謝延一個将領之外一個兵都沒有,于是和謝延提了幾句。
謝延沒什麽意見,讓趙文松看着辦,于是這幾年陸陸續續也簽了點人進來。
有的現在已經成了圈內有名的當紅小生,有幾個剛簽進來的現在還沒什麽好資源,主要是還太小,撐不起來一部劇。
趙文松道:“你願意帶他們最好了,但辰光那邊?”怎麽說也是老東家,謝延就從那裏出來的,直接拒絕傷和氣。
謝延看着他選出來的劇本:“你去問問,他要是願意過來給他留個角色,片酬正常給。”
趙文松點頭:“行,我回頭問問。”
劇本的事敲定了,趙文松把謝延這幾天的行程跟他說了一遍。
“明早我來接你去電影發布會,《無言》這部電影我們有投資,你去過個場。然後你再和秦導見一面,看看他願不願意接我們這部劇,我聽說他準備退休,以後跟他合作的機會也不多了。”
“月底還要抽一天時間出來,我們要去領獎。”
謝延點了點頭,問:“沈天樂和辰光簽的多久合同。”
趙文松:“……”怎麽說着說着又說到沈天樂身上來了?
“不清楚,你問這個幹什麽?”
謝延道:“你去問問。”
趙文松聽出意思來了,不可置信:“你要把他簽過來?”
謝延沒否認。
趙文松皺眉道:“謝延,感情和工作最好還是分開,現在多少企業老板都禁止辦公室戀情。”萬一鬧掰了還在一個地方工作多尴尬。
把沈天樂簽過來,離婚的時候怎麽辦?
謝延道:“我們的感情和工作沒關系,我聽說他在辰光很少接活?”上回沈天樂和他通話,有人主動找他演戲開心的不得了,可見他應該很喜歡演戲。
趙文松不怎麽關注沈天樂,但多少還是了解一點:“我聽說是他自己不願意接的。”
謝延:“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演技爛呗,演什麽砸什麽,不接戲那是有先見之明。
趙文松道:“可能接不到合适的劇本吧。”
謝延道:“他演技确實有待提高。”
趙文松心道,何止是有待提高,得叫回爐重造。
謝延道:“新劇給他留個角色,我親自教他。”
趙文松:“……”
謝延道:“你盡快去問,他合同還有多久到期。”
趙文松想了想:“辰光合同一般都是五年,他入行有三四年了,合同大概還有一年左右。”
一年并不是很長,謝延額首:“那等他合同到期再說,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趙文松真不想答應。
他不願意讓沈天樂和謝延相處,也不知道最近謝延怎麽了,對沈天樂關心上頭。
謝延的脾氣他知道,想管也管不了,只能收拾東西憋着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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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鐵閘門外一位穿着簡樸的中年婦女手中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嘆息道:“哎,又有一個。”
旁邊帶着老花鏡的院長看了眼熟睡的嬰孩:“看着孩子挺健康的,也不知道誰家這麽狠心。”
婦女說:“不狠心能把孩子丢這裏嗎,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說扔就扔了。”
院長道:“先給孩子做個檢查,再去公安局備個案,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家人。”
中年婦女哎了一聲,抱着孩子往裏走,手心傳來異物感,她翻開孩子的衣服,貼着孩子胸口的位置有一塊玉佩,忙道:“院長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