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非典型穿越
夜晚十一點。
林沖準時入睡。
這是他幾十年來固定的生活規律。
淩晨時分。
一聲巨響。
轟！
林沖猛得醒了過來，下意識得坐起，迷糊着他想着是不是地震？要不要逃命？
但是整個房間都非常安靜，仿佛剛才那聲巨響是他在做夢。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确定時間是淩晨三點十五分。
世界似乎有點不對勁。
然後林沖發現了哪裏不對勁。
他房間的一面牆不見了。
就是床對面的那面牆，原本上面應該挂着一個五十寸的電視，現在整面牆都消失了，呈現出牆外的世界來。
林沖住在七零四，如果牆消失了，他應該能看到七零三——隔壁有對新婚夫婦，總在半夜發出床頭撞擊牆壁的聲音。
但顯然牆外的世界，不是七零三。
而是一片銀光閃耀的皚皚白雪。
再往高看，天空中群星閃耀，星空如此之澄澈，以至于星鬥們都排成了銀河，星光的亮度不遜色于月光，映得雪面瑩瑩發亮。
往遠看，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山巒，在黑暗中像是一幅水墨畫，卻全部都低于林沖所在之處。
牆外的世界，是一處白雪覆蓋的、極高極高的山巅，也許有喜馬拉雅山那麽高。
林沖看着這幕奇景，愣了足有三分鐘，在觀感之中他應該感覺很冷，畢竟對面的世界清冷如月宮，但體感上卻還是滬上盛夏的濕熱溫度，這讓他起了心理上的不适合。
“我在做夢麽？”
林沖掐了自己一把，疼。
疼就不是在做夢。
林沖環顧四周，忽然發現昨天晚上放在床頭的V13筆記本電腦，屏幕是亮的。
屏幕上閃耀着七個字：
‘恭喜你，你穿越了。’
穿越？
電影、電視、小說，各種載體，已經把這兩個字寫爛了，林沖很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但他對于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他并不想要穿越。
“可我……還在我的家裏啊。”林沖對着電腦說，然後感覺自己有點傻。
“抱歉穿越過程中出了一些故障，你卡在兩個世界的夾縫裏了。”電腦上顯示新的字跡。
穿越還會出故障？
林沖現在已經漸漸恢複了理智和思索能力，暫且不論眼前的奇怪情況，他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我現在穿上衣服離開這個房間，是不是就不用穿越了？”林沖繼續問，一邊問一邊往外走。
“你可以試試。”電腦顯示字跡。
林沖走出卧室，來到客廳，打開防盜門，他看到門外的走廊，隔壁七零三的門，還有那對新婚夫妻貼在門上的‘喜’字，這個世界還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林沖試圖走出去，但他撞在一面無形的‘牆’上。
砰！
頭疼。
靠！
‘砰’林沖砸了一拳在無形‘牆’上，觸感像是砸在實牆上。
他上下摸了摸，這面牆完完整整得封死了他的門，一點空隙都沒有。
一面透明的牆。
一點都不科學。
林沖想了想，從廚房的工具箱裏拿出電錘。
電錘是裝修的時候，林沖特意買的，他還有各種各樣的必要工具。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電錘發出轟鳴聲。
十分鐘後，無形‘牆’壁連一點反應都沒有，林沖甚至沒看到牆什麽樣。
林沖頹然放下電錘，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他拿起手機，竟然還有信號，急忙撥打一一零。
“你好我報警，這裏是錦繡天地A區24棟七零四，我被困在家裏了。”
“是沒帶鑰匙麽？我可以給你開鎖公司的電話。”
“不是，是我被一道無形的牆困在家裏了……”
“先生，浪費公共資源、虛假報警是要受到行政處罰的，請注意您的言詞。”
“對不起，其實我人在外地，根據我安裝在家裏的監控器，我看到家裏進了小偷，麻煩找人去看一眼。”
“您确定？”
“是的，請馬上過去吧！小偷就要跑了！”
……
半個小時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林沖聽到敲門聲，他跑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了一眼，只見兩個民警站在門口。
林沖急忙打開門，“警察同志，我被困住了……”
哎？
民警仿佛沒看到林沖、也沒聽到他說話一樣，繼續敲門，而‘砰砰’的敲門聲，像是徹骨的冰錐一樣，刺進林沖耳朵裏。
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為什麽看不到我？
門明明已經打開了，他們在敲什麽？
林沖站在門口，感覺渾身血液凝固，驚駭至極，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眼前的場景。
沒人應門，兩個民警開始交談。
“沒人在家。”
“報警人是房主吧，我看這是密碼鎖，問房主要一下密碼。”
“我聯系報警中心。”
不一會兒，林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木然接起，對面說：“您好這裏是一一零報警中心，您剛才報警說家中遭竊，現在警察已經到了您家門口，能否提供一下密碼鎖的密碼，以便警察進去察看一下？”
“七七八八九九。”林沖澀着嗓子說。
然後，一直開着門的林沖看到，其中一位民警接到了電話，在指紋鎖上按下密碼，然後，另外一扇七零四的門，就打開了，兩位民警邁步走了進來。
他們是走了進來。
也在林沖的視界中的消失了。
兩位民警進了七零四，但卻不是林沖所在的這間七零四。
林沖帶着他的房子，已經離開了現實世界。
“為什麽會這樣？！”
林沖回到卧室，對着筆記本電腦大聲問。
“抱歉，總之就是卡住了嘛？”電腦屏幕上不緊不慢的顯示文字，“但是你只要往那個世界跨出一步，就可以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了。”
“那個世界，有飛天遁地的仙人、毀天滅地的法寶，系統為你準備了完美無缺的升級之路，只要你能達到制霸三界的目标，就可以再回到現實世界。”
“我懷疑到了那個時候，你不會想要回到這個枯燥無味、毫無牽挂的現實了。”
屏幕上的字，的确讓林沖心動。
“為什麽選我？”林沖繼續問。
“因為你無牽無挂。”電腦顯示。
“無牽無挂的人多了。”林沖不相信。
“幸存者偏差，我選任何一個人類，他都會有這個問題。”電腦顯示。
“所以你說的系統就是你自己，就是你把我弄到這的？”林沖問，“你有什麽能力？能兌換秘籍麽？能把錢換成真元什麽的麽？能直接升級我的修煉功法麽？”
“不能。”電腦顯示出字來。
“那你能幹什麽？”林沖皺眉問，“然後你也不能在我腦子裏說話，不能在我眼前顯示只有我能看到的文字，只能在一臺十年前的破爛筆記本電腦裏跟我聊天？”
電腦屏幕上緩緩的打出一個‘？’號。
“你還真是我聽過和見過的，最像系統的系統。”林沖嘆了口氣。
第四次 我死了
穿越這種事，絕對不在林沖的人生規劃之中。
這非常讓他困擾。
但對這種成為人生主角、成仙成聖、稱王稱霸的人生，如果說不羨慕，也是假的。
想想飛天遁地、長生久視、覆手為雲覆手是雨、一個念頭就能毀滅大千宇宙……
而最讓林沖心動的，莫過于可以閑雲野鶴般、完全自由、不受任何約束的活着，可以漫步最深的大海、可以在月球上行走、可以在人類歷史中旁觀王朝起落，這是林沖對生活最夢幻的想像了。
林沖坐在卧室一米五乘兩米的大床的床頭上，在早晨五點三十五分，見到了異世界的第一次日出。
一輪和地球沒什麽差別的太陽，從層層疊疊的白色山巒盡頭慢慢升起，把雪山之巅渡上了一層橘紅色，也把山巅下的白色雲氣染上了金色，從這裏望下去，大千世界林林總總仿佛都在眼中。
這山是真高啊。
“我在哪？”林沖問系統。
“昆侖山。”電腦上顯示。
“為什麽是這？”林沖問系統，“外面這麽冷，又這麽高，你确定我走得出去？不會半路被凍死？”
“有新手福利，你找找，應該有的，一枚金仙果。”電腦顯示出一行字。
金仙果？
什麽東西？
林沖往那個世界使勁看。
一片白茫茫銀色之中，果然看到一個雪窩之中，有一株不該出現的綠色植物，約莫跟綠蘿那麽高，但結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金色果子。
看起來挺好吃的——但根據常識，在野外好看的東西都有毒。
“金仙果，一枚就能築就仙基，成就散仙果位，并且有助于渡過九重天劫，能一直幫你修煉到金仙境界。”電腦上顯示出介紹文字。
“金仙很厲害？”林沖不禁有點意動。
“在這個世界，混元大羅金仙、大羅金仙之下，就是金仙了，頂上三花不滅，便可與天地同壽。”電腦顯示。
這個厲害了！
林沖站了起來。
他目測了一下，那枚金仙果所在雪窩，距離他也有不到十米，果然是新手福利，如果正常穿越的話，大概一醒來，這果子就該在他嘴邊上。
現在穿越的待遇都這麽好？
啧啧。
林沖先是試着把手穿過那層異界牆。
這面與異世界之間的‘牆’，和與現實世界的‘牆’，完全不一樣，那面牆堅硬得像是鋼筋水泥澆注，卻無法阻止聲音。
而這面牆軟得像是透過一層水波，卻完全隔絕了那個世界的溫度和聲音，林沖坐在床頭看異世界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巨大的、無聲的液晶電視。
當林沖把手伸出去的時候，馬上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一剎那手都被凍麻了。
“好冷！”
林沖縮回手，看到手上青色蔓延，外面究竟有多冷？
為了測試溫度，林沖拿了一個電子溫度計，挂在衣架上伸了出去。
一分鐘後再拿回來，就見到電子溫度計液晶表面上挂着霜，而上面顯示的數字是：零下四十度。
“我了個去！”
林沖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羽絨服，滬上的冬天，并不需要太厚的羽絨服，不過充滿危機意識的林沖，還是備了一件專用的登山級羽絨服，就是為了防止類似電影‘後天’樣的末世災難。
羽絨服、滑雪手套、登山靴、雪鏡、圍脖……裝束完畢，林沖都熱冒汗了。
臨行之際，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系統，我要是出去了，還能回來麽？”
“一旦進入那個世界，這裏全部都會消失。”電腦上顯示出字來。
啊……果然如此。
林沖開始收拾東西，穿越需要帶的東西，包括裝滿資料的電腦、食物、帳篷、衣物、工具、各種物資等等，裝了滿滿一個巨大的背包，再多了可以就會影響行動了。
兩個小時後，林沖環顧四周，他的電腦，客廳裏的XBOX和PS4，那麽多的漫畫和電影，就沒必要帶了。
“我用不用把你帶上？”林沖又問。
“我不會消失的。”電腦上顯示。
那好。
林沖深吸一口氣。
看着對面壯闊的、無垠的、充滿了未知的世界，他即将要穿越過去成就一番偉業的世界，我來了！
林沖首先邁右腳踏了過去，由于裝備不錯，并沒有多少冷意。
便在這時，一直被林沖緊盯着的目标，那處長着金仙果的雪窩處，忽然立起一道血色紅影。
雪白血紅相襯，如此鮮明對比，林沖想看不到都不行。
哎？那是什麽？
林沖仔細看去，就見是一條……蛇？小小的一條，尾巴撐地立在那，蛇頭帶冠，位置在蛇頭下方，像是帶了花樣的圍脖，現在冠子撐開，反射出七彩的光。
蝦米玩意……
林沖現在已經半個身子進入異世界，登山級羽絨服給力，并不覺得有多冷，正要戴上眼鏡防止雪盲，就覺得紅光一閃，那條花冠小蛇不見了。
嗖！
小蛇一閃。
出現在林沖腳下。
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林沖低下頭，還不知該做什麽表情和動作，小蛇已經結結實實一口咬在林沖腿上。
釘！
像是被鋼釘锲入腿骨。
又像是一道電流擊入神經。
林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
疼！太疼了！那種疼法仿佛是被人掀開頭蓋骨往裏倒釘子！或者是活生生用大腳指一直踢牆直到腳骨盡碎！
林沖一屁股坐在地上，劇痛如潮水般湧來将他吞沒，一直在監控心率的智能手表，這時發出報警聲，林沖趁意識還在的時候瞥了一眼，心跳竟然飙到了一百二，還在持續攀升！
我、我要、要……疼死了。
林沖驚駭至極的冒出一個念頭。
生命像是一根被繃到極限的弦，馬上就要斷裂。
林沖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他的一半身體在房子裏，另外一半在異世界。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沖醒了過來。
還是保持着一半在室內一半在室外的姿态歪倒着。
而異世界的天空已經是黑沉一片，已經是夜晚了。
林沖覺得半邊身子都凍麻了，急忙爬回到屋子裏，爬行的過程中，他感覺自己身體無恙，除了特別冷，但是四肢、心髒都很健康，可是那紅蛇？
想起紅蛇，林沖吓了一跳。
急忙往金仙果所在雪窩那裏看，天色昏暗，要非常仔細，才能看到一點點紅影埋在雪堆裏，如果不是被咬過，肯定以為那是植物的一部分。
“我沒死？”
林沖疑惑着，剛才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還在記憶裏，人怎麽就沒事了？
再看看智能手表的心率記錄，果然有一段時間直接蹦到了将近三百，然後是短暫的、詭異的空白，緊接着就又恢複到正常。
“系統，我剛才怎麽了！？”不明白就問系統。
“你死了，激活了新手保護，又複活了。”系統回答。
“什麽是新手保護？”林沖心中一動。
“就是無法被攻擊的狀态，未進入修行之路前，一旦受重傷，就會進入這種狀态，所以，完全不必擔心，快去吃了金仙果，稱霸三界吧。”系統蠱惑着林沖。
“但我覺得自己死過去了。”林沖又問。
“又活了嘛。”系統回答。
“那條蛇……”
“只是你稱霸三界路上的一個小障礙，沖出去！戰勝它！”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