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翼,駱蘇從噩夢中驚醒,入眼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

病房內,一個人也沒有。

窗外明媚的陽光灑進,斑駁的樹影搖曳在他病床上,是個好天氣。

駱蘇盯着被單上搖曳的影子,迷迷糊糊想起昨晚上的事,明白自己大概又給駱繹添麻煩了,無奈嘆氣。

咯吱一聲門開了,駱繹一身白大褂,白大褂內的領結整整齊齊,穿制服的人,魅力總要大一些。

駱繹對駱蘇的醒來并沒多少驚訝,只是走到床邊,手捂着他額頭,輕聲問道:“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涼涼的手心貼在他額頭,卻傳給他溫暖的溫度。駱蘇低着頭,搖頭,“哥,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駱蘇剛到駱家時候,給駱家添了不少麻煩。

他認生,他排斥所有人的接近,自我保護不願與任何人交流,他總是以怨報德,他讓所有人都害怕接近他,他對周遭一切懷有極大惡意。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病。

再生障礙性貧血,一個說死不會死,但時時刻刻讓你提心吊膽的疾病,而且,成年的發病率很高。

進駱家那天,他剛好四歲生日,離他成年,只有十四年。

駱繹在他的人生裏,給予了他極大的耐心。

“待會給哥簽個名,就當報答了。咱們醫院的小姑娘個個都想要。”那副與有榮焉的表情與語氣,小心翼翼藏着不該有的心思。

駱蘇仰頭咧嘴一笑,“沒問題。”說完遲疑又艱難問道:“哥……我昨晚上……到底怎麽了?”

駱繹嘴角笑容掩去,醫生那不動如山卻偏偏讓你心急火燎的表情拿捏得爐火純青,駱蘇坐不住了,一想到自己的病例單,哽咽了一聲,“哥,你別騙我,你和我說實話吧,我能……我可以承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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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繹看他眼睛紅了一圈,肌膚透着一股沒有血色的蒼白,明亮雙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終于笑道:“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是我昨天自己吓自己。”

駱蘇一愣,不太信,“真的?”

“怎麽?這麽希望自己有事?”駱繹熟練拿起一側針管,紮進駱蘇因過分白皙而突出的青筋,抽了一管血,“好好休息兩天。”

“爺爺那……”

駱繹無奈看着他,将試管血液放在一側小桌上,好整以暇一瞬不瞬望着他,“之前我給你做檢查時候,并沒有這麽嚴重,這幾天怎麽回事?又想住院吃藥了?”

在劇組時候,駱蘇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平日裏被嚴令禁止的東西,一想到是因為自己原因才弄成這樣,駱蘇慚愧低下頭,“對不起。”

“不是對我不起,是對不起爺爺。”

駱蘇自知理虧,盯着被單上一點,沉默不說話。

“我不想再在你身邊做手術,如果你不能照顧好自己,那就退出娛樂圈,在家,我總能照顧好你的。”

駱蘇內心抗拒,但也明白如果繼續這麽下去,自己身體絕對受不了。

他兩手揪着駱繹的衣袖,如同小時候的依賴,“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駱繹目光落在袖口上,眼神微沉,神色動容。

敲門聲響起,門外有護士眉眼盡是急色,“駱主任,有個病人情況不太好,需要您去看看。”

“我知道了,馬上來。”駱繹回過神來,收拾好東西,又囑咐了兩句,匆忙離開。

房間內又只剩駱蘇一個人,他百無聊賴,坐在床上放眼四瞟,瞟到了一側駱繹剛給自己抽的一管子血。

是剛才駱繹匆忙走時落下的。

因為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個病,每次來醫院,他總免不了抽血檢測。

駱蘇拿着那一管子血,戴了口罩往外走。

最近沒幾個病人,走廊有些空蕩,來往沒幾個人,途徑一辦公室前,他似乎看到了兩個最不願看到的人。

陸北川與紀然。

來這幹什麽?

駱蘇滿心疑惑。

陸北川似乎和醫生說着什麽,站得筆挺,而紀然全程站在陸北川身後不說話。

有人遮風擋雨就是好,不像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娛樂圈打拼。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并非孤零零。

沒有什麽是永恒的,只有家人才是一輩子的。

正思索間,陸北川已經在和那醫生握手再見,直到兩人低調離開醫院,駱蘇這才上前。

“趙主任您好。”

适才和陸北川握手的趙主任回過神來,“你是?”

駱蘇拉下眼罩,“趙主任,是我呀,駱蘇。”

趙主任恍然大悟,正準備說話,又覺得走廊不太适合,将他拉進辦公室內,看他精神狀态良好,作為主治醫生,他自然開心,“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對于這個當年救自己一條命的醫生,駱蘇一直抱有相當大的敬意,“當年多虧了您,才讓我慢慢恢複,現在已經不用吃藥了,病全好了。”

“全好了?”趙主任眼中透着不贊同,關愛小輩的眼神望着他,“昨天晚上你急診,你哥把我從被子裏叫醒,到醫院檢查,年紀輕輕,胃怎麽成那樣了?”

駱蘇笑的毫不在意,“平時吃的少,也沒怎麽注意,就成這樣了。”

“年輕人還是要好好補補,注意修養。”

“娛樂圈嘛,您也知道,避免不了。”

“誰說的,我看那個紀然身體就不錯,哪像你,”

駱蘇心思一動,口氣驚訝,“剛才那是紀然?”

“嗯。”

“他們來幹嘛?”

“檢查身體,順便……”趙主任将手邊的試管放好,裏面盛了三分之二的血,“做個鑒定。”

“鑒定?”

“親子鑒定。”

駱蘇凝眉,“誰的?”

按理來說,這事不該讓駱蘇知道的,可駱蘇不是別人,是駱繹的弟弟,紀然的搭檔,随口說兩句也沒問題。

“當然是紀然的。”

駱蘇凝視着那一管子血液,喉嚨有些發緊,眼神微黯。

辦公室外有人敲門,“趙主任,駱主任請您去一趟。”

趙主任起身,“駱蘇啊,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才最重要。”

駱蘇禮貌和趙主任離開辦公室,只是等趙主任身影徹底離開他視線,駱蘇這才折返回去,辦公桌架子上的一管血靜靜放在那。

親子鑒定?

上輩子他可從沒聽說過什麽親子鑒定。

不過既然是親子鑒定,不可能一方來做。

辦公桌上的文件夾靜靜攤着,駱蘇翻開面前的文件,親子鑒定文件的頂部有兩個人的姓名,一個是紀然,而另一個,是紀少誠的名字。

姓紀的人很多,但能讓陸北川這麽興師動衆又低調行事的只有一家,紀雲深的紀。紀少誠是紀雲深的父親。

所以,陸北川是覺得紀然是紀雲深丢失多年的弟弟?

看來最近網上的輿論已經到了陸北川無法解決的地步,否則,也不會窮途末路來尋紀家這一靠山。

駱蘇凝視那管血液片刻,猩紅的血液有些暗,和他手上這管沒什麽兩樣,電光火石之間,他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他将自己手中那一管子血,與辦公桌上的血液,互換。

駱蘇手心攥着紀然的血液,嘴角蹦出一模意味深長的笑意。

傅韓昭吸毒被抓之後,網上傳紀然吸毒之事沸沸揚揚,雖然如此,但傳言終究是傳言,他們這圈裏,信的人其實不多。

但駱蘇知道,不是傳言。

紀然是真的有碰。

吸毒者三個月內能查的出來,想來,自己手上這管血也是查的出來的吧。

駱蘇望着自己手中那管血,笑意越發深刻。

轉身回眸的瞬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辦公室門口已然被人堵住,那身形過長,拉得他身影也很長,而這巨大的一團黑影,足以将駱蘇瘦小的身體整個包裹在內。

“紀……紀哥,您怎麽來了。”面前站着紀雲深,駱蘇倉皇将手中那管鮮血藏進衣袖,眼神飄忽,鼻尖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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