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top:12

楊琪是在一陣陣疼痛中醒來的——或許輕飄飄地以“疼痛”二字來說不免太過輕松，事實上，這種痛覺不亞于活生生把你腿上的肉剜下來，而且是一塊一塊慢慢剜，而每一刀，都重重蹭着你的骨頭。

而這種疼痛，他幾乎每天都要經歷一次。

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作為一個人類他本能的想要抱住腿，但他不能，他怕自己一個用力，折斷了腿骨怎麽辦？這話放在別人那裏，說起來也許會有些可笑，但其實在他本人看來只剩下淡淡的悲哀。

其實說真的他也沒有必要多悲觀，他不會死的，他知道，不管是以哪種形式活着。

“城……城主。”有人敲開了門，一個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門口，手裏還捧着個托盤，楊琪看她臉上怯怯的表情，覺得自己就像個土皇帝。

“進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雖然心裏面感覺有點奇怪，但不得不說這一刻除去身體上的痛苦，從心理上來說還是非常高興的，畢竟是他一直以來期盼的事情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他如今是城主了，他現在掌管着一個幾萬人的基地，幾萬人的生死存亡皆聽他號令——光是想一想這個畫面便讓他從靈魂深處都激動地顫抖起來。

“扶我起來。”他伸手，順便悄悄用褲子蓋住已經白骨化的腿，現在可不能讓人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否則肯定會被人罵怪物，雖說他現在跟怪物其實也真的沒差多少。

小姑娘瘦瘦小小，力氣卻還可以，放下托盤手撐在他腋下，一個使力就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他問。

小姑娘臉上劃過一絲尴尬，小聲道:“城主，那個人還是什麽都不肯說，也不肯別人靠近，要不是那天小屋裏有機關，我們也……困……困不住他。”她本來以為楊琪會生氣，會勃然大怒，畢竟雖然這位以前的“楊助理”只在城主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天，但脾氣卻不小，經常動不動就打罵她，要不是為了那幾個額外的饅頭和午餐肉，誰願意來照顧一個廢人？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了，怎麽可能有人心甘情願為奴為婢？

至于那個人……小姑娘想了想，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人的模樣來，見他的時候他就是一身的血，或許還有汗？他的頭發上，臉上，都是濕漉漉的，被關在鐵籠子裏，說起來那個房子裏燈光很昏暗，小姑娘沒有看清楚他的臉，但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堅定，又帶着令敵人感到害怕的尖銳。

不過……那個人或許很快就會死了吧……小姑娘垂了垂眼簾，他不肯屈服，城主只能強迫他聽話做實驗，聽說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吃東西……小姑娘的眼睛不經意瞟到了床邊小櫃子上的半盤袋裝面包，盤子很大，裏面還有兩個沒拆封的面包，香甜的面包……這是只有城主才能吃到的東西，小姑娘兩個眼睛落到面包上就再也沒挪開過，她上次吃面包是什麽時候了？還是念初中的時候，她陪媽媽去逛超市，就算是對着現烤的新鮮的面包都沒有想吃的心情，而幾年後的今天，她只能和妹妹相依為命，連吃個面包都是奢望……

“你在看什麽？”楊琪陰測測的聲音傳過來，小姑娘吓得一抖，“沒，沒什麽，我只是在想城主今天吃飯了嗎。”她自認為掩飾的不錯，楊琪最讨厭別人觊觎她的東西，準确的說不是觊觎他的，而是他認為是他的東西，之前就有一次因為她偷偷在城主柔軟的被子上躺了一下，就一下，大概五秒鐘都不到，還是被之後回來的楊琪發現了床單上的褶皺，狠狠打了她一頓，現在她手臂上還有一條條傷痕，有時候一想起來覺得骨頭都在發疼。

楊琪是背對着她的，沒有發現她在偷看面包，“走吧。”他滑動輪椅，自己先往前了，小姑娘咬着牙，最後還是壯着膽子摸了一塊面包裝進兜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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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川冷眼看着鐵籠子外面的人。

這些人裏，有陳科，還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他不認識的人，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的，是坐在輪椅上的楊琪，後面還跟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岐川。”幾日的磋磨早已經耗光了楊琪的耐心，他自認為現在還能夠心平氣和的跟岐川說話已經是很好了，他到底明不明白？！已經沒有時間了！他腿的白骨化越來越嚴重，甚至于他早上刷牙都能夠不經意掉出來一顆完全腐爛的牙齒。

他完全意識到，他快要死了，他才剛剛當上城主，他努力了那麽久的東西才剛剛得到，他還沒來得及享受，他就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怎麽可以這樣！

“我不會配合你的任何意圖，還有，陳應時在哪裏。”明明岐川現在滿身血污，也只是坐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大攤已經發黑的血，和他比起來鐵籠外的那群人衣着算得上幹淨整潔，卻沒有由來的在氣勢上生生比他弱了一截下去。

“陳應時？你是想說那個中校？”楊琪沉着臉，兩手撐着輪椅的扶手，看姿勢似乎是想要站起來，但他最終沒能如願，“他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