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賈琏氣得手都發抖了,分明是那周瑞家的指使興哥兒下藥,她倒好,得了個忠仆的美名,又得了銀錢。
“慢着。”賈赦喝了口茶,“孩兒還有件事未說。”
賈母幾乎要被賈赦氣死了,有什麽話不能一起說嘛?
賈赦:不能。
“孩兒有證據,證明那奴婢指使了這個小厮。”賈赦挑起唇角。
周瑞家的臉上的喜氣還沒褪去,猛地聽到這句話,險些喘不過氣來,不過,她很快冷靜了下來,那藥是她不辭辛苦去遠處的藥店買來的,大老爺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找到那家藥店的人來對峙。
想定後,周瑞家的定了定神,到底是跟了王夫人多年的婆子,沒點兒本事能行嗎?她正色問道:“奴婢行得端坐得正,不怕質疑,還請大老爺将證據呈出,若真是奴婢指使的,奴婢一頭撞死,也算給琏二爺一個交代,若不是,還請大老爺替奴婢正名。”
王夫人點點頭,“這奴婢雖然說得糙了些,但是也有道理,咱們家可不能讓忠仆寒了心。”
周瑞家的提出的條件看似溫和,但實際上仔細一琢磨,一個主子給奴婢正名,豈不是颠倒秩序了,如若傳揚出去,那賈赦原本就不堪的名聲就更糟糕了,原先好女色還可以美其名為風流,如若是污蔑家中忠仆,那名聲可就臭了。
賈琏擔憂不已,這可千萬不能答應。
元春眼神閃爍了下,沒有開口。
“這可是你說的。”賈赦表情古怪地看了周瑞家的一眼,見過找死的,沒見過這麽找死的。
周瑞家的點了點頭,她就不信這不學無術的大老爺真找到證據了,如果真有證據,恐怕他早就拿出來了。
見狀,賈赦嘆了口氣,人蠢不能怨父母,他從袖中取出一包藥來,“母親,請看,這正是從那小厮搜查出來的證物。”
流蘇接過來,遞給賈母。
賈母端詳了一番後,皺着眉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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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仔細看,那上面有胭脂的痕跡。”賈赦走上前去,手指着藥包外一抹淡淡的紅色,“這胭脂是上等胭脂,是悅己坊的芙蓉膏,只有二弟妹房裏才有。”
“伯父如何得知這是悅己坊的芙蓉膏?”元春心裏暗道不好,若賈赦說得是真的,二房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事說來也是碰巧,前幾日有個姨娘恰好抱怨道,這府裏進了三盒悅己坊的芙蓉膏,色紅而帶芙蓉香,日久其味不去,偏巧這三盒都被二弟妹房裏拿去了,她一盒也得不到,母親仔細聞,那處痕跡可是有芙蓉香。”賈赦沒有說的是,那個姨娘本意是想讓他去讨要,她卻不知道賈赦天生是個彎的,對這些姨娘壓根就沒有興趣,所以壓根就沒理她。
賈母湊近一聞,果真如此,那芙蓉香若有若無,好似清風撩人。
周瑞家的壓根沒想到這一茬,那芙蓉膏,阖府裏确實是二太太房裏才有,這下可糟了!
王氏見勢不好,沒好氣地瞪了周瑞家的一眼,利落地跪下,“老太太,這芙蓉膏是我房裏才有,媳婦斷然不敢否認,這奴婢,媳婦也不敢維護,此事就全由老太太處理了。”
壯士斷腕,好恨的心,好利落的手段。
周瑞家的閉了閉眼睛,她的一家老小都指望着王夫人,因此她絕不可以得罪了王夫人。
“奴婢認了,這事确實是奴婢幹的。”周瑞家的低着頭,她懊悔自己剛才為何要說出那番話來,這下子不死也得死了。
“老太太,這奴婢做了錯事固然不該,但是逼死是不是有些過了?”元春到底年歲少,還不到狠心的程度。
賈母臉上微有動容。
周瑞家的心中一亮,連忙道:“奴婢只是一時氣急,因着前些日子珠哥兒的事,想岔了,自知理虧,請老太太罰我去莊子裏,奴婢日後定當每日吃齋念佛,為二爺積德。”
王夫人幽幽地嘆了一聲,“我這奴婢說來也有幾分左性,珠哥兒自幼是她看大的,疼得跟什麽似的,這回做出這種事來,我也沒臉幫她說話。”
賈赦冷笑了一聲,發落到莊子裏去,過幾年,尋個由頭又可以回來了,想得倒美。
賈母猶豫了,方才她已經是有失公道,這回再要偏袒,怕是老大要有意見。
“老大,你說怎麽處理?”想了想,賈母把這個難題丢給了賈赦。
賈赦不慌不忙,拂去了茶盞中的碎末,淺酌了一口,才道:“母親這麽說,是全由我處理?”
賈母遲疑了下,才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我也不要這婆子的賤命,”賈赦語氣中帶出幾分冷意,“這小厮怎麽處理,這婆子就怎麽處理。”
發送到衙門去!
流蘇倒吸了口涼氣,手腳發冷,大老爺好狠的手段,這年頭講究的是生不入官門,莫說女子,就是男子,進了衙門,那是罕有能夠全須而退,更何況,證據确鑿。
王夫人、元春二人都吃了一驚,這可比要周瑞家的命還來得狠。
他們沒想到的是,賈赦的處決到此還沒結束。
“來人,拿了我的帖子送到順天府衙門去,把證物一并帶上。”賈赦厲聲喝道,“再帶一句話,按着大安律處置。”
周瑞家的徹底攤在了地上,若是按着大安律處置,周瑞家的要被打上五十大板,而且是扒了褲子打,之後更是要被關入牢房。
這一來二去,她就算不死,也沒臉回來了。
“此外,把周瑞家的一家打發出去,咱們家斷斷容不下這等謀害主子的好‘忠仆’。”賈赦才不會給自己留下定時炸彈,周瑞家的人在府上當差,指不定哪日就把他們給坑了。
“老爺,老爺,我知道錯了。”周瑞家的一聽到自己一家老小也要被趕走,連忙上前來哀求。
賈赦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一把把她甩開,幾個仆婦連忙上前把她捆住。
賈母似乎有些不忍,待要開口。
賈赦卻道:“榮國府對待下人向來以仁慈為懷,卻不想養出這等碩鼠,母親心慈,我卻是個容不得旁人謀害子嗣的人,爾等好自為之。”
他這番話這麽一說,賈母已經不好再說什麽了。
謀害子嗣,擱哪個府裏,都是一條大罪,如果賈母開口了,那麽日後要是有人謀害賈珠、賈寶玉怎麽辦?
想到這裏,賈母不由剜了王夫人一眼,這沒眼力見的東西,竟會鬧幺蛾子,要不是為了老二和元春、寶玉,她才不會偏袒王夫人和周瑞家媳婦這兩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