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管賈敏如何想,賈赦在林府住下來的幾天卻是表現得出乎賈敏的意料。
不是說不好,而是太好了!
賈母之前在家書裏面可是沒少念叨,賈赦是怎麽拈花惹草,今日去青樓楚館喝花酒,明日就和狐朋狗友到戲園子捧角去,哪一日都是不幹正事的。
但這幾日,賈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據伺候的丫鬟說,他整日就在督促她那侄兒琏兒讀書練字,閑暇時就手捧着一本《周易》,再不然就是和林如海手談。
比起這揚州的纨绔子弟,賈赦正經得跟個聖人似的。
對府上的丫鬟,也是目不斜視。
賈敏聽着這一樁樁、一件件,只覺得自己這大哥怎麽看都看不透。
這日下午,賈敏聽得賈赦帶着賈琏出了門,才松了口氣,總算是正常了。
她拿着帕子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随口問道:“大哥去哪裏了?”
小丫鬟爽利地回答道:“說是帶琏少爺去體察民情。”
賈敏的手頓住了,表情瞬間扭曲了片刻,她這大哥究竟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陳久,你們家可是世代都在林府裏伺候?”閑散得走在道上,賈赦邊看着街道兩側的商販,邊随口問道。這要逛揚州還得找個熟悉的人來帶路,賈赦退卻了林管事挑的下人,自己點了個人出來逛。
陳久搖頭:“回大老爺,奴才是老爺在揚州采買的下人。”
“哦。”賈赦笑着點頭,“那你對揚州應該是比較熟悉,這樣,我們想去買些東西,你就在前面帶路吧。”
賈琏偷摸摸地瞥了賈赦一眼,心裏頭好奇得跟貓爪子在撓着似的,他以他那本沒背完的《孝經》發誓,他爹肯定在謀劃着什麽,而且肯定是一件大事。
上次,他爹這種态度的時候,那秦嬷嬷就被綁了起來,興哥兒和周瑞家的媳婦就被送到衙門去了,大房的下人們幾乎來了次徹底的大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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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爹到底是在想什麽?
賈琏心癢癢得很,恨不得跑到他爹腦子裏去,看看他爹在想什麽。
“怎麽了?”賈赦斜着眼睛看了賈琏一眼。
壓低了聲音,賈琏沒忍住問道:“爹,你是不是在計劃什麽?”
賈赦笑了下,“你倒是不笨。”
“那是當然,我是爹的兒子嘛。”賈琏谄笑道,小包子臉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那你猜。”賈赦壞笑着眨了下眼睛,“你要是猜對了,你爹我自有獎勵。”
猜!猜個頭!琏二爺簡直要氣死了,他要是能猜得出他爹想什麽,還用問嗎?
不過,賈琏眼神一轉,視線從賈赦身上滑到了陳久身上,又從陳久身上劃到賈赦臉上,“爹,是不是和他有關系?”
賈赦沉吟了片刻,在賈琏期待的視線中吐出二個字:“你猜。”
賈琏瞬間氣炸了,氣呼呼地別過臉去。
“你生氣了?”賈赦挑眉問道。
“沒有。”賈琏硬邦邦地回答道,他才沒有生氣,他大人有大量,怎麽會生氣。
“如果沒有的話,那臉怎麽這麽紅?”賈赦問道。
“天氣太熱!”
賈赦擡眼看了下樹梢上泛黃的葉片,這才四月呢。
“好了,別氣了,你猜對了。”賈赦摸了下鼻子,這把兒子惹毛的情況他還是第一回 遇見。
琏二爺哼了一聲,別過頭。
“別介啊,最多我給你買竄冰糖葫蘆。”賈赦在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停住了腳。
賈琏頭也不回,接着走,一串冰糖葫蘆就想把他打發了,他琏二爺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嗎?他是有骨氣的!
“兩串!”
“三串!”
賈琏的腳步放慢了下來。
“最多四串,沒得商量了!”賈赦說道。
“成交!”賈琏從前頭跑了回來,骨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老爺,又是那對父子。”陳四的視線從窗戶外的街道收了回來。
男人微微颔首,一旁的小包子看着賈琏手上的四串糖葫蘆,饞的眼珠子都要貼上去了。
“大老爺,這裏就是揚州城最繁華的街道了。”陳久弓着身子,引着賈赦一行人往裏走。
“這裏是胭脂鋪,都是上好的胭脂,就連貢品也不遜色半籌,大老爺可采買一些,回去贈給妻女。”陳久介紹道。
“這裏是翡翠閣,賣得是頭面首飾,揚州城的姑娘出嫁莫不都要在這裏買一件首飾。”
“這裏是……”
陳久一五一十地給賈赦等人介紹着,他心裏雖然有鬼,但是表現得卻落落大方,賈琏邊吃着糖葫蘆,邊打量着陳久,怎麽也看不出這陳久哪裏有問題。
賈琏沒有發覺,他慢慢地開始相信賈赦了,如果是以前,賈琏定會懷疑是賈赦多慮了,但是現在,他只會覺得是自己還沒有發現破綻。
天氣雖然不太熱,但是冰糖葫蘆的糖殼時間久了還是會融化。
賈琏便覺得手上有些難受了,把糖葫蘆遞給了陳久。
拿出帕子擦拭完手上的痕跡後,賈琏的視線落在了陳久的手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正要說什麽,賈赦卻是接過了糖葫蘆,堵住了他的嘴巴。
賈琏瞪大了眼珠子,和賈赦對視了一眼。
賈赦眼裏帶有笑意,難以察覺地點了下頭。
原來是如此!賈琏有些明白了,咬碎了口中的糖葫蘆,一聲不響地往前走去。
“這裏是賣鹽的吧?”賈赦指着不遠處的鋪面說道。
陳久臉上的肌肉動了下,“是。”
“走,過去看看吧。”賈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