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禦史和甄知府不對付這件事世人皆知,也因此,林如海在揚州這二年難以施展開手腳,他有能力、有手段,但是甄知府的勢力過于龐雜,揚州的官員或多或少和甄家、甄知府或者是山西晉商有關系,想要做什麽事都難免受到掣肘。
“甄大人!”林如海這回是真生氣了,甄郝這人無大量、容不得人,以往林如海都可以不計較,但是對內兄這般,林如海就無法忍了。
賈赦伸出手攔了下甄郝,輕笑道:“妹婿何須動怒。”
他說得雲淡風輕,好似受辱的人不是他一般。
衆人心中暗自不屑,這賈赦果然如傳聞當中是個草包!
當即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附和地說道:“是啊,林大人生氣什麽,君子當有量才是。”
賈赦的眼睛朝那人冷冷一瞟,淡淡地說道:“妹婿有所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了個故事,說是有戶人家家中養了條犬,日日都是迎來送往,不想有一日,那家主換了身衣服,那犬竟是認不出來了,連連吠了數聲……”
林如海立即明白過來賈赦話裏頭的意思,心下大出一口氣,忍俊不禁地點頭,“看來,那條犬當真不會認人,白養了這麽久!”
甄郝的臉白一陣青一陣,手指顫抖着指着賈赦,“好你個賈恩侯,你竟敢罵我!”
甄郝養尊處優多年,從來都是人家阿谀奉承,哪有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
“诶,甄大人不是不知道我是誰嗎?”賈赦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笑着說道。
“你,你!”甄郝氣得臉都要白了,陳紹忙幫腔道:“賈大人惡語傷人,豈有君子之理?”
賈赦挑了下眉頭,“閣下是?”
“鹽商陳家二子陳紹。”陳紹眉眼間帶着驕矜的神色出來,雖然本朝士農工商,這商人地位低,可是這揚州內陳家可不一般,就算是一般的官吏,見了他也得好言好語地捧着。
“哦——”,賈赦拉長了尾音,只手撐着下巴,而後好像很困惑地看向林如海,“妹婿,這陳家是哪家來着?”
“撲哧。”有人忍不住吃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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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紹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了,“你、你好生無禮!”
賈赦一臉無辜,“怎麽?大安律規定世人都得知曉你陳家不成,孔聖人尚且有鄉下愚民不知曉,你陳家就比得上孔聖人之家了嗎?”
陳紹被賈赦這番話說的臉都紫了,偏生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賈大人真是牙尖嘴利。”突然有人這麽說道。
賈赦順着聲音瞧去,眉頭下意識一皺,說話的人竟然是秦見深的替身。
“秦大人過譽了。”賈赦慢吞吞地說道,他心裏頭泛起了疑惑,秦見深的替身,為什麽會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賈赦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從三人身上掃過,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廂,秦見深在內院當中行動自在,那些夫人小姐把他當作畫舫上的名妓,對他是敬而遠之,甄老婦人更是拉下臉,讓丫鬟們帶他到了偏僻的地方,單獨開了一桌。
秦見深找了更衣的借口,在內院中找到了一處極有嫌疑的地方。
他的容貌好看,那些丫鬟小厮們沒有警惕,三言兩語就被套了話。
這甄郝年近不惑之年,後院卻是格外熱鬧,有八個姨娘、十來個通房,還有幾十個沒有名分的,前不久還強納了一個美嬌娘。不過,這後院最受寵的還是三姨娘,一個月裏少說有七八天是在三姨娘院子裏睡下的。怪道的是,那三姨娘卻是個不争不搶的性子。
秦見深再一打聽,那三姨娘是陳家送來的,瞬間就懷疑起那賬簿很有可能是在三姨娘的院子裏,只有這樣,陳家、甄家都會放心,而那三姨娘才會這麽久都榮寵不衰。
看了下被加高的院牆,秦見深四處瞥了一眼,這處近着外院,等會兒若是有不測,從這裏逃走倒也方便。
秦見深習慣了走一步算三步,敲定好了逃走的路線後,才一個鹞子翻身落入了院子當中。
院子中此時只有零星幾個人,秦見深反倒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小觑了陳家和甄知府。
今日是甄老夫人壽誕,故而姨娘們都會帶着丫鬟去用宴,秦見深自微微敞開的窗戶躍了進去,速度快到難以看清。
“大內兄,你在看什麽?”林如海借着給賈赦斟酒的時候,低聲問道。
賈赦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些什麽,又或許是自己多心了,為了不讓林如海擔憂,搖了搖頭。
“說起來,這秦大人和甄大人關系倒還挺不錯。”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官吏倏然說道,他的眼神看着賈赦,分明是有意在敲打他。
戶部侍郎秦見深和甄郝關系不錯?賈赦頓了下,眼神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猛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朝那替身看了一眼,不想,正和那替身對上了視線。
果然!果然是如此!
賈赦心中掀起了波濤巨浪,面上不動神色地收回了眼神。
“怎麽了?”林如海問道。
賈赦不做聲,拿起酒壺給林如海斟了一杯,壓低了聲音:“那替身怕是被策反了!”
這話如驚雷一般,林如海怔了半晌,直到賈赦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手中的酒杯從手中滑了下來,将賈赦的衣袍濕了一角。
越是這種時刻,賈赦越是冷靜,他直起身,給林如海使了個安撫的神色,拉過一個小厮讓他引着去更衣。
秦見深,可千萬別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