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外面因為常年失修看起來破敗不堪，內裏卻并沒有想象裏的那麽糟糕，蘇黎黎好奇的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
頭一擡卻看見了正門的宮殿大門，微微開了個縫，看起來倒像是有人生活的痕跡，蘇黎黎詫異的微微睜大了眼，正欲擡腳前去看看，又突然想起自己在書裏只是個小炮灰，瞬間生了退避的想法。
萬一遇上什麽不可控制的劇情，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保住自己一條命？
是以，雖然好奇得緊，蘇黎黎腳步一轉，還是準備離開。
卻從身後傳來一道聽起來十分蒼老的聲音，只顫巍巍的試探着喊道︰“蘇夫人？”
蘇黎黎腳步一頓，身子一僵，頓時愣住了，蘇夫人？那人是在喊她？
“嬷嬷，蘇夫人都仙去多年了怎麽可能還會來。”一道嬌俏的女聲響起，說罷又幽幽嘆了口氣︰“更何況，咱們這冷宮，還會有什麽人來呢？”
那道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嗓子就像是哽住了一般，像門把上挂不住的鎖一直滋拉滋拉的響，磨得蘇黎黎心裏一陣酸澀，讓她不禁想起了孤兒院裏的老院長。
“啊，是這樣嗎？我這兩天眼疾是越發嚴重了，都眼花了。剛剛看見一個背影，以為是蘇夫人又來找咱們娘娘了。”老嬷嬷有些惆悵道。
那嬌俏女聲道︰“嬷嬷你就好好歇着吧，仔細眼楮，由秀秀照顧你好不好呀。”
說着，蘇黎黎聽見二人離開的腳步聲。
“等……等！”蘇黎黎心中天人交戰許久，最終下定決心出聲挽留。
蘇夫人，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她娘，而皇後娘娘，應該是她剛穿來的時候她娘口中的浣浣。
蘇黎黎緊張的看着二人的背影，老嬷嬷佝偻着背，那嬌俏女子秀秀則小心攙扶着她，時不時出聲提醒她哪裏有石子有臺階。
聽見蘇黎黎的聲音，老嬷嬷渾身一震，停下了身子，秀秀也停了下來，二人不約而同轉身看向蘇黎黎。
Advertisement
“姑娘您是？”秀秀提防的将蘇黎黎打量一番，發覺不是宮中之人心中越發戒備，老嬷嬷眼楮不好，記憶混亂，她秀秀可沒有！
蘇黎黎緊張的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不知如何開口，她該怎麽說？直接表明身份？
那老嬷嬷眯着眼看了半晌，沒被秀秀拉着的右手顫巍巍的擡起來，朝蘇黎黎招了招手︰“小姑娘，過來一下，老婆子看不清你。”
蘇黎黎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兩步，老嬷嬷忍不住朝前走了幾步，蘇黎黎心下惶恐，忙迎了上去，一把握住老人伸過來的手。
“你……”
蘇黎黎沉默不語，她爹曾不止一次說過她生的和她娘十分相像，如果這老嬷嬷真的認識她娘，記憶尚存的話應該能認出她來，若是認不出來的話，那就當一個誤闖冷宮的小姑娘，說幾句話就離開吧。
若是認出來了……
她也不知道能幹什麽，總覺得自己觸碰了什麽不得了的劇情。
“像，太像了。”老嬷嬷看了半天，說了句摸不着頭腦的話。
秀秀狐疑的扭頭看她，道︰“嬷嬷？像什麽？”
老嬷嬷又感嘆一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了蘇黎黎的臉頰，微微笑起來︰“真像。”
蘇黎黎眨了眨眼，笑道︰“嬷嬷認識我嗎？”
“唉……”老嬷嬷低頭嘆了口氣，将手收了回來，搖了搖頭拉着秀秀準備離開。
蘇黎黎愣了愣，秀秀卻忽然扭頭回來，沖她使了個眼色，用口型告訴她︰跟上來。
蘇黎黎詫異，顧不得多想又忙跟了上去。
宮殿很大卻很空曠，除了老嬷嬷和秀秀還有一個年紀也很大的老公公，此刻他正忙着生火做飯。
蘇黎黎一晃神，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金菱回來了沒有。
盯着袅袅升起的炊煙，蘇黎黎陷入了沉思，秀秀擡着洗好的青菜進來，用手肘拐了拐蘇黎黎道︰“嬷嬷在正殿等着你。”
蘇黎黎擡眸愣愣的看着秀秀，有些不知所措，秀秀輕輕笑了笑，十分柔和︰“咱們這冷宮已經十幾年沒人來了，你倒是第一個客人，嬷嬷說若是你無事的話想留你吃晚飯呢。”
蘇黎黎抿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這……”
秀秀也不強求，只朝正殿方向擡了擡下巴︰“快去吧，別讓嬷嬷等急了。”
“是。”蘇黎黎應了一聲，忙過去。
看着蘇黎黎的背影，秀秀搖了搖頭，對生火的老公公笑道︰“公公今天可以給我說說小皇子的事情了嗎？”
——
“奶奶？”蘇黎黎來到正殿，越發覺得這宮殿空曠，她說的話似乎還能聽見回音。
四處看了看，發現大殿正上方吊着一個豪華無比的水晶燈，只是年代久遠有些灰暗了。
看的正出神，老嬷嬷在身後悠悠道︰“這是娘娘最喜歡的水晶燈，這麽多年老奴一直小心保護着，可是老奴終究能力有限，水晶燈還是越來越暗了。”
就像前朝元氏一樣，慢慢的，衆人只記得陸氏了，無人還記得歷經百年輝煌無比的元氏。
“奶奶。”蘇黎黎誠心誠意的喚了一聲，見她步子不穩，又忙去扶住她。
老嬷嬷仰頭看着那水晶燈，眼神早已放空，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小皇子剛出生的時候。
四方來賀，巧笑言兮的皇後娘娘抱着小皇子就坐在這水晶燈下，蘇夫人撫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臉笑意的坐在旁邊。
“浣浣，這水晶燈倒是稀奇，還有沒有？讓我家夫君也給我尋一個來。”
“瞧蘇夫人說的，水晶燈要是來的這麽容易，又怎麽會被陛下當做小皇子出生的賀禮給送來娘娘這兒呢。”
“浣浣，你瞧瞧，嬷嬷這嘴越發得力了，半點虧也不讓你吃，我就想要個同款她都要給我潑一盆冷水。”
“浣浣，你看，寧兒看着我肚子笑了。”
“浣浣，若是我生的是個女孩……”
“……”
蘇黎黎見她回憶着，也不出聲打擾，直到嬷嬷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姑娘，老奴看你眼熟，不知你是否認識林致？”
林致。她的母親。
蘇黎黎忍下心中的震動，點點頭。
嬷嬷終于笑了，這次的笑十分的純粹，而後又忽然想起什麽似得，嘴角頓時耷拉了下去，整個人悲傷無比。
蘇黎黎不知她想起了什麽，剛想出聲安慰，嬷嬷又道︰“第一次看見姑娘的時候老奴就曾認錯人，現在終于知道，老奴沒有認錯。”
說罷，朝水晶燈方向低了低頭，神情敬重道︰“娘娘，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老奴還能再見故人。”
蘇黎黎忍住心中的悸動，只聽嬷嬷又道︰“第一次見小姐，老奴記得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蘇黎黎知道她是要打算說故事了，便扶着她往一旁的桌椅走去，不再說話，只靜靜聽着。
“老奴還記得，因為陛下和娘娘待人親和，所以與侯爺夫人們都以朋友相稱，蘇夫人來宮裏也來的勤，那時候的日子多好啊，可是就是因為陛下和娘娘太親和了，這才讓奸人有機可乘。”
嬷嬷恨恨咬牙，又道︰“老奴還記得當時蘇夫人來宮裏參加小皇子的生辰，那時候蘇夫人懷着你，當時娘娘還笑着說，若是蘇夫人生個男孩就讓兩人一起讀書一起習武，若是女孩就讓她與小皇子定親，唉……可惜後來……”
說到這裏嬷嬷哽咽一番，默默擦了擦淚水，蘇黎黎忍不住開口道︰“造化弄人。”
嬷嬷點點頭，看着蘇黎黎出神︰“沒想到蘇小姐都長成大姑娘了，若是小皇子還活着……”
說罷，又低下頭抹了抹淚。
蘇黎黎當然知道，小皇子元寧與皇帝皇後都自缢于養心殿門口，她當時還小，可心智是現代成熟的蘇黎黎，自然記得一清二楚。
她還記得她娘聽見這個消息時候的那種絕望。
老人家年紀大了，哭多了對眼楮傷害極大，蘇黎黎又試圖将她從悲傷中引導回來，忙驚奇的道︰“竟還有這種淵源呢，我爹倒是不曾說過。”
嬷嬷笑道︰“這事只是娘娘和蘇夫人說起過，自那日離開後，蘇夫人便再也沒進宮了。”
确實，蘇黎黎記得她娘生她後身子大虛，她爹又打仗受了重傷，哪裏還記得什麽口頭許諾呢。
更別提進宮了，她娘那身子出門都成問題，不然也不會在元氏亡了以後沒幾年也去了。
蘇黎黎垂眸，有些不忍心去看嬷嬷的神情。
嬷嬷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蘇黎黎，心裏越發感慨萬千，忍不住道︰“若是小皇子還活着，如今也應當是文武雙全，玉樹臨風。”
畢竟陛下和娘娘那般出衆的人生下的孩子又會差去哪裏呢。
蘇黎黎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目光炯炯，似乎也在幻想着若是元寧還活着會發生什麽事？
如果元氏還在，那麽就沒有陸氏，沒有陸淵，書中的蘇黎黎就會在萬千寵愛中長大，擁有元寧這個皇子竹馬，不會遇見陸淵，不會遇見江姝楹，也就不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