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蘇澄打了劉世子的事情傳到蘇府的時候，劉氏在正廳當即癱坐在地，怒罵蘇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說你幹的這都叫什麽事？我讓你最近幾個月好好待在府裏不要出門，你不是挺聽話的嗎？怎麽突然跑出去了？還給我惹了這麽大禍？”
劉氏氣的大口喘氣，瞪着蘇澄。
蘇澄一直心虛的低着頭，聽見自己娘親指責自己不由回嘴道︰“憑什麽一直讓我待在府裏？我堂堂侯爺出個門難道還不準嗎？”
劉氏伸出手恨鐵不成鋼的指着他的頭大罵道︰“我還不知道你什麽性子？出去了準跟那些個狐朋狗友去喝花酒，天天惹事！”
見蘇澄擡起頭想要反駁，又罵道︰“你姐在東宮本就不容易，最近又是必要時刻，偏你不能忍，偏要出去晃蕩！”
蘇澄臉紅脖子粗的反駁道︰“那劉世子狗眼看人低，我教訓他有什麽錯？”
“有什麽錯？”劉氏氣的笑了起來，“劉世子他姑姑什麽人你不知道？”
“管他什麽人？”蘇澄明顯不屑。
他姐如今是太子側妃，又懷有身孕。只要生下皇長孫，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到時候全京都的人都要來巴結他，劉世子算什麽東西？
劉氏氣的幾個深呼吸︰“我還教訓不了你了？”
說着揚手就要往蘇澄臉上打去。
蘇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娘親竟然為了外人要打他。
“你打啊！”蘇澄氣急，一怒之下将臉湊了上去，嘴硬道︰“你打！往這兒打！使勁打！”
“你！”劉氏被吓得收了手，又是氣又是心疼。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劉氏最終氣餒，掩着面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控訴蘇澄不懂事︰“你姐在東宮，本就不受人待見，太子妃又虎視眈眈，她懷個孩子容易嗎？要想平安生下來得廢多大勁不知道嗎？”
劉氏嗚嗚嗚的哭着，蘇澄不懂事，平日裏性格沖動，總仗着蘇青青太子側妃的名頭在外飛揚跋扈，現下蘇青青月份大了，正是要緊時刻，為了不落人把柄，她這才讓蘇澄別出門，沒想到他居然憋不住還跑出去打了劉世子。
“他姑姑是貴妃娘娘你不知道嗎？你打了他，你讓你姐在東宮怎麽辦？”
蘇澄見自己娘親哭的這麽傷心，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低着頭認錯︰“娘，我錯了。”
劉氏一向溺愛他，見他認了錯便也不再忍心罵他，忙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囑咐道︰“娘不是告訴你了嗎，忍過這一時，以後有的是你撒氣的時候。”
“娘，我知道了。”蘇澄點點頭，垂眸瞬間卻想起了蘇黎黎的那一番話，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闖禍的罪魁禍首，眸光不由忽然變得兇狠。
蘇黎黎正準備去靜室的時候，好巧不巧又再廊下遇見蘇澄。
彼時他身邊沒有跟着小厮，才看見蘇黎黎便滿臉怒氣的沖過來，咬牙切齒的罵道︰“蘇黎黎，你好狠的心！”
蘇黎黎心下預料到事情的發展，不由擡眉朝他笑的莫名︰“哦？我怎麽了？”
蘇澄惡狠狠的瞪着她︰“你挑撥我去找劉世子的麻煩！我們到底是一家人，我得罪了別人你有什麽好處？！”
“挑撥？”蘇黎黎環手在胸前，啧了一聲，“你自己飛揚跋扈愛欺負人關我何事？”
自從和沈清濁确定心意以後，蘇黎黎便下定決心開始整治二房，便也不再端着她爹在世時她的淑女架子，反倒拿起了那丢棄多年的工作态度。
她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與淑女姿态大不相同，起初沈清濁還不習慣，後來竟也慢慢接受了，蘇黎黎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活回自己的感覺，真好。
挑撥蘇澄這事純屬心血來潮，若不是沈清濁受傷那日他不長眼的來找茬，她怎麽會突然想起他和劉世子這過節。
本來她還想着尋個法子從東宮蘇青青那邊下手，沒想到蘇澄自己送上門來。
東宮下手何其困難，她正愁呢。蘇澄這個冤大頭離她近操作起來方便，蘇澄也比蘇青青更沒腦子。
“你別狡辯！”蘇澄大罵。
蘇黎黎笑了笑︰“蘇澄，先不問我，你先扪心自問，如果沒有我，你會去揍劉世子以洩心頭之恨嗎？”
“這……”蘇澄蹙眉遲疑，他的确早就對劉世子懷恨在心，可是礙于劉世子的身份這才一直沒動手，可若不是蘇黎黎挑撥……
蘇澄眉毛一挑，恍然大悟︰“蘇黎黎你框我？！”
蘇黎黎最近總是有意無意的向他透露蘇青青的事，還告訴他只要蘇青青如今懷有身孕又得太子殿下寵愛，生下的孩子那便是未來的太子，到時候他就是國舅爺，那身份何其尊貴，還用怕誰？！
蘇黎黎嘴角勾了勾︰“蘇澄，這是你自找的。我說話你們平日裏不也是當耳旁風嗎？怎麽這次如此聽信我？”
“你……我……”蘇澄結巴，不知如何反駁。
蘇黎黎輕啧一聲，又似笑非笑道︰“再說了，你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什麽時候是一家人了？你們又何時把我當家人了？”
蘇澄擡頭辯駁︰“你不是侯府大小姐嗎？哪裏沒有把你當成家人？！”
蘇黎黎頓覺好笑，搖了搖頭道︰“蘇澄，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
“當初我爹才去世，你剛承襲爵位，你們二房是如何待我的？蘇青青來我房裏搜刮一通，将爹爹送我的東西全給搬了不說，二嬸還克扣我的例銀吃穿用度，讓我堂堂侯府嫡出大小姐要用銀子的時候得去典當行。”
蘇黎黎說着說着忽然想流淚，這時候才來反抗真是晚了點，可是若不是現在她又怎會有底氣去跟二房抵抗？
若非蘇澄如今闖了大禍，她又何苦如今才能将心中的憤懑不平一吐為快？
“你娘還想用我的婚事去給你姐鋪路，你說說，我們怎麽又是一家人了？”
蘇黎黎冷嘲熱諷的說完，不耐煩的皺皺眉頭道︰“我話已至此，我們不是一家人，從來都不是。所以你惹禍了我開心，不行嗎？”
蘇澄瞪着她，咬牙道︰“你有什麽好處？只要你還在侯府的一天，我出了事你一樣逃不掉！”
蘇黎黎好笑的指了指自己︰“我逃不掉？你怎麽會認為我逃不掉？”
蘇澄呆住，不知怎麽回話。
蘇黎黎又道︰“我奉勸你一句，趁如今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你和你娘還不趕緊去王府負荊請罪，還來這裏同我吵，有意思嗎？”
“你……”蘇澄沉默，而後狠狠咬牙離去。
蘇黎黎這才往靜室去。
沈清濁如今傷口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只是辦案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大理寺告了假在家修養。
蘇黎黎進門的時候沈清濁還在看卷宗，蘇黎黎忍不住笑了笑︰“都這樣了還這麽盡職盡責呢我的沈少卿？”
沈清濁翻頁的手頓了頓，而後驚喜擡眉︰“黎黎。”
蘇黎黎進門，在他對面坐下，見他眉目如畫，臉色已經大好，不由感嘆道︰“以前幾天都難見你一次，沒想到這次受傷反倒每日都能見你了，真是世事無常。”
沈清濁放下卷宗，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笑了笑︰“你往日也不愛主動來尋我，反倒這次受傷了天天來看我，看來受傷确實是好事。”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蘇黎黎頓時哭笑不得︰“別，受傷可不是什麽好事。”
最起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清濁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沈清濁見她雖在說笑，眉目間卻有郁結舒展不開，伸手給她倒茶水的間隙問道︰“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蘇黎黎嘆了口氣，兩手搭在桌上将下巴輕輕搭了上去，愁道︰“沈清濁，現在的我你可還喜歡？”
沈清濁不解，微愣片刻後好笑搖頭︰“你就是你，哪有現在和從前？”
蘇黎黎嘟嘴，不滿道︰“不一樣，現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你沒有發現嗎？”
“你就是你，再怎麽變也還是你。”沈清濁笑了笑，忍不住伸手給她額頭一個爆栗︰“怎麽盡說胡話。”
他十七歲那年認識蘇黎黎，無論是京都衆人眼中溫婉賢淑的她，還是蘇大哥身邊嬌俏可愛的她，亦或是林紫蘇哲眼中聰明伶俐的她。
與她相識相知相愛的三年裏，他見過對剛進府的他無事獻殷勤的她，也見過痛失所愛的她，更見過默默隐忍的她。
與她相處的幾年來，他早就清楚她是個怎樣的人，無論她怎麽變，內心總是那個善良溫暖的她。
蘇黎黎見他眼放柔光，有些心虛道︰“我要告訴你的是，我……”
蘇黎黎擡頭看着沈清濁，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下定決定的道︰“你不要以為我那麽善良，我很壞的！我不僅會罵人我還會打人，而且我睚眦必報的！”
蘇黎黎不明白她為何要說這些，可能是談戀愛的一種心裏吧。她第一次談戀愛，還是跟沈清濁這麽完美的男人談，她總是心裏不安，總是想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展露給他，仿佛在告訴他，你看，你喜歡的蘇黎黎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所以你決定好了嗎？你真的要和她走下去不後悔嗎？要是現在不後悔往後可就來不及了。
沈清濁不由失笑，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當初你對付張彥的手段我可是見過的，哪裏還會覺得你是個溫溫柔柔的千金小姐。”
“我……”蘇黎黎臉紅低頭。
沈清濁卻輕柔的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你說你并沒有那麽好，可我也要告訴你，我也沒你想象的那麽好，你後悔喜歡我嗎？”
蘇黎黎害羞的別開臉，而後微不可聞的點點頭。
沈清濁輕笑︰“你看，你都不後悔，我又後悔什麽？”
“沈清濁。”蘇黎黎擡眸看他，見他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臉紅，心下澎湃，忍不住走過去将他拉起來，道︰“你站起來。”
沈清濁随着她站起身，疑道︰“怎麽了？”
蘇黎黎抿了抿唇，雙手牢牢環住他精瘦的窄腰，悶在他胸口道︰“沈清濁你真好！”
沈清濁失笑，也伸手環住蘇黎黎。
蘇黎黎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口︰“沈清濁你怎麽那麽好，我好喜歡你。”
沈清濁悶笑，胸腔因此而震動，蘇黎黎靠在上面越發覺得臉紅耳赤。
就這麽抱了片刻之後，蘇黎黎聽着他的心跳聲，心下踟蹰了一下，咬咬唇瓣，遲疑問道︰“沈清濁，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關于他的胎記的事情，她憋了好久，總覺得不是說的時機。
可是他的身份這樣驚天動地，他又在大理寺為陸氏皇朝效命，這次還為了辦案受了這麽重的傷，她心裏為沈清濁不值得。
她知道當年陸氏是怎麽謀逆的，在謀逆成功的時候是怎樣逼死沈清濁父母極其一族人的，要沈清濁這麽為仇人賣命，她覺得不值當，特別不值當！
沈清濁這屬于典型的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那種。
沈清濁沒想太多，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嗯？”
蘇黎黎自他懷中擡起頭，一本正經扒開他的外衣和裏衣道︰“你這胎記……”
蘇黎黎話還沒說完，沈清濁就笑了起來︰“黎黎，我還不知道你有這個習慣呢？”
說着挑眉看向自己胸前那只纖細白嫩的手指，話音剛落的那一秒就伸手緊緊抓住她的指尖︰“咱們還沒成親呢，別這麽着急。”
說着便笑了起來，可又不敢笑太大聲，擔心惹怒了蘇黎黎，只是雙肩一直因為憋笑而微微抖動。
蘇黎黎頓時面紅耳赤，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扭開頭道︰“沈清濁你流氓！我好好同你說話，你竟然取笑我？”
沈清濁知道她沒那個意思，就是逗她。見她面露愠色，忙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沈清濁。”蘇黎黎美眸微瞪，柳眉微挑︰“你這是存心的。”
見沈清濁正經起來，蘇黎黎這才捋了捋思緒，将在宮裏遇到老嬷嬷的事情從頭一二的道來。
蘇黎黎本以為她說完沈清濁會很吃驚，可沈清濁只是皺着眉，薄唇也抿得緊緊的，除此之外再無反應。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頭浮起，蘇黎黎不可置信道︰“你，不會是已經知道了吧？”
沈清濁擡眉看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種隐情。”說着捏了捏自己的眉間，頓覺頭痛欲裂。
若是照黎黎這麽說，從高公公一案開始，一切謎團便能解開了。
當年高公公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将年幼的他抱離皇宮，躲過一死。而後跑出宮找到他爹，他爹便收養了他并給他取名沈清濁，高公公則是被他爹安排在了那條巷子裏一直相安無事的生活着。
直到，皇室的人察覺到他這個前朝遺孤的存在，開始動了殺念，只是不知道這遺孤究竟是誰，所以才深夜派殺手跑到沈府。
他爹死了，世上再沒人知道遺孤的存在。
最後沈府被抄了，只是不知事情又出了何差錯，高公公身份暴露遭遇殺害。
他去辦案時恰好得知隐情，順藤摸瓜這才摸出高公公乃是前朝皇後身邊的大太監。
而與高公公共事的前朝皇後的大宮女等人還在宮中，他便又尋了進去，可是在他去到的時候老嬷嬷等人已經中毒身亡。
線索便由此而終止，沒想到蘇黎黎竟然恰好在宮裏見過這老嬷嬷，還機緣巧合的知道了前朝遺孤的身份信息。
高公公是張彥和張炬去殺的，幕後主使是太子，也就是張皇後一派，那麽老嬷嬷是不是也是張皇後幹的？
沈清濁看着蘇黎黎，默了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蘇黎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自責道︰“早知道你會如此反應，我就不該告訴你。”
沈清濁覆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面龐上，感受那柔和卻有力量的溫暖，搖搖頭，聲音竟帶了幾分嘶啞︰“不，多虧了你告訴我。”
“若不是你這番話，我不知還要查到何時去。”
沈清濁突然想起已經昏迷不醒幾個月的那個人，那個他從冷宮裏救出來的人。
她想必就是黎黎口中所說的秀秀了。
“沈清濁，你答應我。在事情一切明了之前，你不可以輕舉妄動。”蘇黎黎擔憂的看着他。
沈清濁點頭︰“嗯，我知道。”
在沒有足夠的能力扳倒陸皇之前，他怎麽可能輕舉妄動？怎麽敢将他在乎的人暴露在危險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某個頂着黑眼圈的作者等不到星期天了！深夜碼字靈感如同泉眼一般，擋都擋不住啊！一晚上碼到大結局！後面會陸續放出來，然後适當寫點番外～啦啦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