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的未來
陽光明媚，微風習習。
鬧鐘響了第六遍後，一只白淨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點，把喋喋不休的鬧鐘關掉了。那只手快速的縮回被窩，在床上扭了幾分鐘後終于磨磨蹭蹭的掀開被子，起床。
寧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窗簾拉開後，一抹陽光照進屋裏，屋子像鍍上了一層金光，溫暖和煦。今天是個好天氣。
寧南洗漱完畢拿起包匆匆下樓。涼城的交通狀況寧南再清楚不過，再晚個幾分鐘就要堵在路上，像癱瘓似的半天不會挪動分毫。
寧南每回都要把鬧鐘定的提前五分鐘，五分鐘可以讓她完美避開早高峰。她想起高中時老師常說的“一分壓倒一萬人”這句口頭禪。看着這個久違的城市清晨，輕輕勾了勾嘴角。
寧南把車停好後，推開車門走進醫院，準時打卡。
“寧醫生早啊。”
“早。”
“寧醫生又掐點到。”
“沒辦法，住的太遠。”
一路上跟遇到的同事一一打了招呼。
寧南走到護士站，護士站的小護士們正在讨論八卦。寧南靠在桌沿，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班時間又在聊八卦，扣錢啊。”
小護士們笑了笑，知道對方在開玩笑，“早啊，寧醫生。你今天又掐點來，真不怕哪天遇到涼城大堵車遲到啊。”
“涼城哪天不堵？這個時間經過我反複實踐，剛好錯開早高峰。”寧南左手搭在桌上，扯了扯嘴角，“你們剛剛聊什麽呢？”
“在聊外科轉來一個實習醫生，長得特漂亮，關鍵啊......”吳靈語故意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着寧南，“那個實習醫生的代教醫生是伊大夫。”
寧南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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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其他人的稱呼都是某某醫生，只有他最特殊，都叫他伊大夫，聽起來頗有點古代時期的感覺。
原因是他的姓和醫同音，叫起來顯得別人像結巴。所以大家統一叫伊大夫了。不過不知道的人聽這稱呼倒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醫生。
“不過好奇怪啊，伊大夫從來不做指導醫生的，這還是第一次，算是破例了。”一個小護士說，“這個女生和伊大夫肯定關系匪淺。我上次和男朋友在情侶餐廳吃飯，看到她和伊大夫也在。”
另一個小護士像是聽到個大新聞，興奮又激動，“真的啊，那估計關系不一般。伊大夫那麽高冷，平時都沒見他和哪個女生走的近，這次這個伊大夫的态度顯然不一樣。好羨慕啊，高冷禁欲的伊大夫就這麽被別人泡走了，傷心。”
吳靈語看着寧南一點點僵住的嘴角和沉下去的臉色，适時地打斷了她們，“好了好了，上班呢，小八婆們。”
小護士們掩嘴笑了笑，回歸工作。
“你今天要值班，帶吃的了麽？沒帶中午休息陪你去買？”吳靈語說。
寧南思緒萬千，回過神來拍了拍右手的包，微微一笑，“萬事俱備，只欠值班。”
寧南一上午都心不在焉，查房還把病人的名字喊錯，病人糾正了幾次，寧南覺得不好意思，道了歉退出病房到茶水間接了杯水。
溫熱的水漫過喉嚨，一上午的口幹舌燥緩解不少，只是心裏的煩躁卻一點也沒被壓下來。
前幾天在日本拍到的照片她還沒删，她決定今晚回去就删，看了糟心。
走出茶水間的時候看到兩個人從對面走過來，寧南迅速轉身拿起水杯裝模作樣的喝了口水，祈禱那兩人不要來茶水間，千萬別來。
偏偏你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它就越會發生。
“嗨，寧醫生，休息了？”女生甜甜一笑，跟她打招呼。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寧南也回她一個自認為很甜的微笑，“對，正要去吃飯。”
“哦，你可能還不認識我，我叫徐菁遙，新來的實習生。不然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女生說。
寧南當然不想跟他們一起，一起吃飯？看你們秀恩愛麽？
“寧醫生有朋友一起的，不會跟我們一起吃飯。”一直沒說話的男人靜靜開口，語氣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
寧南覺得他變了很多，以前他的嗓音清冽，像是一股小溪，溫柔着流淌進她的心間。以前他陽光開朗，很愛撒嬌，和“高冷禁欲”完全不搭邊。以前的他只喜歡她，現在他的身邊已有佳人相伴。
時光改變了他很多，變得陌生，變得冷酷，變得不再喜歡她。
寧南捏了捏杯子，指骨發白不自知。
臉上的笑意卻未減分毫，“伊大夫說得對，我和朋友吃，再見。”
轉身的時候，笑意終于淡下去，心裏卻開始悶悶的疼。
要說改變，寧南變化最大的就是學會了笑着掩藏情緒。以前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現在面對着讨厭的人寧南也可以對着她笑。
這一課是多年後職場教會她的。
倒不是說寧南讨厭那個女生，但卻絕對不會是喜歡。
中午吃飯的時候寧南和吳靈語坐在靠窗的位置，剛好對着伊川和徐菁遙。寧南突然覺得今天的宮保雞丁不香了，米飯也很硬。她用筷子在米飯上用力戳了幾個洞。
“你幹嘛呢？不吃飯？”吳靈語問道。
“沒胃口，今天的米飯太硬了。”寧南單手托腮，微低着頭，撥了撥碗裏的飯。
吳靈語笑的了然，“有嗎？是某人心裏不痛快，把氣撒在米飯上吧。做飯的師傅可真無辜，平白無故被質疑廚藝。”
寧南眯了眯眼，笑的勉強，“吃你的飯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要是真的難受，就去跟他說複合啊，你倆複合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吳靈語轉頭看了看身後有說有笑的兩人，“他倆八字都畫不了那一撇，純屬小護士們聊天瞎猜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瞎猜也要有根據啊，總不能空口白牙就編吧。她也确實看到徐菁遙和他親密挽着手，普通關系能這麽親密？反正寧南做不到和普通同事挽手微笑游迪士尼。
“吃飽了。”寧南端着托盤起身。
“哎，你現在不吃到時候值班會餓，等等我啊。”吳靈語咽下最後一口飯端着托盤追了上去。
徐菁遙看到寧南笑着打了聲招呼，“寧醫生吃的那麽少？難怪那麽瘦呢。”
對面的男人擡眸正好和寧南的視線對上，幾秒之後寧南別開了頭。
“今天米飯很難吃。又硬又軟。”寧南笑了笑，回了徐菁遙一句。
後趕上來的吳靈語被她一句“又硬又軟”驚到了，推了推寧南的後背，“她開玩笑的，你和你男朋友繼續吃啊，我們先走了。”
徐菁遙看着兩人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這就是你的初戀？很可愛。”
對面的人輕嗤一聲，“可愛個屁。”
徐菁遙沒想到平時極有修養的人竟會爆粗口，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伊川，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徐菁遙笑意璀璨，卻遮不住語氣裏的失落。
寧南後悔沒把中午軟軟的米飯吃完，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從抽屜裏拿出自己準備的“午飯”咬了一口，味道有點苦，早知道不買黑巧了。
寧南一邊喝水一邊把剩餘的巧克力吃完。
夜深人靜，窗外樹影幢幢，一輪彎月挂在空中，灑下的潔白月光照在樹上，為樹葉鍍上了一層瑩白，清冷孤寂。
醫院靜悄悄的，走廊偶爾傳來起夜病人的腳步聲。聽着有點吓人。不過寧南習慣了，從小膽子就大，關于醫院的恐怖片看的也不少。
她靠在椅背上，想到三個月前在迪士尼門口拍到的照片，心口又有點悶痛感。
她起身走出辦公室，打算到病房看看。心一靜，她就容易亂想。
“寧醫生，今天是你值班啊？”走廊上一個病人靠在牆上，側着頭看着寧南。
寧南點了點頭，“又睡不着？要我陪你聊聊麽？”
這個病人是一個月前住進來的，聽說是跟前女友鬧分手，被前女友捅了一刀，沒捅到要害，但是流血太多，當時進來吓到了好幾個經驗不足的護士和醫生。
每次夜裏睡不着他就喜歡靠在牆邊發呆，寧南值班見過幾次，每次都陪他聊天。聊天後才知道他前女友是學醫的。寧南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當時的表情。
她把這件事跟吳靈語說的時候，吳靈語表示同情的同時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着寧南，“你說你和伊川以後吵架會不會也這麽極端，你們兩個醫生，肯定知道怎麽避開要害，到時候你......”
“你能盼我點好麽？”寧南急忙打斷她。
這人二起來攔不住，什麽都敢想。
對方搖了搖頭，“今天不聊了，你要查房？我陪你麽？大晚上挺吓人的。”
“不用了，習慣了。你去睡吧。”寧南說。
查完一圈沒什麽異常，寧南右手揉了揉脖子，腳步緩慢的走向辦公室。
身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寧南以為是哪個出來上廁所的病人。
走到辦公區的時候腳步聲依然不緊不慢的跟着她，寧南心跳加速，手指輕輕蜷縮，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人腳步跟着她的頻率也加快了腳步。
寧南想轉身看看到底是誰在惡作劇，但是又不敢，只能趕緊走到辦公室，擰開把手轉身進去。剛要關門，後背被人一推，推進了辦公室。
“咔噠”一聲，門關上了。
寧南轉身剛要叫出聲，看到來人清俊帥氣略帶冷漠的臉，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
“你有病麽？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寧南臉色沉下來，走過去打開門，“出去。”
伊川嘴角輕扯，笑的譏諷，他雙手環胸靠在桌沿。
“那男的是誰？”伊川嗓音微沉，聲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跟你有關麽？管好你的徐菁遙吧。”
外面微風吹起樹葉，沙沙作響，看起來挺冷的。
伊川輕笑出聲，直起身慢慢走近門邊的女生，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雙腿包裹在西褲中，顯得修長筆直，氣質凜然。
寧南下意識攥緊了衣角。這人長大後，越發斯文敗類了，哪裏有高冷禁欲的氣質。
“怎麽？吃醋了？”
伊川微微低頭，左手撐在牆上，把寧南困在門和他的胸前。寧南失神之際，伊川右手輕輕一推，把門帶上了。
寧南覺得呼吸急促，臉頰微燙。雙手用力推了推伊川。
“我有那個必要麽，走開。”
伊川突然壓下來，靠近寧南。兩人呼吸交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兩人的臉上，癢癢的。寧南自知推不開他，側了側頭。
“但我吃醋了，那個男人是誰？嗯？”
寧南知道無論過了多少年，她還是喜歡面前這個男人。
感情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淡，反而經過時間的洗禮變得深沉醇厚，就像是酒，時間越久越醇香。
只要伊川願意，只需一句話就能讓她繳械投降，輸的一敗塗地。
“那徐菁遙是誰？你女朋友麽？”寧南反問出聲，把問題抛給了他。
伊川低低淺笑，“某人剛剛才說沒必要吃醋，現在這語氣是在質問麽？”
寧南擡眸瞪他，自己又被套路了，以前他就愛用這招，欲擒故縱。
“滾開。”寧南奮力掙紮，用力把她推開。
伊川雙手下垂緊緊抱着她，“寧南，我好想你。”微涼的薄唇貼在寧南的頸側，一股涼意讓寧南瑟縮了下。
心裏的悶痛感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些年的思念。思念像是一個滾燙的圓球，把她的心燙出了一個巨大的洞，這一刻，巨大的空洞終于被填滿了。
寧南緊緊地抱着他，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個男人無論過了多少年，在自己面前永遠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會撒嬌，會耍無賴，一如從前。
寧南視線有些模糊，似乎看到了遙遠時光中的他們。
那年夏末初秋，陽光正好，微風習習，他們在這個城市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