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着這家名叫劉記布行的布衣店，華桑深吸了一口氣，拿着來時帶的布包走了進去。

“這位夫人，這都是我們新到的顏色，回去做衣服都是頂頂好的，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顏色，不拘是給您自己做衣服還是別人都是很不錯的”華桑剛到店裏，就被店裏夥計熱情的招呼着。

這招待方式，跟現代也差不多嘛，華桑在心裏默默吐槽。

“你們這裏有沒有已經做好的衣服？”華桑看到了旁邊一個小角落裏挂着幾套成衣，卻還是裝作沒看到的問道。

這麽問的華桑顯然不可能是第一個，所以那夥計也并沒有很驚訝，而是笑眯眯的說：“不瞞夫人，成衣是有的，只是不是最近做的，您看看有沒有看得上的”夥計邊說邊引着華桑朝挂着成衣的地方走。

華桑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裝作随意的問道：“你們店裏這些衣服都是繡娘做的麽？”

“夫人好眼力，這些衣服都是錦繡坊的繡娘們做的，而且錦繡坊的繡娘給那些達官貴人們做衣服也都是用的我們這的布料，我們這家布行是這條街上有名的老字號，您可以出去打聽打聽……”華桑只是開口詢問了一句，小夥計便滔滔不絕的向華桑講起了這家布行的歷史淵源。

華桑不得不打斷他的話：“這位小兄弟，你們家掌櫃的在麽？我有筆生意想跟你家掌櫃的談一談”

“生意？”那夥計打量了一遍華桑，雖說華桑的穿着确實不像是能和掌櫃的談生意的樣子，但是她通身的氣質卻還是讓店裏夥計不敢以貌取人，這些生意人平日裏見慣了各種來買東西的百姓和富貴人，并不是像很多腦殘劇裏那樣一點眼力見沒有的。

“對，能否麻煩一下去知會一下你們掌櫃的”雖說是想請店裏夥計幫忙，但華桑語氣并不熱切，仍是淡淡的，仿佛這樁生意成不成并不是什麽大事一樣。

店裏并不是只有這位夥計一個人在招呼，所以他離開一會兒并沒有什麽大礙，平日裏掌櫃的也都是在櫃臺看着的，只是今日這會兒在後面的房間裏休息，去叫一下掌櫃也并非什麽大事。

那夥計看了一下店裏的人數，對華桑笑着說：“煩請夫人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叫我們掌櫃的”

說完便進了櫃臺側面的小門。

見他進去，華桑倒也沒有閑着，而是觀察這些來買布的百姓們。

這些人裏完全不見男子，多是已經成婚的婦女，或者是稍微有些年紀的母親帶着自己二八年華的女兒來，挑的顏色也比較保守。甚至可以看出有些不是很富裕的家庭挑的竟是一些顏色重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十分耐髒的顏色。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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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倘若掌櫃的答應代賣她的衣服，這種情況或許可以改變。

正想着，那夥計便帶着一個人從那櫃臺旁的側門出來。

來人大約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已經略白、下巴上的胡子跟頭發基本一個顏色，個子不高，身材微胖，挺着一個啤酒肚，跟華桑想象中的掌櫃的一個模樣。

掌櫃的經那夥計示意，沖華桑微微一笑，開口：“聽聞這位夫人有樁生意要談，不知是什麽生意？”

“能否借一步說話？”華桑看了一眼店裏越來越多的人，詢問掌櫃。

倒不是她的這些衣服不能給別人看，只是如果掌櫃的不願意代賣，而衣服的樣式又已經被別人看到，後續如果有店鋪願意代賣，她的一系列炒作方式都不太好操作，因為沒有了那種新奇和驚豔的感覺了。

這個時代的服裝偏向于歷史上的漢服，但是比起漢服又樣式單一，顏色單調，而且衣服設計并沒有凸顯出漢服的那樣的束腰之美，所以華桑對于自己的設計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掌櫃的同意了華桑的要求，并引着她進去了掌櫃出來的那個門裏。

從這個門裏一進去就是一個隔間，布置擺設都有些簡陋，而這件隔間還有一個門，不知道會通向哪裏。

待華桑隐晦的打量一番後，就看到掌櫃正微笑着看着她。

華桑也并沒有多解釋什麽，而是打開了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袱。

“這是？”掌櫃看了一眼包袱裏衣服，不解的看向華桑。

“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想必掌櫃你可能也看出了這些衣服與你外面挂着的衣服大有不同，不僅是樣式還是顏色”

“夫人的意思是？”掌櫃看了一眼那些衣服，眉頭緊皺，似乎不能理解“夫人打算與我如何做這筆生意？”

“先生先說一下這些衣服如何？”華桑并不急着回答掌櫃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這衣服似乎不太一樣”掌櫃的看了一眼，卻并沒有出現華桑所預料的那般驚訝的神色。

“沒錯，這些衣服都是我在普通衣服的基礎上，做了一些特別的設計，在原有的基礎上，這些設計可以大大體現出女子的身段，比起現在市面存在的成衣，樣式更新穎，顏色更大膽。”華桑把那些衣服的設計一一指給掌櫃得看，只是那掌櫃的只是聽，從始至終沒有特別的神色。

那掌櫃的沒有打斷華桑的介紹，只是在華桑說完才說：“夫人有所不知，這衣服的樣式，數百年來都是這個樣式，從來不曾有人做出什麽改變，女子們也不并需要穿出多麽好看的衣服，她們只需要穿适合她們的衣服，再說百姓們的欣賞認知已根深蒂固，是不會買的。我那幾件成衣也已是很難賣出去了，我們這有錢的家裏都有專門的制衣服的繡娘，沒錢的更不會多花這個錢去買制好的成衣，所以這樁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掌櫃的話說的很委婉，可華桑仍舊感到無奈，盡管來時就已經做了設想，可是真實的情況卻比她想的更加糟糕。

她只想到了經濟情況，卻沒有想到這時代對女子的束縛才是最大的阻礙之一。

這個時代不是現代，落後，封建。更何況是對女子，穿的太漂亮反而會引來非議，更何況她的設計對這裏的女子來說，恐怕已經算是出格了。

掌櫃的看她一臉的凝重，笑着說：“夫人有這樣好的手藝，可以去應征達官貴人家的繡娘，做的好了，貴人們的賞錢比賣這個多，只是不必再做什麽所謂的設計，只是按照達官貴人們的要求做就好了”

繡娘固然可以掙些錢，但是華桑要做的是做出自己的品牌，否則繡娘做的再好也是永遠在拿固定的錢，更不必說錢生錢了。

況且以她那容易得罪人的性子做不來那些伺候人的活，但是這個朝代的體制容不得她得罪人，少不得就容易丢了小命，說不定還要連累別人。

無奈華桑只好再想其他辦法，看看別的布衣店收不收。

把整條街上的三個布店都逛了一遍，包袱裏依舊是來時帶的三件成衣，華桑此刻已被打擊的信心全無。

走在街上，看着這麽多個店鋪，街上來來去去的人，華桑多少有些灰心喪氣，這個不行的話，華桑不知道在這個陌生而又落後的時代，自己還能去做什麽。

果然小說還是小說，小說裏那些穿越的姐妹來到古代無不混的風生水起，可是真實的情況卻是一介女流想要在這樣一個時代中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難事。

但是自己經歷了那樣平等，和諧的現代社會，來到這裏需要這樣隐藏本能，隐藏個性，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都來看看呀，京城上好的胭脂水粉到了，想知道皇城裏的姑娘們用的都是什麽樣的水粉麽？快來看看吧”胭脂鋪裏的小二為了招攬客人正在賣力的叫喊。

聽着這跟現代菜市場裏大差不差的叫賣聲，華桑啞然失笑，這聲音讓她好像恍然間回到現代菜市場的感覺。

果然來到這個這麽個世界，盡管她獨立慣了，難免也有點傷感，總感覺好像只是在打一款游戲，盡管人聲鼎沸，可是她心裏清楚的知道，她與他們是不一樣的，這感覺，着實讓人難受。

随着聲音的傳播，很多姑娘們居然真的就都湧進了胭脂鋪。

華桑突然感覺到這種銷售手段有點熟悉呀！

現代很多東西本來沒有什麽人去買的東西，只要打着美國、英國不管哪國只要是國外的，就總是會比國貨賣得好，人們總是追逐品牌的力量，自己一心總想着去打造品牌，其實還可以先借助品牌的力量呀。

華桑頓時重新振作起來，有了一個更加絕妙的注意。

還是先看看吧，華桑背着包袱走到了胭脂店裏。

立刻就有夥計上來招呼她，其實來到古代這麽久，她還沒有碰見像電視劇那樣狗眼看人低的情況，想想也是，這裏等級制度這麽強，招呼的夥計哪個不是練就了識人的火眼金睛，看穿着識人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判斷一個人的唯一标準，這一點倒比現代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櫃姐好得多。

“這位夫人，您需要些什麽？我們有剛到的一批來自京城的胭脂，樣式新穎，香味獨特，您要不要看看？”那小夥計待人面帶笑容，使人不忍拒絕，這老板倒是有一手，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處世格言。

所謂的京城來的什麽胭脂水粉對華桑并沒有什麽吸引力，只是那夥計的形容詞使得華桑有些想法，“樣式新穎，味道獨特”說明這胭脂水粉打破常規，以前并沒有出現過，為何大家就能接受的這般迅速，胭脂水粉是女子用來梳妝打扮的，按道理說應該比衣服更難使人接受那些新的味道以及樣式，還是說這些胭脂水粉只是打着京城的幌子，在經過一番宣傳，便能夠吸引大家的注意。

“敢問這位小哥，這些胭脂水粉的樣式和味道都是這裏以前不曾出現的麽？”華桑按照人群的聚集方向，過去看了一眼，倒是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同的。

“當然，這可是京城剛剛流行的，以前從不曾有過，據說啊是舶來品，從別的地方傳到京城又傳到咱們這的，可受京城的小姐太太們歡迎了，不妨告訴夫人您，我們店裏也是掌櫃的有關系才能弄到這些的，只此一家，別的店現在可都沒有”那小夥計似乎還挺驕傲，惹的華桑也不時一笑。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能不能幫我叫一下你們掌櫃的，就說有人有生意要同他做”

那小夥計上下打量了一下華桑，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說：“那你等一會，我去看看我們掌櫃的這會子在不在”說着便從旁邊的一個側門進去了。

一邊等着的華桑不自主的打量起了這家胭脂店的裝修，沒辦法這是學了室內設計之後的通病，去了一個地方總會不自覺的看看別人的設計，看看有沒有什麽值得學習的。

這家胭脂店的裝修沒有什麽新奇的地方，所有的擺設都附和古代的特點，華桑不時在腦子裏演練要是自己該如何設計它的布局。

還沒有思考完，就看見那小夥計跟着一位女子回來了。

華桑沒有想到這胭脂鋪的掌櫃的竟是為女子，古代這般等級森嚴，這女子竟然能夠出來抛頭露面做生意，這讓華桑瞬間對此人來了興趣。

這女子還未走到跟前，華桑已經将人打量了個遍，這女子竟然意外的長的非常好看，至少在她目前在這裏所看到的的女人中，她是最好看的，不論顏值還是氣質都是華桑喜歡的的那種。只一眼，華桑對她的好感就蹭蹭的往上長。

“這位夫人是有生意要同我做，不知是什麽生意？”這女子一說話，華桑就冒出了一個想法，她确實應該是這樣好聽的聲音，這樣才同她的樣貌符合。

“不知掌櫃的如何稱呼？”要做生意先套近乎，華桑上來就詢問對方的名字。

所幸華桑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那掌櫃的倒也不避諱，反而用手絹捂着嘴巴笑了，“夫人就叫我悅娘就好，那我該怎麽稱呼夫人你呢”

“你就叫我華……芸娘”差點脫口而出華桑二字，華桑斷了一下才又補上原身的名字，“悅娘，我們不如借一步說話？”二人同是女人，所以無需忌諱，所以華桑想讓這掌櫃的直接穿上她設計的衣服，真實的感受一下。

同是女人，華桑十分自信這掌櫃的斷然不會拒絕，畢竟女人天生愛美，對美的事物的抵抗力幾乎為零，即便有再堅固的束縛，只要有人帶頭，那麽沒有人會去堅持原有的堅持，這世道女子本就活的艱難，就愛美這一條路上，華桑希望可以給她們其他的選擇。

悅娘同意了，這次帶着華桑一起穿過那側門，這側門後面就是有個後院，那掌櫃的帶着華桑徑直走進了一間屋子，這裏布置的很簡樸但卻不簡單。

華桑一進門便把這裏的布局打量了一個遍，只是打量的目光隐晦而又矜持，并不會讓別人發現，以免引起主人家的反感。

“放心，這裏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有人來，夫人可以直接說了”悅娘以為華桑是有什麽不便在胭脂鋪裏直說的話才要求借一步說話的，于是把她帶到了這裏。

其實華桑是想着可能需要掌櫃的換上她設計的衣服才要求借一步說話的，雖然初衷不同，但是目的達到了，也算是殊途同歸，也就不再多言了。

“我這裏有幾件衣服想要給悅娘你掌掌眼”對于女人，她無需想向她過多解釋這件衣服的設計好在哪裏，因為只要好看這一樣就夠了。

悅娘起先并不太在意，但是拿起衣服看了一眼，便立刻來了興趣。

果然，悅娘把這件衣服拿在身上比了一下，才笑着說“這件衣服當真精妙絕倫，我可以試試麽？它實在是太好看了”

“當然可以，這裏有三件，悅娘你看看你要試哪一件？”華桑要的就是她試，當然不會介意了。

悅娘比了比三件衣服，實在難以取舍，小女兒撒嬌般問華桑：“芸娘，我可不可以都試一下，每一個我都很喜歡”這一撒嬌立刻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華桑恍然想到這掌櫃的此刻應該也不過十九歲的樣子，在現代明明才是個剛上大一的大學生，穩重的氣質倒是這個時代的所賦予的了，那陡然一現的小女人情态才是現代一個這般大的女孩所有的。

想了這麽多也不過是一剎那，反應過來看着悅娘還在看着她，華桑笑着說：“當然可以”

美人總是有優待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少發了一段，看到的小可愛們再回來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