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果然林苗聽了, 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預示着随時可能會下雨的烏雲, 慢慢的走回到自己地裏去了。

搞這一出, 何苦來哉?

兩人回到家, 照例把棉花放在放柴火的棚子下面, 宋良這才看見了那整整齊齊擺着的十袋棉花。

“怎會如此多?”不怪宋良驚訝,實在是收獲棉花的數量驚人, 往年都是三袋, 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四袋, 而現在加上剛帶回來的一袋半, 居然勉強可以達到十二袋之多。

“果然科技知識是第一生産力啊。”華桑忍不住小聲嘀咕。

“什麽?”宋良不解的比劃道。

華桑拍了拍手上的灰, 笑着說:“就是這麽多啊,這證明我們的方法是有效果的。”

即便知道芸娘說的方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宋良卻沒有想到結果如此驚人, 但是看她的樣子, 似乎并不是特別的驚訝。

“今天是曬不成了。”華桑心裏已經有了些打算,“等到天氣好的時候,拿出來曬一曬就可以做幾套新的被子, 剩下的等到冬天還可以做棉衣。”

“地裏的棉柴你就不要砍了,我下次來砍。”生怕自己沒有說清楚,她自己又做了,宋良趕緊攬下這個活。

“也行, 等你回來再砍。”宋良下次回來就是兩天後,自己這兩天剛好可以縫制衣服。

第二天,等到宋良再回到百草堂的時候, 不僅掌櫃的,就連那小夥計也熱情了起來,“宋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這兩天,店裏來了很多病人,全都是要求找你治病的。”

宋良看了一眼小夥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因為藥堂裏的人包括掌櫃的,都看不懂手語,即使宋良比劃,他們也不懂,所以宋良在這裏一向只是聽着,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寫下來。

那小夥計叫做張順,原本只是在百草堂裏學習抓藥的,只是平時有些嘴碎,人卻是不壞的。

看宋良沒有什麽反應,張順也不在意,仍然興奮的說道:“不過掌櫃的已經告訴他們,宋哥你今天才會來,估計今天的人會有很多。”

“還有啊,因為咱們藥堂可以免費幫人看病,最近來咱們藥堂抓藥的人可多了,你沒看咱們藥堂的死對頭已經開始學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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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咱們是開藥堂的,你以為是做生意的?只要對百姓們有益處,随他們去哪裏買藥,在這幹了這麽久,你沒有看到門口的對聯麽?”

掌櫃的開藥堂是祖上傳下來的基業,朝上數上幾代的祖先曾是宮裏的禦醫,做到現在,家族中早已沒有誰是大夫了,可是懸壺濟世的家訓從未改變,這四個字至今還懸在藥堂的匾上,所以即便請宋良過來免費為百姓治病,也并非是為了吸引百姓過來買藥。

聽了掌櫃的這番話,張順連忙低頭告錯。

對門口對聯上的字,宋良第一次來賣藥的時候就看見了,上面寫着:“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

當時就對這家藥堂讀了些好感,醫者仁心,宋良便決定把藥賣給這家藥堂,現如今,聽到掌櫃的這番話,更讓宋良對他多了些敬重,這敬重并非因為他是長者,純粹因為他的品格。

但是事有兩面,掌櫃的這樣做,雖然給那些貧苦大衆帶來了保障,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一些百姓因為無錢看病而延誤了病情,但是無異于是自己陷入衆矢之的,這勢必會觸犯一些人的利益——那些專門靠治病救人為生的大夫或者醫館。

這其中利弊自己都可以看出來,掌櫃的不可能不知道。

但這世道,雖并非亂世,百姓能看好病卻并非易事,數額不小的看病費用百姓能不能承擔得起暫且另說,只是有些大夫,看待病人本應一視同仁,他們卻非達官貴人不救,治病救人還分三六九等,實在讓人憤然。

自己雖然不能像掌櫃的做到這種地步,但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每一位病人盡心救治,力求減輕他們的病痛,不求有功,但求無愧。

“宋大夫,你可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兩天了。”

宋良從思慮中被人打斷,擡頭一看,正是那天第一個被自己救治的中年人。

現在無人看病,那中年人便大大咧咧的往宋良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吃了您開的藥方子,我回了家一吃,便一下跑了三次茅房……”那中年人說着說着,似乎覺得不雅,才堪堪打住,“反正,不管別人,在我這,您的醫術就是這個。”

男人說着沖宋良比了一個大拇指。

被人第一次如此誇贊,宋良雖說不好意思,但也是高興的。

那中年人知道宋良口不能言,起初還覺得不靠譜,如今再看,這不言不語的樣子,莫名使得他多了高深,對他的醫術不由得又相信了三分。

“那行,宋大夫,我今天就是專門來謝謝你的,知道你一會兒還要給其他人看病,我就不在這打擾你了。”說完那中年人便風一樣離開了,他來藥堂的确只是單純的為了感謝宋良。

自中年人走後,果然如張順說的那樣,人慢慢的多了起來,好在大部分人并非是什麽病症,只是身體不适,回去調整一番,注意些就可以恢複,這種情況宋良不會開藥方,只是寫下回去要注意的事情,讓對方知道就行,畢竟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必吃。

看了一半,突然面前坐下了一位年輕的姑娘,宋良看了一眼,照例為對方把脈。

把了一會兒,宋良不由得又擡頭看向對方。這脈沉纖細弱,脈道甚至時而不通,這是心疾的脈象。

心疾大多以胸部悶痛,甚至胸痛徹背,心悸氣短,喘息難卧等症為主的一種疾病。輕者以僅感胸悶如窒,呼吸欠暢;重者則有心痛。更嚴重的是此病只有緩解之方,并無救治痊愈的可能,就連當初教自己醫術的那位神醫,彼時也并沒有找到方法可以完全治療。

宋良的神情凝重,看着這位不過二八年華的小姑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年輕姑娘也就是謝宓,自從上次聽到宋良的名諱,便找人打聽了一下,原來宋良就在鎮上給人免費看病,便尋着空過來打探一下。

即便不知道這人是宋旭的兄長,但憑長相,就可以看出此人同宋旭必然是有血緣關系,因為兩人實在是長的很像,只是宋良的氣質更溫和,更包容。

看到這些病人對宋良的信任,謝宓便知道他醫術不淺,至于後來宋良臉上的凝重表情,謝宓在每一次的大夫看診後,在他們的臉上都可以看到,因此并不驚疑。

宋良在紙上寫下幾行字,遞向謝宓。

謝宓疑惑的接過,只見上面寫道:“不因驚吓,盲目心跳,心慌,時而悸動不安。”

謝宓看了一眼,便知道寫的是自己的症狀,因此點頭道:“确是如此。”

看到對方識字,宋良便繼續寫道:“你可知自己是什麽病?”

第一次并不感到什麽,此刻對方在紙上寫下這個問題,謝宓便覺得奇怪了,“你為何不直接問我,寫在紙上,豈不多次一舉?”

謝宓只是疑惑,并非是存心羞辱宋良,但是這話一出,卻引得後面等着的人的不滿。

“怎麽說話呢!”

“就是,怎麽這麽沒有家教。”

……

謝宓這大小姐脾氣,豈是甘心被人這般叱責的,就要起身反駁,卻見宋良笑着在紙上又寫下一句話。

“我是個啞巴,口不能言,見諒。不要激動,放輕松。”

看到這句話謝宓一下子蔫了,她只是有些脾氣,卻并非不講理,自己戳了人家的肺管子,對方反而先道了謙。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做錯事就要道歉,謝宓雖然蠻橫,卻也知道這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無礙,你知道自己是什麽病麽?”宋良在紙上又寫了一遍。

“知……不知道,大夫,我這是怎麽了?嚴重麽?”到了嘴邊,謝宓又臨時改了說法。

宋良沉吟了一下,在紙上寫道:“無甚大礙,不必憂心,只是你平時注意不要行動太過劇烈,情緒也不要波動太大,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回去喝喝看。”

別有什麽太劇烈的行為,情緒不要起伏太大。這話謝宓早已聽了很多遍,要是別人,她的白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或許是因為自己剛剛冒犯了宋良,又或者是別的,謝宓老老實實的接過藥方,笑着說:“謝謝大夫,我會注意的。”

宋良點了點頭,看着她拿着藥方去開藥。

謝宓本來不想去拿藥了,那些藥她早就喝夠了,準備拿過藥方就偷偷溜走的,無奈宋良一直盯着她,只得硬着頭皮去櫃臺拿藥。

“來,小姑娘,把方子給我。”掌櫃的站在櫃臺後,笑眯眯的說道。

現階段,主要拿藥的還是掌櫃的,張順尚在學習階段,拿藥也是在掌櫃的照看之下,畢竟藥可不是兒戲,錯一味藥也可能是致命的。

謝宓把藥方遞過去。

“炙甘草、人參、桂支、生姜、阿膠、地黃、麥冬、火麻仁、大棗。”掌櫃的畢竟接觸各種藥物幾十年,哪能看不出來這些藥的功效,看了一眼謝宓,然後去抓藥。

“小姑娘,平時可千萬不要生氣啥的啊。”知道該叮囑的宋良比必定是叮囑過了,掌櫃的把包好的藥遞給謝宓時還是忍不住多說一句。

要是往常,謝宓早就不耐煩了,只是今天,莫名的感覺到這是來自陌生人的關心,也就不那麽排斥了,付了錢,笑道:“放心吧,沒人敢惹我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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