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天因為是小年, 兩人都起的很早, 外面的鞭炮聲早就已經放了一輪又一輪, 宋懷揚也不貪戀被窩, 早早的起來了, 在外面和其他的小孩子歡呼着看炮仗。
華桑叮囑了一聲不要用手拿炮仗和一些其他的事情，便随他去了。
小年這天是要祭竈的, 但是這裏的風俗是女不祭竈, 所以這項工作完全是宋良一個人完成, 華桑只在一旁看。
只見他把買來的竈君神像, 貼在鍋竈旁邊正對風匣的牆上, 聽宋良說着神像畫的是竈君夫婦的神像，神像旁邊還畫着兩匹駿馬，英勇俊美, 卻是兩人的坐騎。除了神像之外, 畫像兩邊還配着一副對聯，上書“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祭竈時要擺設貢品, 貢品中多是糖瓜，還有關東糖，這個華桑略微知道一些，據說是為甜竈君的牙, 讓他只顧着吃，顧不了說話，上天後, 嘴巴被糖粘住，免生是非。
見宋良往貢品上又擺了些生雞蛋，華桑有些不解，問宋良：“這雞蛋也是給竈君吃的？不用煮熟麽？就擺生的？”
宋良擺好了雞蛋，退後兩步，看了看供桌，才對華桑比劃：“這生雞蛋是給狐貍、黃鼠狼吃的。”見華桑驚訝，才補充道：“傳言它們是竈君的部下，不能不打點一下。”
華桑點了點頭，前世一直生活在國外，并沒有看過這些，雖然一直覺得是封建迷信，并不信這些，但是她對這些風俗非常尊重，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着宋良繼續上香，送酒。
做完這些，宋良又拿了些幹草，從竈臺前一直撒到了廚房門外，看着華桑一臉的疑惑，這次不等華桑先問，宋良便先行為她解答：“這是馬料，撒給竈君的坐騎吃的。”
花樣還真多，華桑笑眯眯的想。
祭竈之後就要掃塵土了，這個就不忌男女了，華桑的房間因為她平時便會收拾，所以很幹淨，所以重點是宋良的房間。
成婚時，這間房間其實是用來儲物的，所以并不多做裝飾，地理位置也并不好，所以裏面非常簡陋，地面不平，而且由于房間并不向陽，屋子裏昏暗潮濕，宋良除了睡覺，一向是不待在屋子裏的，不然還要點上蠟燭。
點上一根蠟燭，這才勉強可以看清楚哪些地方需要打掃，華桑看了看，同樣拿着工具的宋良，随口問道：“晚上睡覺冷不冷啊？”從外面走進這個屋子裏，明顯感到這個屋子裏的溫度莫名有些低，故而才有此一問。
宋良拿的是一把掃帚，被綁在了一根竹竿上，此刻正在掃房頂上的蜘蛛網，并不好停下，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她，并沒有立即比劃，而是繼續清掃周圍其他地方的蜘蛛網。
華桑一時沒有得到回答，也沒有着急，也是繼續幹着手上的活。
等到宋良把周圍可見的蜘蛛網全部清掃幹淨，才放下手中的工具，站在一邊，等着華桑幹好之後，視線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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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屋子裏宋良也經常打掃，并沒有華桑想象的那麽髒，等華桑轉過神來，就看見宋良站在蠟燭的對面，對着自己的臉隐在黑暗裏，雖然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華桑覺得他一定是在看自己。
暗暗的撫了撫心髒，華桑笑着說：“你幹完了，就過來吧，站在這邊，蠟燭那麽一照，還挺吓人的。”
宋良看了一眼蠟燭搖擺不定的燭光，聽話的走到華桑旁邊，比劃道：“還好，不是很冷。”
“什麽？”華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之前問他的問題。
摸了摸床上的被子，明明前幾天出太陽的時候剛剛曬過，摸着竟隐隐有些潮濕的感覺，華桑不太相信：“真不冷？”
宋良點了點頭，怕她擔心還特意解釋：“我火氣比較大，懷揚也像個小火爐。”
華桑想了想宋懷揚每次都火熱的小手，小孩子火氣是比較大的，說道：“我還想說，如果你們覺得冷，就到我那個房間裏睡，擠是擠了點，但是應該會暖和很多。”
宋良看了一眼華桑，有些後悔自己說的太快，抿了抿嘴唇，又比劃道：“最近下了幾場雪。”
宋良這句話說的有些突然，華桑正疑惑呢，突然又明白了宋良隐藏的意思，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是這兩天雪都已經化完了，你看院子裏之前堆得雪人早就已經只剩下兩根樹枝了。”
即便已經看到了她隐藏的笑意，宋良還是想繼續找補：“但是以後還會下的。”如果可以，宋良當真想時間倒流，撤回自己剛才說的話。
看着宋良比劃，華桑忍不住終于笑了出來，她本想再多逗一會兒，只是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是在是太可樂了，道：“好了，宋大夫，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宋良面無表情，只是那一直抿着的嘴唇顯示出他有多懊惱。
“嗳，宋良，我有個想法，跟你商量一下。”說到這個問題，華桑又想起了在鎮上買房的打算，以前兩人關系還沒有确定，所以華桑并不想在錢沒有攢齊之前告訴宋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在一起了，那就是要居家過日子的，宋良是一家之主，買房這麽大的事情當然要跟他商量一下。
宋良一直看着華桑，等着她說下去。
“我們以後要不要在鎮上買房子？”
宋良乍然聽到這個問題，有些驚訝，自從爹爹去世，從鎮上原本的住處搬到鄉下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回到鎮上。
當年爹爹得病，雖然知道那病即使是自己的師傅來也回天乏術，但是一家人仍堅持用昂貴的藥來讓他多活一些時日，雖然最後爹爹還是撒手人寰，家底也被掏空了，但是宋家人從來不曾後悔。
見宋良沒有任何表示，還以為他不想離開這裏，華桑繼續說道：“你看，以後揚揚要在鎮上上學堂，你也在鎮上的藥堂裏給人看診，來回路途遙遠不說，根本不方便，而且……”
接下來說的話，華桑也有些害羞，“如果我們同房，不可能讓揚揚自己睡在那個昏暗的屋子裏，或者我們又有了孩子呢？”
其實華桑說這話并非是為了有意調戲宋良，确實是為了以後考慮，但是宋良的注意力卻單單停在那句“我們又有了自己孩子”上。
在鎮上買房子，說來宋良确實有些猶豫，去往鎮上，既是要真正的脫離這裏，組建一個真正的、獨立的、屬于自己的家庭，但同時也意味着此後更加不能伺候娘左右。
但是她說的也确實是此後要解決的事情，宋良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華桑提這事本就讓宋良知道自己未來有這個打算，看他一副糾結的樣子，不由得又笑起來了，“好了，房子也不是即刻就買，我們還沒有那麽多錢呢，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有這個打算，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麽一個封閉的山村裏，不是說這裏不好，只是孩子們總要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見宋良還是沒有反應，華桑又接着說道：“你莫不是擔心老太太她們？”
宋良點了點頭。
“鎮上離這裏又不是很遠，我們大可過幾天就回來呀，而且等我們掙了更多的錢，就讓老太太她們全部搬到鎮上。”
華桑這樣講并不是随口說說，而是真的打算以後掙了更多的錢，把一家人都接到鎮上去，她未來的計劃裏，不僅有宋良父子倆，宋家所有人可是都包含在內的。
只是眼下不管是宋懷揚上學的問題，還有宋良在藥堂看診，亦或者自己與悅娘的合作，可以說未來一家人的主要活動都是在鎮上，所以繼續生活在這裏，并不是長久之計。
宋良不知被華桑的那句話說動，終于點了點頭，比劃道：“我回頭跟娘親商量商量。”
華桑點了點頭，并沒有什麽異議，這麽大事情是要和老太太商量一下的。
晚上吃完飯，這一天算是過去了，自從冬天來到，一家人再不在外面多坐了，樹下的那套桌椅也被宋良搬到了棚子下面，來年還可以繼續用。
冬天吃完飯若是不想立刻睡覺，一家人就都坐在廚房裏，因為剛燒過火的原因，廚房裏總是暖和一些的。
這其中最要說一說的就是那只橘貓，她早已從嗷嗷待哺的小奶貓長成了一只圓滾滾的胖橘貓，不知道是因為胖還是因為懶，這只貓總是懶洋洋的，平日裏能不動便不動，而且最讓華桑頭疼的是她很喜歡鑽進鍋洞裏。
如果哪天找不到她，一到鍋洞裏看，她一準閉着眼正待在裏面，所以現在每次要做飯燒鍋的時候都要看伸頭往裏面看一眼，以确保她不在裏面才能繼續燒，否則就要花大力氣把她拉出來。
不過好在這橘貓雖然懶，脾氣也好，你拉她的時候并不用擔心會冷不丁的被她撓一下。
剛燒完的鍋，裏面還有零星的火苗，眼瞅着胖橘貓又要往裏面鑽，華桑一把抱住了她，“小美，裏面還有火呢，當心燒到你呀，每次出來都灰撲撲的，一點兒都不美了哦。”
小美被抓住也并不反抗，喵了一聲便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華桑懷裏了。
眼看着橘貓被娘親包在懷裏了，宋懷揚便過來蹲在華桑腿邊，一下一下順着摸她的毛。
宋良只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一時間，廚房裏安靜又溫馨。
“宋良。”忽然有叫聲打破了這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