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年初二, 正是個走訪親戚的時候, 宋良一家去了姜家, 這邊宋家也來了客人。

“嫂子, 多年不見, 你看着還是這般精神，我瞅着竟和我走時差不了多少。”來人一進來就拍了一個十分誇張的馬屁。

蘇穎從椅子上站起起來, 打量着來人, 遲疑的問道：“你是……？”

“嫂子, 你不認識我了, 我是素芹啊。”來人抓着蘇穎的手, 一臉誇張的重逢喜悅。

“素芹？”蘇穎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倒看出了幾分她當年的模樣。

素芹，原名宋素芹, 是宋哲的庶出妹妹, 當年嫁給了一名商人，随着那商人做生意輾轉各處，多年不見, 沒想到對方竟找到自己的住處。

“你，怎會找到這裏來？”當年素芹的娘親慣會奪寵，所以婆婆跟她的關系十分惡劣，素芹因着自己的娘, 當年與宋哲也多有間隙，自她出嫁後，兩家更是從不往來, 她怎會找到這個地方？

“嫂子，你救救我吧。”問道這個問題，素芹拉着旁邊站着得自己的女兒一同朝着蘇穎跪下，“過去種種均是素芹的錯，你要怎樣都可以，只求嫂子救救我，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我是不會求到你這裏來的。”

兩人相認的時候，宋池倆兄弟以及王梨就站在旁邊看，因為這是老一輩的事情，作為小輩，見證過一些，但對于這個名義上的姑姑，除了宋池，其他人并沒有什麽印象，此刻見到來人跪下，三人互相看了看，卻并沒有上前阻止。

“快，快扶你小姑起來。”蘇穎看着三人吩咐。

待宋素芹被扶起來，蘇穎拉着她的手，“有事就說事，你這是做什麽？”

随着年齡的增大，身邊的人慢慢一個一個的離開，蘇穎慢慢便越發寬容起來了，看着素芹比自己小了幾歲，卻一副滄桑的樣子，蘇穎不可避免的心軟了。

罷了罷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你嫁的夫家不是做生意，做的挺好的嗎？”蘇穎又打量了一下素芹，皺着眉頭說道：“怎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此事說來話長，只是我多年未育出一子，老爺他又在外面養了外室，有了私生子，如今外室登堂入室，便把我們娘倆趕了出來，嫂子，我實在無處可去，這才不得已投奔你來了，若是你不收留我們，我們娘倆怕只有去死了。”說着，素芹又拿着帕子不停的擦着眼淚。

旁邊站的少女，始終沉默着，聽娘親講到這段的時候，眼神深沉，繼而迅速低下頭去，掩去滿眼的算計。

娘倆是被趕出來的，原因卻不是她說的那樣，姜素芹多年無子是真，但她自己卻多次謀害妾室所出幼子，被發現之後，夫家原本是打算報官的，兩人這才走投無路的逃出來，多番打聽，終于找到了這裏。

但這一切蘇穎卻不知道，得知她竟是被趕出來的，對她的憐惜便又多了些，拉着姜素芹的手，嘆了口氣，“沒想到原因竟是如此，你們受苦了，既是到了這裏，便就當做自己家吧。”

“梨兒，去把良哥兒以前的房間收拾一下，讓你姑媽和你這妹妹住下。”王梨應聲去收拾房間。

“謝謝嫂子，謝謝嫂子。”素芹拉住蘇穎的手，一臉的欣喜，“貞兒，還不快來謝謝你舅媽？”

站在一旁的許貞這才對着蘇穎，禮數齊全，聲音溫柔的說道：“謝謝舅媽。”

蘇穎自己就是大家閨秀，對于禮數齊全，舉止優雅的姑娘家自然是喜歡的，“你這女兒教的不錯，不知道多大了，是否有婚配。”

宋素芹活了半生，女兒的禮數容貌是她最為得意的，要不是因為生了事變，女兒嫁給王孫貴族也是使得的，如今不得不便宜宋家人了。

“十八了。”許貞小聲回答道。

蘇穎皺了皺眉頭，十八卻還沒有許配人家，不知是何原因，但想了想兩人的際遇，想必以前的日子并不好過，“不礙事的，貞兒這般知書達理，定會許配個好人家的。”

宋素芹早就看到旁邊站着的兩兄弟，只是不知道哪一個是宋良，若不是因為以前太過于挑剔，使得許貞年紀大了些，如今又逃落至此，自己哪會同意女兒嫁給一個啞巴，還是一個娶過妻的，聽說宋良與妻子不和，這還須好好謀劃一番，最好讓他們休離。

看宋素琴眼睛看着一旁，蘇穎這才想起來還沒有介紹，“瞧我這記性，竟忘了為你介紹。”

“這是老大，宋池，剛才出去的便是大兒媳。”蘇穎指着宋池說道，說罷又指着宋旭，“這是老三，宋旭，跟貞兒同一年的，想來應該小一些，因為他是臘月裏出生的。”

宋素芹，看着宋旭，幹笑着說道：“那我們貞兒是大了一些。”

“還有一個老二，一家人去拜訪他岳父去了，等他回來，再讓你見見。”蘇穎笑着說道，想來今年一家三口都去了姜家，讓她很高興，原本兩家就是至交，只是因為姜芸娘的關系，幾年再不曾來往了。

再說這邊姜家。

飯已經吃完，宋良被姜父叫進書房談話，而姜母則欲領着華桑進屋裏說些母女間的的體己話，“勝祁，我跟你姐姐說些話，你這個做舅舅的先帶着小懷揚玩一會兒。”

“我？”姜勝祁看了一眼對自己仍帶着敵意的小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的問道。

“就是你！怎麽？你連一個小孩子都看不好？”華桑見一大一小互相瞪着看，故意這樣說來激他，姜家人并不是她想的那般不作為，所以宋懷揚不應該跟他們生分，更不該對他們有敵意。

姜勝祁果然上鈎了，“開玩笑，區區一個黃口小兒，我難道還看不好。”

那邊解決了，華桑看着緊緊抓住自己衣擺不放的小家夥，笑着說：“揚揚，跟舅舅玩一會兒好不好，娘親跟外祖母說些話。”華桑知道姜母待會要跟自己說的話，必然是宋懷揚不便聽到的。

“娘親，我不要跟他一起，他說爹爹壞話，我要去找爹爹。”宋懷揚抓住華桑的衣服絲毫不松，小嘴撇了撇，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哎，我的乖乖，別哭別哭，都是你舅舅不對，看我打他。”姜母見狀，安慰宋懷揚，佯裝狠狠打了兒子幾下。

宋懷揚瞪大眼，好奇的看着姜母。

華桑彎着腰，笑着看着小孩，說道：“舅舅之前對爹爹有偏見，現在已經沒有了，如果他再說，咱們就讓外祖父拿戒鞭打他，舅舅不會再說了，跟舅舅待一會兒好不好？”

姜勝祁作為姜家最小的兒子，在自己家，從來都是最小的，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後輩，還差點在他面前挨了打，面子上多少有點過不去，再聽到姐姐的這番話，有些臊的慌，也學着華桑的姿勢彎下腰，看着宋懷揚說道：“我不是已經跟他道過歉了嗎？”

宋懷揚看了一眼姜勝祁，立馬把頭轉了過去，樣子頗為冷酷。

華桑見狀，忍不住笑了，宋懷揚一直以來都太乖，太懂事了，華桑雖然欣慰，卻也心疼，這不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該有的性情。

“就這樣說定了，揚揚，跟舅舅玩一會兒，娘親跟外祖母說完話立馬就出來。”華桑輕輕把小家夥的頭轉回來，笑着說道。

宋懷揚沒有說什麽，只是拉着華桑衣擺的手，松開了。

“勝祁，看好懷揚，千萬仔細些別磕着碰着了。”姜母吩咐完這句話，便拉着華桑的手走進屋裏。

姜勝祁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快走。

“哎，小不點，還生氣呢？”姜勝祁蹲在宋懷揚面前，笑着說。

宋懷揚看都不看他，把頭轉向左邊。

姜勝祁往左邊邊移動了幾步，繼續面對着宋懷揚。

猛地對上姜勝祁的臉，宋懷揚又把臉扭向右邊，姜勝祁跟着向右。

宋懷揚繼而向左，姜勝祁跟着向左，向右，跟着向右。

如此反複幾次，宋懷揚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樂此不疲的左右轉動腦袋，姜勝祁具都跟上。

“好了好了，待會兒要暈了。”随着小家夥轉頭的頻率越來越快，姜勝祁不得不按住了小孩的頭。

“呵呵呵。”宋懷揚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笑了，不生我的氣了吧？”見小孩終于給自己一點反應了，姜勝祁也跟着笑了起來。

似乎覺得自己不應該笑，宋懷揚突然用自己肉肉的小手，把臉遮住，不讓人看。

姜勝祁笑着看着小孩，似乎被他可愛的舉動萌到了，每日被爹爹掬在家裏讀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姜勝祁也很寂寞。

許久不見動靜，宋懷揚捂了一會臉，便打開一個指縫，偷偷的向外觀察，對着姜勝祁笑着的目光，便趕緊又合上。

“喂，宋懷揚，你是叫這個名吧？你還挺可愛的嘛。”點了點小孩手上的肉窩，被他躲開，姜勝祁又笑着說道：“今天是小舅舅的錯，說你爹爹不好的話了，小舅舅都已經知道錯了，而且也跟你爹爹道過歉了，你就原諒小舅舅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