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舔一舔
每一步都是疼,蒼蒼卻不敢停歇半分,因為身後,不僅有匆匆的腳步,還有飛來的石子。緊追不舍的氣勢,似乎是要把她就地正法。
為什麽?
被打了這麽久,這個問題,蒼蒼還是沒想明白。
胡治兒麽?可是不像啊,她只會截胡自己的目标,何時會這麽兇殘。而且那扔石子的準頭,不是胡治兒能有的。
甩了甩小腦袋,忍着疼,幾個縱躍,借助花叢的掩護,總算擺脫了後面的追蹤。
爪子受傷,今日的叫醒計劃算是全泡了湯。
當蒼蒼疲憊地爬上高樓,循着打開的窗戶,抱着窗簾正要滑溜進屋子裏時,屋外響起了急促地敲門聲。
蒼蒼眼睛瞬間瞪大,怎麽會如此巧,這個時候有人來?
決不能讓人發現自己變成了貓兒!
她幾乎沒有猶豫,轉身又離開了房間。飛牆走壁,一路疼,一路尋找藏身之所。
漸漸的,學生宿舍的燈紛紛亮起,隐隐傳來說要抓貓的聲音。蒼蒼心中大急,慌不擇路,只求一室安虞。
眼看天就要亮了。天一亮,無所遁形,這時候她想起來,學校是禁止貓進入的。
“在那!”
遠處傳來的喊聲,仿佛就是指自己,蒼蒼急得瞄準一扇半開的窗戶,快速一躍,跳了進去。
顧覺煩躁地翻了個身,外面實在太吵。不是顧禮中學的宿舍隔音效果差,而是他五感敏銳,稍有風吹草動,都能聽到。
自從被喚醒,他就沒有睡過一回安穩覺,做夢都是輸給了那笨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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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麽透過半開的窗闖入了屋子裏,顧覺眉頭輕蹙,不知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真以為他脾氣變好了不成?
顧覺轉身,眼神頃刻銳利如刀,看向不速之客,竟然是一只銀灰色的貓,此時縮在書桌的一角,背對着他,蜷縮着的身子微微抖動着。
此刻的蒼蒼心神巨震,早就沒了剛剛落入屋子時的慶幸。
起初,看着房間簡潔的模樣,她以為沒人住,正在暗嘆自己的好運氣,縮進書桌的一個角落,藏好自己,還沒好好喘口氣,就發現了躺在地上的兩張紙。
皺巴巴的,上面還有字,其中有一張分外熟悉。
她湊過腦袋,看了起來。正是自己花了很多心思,寫給顧覺的那張小紙條,它怎麽會在這?
難道這是顧覺的宿舍?
蒼蒼不敢轉身,小小的身子又往裏縮了縮,這才有心思去看第二張紙,即使皺了,也沒能掩飾字裏行間游龍般的氣勢:
五六三十,六五三十,旗鼓相當。
你是我天生的對手。
一問一答,原來他早有決斷。蒼蒼抖了抖,不僅沒成為朋友,還成了對手。顧覺是真的生氣了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受傷躲入了對手的老巢裏,蒼蒼忽然覺得爪子分外地疼。
顧覺将對手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這只貓,有點怪,瞧它歪着腦袋看着被風吹落在地的紙條的樣子,莫名熟悉,尤其是那個縮脖子的小動作。
想到此,他輕手輕腳地下床,走至桌前,蹲了下來。
正舔着傷口的銀灰色小貓兒,低頭的瞬間,忽然發現一大塊暗影落在了右後側,緊接着一個細長條的暗影向自己伸了過來……
貓兒瑟瑟發抖,猛然側過腦袋,看向龐然大物,眼裏全是濕漉漉的驚恐。
顧覺愣住。
“笨蒼?”凜冽全收,三分驚訝,七分輕柔,這是他鮮有的語氣。
吧嗒,眼淚掉了下來,咋一聽這個語氣,蒼蒼想到了遠在無疾山的爺爺,每次自己闖了禍,爺爺都會如此輕柔地喚她,那是一方能避風雨的港灣,寧靜而溫暖。
她哭了。
無聲無息,卻又如此戳人心,顧覺伸出的手,摸了摸貓兒的小腦袋,然後把她從桌底抱出,托在掌心。
“喵嗚!”軟軟的叫聲,似有委屈。
顧覺低頭,只見貓兒伸出了她的爪子,一片油光發亮的銀灰裏,隐有暗紅色。常年混跡沙場,又怎麽不知道這一抹暗紅代表什麽。
瞳孔一縮,顧覺忽然變了臉色,“誰敢打你?”
山雨欲來的語氣裏,貓兒感受到了危險,只見她快速地縮回了爪子,低頭,瑟瑟發抖。
“笨蒼,說話。”顧覺又急促了一分。
感受到掌心的貓兒顫抖地更厲害了,顧覺總算意識到了不對,笨蒼又不是他麾下的兵,哪能經得起如此疾言厲色的粗糙對待。
只見他輕輕柔柔地把貓兒置入懷中,溫熱的大掌一手托着貓,一手順着貓背,一下又一下撫摸,待感覺手下的小身體不抖了,才輕聲問,“怎麽了?”
被順了毛,不知今夕何夕的蒼蒼,“有人追我,還用小石子打我。”
貓兒再次伸出爪子,抵在顧覺的胸前,萬分委屈,“老是打爪子,可疼了。”
顧覺三兩步走到床前,坐了下來,将貓兒置于大腿上,這才空出手,仔細檢查起她的爪子來。
越看,臉色越黑。四只爪子,無一遺漏,青紫暗紅色星羅棋布,十三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
十指連心,虧她能忍。
顧覺眉頭緊蹙,“在哪被打的?”
蒼蒼一下子就說開了,把自己如何堅守在窗臺前,擋住石子,最後還是被扣分一路逃亡的凄慘經歷說得繪聲繪色,眼睛汪汪的。
顧覺端來溫水,一邊給仔細地給她清理傷口,一邊聽她絮絮叨叨,偶爾出聲詢問。
被悉心照料,感受到溫暖的蒼蒼有問必答。直到聽見一句,“除了胡治兒,你是否還認識別的假寐?”
尚握在對方大掌裏的爪子忽然往回一收,扯到傷口,換來龇牙咧嘴的疼,趴在顧覺腿上,蒼蒼又抖了起來,“你你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假寐的?”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跟對方說過。
糟了!她現在還是貓,她已經說了那麽多話,對方甚至已經知道她是蒼蒼了。
顧覺看着眼前望着自己瑟瑟發抖的貓,大掌高高擡起,又輕輕落下,拍向了貓頭,好笑道,“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是不是遲了點?”
嗯,總是如此遲鈍,一開始,自己就喚她笨蒼了。
貓兒癟嘴,“遲了。”
要怎麽辦,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了,而且那張紙寫得分外明白,顧覺把她當對手的。是對手,又怎麽會替自己保守秘密?
蒼蒼擡頭,仰望顧覺的眼神裏,有些哀怨,“你為什麽要把我當對手?”
做朋友不好嗎,她很勤快的,脾氣又好。
“你就是我的對手啊,天生的。”
顧覺低頭,緩緩靠近腿上的貓,語氣格外不善,“咬人,扯頭發,亂摸亂親,把我叫醒,然後轉身就忘?”
受傷的貓爪子再度伸出,輕輕地抵住了不斷壓下的臉。
蒼蒼開始結巴,“你,你,是那個沉睡了,千,千年的大佬。”
她就說麽,眼神怎麽那麽像!名字還一樣。
原來大佬也是會來上學的啊,看他的架勢,似乎是找她這個對手報仇的,可是當初不是不計較了麽?
“嗯,現在想起來了?”顧覺一把捏住貓腿,明知故問。
蒼蒼下意識點頭,之後又搖頭,“不敢忘。”
忘記誰也不會忘記大佬啊,畢竟是讓她得了那麽多分數,看到希望的人。只是,蒼蒼偏着腦袋,左右瞧了瞧,“大佬,你為什麽剪了頭發?”
顧覺沉默,對手怎麽不按套路來,這時候不是應該讨饒,或者現成原形,再戰一場麽?再不濟,逃跑也成啊。
可是她,竟然問了自己為什麽剪了頭發。
“最重要的那根都被你拔了,其餘的,剪了也罷。”
他聽見自己如此說,竟然答了,顧覺垂眸盯着大腿上的貓,眼裏有自己都沒料到的意外,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
“我不是故意的,大佬,你別生氣。”貓兒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出被大掌握住的小腿。
“不要叫我大佬。”顧覺有些氣,他是沒有名字嗎,一個個的,都喜歡給他起外號。還有,自己怎麽能被對手牽着鼻子走?
“大……”不讓喊大佬,蒼蒼眼珠子一轉,自以為聰明換了一個稱呼,“老大,當時你不是不生氣了麽?”
這會又生氣,又要來計較?
蒼蒼內心有些着急,當時自己是怎麽讓大佬由怒轉喜來着。唔,想不起來了。但好像是親過大佬的唇,像舔棒棒糖一樣。
大佬?老大?
不能忍。
顧覺湊近眼前的貓兒,剛想開口吓唬吓唬對方。猝不及防的,嘴角就被舔了一下。
貓兒後腿微微用力,抵在他的大腿上,趁着他低頭湊近的功夫,擡起小腦袋,就往他嘴角舔,嗯,一只腿尚被他握在手裏,一只已經搭在了他的頸側,似是為了穩住身形。
小舌頭很軟,溫熱濡濕,嘴角的胡須蹭在他的臉上,又有些癢。
“咳咳”顧覺摸了摸嘴角,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然後直起了背。
搭在頸側的爪子忽然失去了它的支撐點,只見努力撐起舔了人的小貓兒,失去平衡,瞬間朝着一旁栽去。
正沉浸在自己又被舔了的認知裏,反應不及的顧覺,念及到她爪子上還有傷,不能撕扯得太厲害,快速地放開了捏在左手裏的貓腿。同時右手伸出,往旁邊一擋,以免貓兒摔落在地。
失去重心,有些慌亂的貓兒,起初朝着一旁傾斜,眼看要栽落下去,緊接着又被什麽擋回,再次窩在了某人的大腿上。
被打之後,怕摔怕疼的貓兒心有餘悸,只見她下意識朝顧覺懷裏靠近,直至貼住他的小腹,然後又下意識伸出爪子,緊緊抓住身下的腿。
只是,這腿怎麽忽然變得有些熱?
作者有話要說:
【惡搞小劇場】
某貓狠狠往下一踩:“這裏怎麽這麽熱?”
“……”顧覺輕咳一聲,也不知道現在虐貓蠢作者同不同意。
貓兒再次狠踩一腳,“這裏怎麽又變硬了?”
“!”顧覺心底哀嚎:蠢作者,你趕緊把她變回來,我要大戰三百回合。
蠢作者:還大戰三百回合,我賭一包辣條你三個回合就輸。
顧覺輕哼一聲,“輸也不軟,不信睡着瞧。”
某貓,“老大,你在說什麽?”
顧覺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在給我們争取福利,你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