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書

面對質問,胡治兒要哭不哭,只是一個勁地道歉,“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林高标見她這樣,反而冷靜下來,自己是一時氣昏了頭,才會對胡治兒說出如此重的話,誠然她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比起另外三位,簡直微不足道。

他疲憊地往椅子上重重一坐,擺了擺手,“老師剛剛語氣不好,你品學兼優,老師難免對你要求更嚴厲些。”

多事之秋。

更要有條不紊,要穩住。

林高标喝了口茶,壓下心中煩亂,語氣變得平和,“胡治兒,你回去吧,上課好好聽講,不要被其他事擾了心神。”

本來是想跟她好好談談上課走神一事,看她是否遇到了什麽問題。現在卻遇到了更為緊迫又棘手的事情,也只得叮囑一句,但願對方能及時調整過來。

胡治兒點頭稱好,應聲離開。

辦公室裏,忽然變得安靜。

林高标喝起茶來,不言不語,把周臣晾在一邊。而另一邊,闖禍被當場抓住的二人還在“沙沙沙”寫着檢讨書。

陶樂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謝敬,等對方看過來,她才用口型,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就按周臣的說,不要供出胡治兒。

謝敬疑惑地撓頭,過了半響,才道了一聲:好。

這事确實是自己挑的頭,太興奮,玩過了頭。

也不知道一份檢讨書能不能解決,這要是淪落到叫家長,就大發了。

他下意識縮了縮屁股,小時候沒少搗蛋受罰。家裏的老娘也真是的,罰他什麽不好,專挑這種讓人沒臉的法子。

“你們兩個,都過來。”林高标忽然出聲,借着喝茶的檔口,他心中已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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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謝敬站起,慢騰騰地走了過來,與周臣站成一排,一個個低着頭,等着老師訓話的乖巧模樣。

“顧覺的病,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不用擔心。”林高标開場安了學生的心,緊接着又語重心長道,“你們關心同學是好事,但是要講究一個方式。”

“數理課上,我沒少教吧,一道題它會有很多解法,你們為什麽要選擇最冒險的呢?”

早就做好迎接一場暴風雨的周臣沒有料到,迎面而來的會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和風細雨,這讓他很羞愧,“老師,對不起,我應該來問你的。”

顧覺不來上課,肯定會跟班主任請假。自己不應該越過老師,自以為是,私下行動。

林高标內心受用,表面卻輕哼一聲,“有事來問我是對的,但我也不一定會說。”

緊接着又補充道,“但你們還是要來問啊,你不來問,最後捅出簍子,這樣我應對時間都沒有。我上頭也是有人管的,你們能不能理解一下老師的難處?”

周臣早就沒了剛進門那會的承擔一切,不顧後果的硬氣。

他此刻覺得,老師太好,而自己太混。

準備好為同桌兩肋插刀,打死也不供出對方的陶樂,忽然小聲哭了起來,“老師,對不起,是我們不懂事。”

她一直覺得大家要團結一致,抗住老師施加的壓力,能保住一個是一個,可現在,這股想象中的壓力不在了,那種保護人的勁頭與豪氣也随之不見。此刻心中湧動的,是對老師的歉意。

老師在為他們着想,可他們沒有同等對待。

很多年後,陶樂回想往事,自己最後與胡治兒鬧掰,這就是起點。當時她依然沒有要供出胡治兒的意思,只是內心隐隐多出了一種感覺:這個人,沒有與自己同患難,共涕零,她逃了。

林高标見兩位闖禍的同學紛紛表态,态度良好,知錯能改。他把目光投注在了第三位同學身上。

謝敬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粗着嗓子道,“此次事件,是我帶的頭,我認。”

聽聞是他帶的頭,林高标也不客氣,順手從桌上拿起幾張報紙,快速卷成筒狀,手臂一個起落,就打在了謝敬的頭上,力道不重,口中卻罵開了,“你這個兔崽子,害老師也要跟着你們寫檢讨。”

謝敬嘿嘿一笑,“老師,你的檢讨也跟我們的一樣長,五千字不?”

林高标白了他一眼,并不多說,他還得去一趟校長那,好在沒有引起太壞的後果,這幾個孩子認錯态度也不錯,應該可以争取不記處分。

“老師,顧覺到底怎麽樣了?”謝敬換了一個問題,這也是他們闖入校醫院的初衷。

他跟陶樂被當場逮住,從一個辦公室到另一個辦公室,自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你不用擔心,沒什麽大事。”林高标如是說。

“對啊,他今天下午還來上課了。”周臣補充。

“他去上課了?”林高标心裏驚疑,這又是唱哪出,這麽快病好了?可顧醫生并沒有通知他啊。

“嗯嗯。”周臣不住點頭,“覺醒課,他表現還挺好的。”是挺好的,能把胡治兒逼到那個程度。

林高标擺了擺手,“好了,好了,這事老師知道了。你們好好寫檢讨,我去争取寬大處理。”

寫檢讨,五千字,還有篇心得,八百字。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就是五千八百字,回教室的路上,周臣不斷唉聲嘆氣。

謝敬忍不住問起其中原因,得知其中原因後,一拍腦袋,“好家夥,顧覺這個美人,于我,就是禍水誤國啊。”

剛剛自拍的腦袋,又被別人拍了一下,陶樂笑道,“就你,還誤國,得了吧,你哪來的國?文不成武不就,玩國嗎?”

被人取笑,謝敬并不在意,反而嘿嘿一笑,“玩國不錯的,跟王國只差一個g。”

陶樂分毫不讓,“跟亡國也只差一個g。”

周臣雖然不贊同禍水誤國的說法,但他覺得謝敬的總結沒錯,他們三人這五千八百字,多多少少都跟顧覺有關系。

顧覺哪會管別人寫多少字,就是他自己要寫的八百字,當場就交給了蒼蒼。此時他思考的是,去哪裏找一個隐秘的位置,讓蒼蒼化為原形。

這種憑空大變活人的事,當然不能被他人瞧見,畢竟這個時空,大家多是普通人。

趁着四周嘈雜,他問了句,“笨蒼,你以前是怎麽挑準時間地點,化為原形的?”

窩在畫裏的小昆蟲,小聲答道,“左右無人的時候,學校很大,僻靜的地方很多,随便一顆大樹後,都行。”

聽到答案,環視一圈,顧覺擡腿就朝着東北角走去,那兒枝繁葉茂,陰涼一片。想來愛極了春光的同學不會去。

他在一棵樹下站定,淡淡地道,“出來吧。”

話落,眼前果然多了一個姑娘,淺淺地笑着,羞澀的模樣,慢騰騰地遞過來一個粉紅色信封,“同學,這個給你。”

顧覺掃了一眼對面的人,又看向她捏在手中的紙,眉頭輕皺,什麽情況?

戚年可不管對面的人是什麽反應,只見她一股腦兒地将信封往顧覺懷裏一塞,“給你的,我是高一一班戚年。”

然後快速跑開。

顧覺拿起落在手臂上的信封,依然不明所以,這無端跑出來又莫名跑遠的姑娘,難道是個傻的,跑着好玩?

嗤笑一聲,手指輕輕一擡,信封落入空中,猶如白色落葉,旋轉一陣後,落地。

畫裏的蒼蒼早就捂着嘴,笑開了。老大也真是的,哪兒不好挑,偏偏選中了學校的東北角,這可是傳說中的傳書地。

明面上,是促進彼此學習,借書送書傳書的去處,暗地裏,是傳遞情書的地方。

書籍漂流,暗流湧動,春意濃濃。

要不是因為經常尋覓各種隐蔽場所,就以蒼蒼下課就跑早出晚歸不近人群的習性,是發現不了這個絕妙地方的。

畫裏微乎其微的動靜,沒能逃過顧覺,他再次道,“出來!”

這一句,已經沒了第一句的好脾氣。

蒼蒼依然沒有出來,因為她知道,如果有女同學發現了老大,并且跟了上來,那麽必然還有其他的女同學。

果然,又出現一個陌生的女同學。

顧覺扶額,心裏隐隐有了某種猜測,出口的話寒意森森,“全部!”

是他大意了,以為置身一群普通人中,不會被跟蹤,以至于這會他仔細一觀察,發現暗處還有好幾位的時候,他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聞聲而出,明明感受到了對方的低氣壓,但還是被那張臉牽引着往前走去。

有一就有二,幾位看中顧覺的女同學,在彼此間的刺激下,朝着顧覺,越走越近。

顧覺怒氣反笑,很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的。

可是自己還真不能弄死對方,打傷也不行。

他緊了緊手裏抖動地更厲害的畫,心裏的不岔達到了頂點。心道,跟這些人計較,還不如罰罰沒心沒肺取笑自己的笨蒼。

想到此,他腳下生風,身形矯健,轉瞬沒了蹤跡。徒留一幹大着膽子的女同學拿着手裏的情書,站起那裏吹着忽起的風。

“跑這麽快!”半響後,有人驚嘆,花癡的模樣。

“他體能一定不錯。”緊接着,有人附和。

“我一定要拿下他!”有人豪言壯語,立下目标,緊緊捏着手中的情書,一股勢在必得的架勢。随後又道,“請問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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