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舊愛

古西頌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那個男人了。

男人叫做吳斐,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前任,他們的感情開始得快,結束也快。

吳斐來到古西頌自從長大的鷹國蒙城留學,在校園裏結識了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乖乖仔古西頌。同樣的膚色和發色帶來天然的親近,加上吳斐性格開朗熱情,兩人很快交好。

接着吳斐就開始主動撩-撥,口頭上暧昧的表白,動作上霸道的占有,明顯到古西頌這個感情反射弧極長的人都看出了他對自己的喜歡。

古西頌規規矩矩過了小二十年,感情上完全是一張白紙,驟然被撩得覺醒了性向,查了一堆資料之後,彎得坦坦蕩蕩。

初戀大約總帶着美好的光環,即便兩人的相處一直沒有越界,最大的接觸只是牽手和親吻,古西頌的心,還是不可自拔地淪陷在吳斐身上。

戀情持續大半年,兩人迎來畢業。吳斐為了留下還是回國而煩惱,古西頌也在惆悵于兩人是否會因此分離。

這天,古西頌的父母和哥哥受邀去到好友家中參加派對,他則因為感冒留在家中休息。吳斐在此時前來陪伴他,兩人在客廳裏情難自抑地接吻時,父母與哥哥正好回家,把小兒子和男朋友接吻的場面看得一清二楚。

古西頌“被出櫃”得突然,父母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後大發雷霆。

古家雖然移民鷹國,可骨子保留着濃重的華夏傳統思想,對于兒子背離他們所想的性-取-向,實在難以接受,差點要把他送進醫院。

幸而有冷靜的古大哥攔下,表示由他處理弟弟這樁戀情。

最終的結果,就是古大哥冷漠地向弟弟傳達吳斐同意分手,并且已經回國的消息。

古西頌不可置信,卻怎麽也聯系不上吳斐。一周後,他收到吳斐發來的電子郵件,告訴他已經回到家鄉柏城,開始新生活,而兩人的感情,也就此作罷。

古西頌沒想到自己的初戀就這樣夭折,任他如何傷心,也只能接受自己被抛棄的事實。

可他仍有不甘心,他不求吳斐對他鐘情不渝,卻不希望自己這場感情草草收場,他不過想求個明白,哪怕分手,也要當面說個清楚。他不是糾纏不清的人,只要吳斐提,他會放手。

除此之外,父母為了将他“引回正途”,或誘騙或強制地給他安排與女孩兒相親,讓他不厭其煩。

心裏的不甘和家人的不解,最終讓古西頌做下離開的決定,選擇柏城……一是因為這裏是古廷瀾的地盤,能有個照應;二來……他的确存着幾分僥幸,若能與吳斐見面,他想親口和他說聲再見。

如今來到柏城将近兩年,起初夜深人靜時,他還會想起和吳斐曾經的過往,後來卓峥南出事,他整天焦頭爛額,滿腦子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卓影帝,再也塞不進其他人。

今晚見到吳斐,突然得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吓,那人與記憶裏已經兩個模樣,曾經自在悠閑的男孩兒,如今變得衣冠楚楚,彬彬有禮,古西頌差一點認不出來。

再見曾經的戀人,古西頌除了感到意外,心裏沒有半點波瀾,只是到底還有不甘,不能當着面和他認認真真地說分手,他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卓峥南感覺到古西頌自從離開飯店之後就有些魂不守舍,但他不知內裏緣由,只能幹瞪眼。

直到古西頌在他家裏差點燒壞電水壺,卓峥南終于忍不下去,拽着他的手問:“金主爸……西頌,你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有不開心可以跟我說。”

古西頌看一眼被卓峥南扔進水池裏的電水壺,心有餘悸。

因為自己的失神,水壺裏沒有加水就通電幹燒,要不是卓峥南發現及時,不知會造成什麽意外。

他懊惱地皺起眉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道歉:“對不起峥南,明天給你買個新的水壺。”

卓峥南攔下他,擔憂地說:“水壺沒有事,有事的是你,之前在飯店……你是不是見到什麽人了?”

那時他雖然對着手機在查攻略,可古西頌那麽大一個人突然匆匆奔出門外,然後一臉失望地回來,說沒有事,鬼才信呢。

古西頌沒有否認,欲言又止地看向卓峥南,嘴唇動了動,最後苦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管。”

“我才不是小孩兒,我很快就成年……”說到一半,卓峥南眼珠一轉,改口道,“我今年三十三,已經是成年人了,這可是你們告訴我的。”

古西頌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卓峥南失憶成十七歲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嚴肅又正經地給他科普了三十三歲的卓峥南,要他牢牢記住,在外人面前,他已經是事業有成的影帝。

小孩兒一開始接受得困難,總也記不住,天天嚷着要回學校讀書,後來随着症狀減輕,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失憶症又發作的卓峥南,居然全都記得他們的耳提面命,還懂得了靈活運用。

古西頌被他這麽一打岔,突見前任那點兒小惆悵都被驅散幹淨,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好吧,已經不是小孩兒的卓峥南同學,今天再教你一件大人該做的事情,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多問,不然……小心怪蜀黍把你給吃了。”

“吃了……是指那種意思嗎?”卓峥南坦然地對上古西頌假裝出來不懷好意的笑,半是天真半是無畏,“所以你今天要跟我做了嗎?”

“咳咳咳……”古西頌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先被卓峥南的直球吓得嗆住,才十幾歲就天天把上-床的事兒挂嘴邊的人,究竟是怎麽做到年過三十還沒有脫單的?這不科學!

“做什麽做!趕緊吃藥睡覺去,明天一早要去醫院檢查!”某人心虛地避開冒着綠光的一雙眼睛,揉着鼻子逃離廚房。

卓峥南被拒也沒有不開心,委屈地一癟嘴,乖乖地取出水池裏的水壺,燒水吃藥,然後回房洗澡睡覺。

古西頌等人安頓好,才回到對面自己家裏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古西頌早早醒來,打理好自己之後去對門找卓峥南。

卓峥南也已經起來,不同的是,今天的影帝見到古西頌沒有叫“爸爸”,早餐也不是沒有加工的白吐司和牛奶,而是冒着熱氣的小籠包和豆漿。

“這……你下樓買的?”古西頌記得清楚,他們小區為了營造清淨的居住環境,周邊可沒有什麽餐飲店鋪,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從小區門口步行過去也要十來分鐘。

卓峥南喝了一口豆漿點點頭,解釋道:“早上跑圈結束的時候順便帶回來的,你的那份在廚房溫着。”

古西頌會意,不客氣地從廚房裏取出自己那份早餐。

在卓峥南對面坐下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從進門開始就隐約感覺到的不對勁:“峥南,你是不是好了?”

十七歲的卓峥南可沒有早期晨跑的習慣,跑圈是影帝維持體型和體能培養出來的日常,而且眼前人在見到他的時候,眼裏沒有半點熱情和依戀,和昨天的少年,判若兩人,唯一的解釋,當然就是三十三歲的卓峥南,回來了。

卓峥南短促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不願多談自己混亂的後遺症。

“謝天謝地,太好了!”古西頌如釋重負,可心裏卻不知怎麽又有點兒小失落。

他趕緊喝口豆漿,沖散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然後說:“早上和許醫生約了檢查,還記得嗎?你這病本來都已經穩定了,這回突然發作,實在不讓人放心,保險起見,還是再做個檢查的好。”

卓峥南沉默了一會兒,接受了上醫院的安排。

古西頌暗暗松了口氣,就怕影帝諱疾忌醫,因為症狀消失,不願去做檢查,幸好卓峥南并沒有那樣。

卓峥南的主治醫生叫許佑,是柏城腦科方面的權威,許家和古家是世交,借着古廷瀾的關系,卓峥南才得到了許佑的救治。

許佑得知卓峥南在片場發病之後,就和古西頌約了今天的檢查。

從頭到腳,一通檢查做了好幾個小時,最後結果出來,情況和出院前做的檢查結果一樣,沒有惡化也沒有明顯的好轉。

許佑的辦公室裏,卓峥南沉默地坐在他對面,旁邊是在焦心詢問的古西頌:“許醫生,峥南的情況,需要再住院治療嗎?”

許佑搖搖頭,放下手裏的檢查結果,擡頭說,“峥南這次病發,很可能跟我之前預計的那樣,是因為環境因素造成的突發性症狀。

從檢查結果來看,他的腦部情況并沒有什麽變化,目前還是繼續服用治療神經方面的藥物就行。但是……”

他停頓下來,盡量用和緩的語句說出下面的叮囑:“我之前也說過,人類的大腦一直都是非常神秘的,無論是科學家還是醫學家,至今都沒有人可以完全解讀它。

峥南的後遺症……在同類的病例當中,有被治愈的,也有變得更加嚴重的,還有一些甚至伴随終身,對此,我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發現有任何變化,一定要及時聯系我。”

坐在對面的兩個青年臉上,如出一轍的沉默與凝重。

許醫生的診斷,讓古西頌早上才放回肚子裏的心又懸到嗓子眼兒。雖然卓峥南現在恢複了正常,可那些後遺症就像埋伏在他身體裏的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爆-炸,給卓峥南帶來不可操控局面。

他擔憂地看向卓峥南,卓峥南的目光此時也正好看向他。

年輕的影帝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背,緩緩道:“別怕,我會沒事的。”

古西頌在他低沉的嗓音裏,心緒漸漸平複。

兩人拜別過許醫生,離開辦公室。等在外面的詹姆士見到兩人的表情,猜也猜到沒什麽好消息,強打起精神,賣萌耍寶鼓勵自家影帝和老大,在車上與何威一唱一和,演雙簧似的陪着兩人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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